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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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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子尧将“秃鹫寨”交由灰鹫打理,和连环辞了“秃鹫寨”的众人后,离情依依地与慕淡幽一行人踏上归途。

    得以回京,项子尧和连环迅速改头换面,剃掉遮面大胡、穿上锦袍。原以为会和当年在京时的模样相距不大,结果这四年他们俩在大漠历经磨练,晒黑了也变得更加强壮、有男子气概,更胜当年的翩翩风采。

    在回京路上,项子尧与慕淡幽共乘雷驰,沿路不时可以听见他们欢乐的笑声,使人感染到他们的喜悦,情不自禁地跟着笑扬了唇。

    直到进京前,为免落人口实,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别进城。

    慕淡幽主仆三人回家,项子尧和连环则已与黄公公取得联系,由黄公公秘密安排他们俩进宫面圣。

    慕淡幽初踏入家门,便立即被家丁请至书房面见父母。慕淡幽心知父母唤她前去定是发现她的欺瞒,正大发雷霆,原本该是要感到害怕的,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完全不后悔。

    珊瑚在书房外候着,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她不断地喃喃自语,感叹着自己怎么老是跟祸端牵扯不清?不过这回她真的是无辜被小姐拖下水的,希望老爷和夫人别太生气才好。

    慕淡幽深吸了口气后,挺直背脊进到书房内向父母问安。

    书房内,慕云山端坐于桌案前,妻子魏心如则立于一旁,他们俩一听见家丁匆匆来报女儿平安归来,连月来的焦虑担忧总算可以放下,但紧接而来的即是滔天怒焰。慕云山万万没想到,向来乖巧听话的女儿竟胆敢撒下漫天大谎!

    “你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以为真能瞒天过海地骗过所有人吗?”慕云山劈头就骂,沉着脸怒瞪女儿。

    慕淡幽闷声不吭,跪了下来。

    “跪着做啥?我要你给我说清楚!你没去找你姑妈,究竟是上哪儿去了?”慕云山非常生气,大掌重重地拍向桌面。她竟敢欺骗父母,说是要到江南姑妈家去,结果压根儿就没去!虽然身边有阿祥陪着,不会出事,但天晓得她究竟是跑哪儿去

    “爹、娘,女儿错了。”慕淡幽抿着唇,不肯交代去处。

    “你的确是错了!若不是我再写了封信,要你姑妈照顾你,又怎么会得知你人根本就没上她那儿!你可知道你的作为有多令爹娘失望?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你说是不说?”慕云山坚持她非给个答案不可。打一发现女儿没到妹妹家,他便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忙派人四下打探,这才查出她人往西行。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全然不懂她为何要往西?

    “老爷,您消消气,淡幽都跪下认错了,您这么大声会吓着她的。”魏心如柔着声忙要丈夫消消火,并不忘对女儿使了个眼色,要女儿顺从丈夫的意思,从实招来。

    虽然魏心如也对女儿的行为很不赞同,可眼见丈夫的怒火正旺、骂得正凶,她就心生不舍,没跟着痛责女儿的下是。

    “她做错了事,难不成我还要对她轻声细语,说她做得好吗引”慕云山怒喝,要妻子别插手他管教孩子。

    “淡幽,你别净是不说话呀!你瞧你爹,都发这么大的火了,你还不快点告诉爹娘,这段日子你究竟是上哪儿去了?”魏心如眼见无法使丈夫火气消减,便改由女儿身上下手。

    “娘,对不起。”慕淡幽对母亲道歉,目前还不能坦诚究竟是上哪儿去了,因为她明白一旦说出来,爹娘会有多震惊与忿怒,说不走她会马上被送进尼姑庵反省忏悔,直到出嫁的那一天才会被放出来。

    “你不肯说是不?好!我直接问阿祥!”慕云山了解她有多倔强,当她不肯说时,任谁都没办法逼她说。

    “爹,这件事和祥叔、珊瑚一点关系都没有。祥叔与珊瑚担心我孤身上路会有危险,才会勉为其难地陪着我。”伯父亲责怪祥叔与珊瑚,慕淡幽连忙说道。

    “你都已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有闲功夫为他人说项!”慕云山冷哼一声。

    “爹,女儿知道您很生气,女儿的确不该瞒着您和娘擅自离家,女儿甘心受罚。”

