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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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扬靠在楚风家沙发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已经引起楚风夫妇的怀疑了,他和江蕾吵架了吗?君敏不得不这样想。

    “展扬!你对我刚才说的新计画有什么意见?”楚风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

    他没有回答,依然呆呆地凝视着桌上茶杯的中心点,就像就像茶杯里有鱼值得观赏似的。

    “展扬!”他没耐心地大喊道。

    他没精打彩地瞪着他。

    “叫魂也不是像你这种叫法!”

    “我是在叫魂没错,你看看你,没了三魂少了七魄。我刚才跟你谈的你究竟有什么看法?”

    他是没听见,今天他根本不应该谈什么“正事”的,他担心蕾蕾的身体担心得无法集中精神。

    “对不起,我一时失神了。”他站起来。“我看我还是回去算了!”回去守着蕾蕾。她不知道睡得好不好?

    君敏走向前压下展扬站起的身体,那娇小的身材却能发出令展扬信服的力量,他缓缓地靠回原位。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心烦?”君敏关心地问道。

    “蕾蕾身体不舒服又不让我带她大看医生,我简直拿她没办法!”他皱眉愁道。

    君敏和楚风对看一眼,这是一个深爱妻子的男人,他们可以从他忧惧的跟中看出。

    “你就硬拖她去嘛!”

    君敏瞪了楚风一眼。“不要出馊主意,江蕾不喜欢别人用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就这样算了?”楚风问他。

    展扬叹口气。“她答应我会去检查--自己去。”

    “自己去?听起来就像是江蕾说的话!”楚风笑道。

    君敏说道:“别听楚风胡说!她哪里不舒服?”

    展扬回想她最近反常的生理状况,良久

    “她食欲不振、吃不下东西,这是很奇怪的现象,你们是知道她平时都吃很多东西的。”

    “天气热吃不下也是有可能的。”楚风不以为然。

    展扬懒懒地解释道:“不但如此,她还很容易累,动不动就想睡让我很担心,而且早上她还吐了一会儿,吐得睑都发白了!”

    楚风惊喜地看了妻子一眼道:“他说的症状好像是”

    君敏也笑着对楚风点点头道:“还不脑葡定,可是很有可能是。”

    “蕾蕾生病你们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展扬看他们打哑谜不由有些恼了。

    楚风坐过来猛拍他的肩取笑道:“这哪是病?好家伙!你可是一直没浪费时间地努力唷,我和君敏结婚两年才怀了小涛,你们才三个多月就有了喜讯!”

    “你的意思是蕾蕾怀孕了?”他的头晕沉沉地。

    君敏颔首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很像是这样。”

    他要做爸爸了,展扬快乐昏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不知道蕾蕾会

    “糟了!”他突然脱口而出。

    “怎么啦?”楚风和君敏异口同声地问道。

    蕾蕾不想这么快有孩子他是知道的,他本来是想替她解开心结后再谈生育孩子的事情,他一向都有做预防的措施,除了新婚当时偶尔情不自禁

    这么算来若是蕾蕾真有了身孕,那也有三个月了,她会有什么反应呢?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蕾蕾怕生孩子!我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我们从来不谈这个问题!”他们的生活太幸福了,生育的问题还在其次。

    君敏同意。

    “我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怕?她会是个好妈妈!”

    展扬难过地抿唇。“我也不知道,她总是回避这个问题,我若是态度稍强硬些,她就悲伤得好些天心情都不好,那种悲伤又倔强的表情让我看了好心疼。”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那么,这也许是一个解开她心结的契机,我们不能了解她若是发现自己怀孕后会有什么反应。”楚风开口道。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同样地爱她!”他低哑地说。

    “堕胎呢?”君敏问道。

    展扬惊恐地瞪着她。“不!她不会”

    楚风郑重地说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蕾蕾是那种先做再说的行动派人物,她又那么地恐惧,又不肯跟别人谈她的想法;不管怎么样,你爱她是吗?”

    “不若是她”光想到就足以令他痛苦得不能自拔。“她不会的,我和她都爱孩子虽不一定现在就要有,但如果没有孩子来分享我们的生活,我们会会有很严重的缺憾的。”

    最令他恐惧的不是没有孩子;他娶蕾蕾并不是想要一个生育机器,他娶她是因为爱她、非常地爱她。但是他不知道她是否爱他?

