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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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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睡在粉碎里死去的就是你的美而这扇灵魂的窗户变化得如此认真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回来这是谁说的那个送花的男生奇异果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

    小虫是我常来的这家酒吧的调酒师,奇异果听小虫说起我,所以这天他特意在那里等我。

    奇异果现在是一名出色的造型师。

    有些人彼此期待而又彼此惧怕,他们很容易在人群中相互辨认出来。我和奇异果就是这一类。

    看到奇异果的那一刻,我发现他有着和赛宁一样的厚嘴唇,这让我眼前一亮,我突然被点燃。

    赛宁经常会到上海来看我,他说他现在只爱我,他说他现在根本不会多看别的女孩一眼,他说他现在变了。赛宁和小虫成了好朋友,似乎是我们三个在共同面对我的新生活,小虫陪着我们与这个城市接头,这让我一点点好起来。上海出现了很多租借录像带的小摊,看电影,成了我戒毒以后的主要生活内容。

    那晚和赛宁一起看离开拉斯维加斯,看完后我们绝望地做了爱。这是我们分开三年后的第一次做ài。”

    我们边做边哭,似乎是各想各的,赛宁进入我的身体那一刻说天啊你真的很久没做ài了!这话让我更伤心。

    我和赛宁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对了,没有办法重新找回来。我们重新开始交谈,却不知该怎样重新开始做ài。好像是为了做而做。他在抱怨我越来越瘦,瘦得让他不认识;我在抱怨他的撞击像毫无趣味的重金属音乐。而他的嘴唇一贴近我,我就伤心,没完没了的伤心,两个人都伤心。这就像是一种恶性循环,伤心渐渐变成了无聊,我们怕做ài了。

    我的身体像是灌上了铅,仿佛还没有从吸毒生活中退出,我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过程,所有的一切会越来越清晰和明了。

    奇异果说你变了,变得这么瘦,高中的时候你很胖,不过我喜欢瘦女人。

    我说我已经一百年没有做ài了,你跟我做ài好吗?

    在奇异果的浴室里,我对奇异果说我想你用嘴唇跟我做ài,我想念这样的嘴唇已经很久。

    奇异果的嘴唇第一次贴近我,他吻着我,我的身体渐渐不再那么古怪,他的长发抚摸着我的双腿,我想起了所有以前的好日子,我对自己说我要的就是这个。

    我的身体在渐渐透明,我的皮肤也透明起来,我开始在夜晚自慰,我很高兴自己恢复了对性的兴趣,尽管它是那么模糊,甚至伤感。

    有时我会在浴室里跪下吻他,我会求他,求他用其它方式,我会哭,然而他总是可以发现我在装哭。

    有一次做完爱他突然说你知道吗我就是给那小女孩送花的男生。

    当时他背对着我,我吃不准他是想谈点什么还是只想到此为止,我很紧张。

    我说是嘛!这事对你有影响吗?

    他没作声。

    后来我们各自点了支烟。再后来电话就响了。我看着窗外的夜上海,我感觉到了玲子的信息。

    他接完电话我说记得那时我坐在教室里总是不停地猜谁是那个给玲子送花的男生?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呢?我一个一个猪过来。那时我突然觉着除了吃进嘴里的东西以外,没有一样东西是可靠的。我长时间地穿着那件红色的滑雪衣,它现在仍挂在我睡房的衣架上。我爱这件衣服,尽管我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有点可笑,我爱它是因为它是我个人意志和自由的象征。

    奇异果说那时我没想什么,我突然相信她真的是个精神病患者,她有病,她的病和我无关。

    奇异果说完这句话就转了话题。我觉着他挺残忍的,这么多年我可没想到过事情会是这样的,他这样说话我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突发奇想奇异果突发奇想,他要找一个专业的摄影师拍我们做ài的过程。他说他要通过这盘带子寻找出具有这个时代特征的、真正动人的造型,其中包括面部的。肢体的。我觉着他的理由有点可疑,而且这么隐私的事完全可以自拍。但奇异果说他确实需要一名专业摄影师,他说他在研究色彩与色彩本身及光线的微妙关系。

