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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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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汽车城已是数九寒天了。十一月已经过去了,圣诞节也过去了,一月上旬,雪下得很厚,密执安州北部在滑雪了,圣克莱尔湖和伊利湖两岸,冰堆得又高又结实。

    新年一到,为“参星”在九月中旬首次漏脸所做的准备工作更加紧了。

    制造部门,几个月来早已在讨论各种计划,现在快要着手工厂改装工作,这项工作要在六月份开始,八月份生产第一批“参星”——所谓的“头等大事”

    随后,在汽车公之于世以前,还需要六个星期绝对保密的生产。这期间,一方面,采购部门在紧张地配上成批材料,这批材料都已定购,在关键日子里到期取货;另一方面,销售部门原来在向经销商介绍和宣传推销的计划上争论不休,时常改变计划,现在就着手把这些计划一一确定下来。宣传部门加紧筹备豪华盛宴,把“参星”介绍给新闻界。其他部门,各尽各的职责,或多或少参加了准备工作。

    “参星”计划正在实施期间,公司里已经有很多人在为继“参星”之后生产的“远星”考虑筹划了,只是时间、式样和车体尚未公布罢了。这许多人中间,也有亚当特伦顿和布雷特迪洛桑多。

    一月里,亚当专心致志的另一件事,是要检查一下他姐姐特里萨在斯莫盖斯蒂芬森那家汽车经销商行里的投资,她丈夫遗留给她的那点股份。

    亚当向公司要求让他同一个经销商打交道,这件事虽然手续烦琐,花费的时间也比预料的长,但经过公私利益冲突委员会的讨论,总算勉强同意。

    最后,亚当亲自跟业务副总经理哈伯休伊森接触一次,终于由业务副总经理作出决定,赞成他这么做了。可是,正因为对特里萨许的愿现在可以实现了,亚当反而感到自己实在不需要额外负担,也不希望肩上多挑担子。他的工作负担已经加重,何况身体上的紧张感仍然使他苦恼。在家里,跟埃莉卡的关系看来既没有改善,也没有恶化,不过,他认为他妻子抱怨得有理,她近来一再诉说他们眼下简直没有一点时间待在一起。他痛下决心,一定要赶快想办法改过来,不过,既然已经答应挑起这个新担子,那首先就要挑到底。

    因此,在一个星期六早晨,先用电话约定以后,亚当就去首次访问斯莫盖斯蒂芬森了。

    斯蒂芬森经销商行是在北郊,靠近特罗伊和伯明翰的边界线。地点适中——在一条通衢大道上,离开西北干线伍德沃德街只有几条马路。

    斯莫盖显然一直在望着外面街道。亚当一跨出汽车,他就大踏步穿过样子间门,到了人行道上。

    这个前赛车手,胡子浓密,现在已是中年,人发胖了,大声嚷道:“欢迎!欢迎!”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绸外套,一条折缝笔直的黑色喇叭裤,还系着一条花花绿绿的阔领带。

    “你好,”亚当说“我是”

    “用不着告诉我了!早在汽车新闻上见过你的照片。进来吧!”

    经销商把样子间门拉开。“我们总说有人走进这扇门,只是为了两个原因,不是躲雨就是买车。想来你是个例外。”走到里面,他说:“用不着半个钟点,我们彼此就会称名道姓了。我总说,何必等那么久呢?”他伸出一只熊爪似的大手掌。“我叫斯莫盖。”

    “我叫亚当,”亚当说。斯莫盖把他的手用力一捏,他好不容易才没有缩回来。

    “把你的汽车钥匙给我。”斯莫盖向一个年轻售货员招招手,那个人赶紧从样子间那头走来。“把特伦顿先生的汽车小心放好,可不要卖掉。还有,你一定要对他恭敬。这家铺子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是他姐姐的,如果到中午生意还没有起色,我说不定就要把另外那个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邮寄给她了。”他朝亚当使劲眨巴着眼睛。

    “目前这种时候可叫我们大家都发愁,”亚当说。他看了销售报告,知道在今年,节日以后的市场呆滞情况,凡是汽车制造商和经销商都身受到了。

    但是,不论在哪一年,汽车买主要想做一笔有利可图的信贷交易,目前这种时候倒是个大好时机,只要他们知道就好了。既然经销商把工厂里强派给他们的大量汽车积压在手里,有时候又拚命想要减少存货,那么精明的汽车买主,目前去买一辆中等价钱的汽车,就比隔个把月再去买,可以少花几百元。

    “可惜我没在经销彩色电视机,”斯莫盖咆哮道。“在圣诞节和新年前后,一些傻瓜倒是在那上面花钱的。”

    “可是,你在改车型那时不是搞得不错吗。”

    “那还用说。”经销商喜形于色了。“你见过帐目上的数字,亚当?”