    “你到底在维护谁?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你宁可受罚也要离家不可?”她什么都不肯说,使得慕云山的心火烧得更旺。

    丈夫的一句“维护谁”使得魏心如心头一震,脑海中不期然浮现童年时的淡幽与子尧。他们俩若是不小心在外头玩疯了或是恶作剧,淡幽与子尧总会互相维护,莫非这一回也一样?!她掩唇惊呼,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瞧着跪在下方、变得益发美丽的宝贝女儿。

    不!不会的!一定是她多心了,女儿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他已离家多年,何况他们是童年玩伴,感情虽然好,但严格来说是手足之情,绝无牵涉其他!她不能自己吓自己,肯定是淡幽贪玩,想趁着尚未嫁给子熙之前四处游山玩水,对,一定是这样的!

    “你是怎么了?一副吃惊的模样。”妻子突来的惊呼引起慕云山的注意,他怒着声问。

    “没事,我只是突然问被口水呛到了。”魏心如可没胆说出之前晃过她脑海中的是怎样可怕的猜测,就怕会惹来更大的风波。

    慕淡幽的眼对上了母亲饱含惊吓的眼,她的眼瞳充满坚定,如同告诉母亲所猜无误,她的确是为了子尧而离家。

    淡幽的眼神说明了什么,了解女儿甚深的魏心如再清楚不过,她瞬间觉得头好疼,只希望这是一场可怕的恶梦。怎么会这样?早知如此,当年他们俩亲热地玩在一块儿时,他们就该阻止了。

    慕淡幽紧抿着唇,任父亲怒火高张,不说就是不说。

    “你不肯说,我也有办法查出来!”慕云山气极了。

    “老爷,女儿平安回来就好,不如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吗?”魏心如可不认为丈夫能接受女儿是为了项子尧才出定的。尽管她只是臆测,不过还是忙着说服丈夫别追究此事,如此一家人才可以继续维持平静和乐的生活。

    “你在说什么?!女儿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了,你居然还维护她?她就是被你宠坏了,才会无法无天!”慕云山见妻子非但没责备女儿,反而要他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更加生气了。

    “老爷,我的意思是,淡幽一直都是个乖巧的女儿,她也不曾闯过祸,这次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咱们不妨当淡幽是出外游山玩水去了。”魏心如努力想维持家庭的和平。

    “你是怎么了?什么叫不妨当淡幽这回是出外游山玩水?”慕云山无法置信地看着妻子。

    “相公,淡幽长途奔波,想必已经累了,不如就先让她回房休息吧?你也瞧见了,淡幽的气色不太好,一定是累坏了,不如改天再问,如何?”

    “她哪里气色不好了?我瞧她面色红润得很!”不管慕云山怎么看,都不觉得女儿的气色不佳。

    “怎么会?不论我怎么瞧,都觉得淡幽的脸色惨白得很哪!依我看,就先罚她闭门思过好了。”魏心如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来。

    慕云山本是不允,但见妻子一脸坚持,且似有难言之隐,唯有先按捺下满腔怒火,暂且不追问。

    “既然如此,淡幽,你就先回房去。记住!爹并没有原谅你,该交代的事你一件都不能不说清楚!”慕云山心想,待会儿他非得问问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得以暂且脱身,慕淡幽感激地看着母亲。