    我真的认为他有点在没事找事,这有点自私。但我想来想去也无法拒绝他。我突然觉着我似乎在等着自己爱上他,我也许一直是因为这点而迁就他。想到这点,一种甜甜的情绪荡漾开来,那根脆弱的神经开始痉挛,我的心不再那么空空荡荡。

    我的条件是必须由我来指定摄影师。我找到了苹果。我告诉他奇异果从国外回来了。

    我告诉他奇异果现在的情况以及我和他的关系。我说得很仔细,苹果很激动。

    苹果也是我们的同班同学,我17岁时喜欢过他,后来我知道他是同性恋者。我们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系,特别是我从戒毒所出来后,上海的淮海路有了很大的改变,好多好多漂亮的大百货公司,苹果带我逛商店,向我介绍各种流行讯息,比如他会说这是塑料的衣服,是英国的,现在流行塑料。他带我去酒吧,向我介绍各种酒吧文化。他带我去餐厅,还经常和我一起在他美丽的厨房研究食谱。上海已经完全木是从前的上海,每个星期都有变化,好在我有苹果和小虫,否则我完全无法建立和这个城市的关系。

    苹果是一名观念艺术家,他以拍摄各种录像带作品在海内外迅速窜红。

    我觉着让苹果来拍是最合适的。因为他是奇异果要的那种专业摄影师;因为他是同性恋,我不会有太大的障碍;因为他和我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我相信他会保密;因为他有点乖僻和疯狂,我想知道他的镜头会怎么走。

    拍摄时间就要临近,奇异果频频向我约会。以前我们见面会有说不完的话,而做ài只是一个部分。但最近我们的谈话减少了,我的身体完全在他控制之中。而他自己似乎会有失控的表现,比如有一次地看着镜子里的我哭了,比如有一次他把头埋在我的胸前,他说我爱你,不要离开我。我体会着难以形容的不安和幸福,并且开始迷茫。

    我和男人的关系回男人总是会在最兴奋的那一刻对我说我爱你。我不知道别的女人碰到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总之除了奇异果,除了赛宁第一次向我表达爱意的那个夜晚之外,我听到男人说“我爱你”都是在射xx精的时候。我因此觉着自己挺不幸的。

    有时心里会有一种冷冷的感觉。我知道这种感觉在伤害我。

    也许男人在说“我爱你”时心存无数种理由,他们怎么都没有错。谁是毒药?谁是珍宝?谁是狗屎?有人偷。有人租。有人抢。有人想把安全留到明天。“请人”这个词语似乎是我永不枯竭的兴奋的源泉,这点让我毫无办法。然而在那些硝烟四起的战斗中,我已彻底地丧失了判断上的自信心。

    当寒冷的时刻到来,我们总是没有足够的围巾和手套来令我们温暖。没有男人的时候我的身体是冻的,我是这样的一种女人。

    上海是个美丽而空洞的地方,我喜欢那些有演出的朴素的小酒吧,但那里都是些大学生,我没有机会在那里找到什么男人,因为我不是那个小女孩了。

    而那些各色人种混合的市区酒吧,在我看来很虚伪,每个人都很虚伪,包括我也很虚伪。

    比如当别人问我你好吗?我只能回答“我很好”或者“还不错”我不可能说我不好,我掉了牙,但我没钱去装。我也不可能说我最近心情不好而且没什么道理。我试过实话实说,结果是自讨没趣,让大家尴尬。因为那种环境是这样,谁到那里都不是为了去关心别人。

    我去那里,是因为我不在酒吧做dj.了,我开始在家长时间地写作,除了在家写作,我能去的地方就只有酒吧。否则我去哪里呢?有时我也会去街道上走走,这个城市太晕,24小时都有各种完全不同的人在街上活动。外滩很漂亮,但藏着太多穷苦的人,这让我感觉混乱,好像我没有权力痛苦。

    在夜晚出门,总会有些痴心妄想,哪怕是有时和赛宁一起出去。但我喜欢等男人来追我。

    随着时光在飞逝,这种可能性似乎越来越小,所以我能怎么办呢?