    “是我姐姐寄给我的。”

    “从来也没有垮过。你总以为人们会吃一堑长一智吧。总算我们走运,他们就是不吸取教训。”他们一路穿过样子间,斯莫盖朝亚当瞟了一眼。“你总了解吧,我这是随口说出来的?”亚当点点头。“我想我们大家都应当这样。”他当然明白斯莫盖斯蒂芬森这句话的意思。在新型汽车问世的时节,从九月到十一月,凡是工厂里派下来的新汽车,经销商都销得掉。那时候,经销商对公司委托他们销售的汽车数量,不象一年中其他时节那样提出异议,反而要求再增加些。公众也不管对汽车恶意中伤的种种宣传,只要车型是新的,或者有过重大改革的,还是一窝蜂似地争着购买。这类买主既不知道也不关心的是,这是个不愁没有顾客的旺季,经销商在讨价还价时可以一个钱也不让;再有,不管经过什么生产改革制造出来的第一批汽车,质量上总不及几个月后的产品那么好。无论什么新的车型,在工程师、领班和计时工学会制造前,总会遇到种种意想不到的制造问题。组件和零件的不足,也是可以预料得到的事,结果就是,有什么,用什么,拼拼凑凑制造出来,质量标准也就置之脑后了。这样一来,从质量来看,最先生产的汽车,往往不是合算的买卖。

    有见识的买主想买一辆新型汽车,总要等生产开始后,过上四五个月,甚至半年。到那个时候,才大有希望买到一辆较好的汽车,因为种种毛病都已经消灭,除了一年四季始终存在的星期一和星期五的劳工问题以外,生产上也顺顺利利地稳定下来了。

    斯莫盖斯蒂芬森说:“这儿对你什么都不保密,亚当,好比掀开屋顶的妓院。你可以翻看我们的帐册、案卷、清单,你只要说出来;正象你姐姐一样,她是有权这样做的。你提出问题,就会直截了当回答你。”“管保向你提出问题,”亚当说“以后,我还少不得看看你提到的那些个东西。我也要对你的经营方式心里有个数,这大概要多花点时间了。”

    “对,对;不管你要怎么样都行。”汽车经销商带头登上一段楼梯,到夹层楼面去。这层楼面跟底下样子间的长度相等,大部分都辟作一间间办公室。到了楼梯顶上,两个人停下脚步,朝下面望望,只见各种型式的汽车全都油光闪亮,洁净无瑕,色彩鲜艳,威风凛凛地停放在样子间地上。样子间的一边有几个斗室式的玻璃办公室,都是给售货员用的。有个敞开的门洞,跟走廊相连,通往目力所不及的零件-维修部。

    目前虽是淡季,但是在早上九十点钟,却已有几个人在看汽车,一些售货员在他们身边打转。

    “你姐姐在这儿得的好处,可不少咧——克莱德遗下的那笔钱,对她和那几个孩子挺有用呢。”斯莫盖狡黠地向亚当瞅了一眼。“特里萨急什么呐?她一直有支票好拿嘛。过不久就要有年终决算报告了。”

    亚当指出:“特里萨多半是从长远打算的。你知道我到这儿来是要给她出个主意:该不该卖掉股份?”

    “嗯,我知道。”斯莫盖想了一想。“我倒不怕告诉你,亚当,要是你劝她‘卖掉’,那我处境就难啦。”

    “为什么?”

    “因为我筹不出钱来买进特里萨的股份。现在不行,银根紧哩。”

    “据我了解,”亚当说道“如果特里萨决定卖掉这个店里的股份,你就有权在六十天内优先购买她的股份。如果你不买,那么她就可以随便卖到哪里去。”

    斯莫盖承认道:“就是这么样。”不过他的语气里却透着他是老大不高兴的。

    明摆着,叫斯莫盖不乐意的是,可能来个新的合伙人,也许他只怕别人要在店里插手,比住在两千哩外的一个寡妇要难弄得多。亚当真想知道,斯莫盖究竟为什么如此不安。到底是他天生只想唱独脚戏,不愿意别人来插手呢,还是店里搞着什么鬼,最好不让别人知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亚当都想尽可能找出来。

    “到我的办公室去,亚当。”他们从夹层楼面的穿堂走进一间面积很小、但很舒服的房间,里面摆着几把绿皮扶手椅和一张沙发。办公桌面和转椅用的是同一种材料。斯莫盖看到亚当眼光向四下一扫。

    “当初我找来布置的那个家伙,要把这间屋子全部弄成红色。我告诉他,‘胡扯蛋!只有碰巧,这个店里才会用上红色。’”

    办公室的一边,差不多全是窗子,面对着夹层楼面。经销商和亚当站在那里,望着下面的样子间,仿佛站在船桥上似的。

    亚当朝着下面那一排售货室做了个手势。“你有窃听网?”

