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小说 > 刘心武续红楼梦 > 第八十八回勉为其难二宝成婚准折坎

第八十八回勉为其难二宝成婚准折坎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品小说 www.epshu.com,最快更新刘心武续红楼梦最新章节!

    原来那天早餐时,夏金桂又借茬吵闹,薛蟠因头日去领采买银子遭减扣,心头烦恼,一夜没睡好,更不堪那河东狮乱吼,往日不过对骂,今日那边一句恶语出来,竟愤懑难忍,将正喝着的一碗热粥,照那夏金桂甩去,偏偏就砸到了太阳穴上,粥汤横飞,更有鲜血直喷出来,夏金桂尖嚎两声,便倒地翻白眼而亡。家里顿时乱作一团。那薛姨妈急派伙计去请夏金桂父母,意思是道明情形私下了结。薛蝌便跑到荣府这边请贾琏救急,转了几圈才在梨香院找到,见贾珍、贾蓉亦在,越发一起恳求:“看是怎么帮着熄那夏家的火,或先到官府打点,免我哥哥牢狱之灾。”贾琏并贾珍、贾蓉只是互看。贾琏问:“怎不去王子腾舅舅那里去搬兵?”薛蝌道:“伯妈也派人去知会求援了。只是舅舅自免去九省都检点回京后,一直没有新的叙用,赋闲心烦,我们去请安都托病不见,只怕没有姨父这边人多力大。”贾琏道:“本是至亲,该出力的。只是你也知道,这边你大老爷那个情况,二老爷,你姨父,虽未免官,也正丁忧中,加上姐妹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更别说下面还有人命事,比王子腾舅舅那边,其实更衰败了。说起人力,如今这边只耍我一个,纵是三头六臂,也招架不过来的。这样吧,我就派兴儿跟你过去一趟,人死了不能复活,打官司又能怎样?劝那夏家多收些赔付,把这段孽缘了断就是。”薛蝌还指望贾珍、贾蓉助一臂之力,那父子二人只说些劝慰的空话。不得已,先带着兴儿回去了。回至薛家,人声鼎沸。夏金桂兄弟带一大群家人,来了就骂闹,又报了官,官府来人,见那夏金桂横死在地,验完尸,就锁拿薛蟠收监,那薛蟠原只习惯他指使去锁拿别人的,自己怎能忍受锁拿,在那里挣扎反抗,想当年他指使下人打死冯渊,视为儿戏,拍屁股一走了之,如今其实是夫妻吵架误伤,怎的就须去受审偿命?他那里挣蹦呼叫,薛姨妈看着只是心疼得嚎啕大哭,那薛宝钗也顾不得许多,只能抛头露面去搀扶母亲,却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众人见薛蝌只搬来个荣国府的男仆兴儿,薛家一方的大失所望,夏家一方的更加执拗强硬。那薛蝌、兴儿轮番劝说以至恳求夏家私了,薛姨妈更说愿倾家荡产赔付夏家,只求他们撤销官司,那夏金桂兄弟那里答应,只说我们夏家不缺银子,杀人就须偿命,只要那薛蟠人头来祭奠他姐姐。到头来薛蟠只能被锁走,那薛姨妈直哭得浑身几乎散架。