    “淡幽,你回房去好好反省。珊瑚,还不快进来扶小姐回房去。”魏心如松了口气,又想到待会儿势必得给丈夫一个交代。她该怎么说呢?唉

    守在书房外的珊瑚机伶地进去书房,连忙扶着淡幽离开,免得老爷突然反悔,又要逼供。

    魏心如一脸忧郁,满脑子不断想着即将要出事,她就觉得更加不安了。

    项子尧和连环穿戴整齐,秘密让黄公公派人接进宫里,他们两人被带到皇上接见近臣的东暖阁,足见皇上对他们俩有多器重。

    皇上接获黄公公的通报,早在东暖阁等候他们俩到来,他们俩见到皇上立即跪安,皇上面露喜色地将两人扶起。

    项子尧心知皇上迫不及待想看他搜到的密函,马上自襟口取出呈交皇上。

    “这些个可恶的胡人,居然在朕的身边埋下这么多细作!”皇上蹙眉看着密函上的人名,知道的、不知道的,一个个呈现在眼前,想到这些年有多少消息传至胡人那儿,皇上便大为震怒。

    项子尧与连环立于皇上面前,静候皇上指示。

    “胡人狼子野心,幸好朕身边有项卿与连卿尽心尽力为朕付出,才得以断了他们的妄念。”

    “皇上天纵英明、泽被万民,岂是胡人蛮子所能比拟的?他们光是听见皇上您的名号,莫不吓得魂飞魄散”黄公公拉拉杂杂地拍起皇帝的马屁来。

    “好了,百福,你马屁再拍下去,可是会教项卿与连卿笑话。”皇帝要他收敛些。

    “是。”名为百福的黄公公嘿嘿干笑两声,马上噤口。

    项子尧与连环不动声色地互看一眼,极力忍住笑意。在大漠待了四年,身边尽是些血性汉子,宁可断头也不愿拍人马屁,回京后再见马屁文化,令他们觉得京城与大漠相距甚大,心中另有一番感触。

    “这一回你们做的很好,胡人细作潜伏于六部与其他重要部门当中,有了这份名单,就可以将他们一一揪出严惩,不让他们再窃取机密。这些年来他们蛊惑民众、散布谣言、破坏水利,除去他们之后,百姓即可安居乐业了。”皇上将密函收起,称赞项子尧与连环的努力,他们这些年来陆续呈上的重要密函文件,皆证明了当年他并未看错人。

    “项家与连家皆是一门英杰、国之栋梁,朕有你们这班尽心辅佐的臣子,便可高枕无忧了。项卿,朕没忘记当年与你的约定,你此番立下大功,朕将让你如愿抱得美人归。至于连卿,你想讨什么赏?”皇上龙心大悦地赏赐两人。

    “谢主隆恩。”项子尧马上叩谢皇上赐婚,他终于办到了!

    “皇上的夸赞已是最大的恩赐,微臣并不想要其他赏赐。”连环什么都不缺,也不是有野心的人,于是婉拒了皇上的赏赐。

    “先别急着拒绝。这么吧,如同项卿,朕也给你一个愿望,当你想起要什么样的赏赐时,再来告诉朕。”

    “是,谢主隆恩。”再推拒就太傻了,连环连忙叩谢皇上赏赐。

    “除了这以外,朕还要赏你们。”皇上大方地说道。

    项子尧与连环没料到皇上会再有赏赐,两人惊讶地互看一眼。

    “项卿和连卿在大漠多年,对大漠已是了若指掌,朕想要指派你们镇守边关,防止胡人再犯。”现在皇上指派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太过无能,无法阻挡胡人进犯,而项子尧与连环在大漠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连胡人的军队都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多次铩羽而归,因此皇上认为他们有能力守护边关。

    项子尧听见皇上有意指派他镇守边关,心下大喜。虽然回京不到一日,可他已经觉得浑身不舒坦了,他还是比较喜欢大漠的自由与辽阔。

    连环的想法与他相同,虽然大漠没京畿富足,但那里的人却是比京里的人要有人情味,才离开大漠没多久,他就又想念起大漠来。

    “朕是非常希望你们能够成为镇守边关的两大猛将,不过你们若不愿再离京,朕也不会勉强你们,一切由你们自个儿决定。”皇上希望他们是心甘情愿地前往大漠,而非出于无奈。

    包何况,项子尧即将迎娶吏部尚书的千金为妻,娇生惯养的慕家千金能否适应严酷的大漠可是个大问题,皇上明白项子尧定会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没要他们马上作决定。

    “这皇上给微臣几天的时问,待微臣下了决定,即会报呈皇上。微臣斗胆,还有一事相求。”项子尧很想马上决定,不过这件事他得先让淡幽知道才行。

    “什么事?”