    斯莫盖还是第一次犹豫起来。“嗯。”“我很想听一听。就是那边一个售货间。”在一间玻璃棚里,有一个年轻售货员,长着一张稚气的脸,一头乱蓬蓬的金发,面对着大有成交希望的一男一女两个顾客。一些单据散放在他们中间的那张办公桌上。

    “大概可以吧。”斯莫盖一点也不热心。但他还是把靠近办公桌的一块滑板打开,原来里面装着几个开关,他啪的一下开了一个开关。嵌在墙里的一只喇叭顿时传出声音来了。

    “当然啰,你们要的那种秋香色的车型,我们可以去订购。”这显然是年轻售货员的声音。“真糟糕,我们偏偏一辆存货也没有了。”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了;带着种咄咄逼人的鼻音。“我们可以等待。那是说,要是我们在这儿成交的话。要不,我们也可以到别的地方去买。”

    “那我了解,先生。请再告诉我一件事,这仅仅是出于好奇罢了。加拉哈德型,秋香色的;就是你们二位在看的那一种。你们看再好出多少钱呢?”

    “我早跟你说过,”那鼻音说。“一辆加拉哈德型汽车,是超过我们出的价钱了。”

    “我这可仅仅是出于好奇——请随便说个数吧。再好出多少钱?”

    斯莫盖格格笑了。“好小子,皮埃尔!”他似乎已经忘了他本来是不愿意让亚当听来的。“他在拍卖他们财产呢。”

    那鼻音勉强说道:“呣,也许是两百元吧。”

    亚当可以看见售货员微笑了。“其实啊,”他轻声说“只消七十五元。”

    一个女人的声音来打圆场了。“亲爱的,假如只有那么点钱的话”

    斯莫盖哈哈大笑了。“每次都可以用这办法叫女人上钩。那女的还当是省下了一百二十五元呢。皮埃尔还没提出买那辆加拉哈德型汽车另有两项选购项目。可他会提出来的。”

    售货员的声音说道:“我们何不再去看看那辆汽车呢?我很愿意给你们看看”

    三个人一站起来,斯莫盖啪的一下关了开关。

    “那位售货员,”亚当说。“我见过他的脸”

    “对。他就是皮埃尔弗洛登海尔。”

    这下子亚当想起来了。皮埃尔弗洛登海尔是个赛车手,最近一两年里在全国越来越出名了。上一季度,他还赢得好几次惊人的胜利。

    “每逢跑道上不赛车了,”斯莫盖说“我就让皮埃尔在这里工作。对我们双方都相宜。有的人认识他;他们喜欢从他手里买进汽车,这样就可以跟朋友们吹了。总之,他是个出色的售货员。他会做成那笔买卖的。”

    “说不定他会吃进股份来当合伙人的。如果特里萨要退出的话。”

    斯莫盖摇摇头。“休想。那小子老是穷得精光;所以才会到这儿来兼职。赛车手都是一个样——钱花得比挣得还快,连那些老牌冠军也不例外。他们的头脑都象化油器似的一团糊;还当奖金永远会滚滚而来呢。”

    “你倒没有那样嘛。”

    “我从前是个机灵鬼。现在还是啊。”

    他们讨论了经销商的生意经。斯莫盖告诉亚当说:“这素来不是种婆婆妈妈的买卖;如今越来越棘手了。主顾都比较机灵。经销商也非得更加机灵一点不可。但是,这个买卖不小,你也可以挣大钱。”

    一讲到消费者至上,斯莫盖就神气得昂起了头。“‘可怜的消费者’对自己照顾得才周到呢。公众过去本来就贪得无厌;一讲究消费者至上,就更加贪心不足了。现在,人人都要有不能再便宜的买卖,还要永远免费维修。改天来点儿‘经销商至上’怎么样?经销商不能不争取生存啊。”

    他们一边谈着,亚当一边继续注视楼下的活动。这会儿他又指了指售货间。“那头一间。我想听一听。”

    滑板还开着。斯莫盖伸出手去,啪的一下打开了开关。“买卖。请听好,你随便上哪儿也不会有更合算的买卖。”又是个售货员的声音;这回这个比皮埃尔弗洛登海尔年龄大些,头发花白了,样子也更精明。那个大有成交希望的顾客是个女的,照亚当看来,大约有三十来岁,看样子只有她一个人。一霎时,他对偷听人家谈话,心里有种犯罪的感觉,随后他提醒自己,经销商利用隐藏的麦克风窃听售货员和汽车买主的交谈,早已广泛流行。

    何况只有象现在这样偷听,亚当才判断得了斯莫盖斯蒂芬森的经销商行和客户打交道的本领。

    “我不象你那样有把握,”那女人说。“拿我现在想贴换的那种质量的汽车来说,我看你们的价钱是贵了一百元。”她站将起来。“我还是到别处去试试。”

    他们听到售货员叹了口气。“我把数字再核算一遍。”那女人又坐了下去。冷场一会,售货员又开腔了。“你是打算搞信贷买进这辆新汽车,对不对?”

