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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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风夜,无情的风雨肆虐。

    老天对她真好,假期开始不久就送给她这辈子的第一个台风,据说还是强度的。

    丽莎心情烦躁,细长的手指飞快在新购买的手机上按下一串号码,电话一接通便表明身分。

    “丽莎?!谢天谢地,终于等到你的电话了!”

    “那么想念我啊?”她无意识地看着噼啪打在窗上的雨水,雨势似乎加剧了。

    十天,已经是她的极限,再不过问一下出版社里的事她一定会抓狂。

    “我已经被那些作家逼得快疯了!”丽莎的助理接收了她负责的作家,绝望到极点。“乔治又拖稿了,不管我怎么催,他就是不交出稿子,除了告他,我实在想不出其它法子!”

    “冷静一点。”丽莎沉着以对。她这个助理是个刚自大学毕业一年的大男孩,做事认真但经验不足。“听我说,你马上到他的住处,然后哭。”

    “嗄?”

    “没错,去乔治的公寓,等在那边,哭给他看,保证你明天就能收到稿子。”

    “这这叫我怎么哭得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呀!

    “那是你的问题,用洋葱抹抹眼睛或什么的,反正你哭就对了,一天没拿到稿子你就多哭一天。”

    “噢”助理好哀怨,接着又控诉道:“还有那个丹尼不管我怎么劝,就是不肯改稿!”

    “带瓶十二年的苏格兰威士忌去找他,让他喝两杯,两杯之后别说是改稿,那家伙连自己的老婆都可以送给你,不过记住,twoshots。一滴都不能多。”

    不愧是王牌编辑,小助理赶紧将大姐头由经验累积出来的智慧记下。

    “詹姆有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去缠主编?”丽莎问出重点,她急欲知道自己主编候选人的位置是否受到威胁,小助理则是她离开纽约前布下的眼线。

    “没有,不过”小助理迟疑了片刻才又说:“不过我昨天早上看到他搭老总的车来上班。”助理口中的“老总”是公司的小老板,是个只挂名不做事的总编辑,不幸的是,人事矣诏的最终决定权也掌握在他手中。

    “什么?!”丽莎暴吼。“死娘娘腔!连se诱这么下三滥的招数都敢使!”噢扼腕,为什么小老板不喜欢女色?!

    “你别太激动老总一向最敬重主编,我觉得主编心目中的理想接班人是你,有他挺你,你的胜算还是最大。”

    “最好是啦。”小助理的安慰抚平不了她的气恼。

    “丽莎,我有插播,不能再多说了,詹姆如果另外有动作,我会打电话给你,把你的号码给我。”

    丽莎报上电话号码,收线后,神色阴郁,强风加豪雨把窗子打得砰砰作响,惹得她更心烦。

    主编的位置是她努力已久的目标,若是让一个阴险的娘娘腔夺走,教人怎么想都不甘心。

    大二就踏入出版界,从最初的小小见习生到编辑助理,然后到今日多家公司都想挖角的王牌编辑,凭着能力和毅力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十年来,工作已经成为她生活的重心。

    当然,除了工作外,她也有一般的社交生活,甚至还交过好几个男朋友,然而这一切只是附属,纯粹调剂身心。

    生命中有首要,也有次要,到目前为止,她的首要是工作,其它都是次要。

    轰隆忽地一声雷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几乎是同时,四周变得黑鸦鸦地一片

    停电了。

    停电了。

    对街的房子里,谭子擎找着手电筒,谭子燕则点燃手边的蜡烛。台风夜断电并非罕见的事,台风更是每年夏季的特产,所以他们兄妹俩也习以为常。

    “好奇怪,我听人家说,台风来的时候不会打雷,怎么这次这么反常?”小燕好奇道。

    “台风天还是有可能发生雷雨闪电,只是通常风雨声掩盖过雷声,所以我们比较少注意到,这次的雷电显然比以往还强得多。”

    好崇拜,哥哥好聪明喔,什么都知道

    小燕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又问:“哥,我知道美国南部每年都有跟台风差不多的飓风,可是纽约在东北部,那里会有飓风吗?”

    “没有吧,没听说过。”

    “这大概是丽莎姐第一次见识到台风吧”

    谭子擎顿了顿,没说话。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跟着又是一声响雷,小燕吐了吐舌头。

    “我班上有个同学好怕打雷喔,有一次还吓到躲进桌子底下,我就不懂打雷有什么好怕的,都这么大的人了”她不经心地又说:“我想丽莎姐应该不会怕这种事吧,她看起来那么成熟、能干。”

    “我不觉得有任何事能吓到她”谭子擎喃喃低语。感觉中,那位强悍的林小姐似乎不可能被任何事打倒。

    然而然而不亲眼看看她的状况,总觉得心中不踏实,万一她真的惧怕雷声呢?