    赛于说恋爱可以唤回生活所有的无情,我们必须恋爱。但我们已无法恋爱,赛宁搬来了上海,但他却经常去别的地方,他经常一走就是几个月,有时会打电话回来告诉我他在哪里,有时会很长时间没有电话。生活把我越搞越笨,我认为自己是个笨女人,我笨得就要崩溃。

    老天,你可不可以给这个笨女人一个男人呢?我常这样想。

    写作拯救不了我的灵魂,也拯救不了我的生活。在写作时,我是快乐的。在不写作时,在写不出东西时,我想的最多的就是男人,我想我不太可能再恋爱了,但我想有个男人,我想有正常的恋爱,可一想到男人,我就一片混乱。

    我迁就奇异果是因为我想把所有的乱七八糟交给他,或者搞得更乱,我想藉此找出一个可以控制这~切的男人。因为我不放心我自己,所以才想把自己托付给这种男人。现在唯一吸5!我的就是这种男人。我渴望这种可以释放我弱点的爱情。我不知道奇异果算不算这种我要的男人,我不确定。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搞不清楚。我们彼此吸5;,这是件迷人的事情。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不是在xìng交。有这点我觉着已经不错了。我不了解自己,所以甘心受控,甘心做他的影子。我总是迁就奇异果,这正是我想让他做的。我是个迷失了的人,我需要被牵引。我对自己说有些事不需要去搞清楚,因为我总是会搞错。

    每次我们在一起都会喝酒,听音乐,聊天,或者看录像带,有时我们会来到镜子对面做ài,这种感觉真的不错。其实我也想别的做ài方式,但奇异果说他喜欢这样和我做ài,因为我自己说过“我想念这样的嘴唇已很久”他说他为我这句话感动。

    而我愿意跟着他的想法走(这个男人有这种力量),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彼此间正常的问候总是令人低落,我们也从不谈起各自的过去,他根本木知道我的过去,也从来不问。

    有一天我意乱情迷,我在马路上大声对他说今天晚上陪我吧!你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情人了。

    酒的作用是上下的,化学的作用是左右的,音乐是上下左右的,男人是上下左右从里到外的,而我总是迷失在此。

    我的情绪就像我喜欢的男人的头发。情绪是“我的爱”的一部分,这就像我有时会喜欢那种晕到极点的狗屎式的音乐,那种音乐让我紧张,我一紧张就快乐。青春还在继续,命运不会放过我。我金色的青春和我的紧张如影相随。我和我喜欢的男人的头发如影相随。我注定无法停止吃巧克力,被我吃下去的巧克力永垂不朽。

    第一次聚会拍摄前我们三个的第一次见面是在motl咖啡,咖啡馆的楼梯口写着:如果我不在家,我就在咖啡馆,或者在去咖啡馆的路上。

    我发现我们三个都不说上海话,我和奇异果、我和苹果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说上海话,这很怪,但很好。

    我们三个坐在一起谈论着彼此的工作。

    我说我想找到一种离身体最近的写作方法。

    这话刚说完我就觉着我们三个这样很傻。

    我提议离开。后来我们一起去吃湖南菜,我们开始说色情笑话,乱笑一通后苹果说你什么时候爱男人超过爱真理,你就有救了。这话让我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我开始厌烦。我说好吧下次再找时间重聚,今天就到此为止。但苹果提议去酒吧,在那儿我们碰到了各自的熟人,那天的音乐不错,我们三个全喝多了。

    说再见的时候,我们三个各自上了各自的车。

    那晚奇异果和苹果的电话交叉而来。

    奇异果我拿着墨水瓶无数次地呆立在昏暗的教学楼过道上,我无数次地幻想我把它砸向了某人的头上。这想法让我看起来像个小混蛋。有一次在我即将把它扔向我敬爱的老师的那一刻,我突然尿裤子了。这个秘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因为我现在觉着这没什么。那时我常幻想自己受了伤,被欺负,幻想我被一个很凶悍的男人虐待,这幻想像一种化学物质给我带来温存。我觉着自己需要保护,股俄中有一个影子,也是个男人,他有一些具体的特征,这个影子过来保护我。我被侵害,我被拯救,我很爽。