    “是的。”

    “你还想让我们给你安排信贷?”

    “但愿如此。”那女人迟疑了一下。“呣,是的。”

    亚当凭着亲身经验,可以猜测得到售货员在动什么样的脑筋。每做一笔信贷交易,无论从银行也好,信贷公司也好,经销商几乎都拿得到一笔回扣,一般是一百元,有时候还要多些。银行和其他企业付这笔钱,是用来拉生意的,因为在这方面竞争得激烈。碰到难对付的买卖,知道以后拿得到钱,心里就有了底,就宁愿在最后一分钟削个价,而不肯完全失掉这笔交易。

    斯莫盖仿佛已经了解亚当的心思,悄没声儿说:“宝宝是懂得诀窍的。我们虽不愿意丢掉可以到手的回扣,但是有时候也不得不放弃。”

    “也许还可以弄得好一点儿。”又是售货间里那个售货员开腔了。“我已经做到的是,在你的这笔交易上”

    斯莫盖啪的一下关了开关,下文就此切断了。

    样子间里早已来了几个新顾客;这会儿,又有一伙人走进了另一个售货间。可是斯莫盖看来好象不称心。“要让这家铺子赚钱,我就得每年销售两千五百辆汽车,可生意却清淡,清淡,真清淡。”

    办公室外面有人笃笃笃敲了敲门。斯莫盖喊一声“进来”跟那个单身女客打交道的售货员就推门进来了。他拿着一叠单据,斯莫盖接了过来,约略看了一下,随后指责道:“她反而把你给哄了。你用不着给她便宜一百块钱。给她少个五十就行了。”

    “对那个人可不行啊。”售货员朝亚当瞟了一眼,随后把视线移开了。

    “她是个精明鬼。有些东西,你从这儿楼上是看不见的,老板。比如人们的眼神。说真的,她的眼神才凶呢。”

    “谁料得到呢!你把我的钱花掉那会儿,大概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所以你让她给迷了。”

    售货员一脸痛苦。

    斯莫盖草草签了个字,就把那叠单据递回给他。“把汽车交出去吧。”

    他们望着售货员离开夹层楼面,回到那个女人正在等着的售货间。

    “对付售货员,有几件事要记住,”斯莫盖斯蒂芬森说。“多给他们一点工钱,可是,总要让他们心里不落实,而且一个也别信任。不管做成一笔合算买卖,还是介绍一笔信贷生意,很多人都会在办公桌底下偷偷拿走五十元,动作快得就象擤鼻子。”

    亚当朝开关板做了个手势。斯莫盖又按了一下,他们就听着刚才离开办公室的那个售货员说话了。

    “你的一份。这一份归我们保存。”

    “正式签过字了吗?”

    “那还用问。”既然已经成交,售货员就比较轻松了;他身子趴在办公桌上,指点着。“那儿就是。老板的手迹嘛。”

    “好。”那女人捡起销售合同,折好,开口说道:“你刚才出去那会儿,我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信贷。付现款,现在先给一张银行支票,到星期一我来取车了,再把余数结清。”

    售货间里顿时肃静。

    斯莫盖斯蒂芬森伸出一个肉嘟嘟的拳头往另一只手掌心里使劲一捶。

    “好一个臭婊子!”

    亚当不胜诧异地看看他。

    “那贱娘们早想好那一手啦!她心里一直有数,她是不会搞信贷的。”

    从售货间里传出售货员迟疑不决的声音。“这个嘛那就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汽车价钱吗?”那女人沉着地问“要不是有什么隐瞒起来的费用你没告诉我,那又怎么可能呢?公平买卖法”

    斯莫盖从窗前猛一下扑到办公桌上,抓起内线电话机,拨了个号码。亚当看见售货员伸过手去拿听筒。

    斯莫盖嚎叫着:“让那老娘儿们把汽车拿去。做这笔买卖,我们可要说到做到。”他把话筒砰的一声搁下,随后嘟嘟囔囔说:“等保用期满后回到这儿来维修,看她不后悔!”