    “小燕,她是你朋友,既然你这么担心,哥哥替你过去看看。”

    “嗄?”有吗?她有听起来很担心吗?小燕愣了愣,不解,她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别忘了,林小姐是你的朋友,我只是替你过去看看而已,这样你也好放下心来。”

    小燕又呆了,不明白哥哥为何要再三强调这点。

    谭子擎很快地检查房子里外,接着说:“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我没关系。”小燕傻傻地说道。“我要提前上床睡觉了。”啊这种天气用手电简窝在床上看漫画最好了。

    不过哥哥真的好奇怪,好像在掩饰什么说

    小燕接下哥哥给她的一支手电筒,然后看他拿着另一支走到门口抓起伞,迅速地出门了。

    愣愣地坐了许久,苹果脸上有些懵懂,又有些了悟。

    懊不会哥哥他对丽莎姐有意思吧?

    啊那如果丽莎姐也喜欢哥哥,他们就会在一起,在一起久了,说不定以后她就可以改口叫丽莎姐“嫂嫂”;啊扮哥和嫂嫂以后就会生小贝比,嫂嫂是一半美国人的混血儿,生出来的贝比就会变成四分之一的混血儿。

    也就是说,以后她会有四分之一混血的漂亮小侄子或小侄女喊她姑姑

    呵,真好。

    台风夜里,少女过人的想象力无止境地奔驰

    狂风暴雨之中,谭子擎用力地敲了几下门。

    片刻后,屋内才有了回应。

    “谁?”

    “林小姐,是我,谭子擎。”

    又过了好半晌,门板才开启,却只有巴掌大的宽度。

    “有事?”丽莎的语气很冷淡。

    “小燕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谭子擎一手撑着伞,一手持着手电简,黑夜掩去了他脸上的表情。

    “我还活着,房子也没倒,请回,不送。”

    果然,人家根本不领情。谭子擎碰了一鼻子灰,正要转身离去,却又隐约感到哪里不对劲,手电筒微微往上一提,照出门内人的脸庞。

    那双杏眸正写满了恐惧,而且她的脸色很苍白。

    她在害怕。

    “你做什么?”光线打在脸上,丽莎偏过头,要关上门,但谭子擎比她快了一步,大手一伸便推开门板,迈步而入。

    “你做什么啦?!”她慌乱地大叫。“我有请你进来吗?”

    “雨太大,我快淋湿了。”不顾屋主反对,他迳自收起被风吹歪的雨伞,反手关上门,丽莎既然无法将他扔出去,只好闪到墙边。

    “你这人真的很粗鲁嗳,私闯民宅在台湾不算犯法吗?”

    谭子擎没理她,持着手电筒在屋里迅速地绕了一圈。

    杏眼追随着那抹光亮,丽莎看着他四处检查了一遍,强烈的释然无预警地袭来,双脚跟着一软,靠着墙的娇躯滑下,她虚脱地坐在地上。

    她真的不想、死都不想让这个男人瞧见她这副窝囊样,可是可是她又好庆幸他出现了,她不再是单独一人了。

    不一会儿,谭子擎巡视过门窗、电路,回到客厅,对着那缩在墙角的身影皱了皱眉。

    “别坐在地上。”

    “我高兴坐这里不行?”丽莎抱着膝盖动也不动,死不承认她腿软、没力,一时站不起来。

    真是个不可爱的女人,谭子擎心想。

    但是她在害怕,她在逞强,他看出来了,而心头像是被股无形的力量牵制住,想走也走不开。

    他一语不发地走到她身侧坐下,把手电筒放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

    “房子也检查过了,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小燕呢,这种鬼天气你不是该在家里陪她?”

    “她没事。”你比较需要人陪。不过他聪明地把第二句话留在心中,免得又惹来一阵唾骂。

    外头风声、雨声、雷声交加,像是老天积郁已久的愤怒,未有减弱的趋势。

    “也许过会儿就不会再打雷了。”他只能如此安慰。

    打雷?丽莎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正要开口,却看他又拿起手电筒。

    “你做什么?!”近乎歇斯底里的尖锐质问让谭子擎顿住动作。

    “停电不晓得会持续多久,我没有多余的电池,先关掉手电筒节省能源,说不定待会儿还得用上。”

    “不准!不准关!”光说不够,她干脆直接把亮光的来源抢过来。

    谭子擎呆了片刻,终于想通,并有些难以置信,原来

    “你怕黑?”