    或许,不像他以为的那样肯定。蕾蕾从来没有对他承认她爱上他。他恐惧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她是否真爱他?

    但他可以经由一个方法得知,那就是孩子,他们俩共同孕育的孩子,展扬痛苦地闭上眼。她若拒绝了他的孩子就等于她不爱他。天!这会杀了他,他绝对无

    法承受这个,无法在一个没有希望的婚姻中永远付出。

    虽然他是这么绝望地爱她,但展扬仍不知道当他认为毫无希望获得蕾蕾的爱时他会怎么做?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当她试着扼杀他的爱时,他不确定他会怎么处理,他怕他会伤害江蕾!他不要他不要她受伤害。

    楚风也发现展扬的情形不对。

    “君敏!请你不要危言耸听好吗?看你害展扬的脸色都变了!”

    “没有的事!”展扬答道。

    君敏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不起,我只是关心江蕾和你,胡乱猜测蕾蕾的反应是我的错,要是被她知道。我一定会被整死的,你一定要答应我别跟她说。”

    “我答应!”展扬笑答。

    何必杞人忧天呢?蕾蕾一定是爱他的,要不然她怎会用那种全心奉献的眼神对他说话?

    当他们做ài时,他几乎就可以肯定她那秋水明眸中盈满对他的爱,就只差没有亲耳见。

    他们无疑是世界上最相爱的一对爱侣终其一生皆会如此,只要蕾蕾的疑惧消失就更完美了,展扬静静地想道。

    他现在所感受到的幸福已远远超出他当初预期的千万倍,他没什么好埋怨的,只要蕾蕾对他证明她爱他,他甚至不用听她亲口对他说,只要只要蕾蕾愿意留下他的孩子这就够了;只要这样他就相信她爱他、在乎他,他可以娇宠她一生,就算她胡闹也行,快快乐乐地一家生活在一起直至老死。

    是的!他叹口气!他就是希望如此,她不会辜负他的,展扬拚命地安慰自己。

    君敏绝不可能知道她这一句话引起了展扬内心多大的冲击。

    ***

    “江小姐,你怀孕了!”这句话出自一个身着白袍的医生。

    一时之间她的脑袋似乎停止了运作。

    她本来就觉得自己没什么病,但展扬整日催着她去医院检查。后来她也不想表现得太执拗,就独自来了这一家医院做了一连串的检查,结果出人意表地发现她怀孕了。

    “小姐!小姐!”医生又喊。

    她难道有困难吗?医生不得不对这位有着纯真气质的美人产生好感。看起来这位江小姐没有结婚,但天晓得她想怎么做!现在未婚生子也不是什么希罕的事。

    江蕾抬头:“我怀孕了?”语气中尽是怀疑。

    “是的!小姐!如果你有困难我介绍另一个医师给你,很遗憾我不是妇产科医生,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你得要趁早做决定。”他写了一个电话和住址给她。

    江蕾机械地接过那一张纸条,它放在手上似乎有千斤重。做决定?他想她做什么决定?拿掉小孩吗?江蕾心中泛起万千的恐慌。

    “谢谢你!”江蕾向他道谢。

    江蕾失魂落魄地走出诊所,耳边一直响起母亲对她叫嚣的声音;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知道这并不是她的错,但她仍感到心痛。

    展扬知道他们有了宝宝一定很高兴,他是那么地为孩子着迷,他会希望有一群自己的孩子,他一定会很爱很爱他的。可是

    万一她遗传到母亲的无情呢?那她不是将自己的孩子活活丢人地狱中?

    她好害怕,如果事情真的发展至此,她知道她一定会失去展扬的,她不能没有他,失去展扬的剧烈痛苦不是她所能承爱的。她爱他,她这一生所得到最充实、最令人动容的关心是来自于展扬,她知道她不能失去他。

    “我要见到他,我需要马上见到他。”她手足无措地喃喃自语。

    ***

    心慌的江蕾急得想马上投入展扬的怀抱;她顺着自己的心意立即冲回家里,冲进丈夫的怀中。

    “展扬!”她哽咽道。

    他忧虑地端详着她,是什么事让她这样惊惶失措?