    亚当温和地说:“这一点恐怕她也会想到。”

    好象已经听到他这句话似的,那女人朝夹层楼面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眼下,万宝全书太多了。”斯莫盖走回去站在亚当旁边。“报纸上刊登的东西太多了;乱管闲事的起码作家太多了。人们总看那种狗屁文章。”

    经销商往前探出身子,打量着样子间。“结果怎么样呢?有的人,就象那个女人,来这儿以前,先到银行里去搞好信贷,可是,要到买卖成交后,才告诉我们。让我们以为要我们代办信贷。因此我们就把可以到手的回扣——或者其中的一部分——打在帐里扣除掉,于是我们就上当了,经销商如果要取消已经签过字的销售合同,那就招到了麻烦。保险方面的情况也一样;我们喜欢代办汽车保险,因为给我们的佣金优厚;分期收款的人寿保险,好处就更多了。”他又闷闷不乐地补充了一句说:“总算那娘们没在保险上头也骗我们上当。”

    到目前发生的一件又一件小事,亚当心想,使他一点又一点看清斯莫盖斯蒂芬森的为人了。

    “我认为你不妨从消费者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亚当提醒他说。“他们需要最便宜的信贷,最经济的保险,可人们听说从经销商那里一样也得不到,他们还不如自己去安排。每逢有什么好处要给经销商——信贷也好,保险也好——他们都知道这笔钱还是顾客拿出来的,因为一切额外款项都算在价格、费用里头。”

    斯莫盖沉着脸说:“经销商也得过日子嘛。再说,人们对于向来不知道的事,是不去操心的。”

    在楼下另一间售货间里,坐着一对老夫妇,售货员面对着他们。前一会儿那三个人刚仔细看了一辆样子汽车走来。亚当头一点,斯莫盖的手又啪的一下开了开关。

    “实在希望有你们那样的客户,因为斯蒂芬森先生开了一家高级商行,我们把东西卖给高级人士,不能再高兴了。”

    “这话中听,”那女的说。

    “说起来,斯蒂芬森先生倒常常告诉我们售货员,‘不要光想到你们今天销售的汽车。要想到你们怎么样能为客户服务周到;也要想到过两年他们还会再来,说不定再过个两三年又会来咧。’”

    亚当朝斯莫盖转过脸去。“你说过那番话吗?”

    经销商咧嘴笑了笑。“要是没说过,那我本来就应该这样说来的嘛。”

    他们留心听着,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讨论着一笔旧车贴换新车的生意。

    那对老夫妇迟迟疑疑的,一时不肯说出最后的价格——他们那辆旧汽车的折价和新汽车的买价之间的差额。他们靠一笔固定收入过活,那做丈夫的这样解释——就是他的退职年金。

    售货员终于宣布说了:“瞧,二位,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们能给人家的最便宜买卖,就是我经手的这笔买卖。不过,因为你们都是好人,我决定想试一试我本来不该做的事。我要为你们经手一笔特别合算的买卖,随后再看看我能不能骗取老板的同意。”

    “这个嘛”听那女人的口气将信将疑的。“我们可不是要”

    售货员安她心说:“这件事让我来操心吧。有些日子,老板倒不象平常日子那样精明;但愿今天就是这样一个日子。我要做的是把价格改成这样:兹议定本项交易”

    最后的价钱,总共减掉了一百元。斯莫盖关了开关,一副高兴的样子。

    没过多久,那售货员敲敲办公室门,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填好的销售合同。

    “好呀,阿历克斯。”斯莫盖接过了递给他的那份合同,向他介绍了一下亚当,又补充了一句:“没关系,阿历克斯;他是自己人。”

    售货员握了握手。“幸会,幸会,特伦顿先生。”他朝楼下那间售货间头一点。“你收听了吗,老板?”

    “那还用问。今天这个日子我很精明,这不是太糟了吗?”经销商咧嘴笑了笑。

    “嗯。”售货员也回他一笑。“太糟了。”

    他们一边聊着,斯莫盖一边把销售契据上的价格改了一改。改好,签了个字,又看了看表。“离开的时间够久了吗?”

    “大概是的,”售货员说。“幸会了,特伦顿先生。”

    斯莫盖和售货员一起走出办公室,站在外面夹层楼面的穿堂上。

    亚当听到斯莫盖斯蒂芬森拉直嗓门嚷嚷。“你想要干什么?你存心要我破产?”

    “慢着,老板,你且让我解释一下。”

    “解释!谁要你解释?我看过价格;明明是说这笔买卖要亏好大的本咧。”

    楼下样子间里,头都转了过来,脸都朝上望着夹层楼面。其中就有第一间售货间里的那对老夫妇。

    “老板,那两位都是好人哪。”售货员的嗓门扯得跟斯莫盖一般高。“我们不是要做他们的生意吗?”

    “生意当然要做,可这是在做善事。”

    “我不过想试试”

    “试试另觅高就,怎么样?”

    “瞧,老板,说不定我有办法解决。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通情达理,所以他们就要剥我的皮啦!”

    “都怪我不好,老板;跟他们可不相干。我不过是想,说不定”

    “我们这儿是做大笔买卖的。可不做亏本生意。懂吗?”“我懂。”

    两人谈话始终是震天价响。亚当一眼看到,另外两个售货员正在偷偷笑着。那对老夫妇等在那里,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

    经销商又嚷嚷起来。“嗨,把那些契据还给我!”