    “谁说的!我只是不喜欢黑暗而已。”丽莎死性不改地反驳,但恐惧大大地削弱了气势,甚至多了一种楚楚可怜的小女人风姿。

    看她攀着浮木似的紧抓着手电筒,两片唇办明明在发颤却倔强地抿着,谭子擎觉得胸口抽了下,忽然很想把她搂入怀中,尽一切力量消除她的不安和惊慌。但是他压下那股莫名的冲动,只是静静地坐着。

    他不说话,因为他并不擅长安抚人,尤其是这位小姐他暗自苦笑,总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惹恼她。

    “喂,你说话啊,干么像个石头一样闷不吭声?”

    瞧,他连不说话都会令她不高兴。

    “我不叫‘喂’。”

    耶,这么有个性啊?丽莎斜了他一眼,回嘴道:“我也不叫‘林小姐’。”

    谭子擎暗叹了口气,自动认输,要斗嘴他绝不是她的对手,只好改换比较有意义的话题。

    “你从小就不喜欢黑吗?”

    心忽地摆荡了下,她转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他的问话中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线条冷峻的轮廓似乎也软化不少。

    顿时,一阵心安以及其它某些她辨认不出的奇妙情绪同时涌上,胸口原有的焦虑和惊惶像是消退了许多,不再压得她几乎窒息。

    “才不是”她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盯着手中的光源缓缓道:“从两年前才开始的”

    “两年前出了什么事?”

    “两年前纽约发生过一次大停电,你有没有听过?”

    他回忆了一下,点头。“我有看到新闻报导,好像整个城市都瘫痪了。”

    “断电的时候我正在电梯里,就卡在大楼的第七层和第八层之间,电梯内除了我没有别人”恐怖的记忆使她颤了下,谭子擎注意到了,冲动地几乎想伸手碰她,但还是忍住。

    “四周完全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我等了又等,然后开始猛敲电梯门,可是叫到嗓子都哑了还是没人听见。到后来,我都分不清楚自己的眼睛到底是睁着的还是闭上的,甚至还想说不定我已经死了下地狱了经过那次之后,我就发现我没办法忍受黑暗。”所以她连睡觉都是开着灯的。

    像小孩子一样怕黑是她生平最大的耻辱,连她的父母和好友凯尔都不知道这个弱点,可是她偏偏告诉了身旁的男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好像嘴一张,一个字一个字就自动冒出来,停都停不住。

    “你在电梯里困了多久?”

    “大概四个半钟头吧。”

    谭子擎凝视着她的侧影,试着想象当时的情景,却发现胸腔也跟着紧缩、跟着难受,甚至异想天开地希望自己当时能在场,这样,她就不会是独自一人,或许也就不会害怕处在黑暗中

    “换你了。”丽莎突然冒出一句。

    “换我什么?”他迷糊了。

    “我把我的一个秘密告诉你了,你当然也得回报一个秘密。”

    他几乎失笑,也只有这位大小姐才能蛮横得如此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我没什么秘迷粕以说给你听。”很遗憾,他只是个平凡过日子的国小美术老师,没有什么算得上秘密的事可以回报。

    “是吗?”她质疑地挑眉。“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画室是禁地,小燕说自从你从法国回到好米村,还是时时作画,但是没人看过你的作品。”

    谭子擎一震。没想到她会留意到这些琐事,他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那不算是秘密。”他终于说道。那只是他个人的一个失败、一份遗憾、一种无法填满的空虚。

    “小燕觉得都是因为她,所以你今天没变成一个国际知名的画家。”丽莎自顾自地接着说:“我不懂画,不过我知道许多画家就算隐居在乡野林间,要有所成就也不是不可能,显然一个十几岁的敏感小女生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她真的这么想?”他讶然,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给妹妹这种印象,看来他该跟小燕好好地沟通一下了。

    “骗你干么?”

    谭子擎深吸了口气,几番挣扎之后才吐露道:“小燕是我的亲妹妹,回来照顾她是一定的,不过她不是我放弃进攻画坛的主因,其实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有天分。在法国的时候,一个大师级的教授就告诉我了,他认为我充其量只能当个画匠,因为我天分不足、技巧不足。”

    当年他拿过台湾大大小小不少的奖项,意气风发地赴法发展,深信自己能闯出一片天,但他敬若神明的画家的一席话,让他从云端跌落地面,也让他认清了现实。

    “就那么一个人的评论你也看得那么认真!”丽莎哼了一声,不过她多少能体会他的心理。她接触过不少创作者,过度的执迷、傲气和敏感是其中许多人的通病,一个打击,便可能使他们就此心灰意冷、一蹶不振。

    “不过你并没有放弃画画,不是吗?”