    “怎么啦?”他温柔地关怀道。

    江蕾紧紧抵着他的胸膛摇头不语。她还没学会怎么和他沟通,把心中恐惧的事与他分享。

    展扬皱着眉,他肯定蕾蕾有心事;他经常发现她陷入情绪低潮,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种闭着眼睛挨打的感觉让人好无助。

    他将妻子搂人怀中拍抚着她的背脊,有她窝在怀中就是一种单纯的快乐;虽然她眼角带着令他心碎的轻愁。

    蕾蕾,你要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喜讯呢?他无声地询问道。

    江蕾静静地数着他的心跳,他带给地一股安定的感受,她该告诉展扬他们就快有孩子了吗?

    “好些了吗?”他轻轻在地耳边吹气道。

    “嗯!”她转过头轻吻住他。

    展扬心一荡,柔柔地回吻着她柔美的樱唇。“我爱你,蕾蕾!”他叹息似的。

    江蕾闻言心一酸就红下眼睛。“我不值得的。”

    展扬心慌地抬起她的头细细凝视着她道:“你一定有事!告诉我,蕾蕾!”

    她却只是将头重新埋入他怀中摩挲道:“我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怕令你失望。你知道吗?若有一天你不爱我,我会”她说不下去了。

    展扬执起她的手,心伤的感觉倾泻而出,她仍是有所保留,对她深浓的爱恋让他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心碎的感触。

    “你说下去!”他怎会不爱地呢?他根本是为她痴狂,难道她还不能了解吗?

    “若有-天你不爱我,我怕我怕我会受不了。”她啜泣出声。“你知道吗?若是真的发生我一定承受不住。”她扯住他的衬衫。“我会死,我一定会死。”

    展扬又惊又痛地搂紧她,她那小小的脑袋装满了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一定有事没告诉他!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不爱看你胡思乱想。你看”他用手指掬起她的眼下的一颗泪珠。“看你流泪让我的心都碎了,你不想让我心痛吧!”他低哑地倾诉道。

    “是”她呜咽着低声应道。

    她仍然没有告诉她。展扬决定不逼她,她看起来接近崩溃的临界点,他决定顺其自然。

    “蕾蕾,你喜欢孩子吗?”他试探地问道。

    她惊跳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关系!”他拍拍妻子的手。“我们看电视吧!现在是新闻时间。”展扬拿起电视摇控器。

    电视上的萤幕令人触目惊心,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和眼中充满凄楚创痛的父亲。孩子的目光呆滞痛苦,一眼就能看出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剎那间江蕾似乎回到了那段灰涩阴暗的童年,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就是她的化身。

    江蕾惊栗地瞪着萤幕,在这瞬间她能感受到那孩子经历的一切痛苦,她能感受到受鞭笞的火热痛楚,那种切肤之痛和冰冷到骨子襄的寒流。

    主播以稳定的口吻叙述着那个不稳定的母亲如何用棍棒、皮鞭及她所能得到的任何工具来对孩子施虐;连孩子的父亲都没法子阻止。

    “我一转身去工作就变成这样。”他痛苦地抱住可怜的孩子。“我怎能时时刻刻防备孩子的母亲呢?什么人会伤害这样乖的孩子呢?”

    画面上的那位父亲和孩子痛哭出声,影像重迭在江蕾的脑海巾,她仿佛又看见画面上的人换成展扬和他们的孩子。她一震,是的,还有什么会比被自己母亲伤害更容易扼杀天真的孩子?

    “蕾蕾!我们不要看了。”展扬担心地问着她道。

    江蕾没有说话,展扬伸手要关掉电源,她用手按住他。

    “让我看完。”她的声音从未如此嘎哑。

    那孩子除了心灵一辈子不能抚平的伤痕,身体也遭受重大的伤害。他的腿断了、耳朵也被打聋了,受伤的腿是可以再接上,但另外一个残疾就会永远跟着他了。

    “如果她要这样对待孩子,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堕胎流掉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他?”那位父亲凄怆大喊,可惜孩子眼中一片茫然,已经听不见了。

    孩子的母亲已经逃了,留下沉默的男孩和一个无奈痛心的父亲

    展扬抢过遥控器硬是将电视关掉。

    “别再乱想那些困扰你的无谓问题。”他紧搂着地,受伤似地大吼。“只要我们两个一直在-起,所有的考虑部是无谓的。”

    展扬非常恐慌地注视他深爱的妻子,她心不在焉地瞪着已经漆黑的萤幕,他觉得有一股恐怖的力量要将蕾蕾自他身边狠狠地扯离。

    他吼得好大声,但她根本没有听见丈夫恐惧地呼喊,她只听见刚才那个悲伤的父亲呼天抢地的最后一句话为什么要生下他?为什么不堕胎流掉他?