    “微臣在‘秃鹫褰’待了近四个年头,在这四年间,微臣发现他们虽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马贼,也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自从前任当家秃鸾死后,他们已收敛不少,不再杀害无辜百姓,同时发现他们之所以沦为马贼,也是生活所逼或受奸人所害,因此希望皇上能看在他们对微臣有不少帮助的分上,网开一面。”项子尧为寨中兄弟请命。

    “皇上,微臣也恳求皇上开恩。方才皇上问微臣要什么样的赏赐,现下微臣想到了,请求皇上赦免‘秃鹫寨’的马贼们一死,这就是给微臣最好的赏赐了。”连环一同请命。

    “据说‘秃鹫寨’除了原先的马贼外,后来又收容了下少孤苦无依的男女老幼?”皇上看着跪在下方的项子尧与连环。

    “秃鹫寨”的情形他略知一二,项子尧与连环将那里打理得很好,教导他们锻炼体魄也教导他们圈养家畜,使得一些穷到没饭吃,原本会沦为小偷、妓女的人有了家,生活足以温饱,不必再担心随时会没有下一餐或是又突遭恶人所害。他要的正是可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给予百姓帮助的人,他们能理解别人的痛苦与悲伤,是以他才会这么器重项子尧与连环。

    “回皇上的话,寨中的确有不少孤苦无依的男女老幼。”项子尧老实回答,没有任何欺瞒。

    “好,‘秃鹫寨’中众马贼功大于过,朕就赦免了他们的罪。堂皇上果断地下o%0了决定。

    “谢主隆恩!”项子尧与连环大喜,忙叩头谢恩。

    “还有,让你的手下放了曹谋成,他受的教训已经够了。”所有发生的事项子尧都老老实实地回报了,对于项、宋两家的恩怨情仇,皇上清楚得很。

    项、宋两家结的仇,连身为皇帝的他都解不开,唯有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两方没闹得太过火,破坏朝野社稷的平静,他很乐意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是!微臣谨遵圣命!”项子尧明白不能不给皇上面子,熟知白鹫个性的他非常了解这段日子白鹫肯定不会让曹谋成好过,既然曹谋成已吃尽苦头,的确该是放了曹谋成的时候了。

    “项卿放心,朕会下道圣旨,不让曹谋成动‘秃鹫寨’任何人一根寒毛,直接召他回京。”为免曹谋成报仇,皇帝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

    “皇上脑萍虑到‘秃鹫寨’所有人的安危,实乃‘秃鹫寨’之福,微臣在此代他们谢恩。”

    “项卿与连卿不用多礼。”皇上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要他们不用磕头了。

    “对了,如果你们愿意驻守边关,届时你们要让谁入军队,朕一概不干涉。”皇帝对两人抛出诱饵。

    皇上说中了他们俩的心事,他们俩若决定驻守边关,的确有意安排“秃鸶寨’的男人人军,而女人则可以当厨妇或是其他不粗重的工作。另外,他们准备让小孩上学识字。当然,前提还是会遵照众人的意愿,绝不强求。

    尚未答应皇上前往大漠镇守边关的项子尧和连环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着未来要怎么安排众家兄弟姐妹,让他们可以抬头挺胸地过上更好的生活。

    皇上呵呵直笑,和黄公公交换了个眼神,对于他们是否会接受他的派任一事,已有八成的把握。

    吏部尚书府自慕淡幽回家后,就笼罩在一片乌云当中,所有仆佣都感受到老爷心中的怒火,一个个小心翼翼,就怕无辜地惨遭波及,偌大的吏部尚书府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人人但求自保。

    慕云山无法自女儿口中得到答案,转而询问祥叔,祥叔对慕云山忠心耿耿,因此没有隐瞒,照实说了。

    慕云山没料到事实会如此令他难以接受,大感震惊,这才明白为何妻子会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想来妻子早已猜到。他又急又气,担心女儿在大漠已和子尧做出糊涂事来,气愤的是他有眼无珠,怎么没早日看出女儿与子尧的感情非手足之情,而是男女之情?难怪子尧离京后,她就变得郁郁寡欢,他竟傻得以为女儿的个性变得更为沉静了,原来全是误会!