    那小女孩的死把我这一生都给一锤定音了,其实我这一辈子是被她给吓着了你明白吗?我的第一次是和一个男人。爱?我不懂得爱的。我只知道我从来都是我自己,我总是为了一个瞬间的答案而活着,生活是一个又一个的开始,而不是一个又一个的结束,所以生活是美的。

    但我从未拥有过完美的一天。有一次我见到了那小女孩。我昏了,不能呼吸,打通了求助电话却说不了话,口水流得满身都是,很多的颜色,很多的图案,我听见很多鬼魂的声音,我的屁眼和心脏在打架。我看见她了,真的,她美极了!柔软无骨,悲痛欲绝,茫然无措,毫不知情,一点不害怕,没有破绽,那是最美的。我的手指被咬烂了。也许这是恐惧,但我把这种感受命名为爱,恐惧和爱没有分界,口水和血没有分界。那以后我开始启程,所有的毒品都不及我的想象力。我开始学习我现在的专业。女人们最美的年华在我这里,我把女人们的脸孔当成画板,我控制着她们的美丽。我回国是因为我眷恋。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美丽的女人在我这里干着美丽的事,你带着一种安慰的力量令我昏眩。我想我可以这么说。真的,这是我对你的感觉,这是你说的那种叫作“命运”的东西。

    我我今天知道你是个疯子。血和口水加在一起就是爱?你是个疯子,但是我爱你。为了温柔的怜悯,干我吧!爱就是我无法克制地对你调动我所有的眼神、动作、气味,让你永远记住我,并且带给我快乐,你给了我,我就为我们两个感动。我相信我的身体,我最相信我自己的身体,无限真理隐藏在我的身体里。我需要活在感动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任何一个傻瓜,这双眼睛并不需要被了解。把我们的生命变成几种速度,这是这双眼睛最爱干的。我们是一样的。那些恶梦、被踩路、引起幻觉的疯狂!而我们的善良是身体的善良,我们的速度是身体的速度。这就是那种叫做“命运”的东西。

    苹果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那时高年级的男生欺负我,这其实不是欺负,这是一种强暴。他们通常是站成一排,有一种气味就这样永远停留在了我嘴里,我的泪水滴落在厕所,黑色的花朵绽放,我的呼吸充满恐惧。住宿学生之间的事你是不会了解的。如果我不听话,晚上睡觉床上就会出现一排图钉,或者半夜醒来突然发现脚趾上夹着根燃着的烟。每次都是在厕所。我想我对男人的身体产生激情可能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当时是喜欢他们那样干的,这点你一定得明白。我没想到生活原来是可怕的事一桩接着一桩,什么时候才是头呢?我决定不念书了,爸爸妈妈从乡下赶来,他们怎么都不明白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就是不想念书了呢?这么好的学校!我什么也不能说,我想这种事是不可以说的。那个时候我开始明白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秘密。不过现在我可以把这些事告诉你,因为今天我可以为自己骄傲,这些记忆已经不可能再伤害到我了,我挺过来了,我努力不让自己破碎。后来爸爸为我在学校附近找了那个房子,不住宿了他们还是会来搞我。后来他就出现在这个故事里。他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很坚决的表情,他们走了。他们走了之后他说如果他们不听话,他会一个一个做掉他们。他想好了一个局,让我们班所有的男生和他们打架,并且绝对会把我这事给盖起来却又收拾了他们。那个时候每个班上的男生中都会有一两个权威,他其实并不属于其中的,他是硬上的。他能这样帮我,我觉着是因为老天在吝惜我,真的,这么多年我一直认为他是老天给我的“爱的礼物”后来他妈妈骂他,骂他和我在一起把功课给耽误了,那个黄昏我在他家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我第一次觉着自己是那么重要,我可以令一个人成绩下降,我感动得哭了。

    我今天全疯了,为什么都说以前的事?说到以前的事,你们都成了诗人。我发梦都没想到会有那样的事,多谢你当时没有告诉我,我接受不了的,我现在也接受不了,这是怎么了?