    那日贾政拜客回来,脸色甚为难看。王夫人本拟将妹妹家的祸事报知给他,见他格外沉郁,且不敢说。二人一起无言无语吃过饭,贾政就到外书房去了。在外书房,清客詹光、单聘仁来凑趣,詹光愿陪贾政下象棋,对单聘仁道:“你须作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单聘仁道:“莫若我们两个陪政老玩叶子牌。”那贾政并无棋牌之兴。因对他们道:“你们说说看,历代兴亡教训,是否皆可为我朝借镜?”詹光道:“那个自然。当今圣上,就最善借镜。”贾政拈须道:“太上皇在金陵,题有‘治隆唐宋’碑,博大胸怀,古今第一。”詹光、单聘仁皆点头称是。二人对看一眼,心中皆在琢磨政老爷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不曾想那贾政忽又转换话题,道:“还要请教二位,据那黄老之说,道家之术,已孕之女,到几月尚可驾驭无碍?”见詹、单二位面面相觑,不能作答,因苦笑道:“二位想到那里去了?因这也系一门学问,大儒不避僻题,总是知之愈多,心灯愈明。”单聘仁便道:“按那房中术,确系高深缜密之大学问。据愚所知,已孕之女,临盆之前,皆可驾驭,只是须有恰当姿势、呼吸吞吐得宜。”贾政便不再言语。詹光、单聘仁见贾政露困倦之色,便唯唯告退。那贾政一人枯坐,心头烦恼缠绕。他听得两个传言,都对他及整个家族十分不利。一是头年他忽来兴致,将宝玉、贾环、贾兰唤来,吟那将军诗,不知怎的传至外面,现有人正草拟奏本,欲向圣上告他影射,罗织成罪,其实他的初衷,原不过是借镜往事,哀男子无能,竟让女子去牺牲罢了。本来此事并不可怕,因那元妃,圣眷正浓。却又听到一个传自夏太监的消息,道那元妃竟因圣上驾幸,将一个成型的男胎流出来夭折了!虽是圣上自施隆恩所致,怪不得元妃及抱琴、夏守忠并小太监等,但此后元妃尚能续接龙恩、受孕生产否,就未可知了!元妃若果真流产,圣上恰看到关于将军诗的奏本,一时烦闷恼怒,将己治罪,恐亦难免。再有接收甄家罪产代为藏匿一事,早是心病,原恃圣上追究时元妃可以缓颊,如今更难指望。如此这般越思越怖,不能自己。那贾政一贯只将此类大事自己心中消化,消化不动,只有一法,就是拿那赵姨娘泄闷。因又传唤那赵姨娘来,赵姨娘巴不得的来了,欲向政老爷说些什么,那贾政喝令他住嘴,只要他服侍睡觉。赵姨娘便百般花样让那贾政忘却其他。

    王夫人就唤过凤姐来,说明二宝婚事已定,让他支使人把西边正房大小六间收拾成二宝新房,又道再把后院三间抱厦重新收拾,二宝婚期中并那以后一段时日,请薛姨妈并宝琴来住,薛家可由薛蝌看守。凤姐遵命忙去张罗。

    那赵姨娘听得二宝婚讯,别的且不说,眼见着把正房六间都给了二宝,并那后院要请进薛姨妈,十分不忿。那日费婆子有事过来,赵姨娘将他请到自己屋里,两个人叽叽咕咕许久。赵姨娘道:“你就该跟大太太挑明了说,两位老爷分爨未分家,这边正院正房二老爷二太太住着,原是你们大房谦逊礼让,不去说了;只是让了一代没有再让二代的;如今正把那正房劈一半给宝玉娶媳妇,可跟大房商量过?就是你们大房宽宏大量,这边二房也该折合成银子赔补大房那边对不对?”费婆子一拍腿:“要不是你打抱不平,我倒疏忽了。必定去跟我们太太一个提醒。这是大事了。其实就拿小事说,这二房何尝把我们大房的人放在眼里。老账不去算了。就拿那司棋自焚的事来说,你那内侄明媒正娶,有甚过错?我们那边,司棋爹妈,并他姥姥王善保家的,饶死了人,还落了个倾家荡产,又有四邻索赔,跟你那内侄结上死仇,其实是无是无非两败俱伤的惨事儿,我们大太太找到这边太太,跟他好好商量,看能否从官中拿出些银子来,把我们那边的苦主摆平,岂不是息事宁人作积德的事?你猜这边太太说的什么?竟道,咎由自取,无可救药,一个铜板不出。”赵姨娘更恶狠狠的说:“这边太太如今更是猖狂,正房后院那三间抱厦,又在重新收拾,说是请他妹子并那堂侄女来住,这边快成他王家的天下了!我们环儿娶媳妇到那里去?最不济也该把那正房后院划给环儿是不是?”说时传过来凤姐在正房院里指挥的声音,更是咬牙切齿:“你听听,他可是大太太的儿媳妇,一贯的只认二太太他王家的那个姑妈,大太太要再不抖出点婆婆的威风来,只怕这边早晚成了王家宅子,他连门也进不来了!”费婆子因劝他小点声,赵姨娘道:“以前怕他,如今不必怕了,他捅出的那些个漏子,连这边老爷太太也知道些了,那琏二爷以前只有听他发令的份儿,如今对他也吆三喝四了,别听他还在咋咋乎乎,如今只是鸡毛封蛋罢了!”那费婆子回去,果然到邢夫人耳边下一堆蛆。