    “我想过放弃,但是没办法,热情所在,由不得我,几乎像身不由己,就是无法”他突兀地打住,忽然发现这种感觉很类似他对她的心境,情难自己。

    黑亮的眸子直直地注视她,即使光线昏暗,丽莎也能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皮肤顿时热烫了起来,胸中小鹿乱撞

    见鬼了!出社会那么久了,怎么人家一个眼神,就让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纯情少女一样手忙脚乱?!

    “要我的话,我绝对会证明那位大师的见解错了。”她连忙说,努力压抑胸口的反应。真可耻!

    他一怔,然后真心地笑了。他的笑容很好看,丽莎很不争气地又神魂颠倒。

    “我想也是。”他不无欣羡地说。她或许娇蛮任性又难讨好,却独独不缺乏那股不服输的冲劲。

    手电筒的灯光这时闪烁了下,接着以极为迅速的速度减弱,然后漆黑一片。

    妈妈咪呀

    “谭子擎!”她大叫,一手神经质地狂甩手电筒。“手电筒没电”

    话尾消失,她吓了一跳,因为她的另一手被只热热的大掌抓住,源源不断的温度从掌心传来,及时压住了她的惊慌。

    谭子擎自己也错愕万分。一听到她恐惧的喊叫,他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手,唯一的念头只是要让她安心。现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他想抽手,可是手掌仿佛自有主张,一碰到那因害怕而发冷、发汗的冰凉皮肤反而收得更紧,根本由不得他。

    “不要慌,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谁谁说我慌了”丽莎嘴硬,但声音很小,手更是牢牢地回握住他。他的掌心粗粗的,皮肤有点硬,可是很温暖、很坚定,给人一种可以信赖、可以倚靠的感觉

    她一向很独立自主,从不依靠别人,也从不认为自己会需要依靠任何人,然而此时,在她最害怕的时刻,她发现,有个人分担她所惧怕的黑暗,有个人在一旁作伴,有个人让她依靠,感觉很好,真的很好。

    掌心相连,谭子擎发现自己很难忽视这个事实,他强迫自己忘掉掌中的纤软柔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别的事上

    “不介意我抽烟吧?”干脆来残害自己的肺部好了。

    “请便。”丽莎的呼吸逐渐平稳,声音也显得镇定许多。

    空出的一手从上衣口袋摸索出香烟和打火机,微小的火焰亮了又灭,谭子擎点燃烟,吸了一口。黑暗之中,唯一的亮光来自火红的烟头。

    “还有没有?我也要。”

    他愣了下,随即猜想她是属于会抽烟但不抽的那种人,至少他没看过她抽烟,也没在她身上闻过烟味。

    “没了,正好最后一根。”他坦白道。

    “噢那我抽几口就好了。”

    “你是说”指间的烟差点掉在地上,他这回真的傻眼了。她要抽他抽过的烟?!

    “你有传染病吗?我没有,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

    “我不是。”没来由的一阵微恼,他想也没想地脱口问:“你常常这样跟别人同抽一根烟吗?”

    “哪有,你以为我那么爱吃人口水啊,换作是别人,就算是求我,本小姐还不屑!”猛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丽莎瞠大眼睛,恨不得把每一个字都吞回去。她其实是有点小洁癖的,只是见他抽烟,她忽然也想抽,完全没顾虑其它。噢,让她死了吧,她是不是听起来像是很想吃他的口水?

    “不给抽就算了,小气鬼!”

    出乎意料地,红亮的烟头移近她。“小心别烫着了。”

    “知道啦。”她接下烟,原本没多想,却因他的反应而迟疑了一下,心中有股奇特的激荡,但还是吸了一口,把烟还给他。

    雷声渐去,听着外头的风雨声,她又问:“村里大部分是农民,经过这么一个台风,他们的农作物不是完蛋了?”

    听出真诚的关切,谭子擎登时心头一暖。原来这位千金小姐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唯我独尊、只顾自己

    他吸了口烟,又递给她。“大多数的水稻田都已经收割了,一些菜园和果树的损失是难免的,不过风灾几乎年年有,村民都有些心理和实质上的准备”

    烟,不久就抽完了,但是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持续聊了很久很久,自始至终,交缠的十指未松开过。

    有种奇特、暧昧的转变在两人之间发生,强烈得教人难以忽视,他们彼此都感觉到了,却无人愿意承认。

    屋里的灯再度亮起时,狂风暴雨不再,天也已然破晓。丽莎靠在谭子擎的肩头上睡着了,他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卧室的床铺上。

    酣睡的美丽脸庞揪住他的视线,也勾起了他的渴望,他在床边伫立了许久之后,俯身在樱唇上轻柔地印下一吻。

    “这跟你我共享一根烟没有两样啊丽莎。”

    他低语,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决定转身离去。不料,走出房间前,他瞥见了角落的几只行李箱,黑眸忽地一黯。

    只是短期停留他该记住这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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