    我曾天天出现在你那间破房子里,因为我退学了,我再也不想念书了。我经常在晚上穿着那件红色的滑雪衣来看你,为你带去从家里偷的好吃的,一个一个小塑料饭盒。我喜欢你,因为你漂亮,我从小就喜欢漂亮的男孩子。你有一双大手,你的眼睛像巧克力,你的厚嘴唇那时总是红红的,你的小屁股像个苹果。我们在一起都聊些什么现在一点记不得了。我每天兴奋得要命,心里慌慌的。妈妈以为我交男朋友了。有一天你吻了我,我回家告诉我妈,我说妈妈并不是因为我太年轻才去尝试,我们很近,真的我们很要好,妈妈这是不是爱呢?我妈把我叫到厕所,她教我各种避孕的方法,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说的全是反的,我妈和我一样晕。她那时对我是没办法了,她把我的情况尽量想得很严重。后来你考进大学了,我穿着粉红色的塑料凉鞋去送你,火车开走的时候我想你再也不会回来。我经常给你打电报,我喜欢电报的速度和直白,那是我最初的写作。后来邮局的人都认识我了,一百多个字才算我一块八毛钱。后来你回来了,当你告诉我你是个绝对的同性恋时我打了你一个耳光,在与男人有关的问题上,我从此就有了打男人耳光的坏习惯。这是一种病,通常都是在封闭的、有地毯的、有空调的、没有音乐的房间里我会对不陪伴我的男人犯这样的毛病,虽然总共才几次,但我一直很后悔,我觉着自己很失败。

    奇异果我很偶然地撞到了他的事里面。厕所的味道,暧昧的味道,恐怖的味道。其实我也害怕,威胁是来自各方面的。那时我们总会问自己为什么是这样的?好像谁不去欺负他,谁就不够酷似的。这有点莫名其妙。他洗澡的时候用拖把上的布把门缝都封起来,他怕有人看他,这事让我很难受,我想我得帮他。那小女孩让我的灵魂已飞走,除了我,除了她,到今天为止你都是唯一知道这事的人,那时我逼迫自己必须具备一种刀的气质,这是一个机会。是的他很感激我,后来他变得很勇敢,走路总故意扬着头,后来谁也不敢欺负他了,但是威胁从来没有散去,把灯关上它便到来,我们从那种气味里来,那种气味成为我们共同的秘密。这很惨痛,也很迷人。他喜欢和我在一起。他常和我一起走在冬天的街道上,他说冬天走在马路上会有一种兴奋的感觉。记得我们常走的那条大街的拐角处有一个小花店,黄昏时分,里面总会亮起一盏小灯,灯火鬼光,闪闪烁烁,神秘温情,刚到美国的那一年里我整天想念那条大街。

    我我们是可以忘记很多事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月亮都在怀旧。全世界都是诗人。明天有一个月饼聚会。今晚我本来是应该在家里选衣服,试衣服的。月饼聚会五朵金花聚会金技玉叶聚会。上海是母的,像个舞台,每个演员却都没有台词。周末赶party,经常在不同的地方碰到同一批人,这是最没劲的,也是最有意思的。我每次都要精心为自己挑选衣服、饰物以及化妆色调,我要求自己是香喷喷的、有很多秘密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这样,我想我是情不自禁的。我以前的男朋友特别看不惯我这样,他总是说你慌什么?你很美,你不要觉得别人比你时髦,时髦算什么?我说我只是需要把自己融入其中,我需要用这种方法来爱上这个城市。所以,现在我用同样的话对你说请你理解我,我要睡了,为了确保我明晚在聚会上出现时没有黑眼圈,我现在必须睡了。这并不代表我不想听你说话,明天你来替我化妆和选衣服吧,因为我今天选不清楚了,你们把我搞得乱七八糟的了。

    情书天天想你天天问自己,原来习惯是那么难改,我的小甜心再也不甜,你为什么独自徘徊,难道不怕大海就要起风浪,假如流水能回头,请你带我走,假如流水换成我,也要泪儿流,假如我是清流水,我也不回头,时光不停地流,一去不回来,树上美丽的花开得那么可爱,花儿谢花儿开,谁能明白,我是星你是云,是爱情不够深,还是没缘分,你要接受今天身边的一切,你爱我,我爱你,别问爱从哪里来,风从哪里来,爱就像一首歌一幅画,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风儿走来问我,什么叫做寂寞,我的年记还小,哪里懂得寂寞,云儿也来问我,恋爱是否快乐,我还不解风情,怎知是否快乐。