    二宝婚事,择了个吉日,两对红灯笼,一乘花轿,十多个陪嫁箱笼,并莺儿等丫头婆子随着,就把那宝钗迎过来,在荣禧堂拜了天地,送入洞房。当日只请了至亲,摆了几桌喜酒。贾赦送了贺礼,邢夫人过来坐席。贾珍尤氏贺礼更丰厚些,贾蓉许氏也随礼,都来庆贺。贾琏、王熙凤张罗着,李纨带着贾兰,贾环、贾琮,薛蝌、宝琴,也就这些亲友到场。未安排吹打细乐,亦未燃放鞭炮礼花。原说请那些从北静王府借来的戏子演几出戏,贾政头一个说不想看戏蠲了吧,又道宫里多日并无召唤戏班的动静,还是赶紧把借来的人都送还北静王府,多多赏银致谢。故婚礼那日梨香院又空。喜宴未罢,妙玉指使两个丫头送来一个山水盆景,甚是清雅悦目。

    当晚袭人亲暖锦衾,铺排完毕,摘下金钩,放下纱帐,恭请二宝入帐安睡,自己便掩门出来,布置其他丫头婆子备热水鼋汤等,又亲查烛火,走到小丫头等歇息的屋里,只见那春燕佳蕙也不脱衣睡觉,只在一处唧唧喳喳,便责他们为何还不好生安歇,那春燕因道:“佳蕙约我一起去听窗根儿。”佳蕙道:“本是他的主意,我不过是随他。”袭人道:“那有你们这样不懂事的。二爷二奶奶这婚事,太太讲话,是弃俗就雅、求朴从简,连吹打小戏等皆免了,也未往纱帐里布红枣栗子等物,那还容听窗根等恶俗?再你们看那二奶奶,何等端庄尊贵,岂有市井人家那小媳妇的声息,你们打的是些什么下流主意,还不给我老老实实上床睡了,别明儿个日上三竿起不来,我又不擅拿那鸡毛掸子打人。”春燕、佳蕙方去歇息。那袭人回到洞房隔壁,那是他一人的处所,却也难入眠,只是倚在床上,耳朵耸起,捕捉洞房里的声息,却只有窗外的虫声,越发的觉得静谧异常。

    却说那宝钗只穿小衣进入被中,只侧身假寐。那宝玉仰面睡去,恍惚中似在当日老太太那边,进入黛玉房中,与黛玉同榻嬉语,又拉过他袖子闻那一股醉魂酥骨的奇香,被黛玉将袖子抽去,怅然若失,自己就站了起来,定睛一看,却是一派虚无缥缈的景象,因问道:“此系何方?”身后有女子声音解道:“你镇日到此逍遥,怎的竟忘了?此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那边还有放春山还香洞,更在离恨天下,灌愁海旁。”略移几步,只见那三生石畔,有株仙草,绿叶之间,有红宝石般果实,因点头叹道:“原来在此。那林妹妹仙遁后,我只想将他遗下的月云纱披风上所缀的红泪珠摘下以作永久纪念,无奈家长不允,只是他那眼中溢出的红泪珠,怎的会长到了此处,岂不怪哉?”又只见那仙草微微颤动,似有故人相见之欢,宝玉只是纳闷,道:“我不过是红尘中荣国府浊玉,不慎冒犯天界,只求赦罪则个。”忽又见那边有一铜铸仙人承露盘,盘中皆系甘霖,脚下又恰有一水晶喷壶,遂情不自禁将那甘霖倾入喷壶,就要去浇灌那株仙草,正要启步,又听身后有女子声音,道:“如今毋庸再施甘露,你我功德早已圆满。”细辨,竟是林妹妹的语音,不禁狂喜,转身去找,却无踪影,猛的惊醒,却见帐儿纱罩住,再一侧身,骇然发现衾中另有一人,细辨起来,闻出冷香阵阵,方想起自己已与宝姐姐成婚缮头晚袭人遵王夫人之命,在那二宝衾下褥上,铺有接红单,第二日收拾洞房衾被,仍是雪白,因去秘报王夫人,王夫人嘱他继续行事,一连数日,皆无红现,再报与王夫人,王夫人叹道:“那宝玉太混沌。那宝钗亦太端庄。虽说老太太丧期才半年多,只是他们应明白,早结珠胎,方是对老太太在天之灵的最大安慰。也罢,随其自然,总有一天见红的罢。”