    从那个敞开的门口,亚当看见斯莫盖一把抢过销售合同,做出书写的样子,尽管上面的价格早已改过了。斯莫盖把合同塞了过去。“这是我开得出来的最最公道的价钱。我所以这样大方,是因为你弄得我好为难。”他使劲眨巴着眼睛,不过这个动作只有在夹层楼面上才看得见。

    售货员也朝他眨了眨眼,他一下楼去,斯莫盖就回进办公室,砰的一下把门碰上,响声在楼下回荡不已。

    亚当阴阳怪气说了一句:“这出戏演得倒不错。”

    斯莫盖格格笑了。“书上讲的最古老的手法,有时候也还管用。”收听第一间售货间的那个开关仍然开着;一见售货员重新走到那对已经站起身来的老夫妇跟前,斯莫盖就把音量旋大了。

    “咳,我们真对不起,”那女的说。“我们为你伤脑筋。我们本来不该让这样的事发生”

    售货员脸上显出一副恰到好处的颓丧神色。“想来你们二位都听到了。”

    “听到!”那老头儿表示反对。“照我看啊,五条马路之内,个个人都听到了。他用不着跟你这样子讲话啊。”

    那女的问:“你的职业会成问题吗?”

    “不用担心;只要我今天做成一笔生意,我就没事了。老板是个好人,说实在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在这儿做过买卖的都会看出来。让我们来看看那个价格吧。”售货员把合同摊在办公桌上,随后摇了摇头。“恐怕又回到原先的价钱了,不过那还是合算的。说起来嘛,我也算是试过了。”

    “我们就照这个价钱办,”那男的说;他似乎已经忘了早先的疑虑。“你也给麻烦得够啦”

    斯莫盖高高兴兴说:“成啦。”他关掉开关,一屁股埋进了一把绿皮椅子里,一边做手势叫亚当往另一把椅子里坐下。经销商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雪茄,还递给亚当一支。亚当谢绝了,径自点了一支纸烟。

    “我早说过,经销商就得象打仗一样,”斯莫盖说“其实经销商总是这样做的。不过,这也是种赌博。”他狡黠地看看亚当。“想来这跟你们的赌博一样。”

    亚当承认道:“是的。”

    “不象智囊院1里那批先生那么装模作样,呃?”

    1指智囊班子,尤指配备电子计算机等类仪器的一班人。

    亚当没有搭理。斯莫盖看了一看通红的雪茄烟头,随后接下去说了。“记住这一点:做了汽车经销商的人并没有发明这种赌博,并没有制定规则。他只是参加进去,该怎么赌就怎么赌——真当一回事,好象用身上衣服赌输赢的扑克牌。你总知道,赌那种扑克牌赌输了,结果会怎么样吧?”

    “我想我是知道的。”

    “这可用不着想。衣服一件件剥掉,结果你就光了屁股。我要不象你看到的那样子,下死劲玩,真当一回事,在这儿也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虽然你那位姐姐光了屁股,样子会比我好看一些”——斯莫盖格格笑了——“可她也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的。我请你记住这一点,亚当。”他站起身。“让我们再来一下这种赌博吧。”

    亚当心里明白,他到底一览无遗地看到这家经销商行做买卖的内幕了。

    亚当同意斯莫盖的观点——买卖汽车,新旧汽车,是一种竞争得很剧烈的棘手生意,做这个生意,经销商只要一松劲,或者说,心一软,顿时就会不见影踪,过去已经不知有多少人落得这种下场了。汽车经销商行是销售汽车的火线。也象任何火线一样,无论性情暴躁的人也好,一脑门子都是仁义道德的人也好,在那里决没有容身之地。另一方面,机灵、精明的汽车经销商——斯莫盖斯蒂芬森看来就是这么个人——他们倒可以过非常优裕的生活,这也正是亚当现在想要调查研究的一层原因。

    另一层原因,是想知道斯莫盖怎么样适应将来的变化。

    亚当知道,在今后的十年里,目前这种汽车经销制度就要发生重大的变化,在汽车工业圈子内外,有许许多多人都认为目前这种形式的制度已经过时了。现有的经销商——一个有势力、有组织的集团——至今还一直拒绝改革。但是,如果制造商和经销商一起行动,还不赶紧着手改革汽车经销制度,那么政府管保会来插手,政府插手管帐的情况,在其他工业部门不是早已发生了吗。

    长期以来汽车经销商一直是汽车工业中名声最坏的一帮子人,近年来明目张胆的弄虚作假固然已经制止了,但是,许多观察家认为,如果制造商和汽车买主的接触比较直接一些,中间人少一些,那么,对公众的服务就会好一些。将来很可能实现一种中央销售制度,由制造厂经营,为消费者提供汽车可以更有成效,开支也可以比现在少一些。几年来,在卡车方面已经实行了一种类似的制度;最近,成批购买汽车的用户和汽车租借公司,都直接向制造厂购货,这正证实这样做是非常经济节约的。除了这种直接销售的途径之外,也有可能建立工厂经营的保用和维修中心,维修中心比起目前许多经销商兼营的业务来,也可能言行更加一致,管理更加完美。