    淡幽与子尧的事是桩不能外泄的丑闻,慕云山气得想痛责女儿一顿,但怕被碎嘴的仆役听见泄漏出去,所以他仅是严厉地将女儿关在房里,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同时命令珊瑚对于大漠与子尧的事一字都不能提,否则就将她轰出去。至于祥叔,他知道祥叔守口如瓶,什么都不会说,因此放心得很。

    可一想起祥叔说子尧在大漠做的荒唐事,慕云山就觉眼前一片黑暗。堂堂兵部尚书的么子放着正经事不做,竟然跑到大漠当起马贼来,这事情若传了出去,项家满门可都是要掉脑袋的!幸好曹谋成让子尧擒抓住,风声才没传出,可他不禁担心这不是长久之计,终有一天,子尧的身分还是会被人识破的。

    他真的无法理解子尧在想什么?问了祥叔,祥叔同样不明原因,派妻子去套女儿的话,结果什么也没套出来,使得慕云山一筹莫展,不知该为女儿的胆大妄为或是子尧的胆大包天发愁。

    慕淡幽被开在房里,父亲不准任何人与她交谈,连珊瑚都被撤下,不许侍候她。整天待在房里倒也不无聊,因为房里多的是子尧给她的书,可以让她解闷,若真感无聊时,她就会摇摇右腕的手链,想着子尧。

    出了宫门与连环分了手的项子尧不急着回家,反而急着先跟淡幽报好消息。再过几天,所有人将不再视她为大哥未过门的妻子,而是他项子尧未过门的妻子!想到这,他便忍不住笑扬了唇。

    他一如往常地不经过吏部尚书府守门家丁的通报,直接翻墙潜进慕宅,如同识途老马般,很快地就来到淡幽所住的院落。刚到她的院落,就赫然发觉有两名家丁守在房门前,似乎是正看住她,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他心想定是她爹生气了,才会罚她闭门思过,不过区区两名家丁可是构成不了阻碍的。他自地上拾起两颗小石子飞掷,隔空点住两名家丁的昏穴后,笑嘻嘻地现身敲淡幽的门。

    “谁?”房里的淡幽没想到会有人来,疑惑地问道。

    “是我。”项子尧怕惊动他人,小声附在门边回话。

    慕淡幽一听见是他,开心地赤足奔下床为他开门,门甫一开,项子尧便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不过一天未见,他就想她想得紧,真不知道那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爹骂你了?”他心疼地吻着她的发,以脚带上门扉。

    “嗯。”她开心地回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原以为要好几天后才会见到他,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对不起,为了我让你受了委屈。”

    “比起你为我受的苦,这点委屈算不上什么。”她摇摇头。

    “我试凄是应该,但你受委屈会让我心痛如绞。”男子汉大丈夫,受点苦算什么?但她不同,他最想做的就是将她捧在掌心,小心呵宠,哪舍得她受到半点委屈?

    “不,我的心情和你是相同的,一想到你为我吃尽苦头,我就难过。”她同样、心疼他。

    “我的傻淡幽。”闻言,项子尧将她拥得更紧了。

    “我的傻子尧。”她故意学他又怜又爱的口吻。

    项子尧被她可爱的举动逗笑了,忍不住低头给她一吻,吻得两人几乎无法呼吸了,这才离开她的唇。

    “皇上就要下旨赐婚了。”他抵着她的额,喘着气说道。

    “我们总算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是不?”本以为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到的,没想到它真的到来了,她开心地红了眼眶。

    “是的,它到来了。”他激切地重复,要她知道这是真的,并非幻觉。

    “我爹、我娘他们现在知道了我们的感情,也知道我到大漠去找你,目前他们并不赞同,但等皇上下旨赐婚后,他们会明白谅解的。”子尧为何当马贼,她没透露给祥叔和珊瑚知道,她认为在事情尚未底定前,愈少人知道愈好,待皇上下旨赐婚后,不明白的人便会明白了。