    身为一个同样被至亲伤言的受虐儿,虽然已是过去式,但江蕾对那孩子遭遇有极深刻的感触。

    同时身为一个准母亲,她也对那父亲的吶喊有非常深刻的体认;那种痛楚是终身不愈的折磨,偶尔恶毒地出现在你最不希望它出现的时候。

    “展扬,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她没有等他回答就扶着椅背站起,小小的肩膀像承负着整座山的重量,她一步一个脚印全落在展扬心上。

    “把问题说出来,让我帮助你!求求你!”展扬负伤地咆哮。

    她停了两秒钟后又继续往前走,展扬觉得被蕾蕾摒弃在心门之外的痛苦凌迟着他的心,她背叛了他的爱。

    晚上,这是第一次江蕾没有在他怀中入睡,她远远地痹篇蜷在床边,独自任抉择的痛苦啃啮着她。

    ***

    君敏这天心血来潮到孟家找江蕾串门子,她对江蕾的近况非常关切,虽然两家近在咫尺,但江蕾自结束了工作之后就没有消息。

    还好她进出孟家大门就好像进她家厨房一样方便,江蕾若不出现她自可以找上门登门拜访。

    “蕾蕾,你要去哪里?”真不巧江蕾正要出去。

    她似乎被吓住地瞪住君敏。吓住?这个字眼运用在江蕾身上特别不合适。但是那惊惶的眼神及颤白的双唇又非得用这个词形容不成。

    “有什么事?”她痹篇君敏的目光。

    她居然垂下眼睛,这不像她的朋友蕾蕾,更不可能是她小泵所会有的表情。怯懦,没错!她的眼中出现的是怯懦。

    君敏小心翼翼地开门探问道:“蕾蕾!你和展扬之间出了问题吗?”

    没有别的原因可想吗?她看起来就这么明显吗?“怎么会呢?”她还是否认。

    君敏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你身体不舒服吗?”怀孕的女人总是心思难测。“展扬呢?”她四处观察却不见男主人。

    “君敏你坐。”她指自己对面的座椅。“展扬出去谈生意,我们准备下个月回瑞士探望父母,国内的事要好好地处理。”

    君敏看着江蕾放下皮包;若不是亲眼所见,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江蕾会转变成一个忧郁的小女人。

    “出了什么事?展扬有外遇吗?”她摇头“不可能!”她自问自答。

    “不要随意猜测我们的问题!”江蕾提高声音。

    君敏笑了“你终于愿意承认你们之间有问题了吗?”能让江蕾露出语病是她一生最大的成就。

    果然,江蕾脸色一变颓然说道:“展扬没有问题,所有的问题都在我身上,他仍是最初我认识的那个完美的人,也是一个完美的丈夫,只是只是我让他失望了!”她痛苦地将脸埋人手里。

    君敏起来移坐到江蕾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说道。“你心情不好吗?怀孕是这样的,过些时候心情就会好了,展扬会体谅你的,你们相爱不是吗?”

    江蕾猛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怀孕?”

    “展扬告诉我们的呀!有了孩子之后-切都会不一样了,难道你还没告诉他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君敏不得不指责她。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呆呆地重复说道。“也没关系了,反正孩子就要没了”

    君敏大惊失色地抓住她道:“孩子为什么会没了?发生什么问题?蕾蕾,你不要全部自己承担,让我们跟你一起来分担!”

    她仿佛戴了面具般不露出半点情感地说道:“我刚才正是要出去做手术拿掉它。”

    “为什么?孩子不健全吗?天啊!展扬知道会如何的伤心?”

    “孩子没问题,是我有问题。”她淡淡地说,眼睛浮掠过一抹阴影。

    “医生怎么说?”