    要实行这样的制度,就少不了更多外来的舆论压力,这也正是汽车公司暗地里求之不得的事。

    但等将来经销制度一改变,有的经销商一垮台,那些本领比较大、经营比较好的经销商八成会保存下去,得法起来。有一个原因,正是经销商为自己的存在而提出的最最冠冕堂皇的论点,也就是他们要处理旧汽车。

    在今后几年的变化中,斯莫盖斯蒂芬森的商行,也是特里萨的铺子,究竟会兴旺起来呢,还是衰落下去?——这问题要由亚当来解答。他跟着斯莫盖从夹层楼面的办公室走到楼下样子间铺面去时,心里早在琢磨这个问题了。

    接下来的一小时,亚当始终待在斯莫盖斯蒂芬森身旁,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事情很清楚,斯莫盖固然听凭手下一批售货员做生意,但是他自己的一只敏感的手指也总是按着营业的脉搏。什么也逃不过他的耳目。他天生还有种本领,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插手,就可以推动一笔可得可失的买卖迅速成交。

    一个尖下巴、死灰脸的人,刚从外面街上进来,他不朝陈列的汽车看一眼,就跟一个售货员讲价钱了。那人对自己要买的汽车非常了解;而且,也看得出来他到别处去看过了。

    他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卡片,递给售货员看,售货员摇了摇头。斯莫盖踱到样子间那头。亚当站在一个可以看得见听得到的地方。

    “让我看看。”斯莫盖伸出手去,从尖下巴的手指中间轻轻巧巧把卡片抢过来。这是一张店铺名片,正面印着经销商的标记;反面写着几个铅笔数目字。斯莫盖和和气气点了点头,他的态度抵销了他行动的冒失,他仔细看着那几个数字。用不着费谁的心来介绍了;斯莫盖的一副老板气派,加上那脸胡子和蓝绸短外套,都表明了他的身份。他把名片翻过来,眉毛一扬。“是个希腊区经销商。你住在那边吗,朋友?”

    “不,”尖下巴说。“可是我喜欢到各处去买东西。”

    “你到一家店里买东西,你就向一家店里要张名片,写上你的旧车贴换新车的最好价钱。对吗?”

    那人点点头。

    “何不痛快点呢,”斯莫盖说。“把另外几家经销商的名片统统拿给我看看。”

    尖下巴迟疑了一下,耸了耸肩。“干吗不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名片,递给斯莫盖,斯莫盖数了一数,格格笑起来。连他拿在手里的一张,总共是八张。斯莫盖把名片摊在就近一张办公桌面上,跟售货员一起,伸长脖子瞧着。

    “开价最低的是两千元,”售货员念出了声“最高的是两千三百元。”

    斯莫盖做了个手势。“他做交易的报告。”

    售货员传过来一张纸,斯莫盖瞅了一下,又递回去。他跟那尖下巴的人说:“想来你也希望从我这里拿去一张名片吧。”

    “那还用说。”

    斯莫盖拿出一张店铺名片,翻过来,在背面草草写下了几个字。

    尖下巴接过名片,随后猛一下抬起头来。“这上面写的是一千五百元。”

    斯莫盖客客气气说:“挺不错的一笔数呐。”

    “可你不会照这个数卖给我汽车的!”

    “你说得很对,我是不会卖的,朋友。我另外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那另外几家,也都不会那么做的,全都不会按照写在他们名片上的那个价钱卖给你的。”斯莫盖把那几张店铺名片统统捞到手里,再一张一张递还给他。

    “你回到这个地方去,他们会告诉你,他们的价钱里没包括销售税。这一家呢——他们没有把选购项目费用算进去,也许销售税也没有计算在里头。这一家,他们没有加上经销商的收拾费、牌照费和其他费用”他把名片一张张说下去,最后指着他自己的一张。“我嘛,我没有包括车轮和发动机在内;等你回来正经谈生意了,我才会抖出来。”

    尖下巴垂头丧气的。

    “经销商的老花招,朋友,”斯莫盖说“为你那样的顾客设计的,这出把戏就叫做‘让他们过后再回来!’”他又厉声补充了一句:“你相信我的话吗?”

    “嗯。我相信你的话。”

    斯莫盖一针见血地说出来了。“那么说,你找过了九个经销商——直到此时此地——才让你第一次听到真消息,才有人跟你说出老实话。对吗?”