    “一定会的。”项子尧想着该如何跟她开口说出皇上打算派他镇守边关一事?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发觉怀抱她的胸膛突然变得僵硬,她好奇地问道。

    项子尧望着她充满信任的眼眸,吸了口气,将皇上的派任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慕淡幽静静地听他陈述,由他的语气中听出他非常向往再回到大漠,何况皇上的指派是对他的肯定,他一直都觉得子熙大哥与子麒哥比他更为优秀,事实上他也很优秀,不过是没自觉罢了。

    他在大漠可以发挥所长,她清楚大漠比京城更适合他,他那狂放不羁的性子本来就不适合待在繁华却处处受限制的京城,且他也牵挂着“秃鹫寨”里的兄弟姐妹。

    那她呢?她可愿意随他一道回到大漠?又或者只要简单说个“不”字,他就会为她勉强留在京城这片不适合他的土地上?究竟她该怎么做呢?

    京城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这里有父母、兄长以及朋友,她一直在众人的呵护下长大,倘若离开京城到大漠去,她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当个养尊处优的将军夫人,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吗?

    她不期然地回想起在“秃鹫寨”中那群目不识丁却天真烂漫的小孩。因为父母、长辈不识字,他们也跟着不识字,没办法学习更多知识,拓展视野,真的是非常可惜。想着他们,又回想起自己的童年生活,觉得她的确是幸福也幸运太多。

    再看看眼前这个充满期待又不想勉强她、深爱着她的男人。早就想过为了他,她可以走遍天涯海角,何况大漠她又不是没去过,而他是她深爱的男人,她为何不能再陪他回大漠去呢?

    “没关系,这事我也还在考虑,并不是非去不可。”项子尧做作轻松地对她一笑,不愿左右她的决定。“况且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总是要好好考虑,是不?”他试图轻松地对她眨眨眼。

    他的尊重、他的不勉强,让她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很开心能够爱上像他这样体贴的男人,非常开心。

    “子尧。”她轻唤。

    “我会告诉皇上,我还是比较习惯京城,你晓得的,大漠幅员广阔,有时候不小心就会迷了路”项子尧喋喋不休地举出大漠的缺点来,想说服自己忘了在大漠有多自在逍遥。

    “可是子尧,我想和你一块儿去大漠,过过当将军夫人的瘾,你却说要跟皇上说不去了,该怎么办呢?我不能当将军夫人了吗?”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什什么?”项子尧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她。

    “我想当将军夫人呢!”她巧笑倩兮地宣布。

    听见她的宣布,并确定她愿意抛下富足奢华的生活,随他一块儿到大漠,项子尧立即兴吩岂吼,将她拦腰抱起,大声欢呼。“谢谢你,淡幽!谢谢你愿意陪我一道去!”项子尧顾不得得低调行事,以免被人发现,他开心地抱着她转圈。

    慕淡幽勾着他的脖子格格娇笑,他的喜悦让她知道她没下错决定,虽然到大漠后便不能时时刻刻见到爹娘及朋友,但她想念爹娘时还是可以回家,再不然也可以邀请爹娘到大漠作客,变通的方法很多的。

    两人开心的笑声引来路过家丁的注意,家丁循声而至,透过窗影仅见到一个男人亲密地抱着小姐转圈,而被命令看守小姐的两名家丁则倒地不起,吓得家丁原地大喊有采花大盗出现!

    家丁的喊叫声立即引来祥叔与其他身怀武艺的家丁,住在别的院落的慕云山、魏心如与慕淡然亦分别赶往淡幽的院落,就怕淡幽被采花大盗给欺负了。

    沉浸在喜悦当中的项子尧和慕淡幽刚听见有人大喊有采花大盗时,还没有马上意会过来,祥叔已气恼得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祥叔与子尧、淡幽面面相觑,门外一群拿着棍棒扫帚准备跟随祥叔扑上、痛欧采花大盗的家丁们,也瞬间止住了步伐,因祥叔没有开扁的动作,使得他们也不好抢了祥叔的锋头。

    登时没有人说话,项子尧仍傻愣愣地怀抱着淡幽,忘了将她放下。

    随后而至的慕云山见状差点要气昏,他费尽苦心地隐瞒子尧和淡幽相好的事,结果子尧这小于好好的家不待,竟然大胆地跑到他家来撒野,简直是想活活气死他!