    二宝成婚,各自皆勉为其难。然白天一处,仍相待如宾,且谈笑自若。那日宝钗对宝玉说:“成婚那天,有个该请的未请。只是我不好跟太太言说。你怎么竟也忘了不提?”宝玉道:“我何尝没有想到。只是老太太没了,老爷太太未必觉得他是至亲了。况那天纵请来,他也拘束的慌。如今可单把他们夫妻请来一聚,你看如何?”宝钗道:“正是。人家结亲时,可是把我们都请遍的,连颦儿那天也去了。你可速报太太,明日就单设一席,把他们两口子请来,如何?”宝玉去跟王夫人说,王夫人道:“可不是匆忙中就把云姑娘给请漏了。他那两个叔叔虽说削了爵,还在原来府里住着,且比我们大老爷强,圣上还没那么罚责,只怕回黄转绿,也是有的。云姑娘如今被卫家娶了去,也不必依靠叔婶了,听说倒还能帮补两处一些,反哺之举,孝可感天。快把他跟那姑爷请过来,我们老辈只受个请安,且让他们跟你们高乐一日罢。”

    那史湘云所嫁卫若兰,也系世家子弟,祖上原有爵位,到他上一代即递减中止,但祖上传下的事业,仍由这卫公子担当。原来他家世代为皇家管理苗圃。如今在京城东北数百里处,仍有上百顷苗圃由他掌管。那苗圃中有大片每年播树籽的畦棚,有大片幼树苗林,更有可随时剜出移栽的成树,还有大片已成森林的材木,砍伐后供应建筑房舍及制作家具使用。森林边上,有一庄院,左近皆唤作卫家圃,外围院落住着树把式伐木工等,还有大片马棚车房,内院则是卫公子的别业,主客房并餐厅厨房书房库房外,还有若干宽敞的空屋可供宴饮娱乐,那卫公子在春、夏、秋三季,总要离开城中宅子到此别业休憩十多天,常邀去欢聚的,有锦乡伯公子韩琦、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陈也俊等。那陈公子也是祖上袭爵,到他这一代递减至无,却也懒于科举博得功名,只承袭家中那为皇家从江南运送太湖石到京城的事业。这年春天,卫家庄中竟又多了个市井人物,是冯紫英提携的诨号醉金刚的倪二,大家不分贵贱,常常一处谈笑痛饮甚是相得。

    史湘云自小失祜,虽说两家叔婶据礼轮流照应,究竟不曾娇养,可谓童年坎坷,只有荣国府史太君,他祖姑在世时,把他接去住上几日,方得舒心。未曾想聘入卫家后,与那卫若兰相遇,倒像多年旧相识邂逅重逢,卫公子对他珍爱呵护,且两人有说不完的情话开不完的玩笑,卫公子更琴棋书画样样来得,只作诗填词不如湘云敏捷,湘云就常跟他论诗品词,那卫公子又教他弹筝奏琵琶并吹箫笛,湘云吹笛学得最快也最好,那卫公子笑说都是因为他舌大之故,每闻此谑,他就笑道:“好个灰公子,我必再罚你赋诗一首,仍用险韵!”

    那日史湘云卫若兰伉俪得二宝邀请,双双赴荣国府庆贺。一见宝玉、宝钗,湘云就大声埋怨:“好个爱哥哥爱嫂子,把我瞒得铁紧,蔫不叽的就拜完天地了,到这时才请到我,我那贺礼且不拿出来,倒说说看你们该如何受罚?”又把卫若兰拉到他们面前,笑道:“闻没闻出树苗的气味?你们倒说说看,他像棵什么树?”那宝玉原跟卫公子见过,笑道:“紫英兄他们早有定评,竟是棵华山松,可当顶梁柱用的!”大家欢聚宴饮不提。

    且说席罢,宝钗让湘云去躺着歇歇,湘云道:“我才不歇。倒要到两处地方去看看。一是老太太那边,我跟着他住过的地方,一是园子里凹晶馆,林姐姐仙遁的处所,那也是我们当年中秋夜一起联诗的地方。”宝钗便劝道:“你心存思念就是了,又何必去往伤心地,闹不好身子让阴气扑了,岂非不妙?”那湘云道:“一个是老福星,一个是神仙女,那来的阴气?只怕我去过后,阳气更旺!”说着就转身,刚转身,又转回来,不让卫若兰陪着他,命卫若兰好生坐着跟宝玉茶话,更不用宝钗陪着,宝钗让袭人跟着,他连袭人也不要,只容翠缕随着,一径先往贾母院而去。