    那人好不伤心说:“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好啊!我们这个商店就是这样做生意的。”斯莫盖亲亲热热伸出一只手搭在尖下巴的肩上。“好,朋友,你这下可拿到起步旗子啦。下一步,你再驱车去见那几个经销商,叫他们再开个价,实价,你能买得到汽车的价钱。”

    那人扮了个鬼脸;斯莫盖只当没看到。“此后,等你准备好再多听些真消息,比如说,包括一切费用在内的送货上门的价钱,你不妨再到这里来。”经销商伸出一只胖呼呼的手。“祝你鸿运高照!”

    “慢着,”尖下巴说。“何不现在就告诉我呢?”

    “因为你还没真心诚意。因为你还在浪费你我的时间。”

    那人稍微迟疑了一下。“我可是真心诚意的。真价钱是多少呀?”

    斯莫盖预先告诉他说:“比那些假价钱都要贵些。可是我的价钱包括你要的选购项目费用,销售税,牌照费,一桶汽油钱,什么也没留一手,那机件”

    过了几分钟,他们以两千四百五十元握手成交了。但等售货员动手签订合同,斯莫盖就走开了,他继续在样子间里踱来踱去。

    不到一眨眼工夫,亚当只见他在一个新来的顾客身旁停住了脚。这人很自信,抽着板烟,衣着漂亮,穿着一件哈里斯呢外套,一条挑不出眼的喇叭裤和一双鳄鱼皮鞋。他们谈了很久,等那人一走,斯莫盖回到了亚当身边,摇了摇头。“不会成交的!是个医生!跟医生,生意最不好做。要半送半买的价钱;过后,还要优先维修,而且总是要以无息分期付款,来购买汽车,仿佛我的汽车象是急救绷带一样搁在一边。向随便哪一个经销商打听医生的事。那就好比刺了人家的痛处。”

    没隔多久,来了一个矮壮、秃顶、嗓子发哑的人,替他的妻子购买一辆汽车,斯莫盖对这人倒不大挑眼。他介绍给亚当,说是当地警察队长威尔伯阿伦森。亚当经常在报上看到警察队长的名字,这会儿他觉出冷酷的蓝眼睛在朝他上下打量,他的身影照例摄入这个警察的脑子里,就此忘不了啦。他们两人回进斯莫盖的办公室,在里头成交了一笔生意——照亚当猜想,对这顾客来说,大概是笔便宜买卖。警察队长走了后,斯莫盖说:“跟巡警总要有交情。有朝一日我的维修部不得不把汽车停在马路上,如果所有这些汽车都要弄到停车票,那就要我花掉很多钱啦。”

    一个黧黑、健谈的人走了进来,把放在铺面接待室里等他来取的一个信封拿了去。他出去时,斯莫盖拦住了他,跟他热烈握手。事后,斯莫盖解释道:“他是个理发师,也是替我们拉生意的一个掮客。拉拢给他理发的顾客;他一面理发,一面就谈起他在这儿买的汽车怎样便宜,服务怎样周到。有时候,他的顾客说要上这儿来看看,如果我们卖掉一辆汽车的话,那人就得到一点佣金。”斯莫盖透露说,这么种正式的掮客,他手里有二十个左右,其中包括几个加油站管理员,一个药剂师,一个美容院技师,还有一个殡仪馆老板。谈到殡仪馆老板,他说:“一个人死了,他的老婆要卖掉他的汽车,说不定要买进一辆小车子。情况多半是这样,殡仪馆老板把她给说迷糊了,因此他叫她上哪儿,她就上哪儿,如果是到这儿来的话,我们就给他点好处。”

    他们回到夹层楼面的办公室去喝咖啡。斯莫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瓶白兰地酒,朝咖啡里兑上一点。

    他们喝着咖啡,经销商提出了一个新题目——“参星”

    “一朝走红,那就了不起啦,亚当,到那个时候,我们这儿能到手多少辆‘参星’,就能销售多少。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斯莫盖搅着杯子里的酒和咖啡。“我在想——如果你能够利用你的关系,让我们额外分配到一些,那对特里萨和几个孩子都会有好处。”

    亚当没好声气说:“那也会把钱放进斯莫盖斯蒂芬森的口袋里。”

    经销商耸了耸肩。“我们就这样互相帮忙嘛。”

    “在这上面,可不来个互相帮忙。我也请你今后千万不要再提这件事,象这一类的事也不要提。”

    前一会儿,亚当心里始终紧张,一听到那提议,就火起来了。经销商这一提议荒谬绝伦,公司里的公私利益冲突委员会之所以设立,本来就是要防止这号事呀。他一阵火后,心里又高兴起来,只是作了个不瘟不火的回答。

    事情很清楚,凡是跟销售和买卖有关的事,斯莫盖斯蒂芬森就完全不讲道德,对刚才提议的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或许汽车经销商非得那样不可吧。亚当可没把握;他也说不上,该向特里萨提出些什么建议。

    可是,他为此而来的初步印象毕竟已经得到了。这些印象好比一团乱麻;他要理出个头绪,好好考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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