    “你还下快把淡幽放下!”慕云山发出怒吼。“老爷,您小声点儿,被人听见了可不好。”魏心如忙要丈夫先平心静气。

    “所有人都看见了,难道我还怕被人听见吗?”慕云山气坏了。

    项子尧为了不让未来的丈人气昏,连忙放下淡幽,他们两人互看一眼,各自偷扮了个鬼脸。都怪他们太开心了,一时忘记得要收敛,才会东窗事发。

    慕淡然让家丁们先下去休息,这件事得关起门来处理,家丁们知道得愈少愈好,祥叔则认为没他的事,也自动离开了。

    “爹,有话咱们进房里说。”

    “是啊!老爷,淡然说得对。”魏心如劝着丈夫,真要打、要骂,也得关起严来做啊!

    “哼!”慕云山暴怒,重重一哼,踩着不情愿的步伐进了屋内。

    魏心如与慕淡然尾随在慕云山身后进屋。

    “你们给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云山双手背在身后,不悦地看着站得太过靠近的女儿与子尧。

    知道他们俩在一起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魏心如大受打击,不明白淡幽怎么会犯糊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慕伯伯、慕伯母,我是真心爱着淡幽的,请你们成全。”项子尧大胆恳求,不怕被人知道他对淡幽的浓情蜜意。

    项子尧的直言不讳惹来慕云山与魏心如惊骇地倒抽了口气。这不是他们想听的答案,本以为项子尧会认错,结果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他爱淡幽!

    “谁准你牵淡幽的手?还不快给我松开!”慕云山瞧见到了这个节骨眼,他们俩居然还手牵着手,十指交扣,不由觉得刺目得很,怒咆道。

    “老爷,您消消火,别太生气。”魏心如心不乱得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先劝丈夫消气。

    项子尧和慕淡幽不情愿地听命,松开交握的双手,但未曾避嫌地分开,仍是站在一块儿。

    “女儿都捅出大楼子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你们给我老实说,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慕云山开始审问。

    “爹,您忘了,我和子尧从小就在一起。”除了他离京的那四年,打从她出生以后,他们就不曾分开过,她的身边一直是有他的。

    “我说的不是何时玩在一块儿,我指的是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暗生情愫?”

    “不知道,或许打从我第一眼见到淡幽时,就已经无可自拔地喜欢上她了。”项子尧说得理直气壮。

    “我也不知道,诚如子尧所言,或许一开始他的身影就已进驻到我心房。”爱他并不可耻,她要爹娘知道她是认真的。

    他们俩的坦然使魏心如无法随着丈夫指责他们,总觉得这对小儿女的感情是诚挚的,眼看着他们俩站在一块儿,宛如是一对璧人。假如一开始和淡幽订亲的人不是子熙,那么就什么问题就都没了,两家对他们俩的情投意合肯定会乐见其成的。

    慕淡然没插嘴,他早就看出妹妹与子尧相互喜欢,现下的宣告不过是希望爹娘能够接受成全罢了。但这件事难就难在所有人都知道淡幽是子熙未遏门的妻子,不能不顾慕、项两家的颜面,私下更改婚约会惹来他人质疑叔嫂逆伦的流言,尤其一直对项家虎视耽耽的宋德生更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大作文章的机会。

    “你们俩还真有睑说!要知道你们这么做,教子熙情何以堪?你们给我老实回答,在大漠那一段日子,你们可有做出逾炬的事来?”虽然他后来又私下问子珊瑚,而珊瑚信誓旦旦地说没有,但慕云山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非得听他们亲口说不可。