    到了贾母住处,看房的婆子掀开帘子让他进去,他跟翠缕进去后,就仿佛老太太还在世一样,高声唤祖姑,又故意躲到扇后,笑着让老太太猜他藏在了那儿,又站到灯穗子底下,问老太太扶着椅子的究竟是云儿还是玉儿?四处转悠完了,出得屋来,脸上仍是满面笑,只那睫毛上沾着的全是泪珠。

    翠缕又跟着他进大观园,往凹晶馆那边去。路过蔷薇架,那蔷薇开疯了,翠缕道:“这不就是我们那年拾到金麒麟的地方么?原来您跟卫公子的姻缘,那天已经绾定啊!”因湘云和卫若兰皆把金麒麟佩在大衣服里面,故这次二宝均未看到。湘云只微笑着往前走,那大观园虽无人拾掇,盛夏中任那花开花落,倒也野趣盎然。不一时走拢那凹晶馆,水塘中野鹤将头颈插到翅膀里甜睡,湘云将食指竖在唇上,翠缕就跟他一起默默望着眼前景象。那池边芙蓉树成林,树上木芙蓉盛开,水塘一侧则有荷花——水芙蓉,也开得正旺,湘云不禁想起那年为宝玉庆生,在怡红院开夜宴的盛况,黛玉抽出的花签,正是芙蓉花。又想起那回中秋夜,两人对月联诗,中有“犯斗邀牛女,乘槎待帝孙”两句,后来背给卫若兰听,竟最欣赏这两句,其实他们联出的那最后两句,才是绝唱呢。想至此,对着黛玉水遁仙去的地方,默默致敬。

    离开凹晶馆,湘云带着翠缕,先路过拢翠庵,翠缕道:“那尼姑妙玉师傅,还在里边吧?”湘云道:“那是诗仙。只是今日不去打搅他了。想必后会有期。”遂一起往稻香村里,给李纨请安。李纨见湘云来了,自是喜欢,拉着他手,只是上下端详,因道:“果然是贵妇人景象了。实实为你高兴。”湘云道:“太太、凤姐等处都请过安了,你这是最后一处。回到爱哥哥爱嫂子那边,再略坐坐,就要回家了。”正说着,平儿来了,道:“我们二爷二奶奶说,备下晚饭了,请你跟姑爷过去呢。”李纨道:“只是我这边吃得太素净,跟斋饭也差不离了,要不我请你跟姑爷。”湘云道:“都深谢了。只是今日我们晚上回去还有事。明天一早若兰要去苗圃别业,好多朋友要在那里跟他聚。我要给他打点行李。”

    湘云并翠缕回到二宝那边,宝玉与若兰还在侃侃而谈,宝钗迎上湘云道:“你们送如许厚礼,实在太不敢当了!”湘云笑道:“这就算得厚礼么?实对你说,临走之前,我还要送你们一桩真正的厚礼哩!”遂让翠缕拿过笛子来,二宝见了皆问:“云妹妹什么时候学会吹笛的?”湘云道:“你们只问若兰。”卫若兰道:“如今他筝也弹得,琵琶也熟,箫吹的却不甚好,只这笛子到了他大舌头底下,竟能发出天籁之音!”湘云笑道:“我天生爱笑不爱哭,能欢不欲悲,那箫音太凄凉,我只喜欢这笛音的活泼鲜丽!”说完就吹笛,却是一曲云追月,那笛音果然喜兴欢畅,一时笛音飘墙过院,连凤姐那边也听得真切。凤姐因问平儿:“那里的笛音?多时耳朵没这么舒服过了。”平儿道:“听翠缕说,云姑娘如今弄箫吹笛得心应手,从这笛音可见云姑娘如今是心满意足,他与那卫公子必博个地久天长!”

    正听着那欢快的笛音,忽然兴儿在屋外探头探脑,只招手唤平儿,平儿出去,道:“你在这里贼眉鼠眼的作什么?”兴儿道:“听说官府把那吴新登找到了,如今正审问呢!”平儿道:“逮着了好啊,快报给二爷二奶奶就是,且在这里磨蹭什么?”兴儿道:“我先跟你说说,你先去报吧。”平儿道:“这就怪了。难道有什么凶信不成?”兴儿道:“可不是。原以为是喜讯呢,不曾想那吴新登狗急跳墙,乱攀扯起来!”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本站推荐:农家小福女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豪婿撒野怪医圣手叶皓轩神级龙卫表小姐婚婚欲睡:顾少,轻一点朝仙道强行染指

刘心武续红楼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品小说只为原作者刘心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刘心武并收藏刘心武续红楼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