    “是我不够资格去做一个孩子的母亲,我会毁了他们的-生,我不够成熟去承当这种责任,我我不能生下他,我会毁了展扬。”她开始显得狂乱。“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嫁给他,我不该毁了他的生活,我简直是带走了他生命中的阳光,我”

    君敏摇晃她。“你镇静一点,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不可能带走他生命的阳光。”她斩钉截铁地说。“你就是他所有的阳光,他用他所有的热情爱着你。”

    “不不我”她语无伦次地摇着头哭泣。

    君敏正视着她着急地说道:“听着!不管是谁,到要担负父母责任的紧要关头都会害怕,这情况不止是你才会发生。蕾蕾!把你的感觉告诉展扬。”

    “不!我已经决定了,你知道吗?我可能会打他”她陷人了悲惨的童年回忆。“打得不能住手打得我的孩子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恳求,就像一条狗般失去了尊严,不!连狗都不如!我不能生下孩子,我不能我不能”她毅然拿起皮包站起来。“不要阻止我,我要做我应该做的事。”

    君敏抓住她喊道:“这是逃避!蕾蕾,这不像你!”

    江蕾甩开她的手,用那双深受折磨的美丽眼眸注视她许久才奔出去,就像有恶鬼在她背后追赶。

    “蕾蕾!蕾蕾!”君敏大声叫喊。“为什么上一代的错却要让下一代来受折磨呢?”不行!我要通知展扬阻止她!我不能坐视悲剧的发生。君敏边想边拿起电话。

    糟!懊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

    江蕾开车到医院办好手续,坐在候诊室冰冷的椅子上,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护士小姐喊了她的名字。

    她真的要这样做吗?身边一个个的准妈妈的脸上都带着柔柔地粲然笑容,她也想享受这单纯的快乐,她为什么总要受到往的牵制?她为什么总任回忆像不死的恶魔禁制住她?

    护士小姐又喊了一次,江蕾如行尸走肉地瞪视着对面墙上镜中的自己,深吸-口气站起来随她走入门诊室。

    她毫无知觉地任他们摆布,直到看到手术台上冰冷的铁架

    “不!”她失声大叫。

    她真的要这样做吗?她确定会失去展扬及一切,这真的就是自己所要的吗?江蕾不断地自问道。

    “江小姐!你怎么了?”护士被吓了-跳。

    她愿意不奋斗就失去一切吗?和展扬在一起生活是她这生中最美好的事,她宁死也不愿失去他。

    “我想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的眼神恢复清明的亮光。“我很抱歉浪费你们大家的时间,费用我会全部付清。”

    医师表示愿意等她考虑清楚再决定。

    江蕾缓缓踱出医院。她还不想回家,她要找个僻静处所厘清纷乱的思绪。她爱展扬,拥有展扬的孩子就等于是拥有他的另一部分,她会伤害展扬和她自己的孩子吗?

    君敏说的对!她不能逃避,她要把心事与展扬分享,她要告诉他深深困扰自己的恐惧,她要对她说,她爱他,让展扬来帮助她!

    是的,她得为他们俩奋斗,如果没有一点优点的她都能让展扬那么好的人为她痴狂,那他应该不会嫌弃她才对。

    天啊!这么闭塞地关闭自己一定深深地伤害了他,她要用后半生来补偿他江蕾将手放在小肮上

    是的!她将一辈子爱他,她也会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来善待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爱情会生生世世地延续下去,她不是她的母亲,除了长相之外,她和母亲没有一丝相像。

    展扬说过,他们在一起时不用思考,一切只要凭感觉就好。他是那么的聪明;自从她懂事以来他所说的全都是对的。

    她微微一笑。或许他仍做错了一件事让自己娶了她这个不乖的大麻烦,但她却因此得到救赎;这是上天的安排吗?她有理由相信自己也已经爱上他一辈子了,展扬总是有办法在她陷入自怜的深渊之前就拉她出来。

    江蕾明白自己的坚强,也就是这种毅力让她能从那些忽略、明显的漠视和非人的对待下存活,她相信一定还有许多和她有同样遭遇的人受着同样痛楚的煎熬。但不知道上天有没有也赐给他们一个像展扬一样的天使来抚平他们的创伤?

    一定有的,她自问自答地想。楚风不是也有君敏吗?老天是公平的,但但自己对展扬心灵上的折磨公平吗?她很清楚她伤了爱她的丈夫;从她无意间瞥见展扬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自己是多么自私地伤害了他。

    这是在慢性扼杀他对她的爱。江蕾惊喘,希望还没有太迟,她要回去向他认错,展扬会宽大地原谅她吗?

    江蕾突然冷了起来,一股不祥的感觉紧攫住她不安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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