    “我们的确是对不起我大哥,但爱情是无法选择的,我没办法不去爱淡幽。我痛苦过也挣扎过,却依然无法将她放下。不过虽然我深爱着淡幽,但是我同样尊重她,不可能会对她做出逾炬、无颜面对家人的事来。”她是他最珍视的人儿,他永远都不可能伤害她的。

    “爹、娘,我和子尧是清白的。”

    听见他们俩没有闹出更大的事来,慕云山和魏心如总算是放心了。慕云山以最严苛的目光审视子尧,除了狂放不羁,除了他在大漠无法无天地当起马贼外,其实子尧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敢做敢当,绝不推托委过,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像他这样的孩子,京里多的是姑娘想嫁他,偏偏他谁也不爱,硬是要爱上淡幽,选了条最艰难的道路走。

    慕云山不禁后悔当年太早与项安邦定下婚约,如果时光能重新倒转,他不会让淡幽与子熙订亲的,如此子尧或许就不会自暴自弃,到大漠当起马贼,惹出祸端来了。

    “你们俩从今以后忘了彼此吧!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慕云山明知会使女儿与子尧痛苦一辈子,仍是铁石心肠地下了这番决定。

    “不。爹,我爱子尧,我再也不愿与他分开。”慕淡幽缓缓摇头,拒绝父亲的要求。

    “我和淡幽的心情一模一样,死也不会放开淡幽的手。”项子尧再次牵着淡幽的小手宣誓。

    “臭小子!要知道你若不是项兄的儿子,我早命家丁打断你的手脚,将你扔到大街上了,你还有胆说死也不放手!”看见他们再次互执起的双手,慕云山勃然大怒。若不是为了保持风度,他早一个箭步冲上,硬生生地扯开两人交握的双手了。

    “子尧、淡幽,你们别这么倔,你们明知道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就算我们心软认同了你们的感情,可众口铄金,天下人会怎么说?你们真忍心为了成全自己的私欲而使两家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吗?”魏心如要他们看清事实。

    “没错,淡幽,你娘说得对,你们绝不能被爱冲昏了头。”慕云山转变口气,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回头。

    “如果我有办法扭转情势呢?”项子尧坚定地看着慕云山问。

    “你哪会有什么办法?淡幽和子熙的婚事势在必行,这桩婚约是毁不得的,除非皇上赐婚,不然没有改变的可能。”慕云山摆摆手,要他别异想天开。依他看,子尧似准备蛮干,他得和项安邦商量一下,尽快让淡幽嫁给子熙,免得闹出更大的事来。

    “皇上赐婚倒是个办法。”慕淡然同意。

    “皇上怎么可能会突然赐婚,而且是将淡幽赐给子尧?不可能。”魏心如摇头,子尧对国家社稷没有贡献,又听说他这四年在大漠胡作非为,没让皇上派人抓去砍头就要偷笑了,皇上岂会突然下旨赐婚?

    “如果皇上下旨赐婚,伯父和伯母是否会成全我和淡幽?”项子尧笑问。

    “如果皇上真下旨赐婚,老夫二话不说,马上将淡幽嫁你为妻!”慕云山认定绝无可能,因此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错,我的想法和老爷相同。”魏心如点头附和。

    慕淡然见项子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挑了挑眉。看来小豹子似乎真有办法让皇上下旨赐婚,他倒想看看小豹子用的是什么方法?

    “那小侄就在此先谢过慕伯父、伯母的成全。”项子尧心下大喜,眼下慕家两老的问题已解决,接下来就是大哥那儿了。

    “谢谢爹娘。”慕淡幽跟着喜孜孜地谢着父母。

    “谢什么?皇上会不会下旨赐婚都还是个问题,有什么好谢的!”慕云山白了两个兴奋过头的孩子一眼,子尧身为马贼的身分恐怕很快就会被拆穿,被皇上下旨砍头,不知他们在开心什么?

    项子尧与慕淡幽两人相视一笑,没让爹娘与哥哥知道,事实上皇上已要拟圣旨赐婚,届时毫无心理准备的爹娘接到皇上所下的圣旨,肯定会吓一大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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