    这么多年来奇异果经常在临睡前写下一小段这样的文字,每一次的内容都差不多,甚至重复。

    然后他会吃减肥药,吃完减肥药就去关灯。

    天“啪”的一下破了,月亮的碎片撞落在窗前,奇异果的睫毛颤动着。有一些问题,在月光下无法被遗忘。在关灯的那一刹那,以及在关灯之后、闭上眼睛没睡着之前想的事,是奇异果一生都无法解决的事。无论他会想什么,他认定都是他无法解决的人生大问题。

    浴缸早晨的阳光很甜,像香草冰淇淋松松地抹在天上,它不刺眼,但苹果看不到,因为此刻他在睡觉。他在下午的时候起床,然后想象这一天早上太阳的形状,这么他就有了一种起床的感觉。这是他一天的开始。

    他总是在起床后无所适从,他可能会先刷牙,也可能会先吸烟,或者先听一段音乐,他每次醒来时听的音乐都一样,小提琴,帕格尼尼。他也可能在被子里扭动一阵他的身体,然后随便打电话给任何一个人,听听别人向他问好。

    这一天的开始他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他需要隐型眼镜,他认为灰色的隐型眼睛可以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很美。但每次他都会不戴眼镜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他常想别人看到的他和他自己看到的他是否是一样的?毕竟别人的眼睛不是他的眼睛,而他的眼睛不通过镜子和隐型眼镜则看不到自己。

    他会花很长的时间待在浴缸里,每天如此。

    水是他最忠实的镜子,他看着温热的水像一件透明的糖衣静静地把他裹起来,他躺在水里数着和水平线一致的脚趾,他经常会数出11个或者12个来。

    这天他数着数着就哭了起来。他只在自己的浴缸里哭,这么多年一直如此。在浴缸里哭,泪水不是在泪腺里,是在皮肤上,在每个毛孔、指尖、膝盖、脚跟、两腿之间。在浴缸里他的毛孔全部张开,泪水就这样漏了出来。最初的时候他哭是因为顾影自怜或者为自己感动,后来没什么原因也会哭,甚至一进浴缸就会哭。有时他会打开水龙头,让淋浴器陪他一起哭,他想如果淋浴器有眼睛的话,它会不会伤心呢?当他觉着自己像胖大海一样在浴缸里渐渐扩张开来的时候,他会站起来,一颗颗水珠顺着他的皮肤滴在水里,这让他感到自己像是一条正在被拧干的毛巾。

    他觉着自己干净了。

    戴上隐型眼睛,他喜欢镜子里的自己——善良、自由、灵性、肉欲、青春。

    周末回我曾是一个真正的“问题女孩”我有问题是因为我无知而又炽热,我因此燃烧并且展现了我的热量,在最滥的日子里我曾经对自己说滥吧滥吧滥到头了就会好。

    现在,我依然会在刷牙时想立刻死去,我经常会拼命地想找回过去所有的熟人,这种感觉很不好受,有时会精心策划如何死去,但每次都会想到我死了我的双亲怎么办?这么一想就没办法了。最后我总是告诉自己“想死”只是一种欲求,就像感冒一样简单,它会来也会走。

    我知道自己正处于一点点好起来的过程之中,我开始写作,我开始控制自己,我总是警告自己最美的东西是不可以吃下去的。

    所以我规定自己除了周末,我不可以狂饮,不可以去寂寞的男人最多的酒吧,不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所以,我其实真的很喜欢周末,一到周末我就疯了,我甚至愿意死在某个周末。

    这个周末我去参加了关于月饼的聚会,现在不是中秋节,我不知道主人哪里搞来这么多月饼。这个聚会里的人大多有着有意思的职业,我愿意把这个地点看成一艘小船,我们所有的人一起驶向幸福的彼岸。奇异果和我一起,他今天为我梳了一个“乖乖女”的头,做了一个“吸血僵尸”的妆,土黄色加绿色。我的眼影是香蕉型的,我的眉毛则有四根。赛宁从来不允许我化妆,但是奇异果喜欢为我化妆,这让我觉得很新鲜,很开心。我愿意把奇异果的双肩和头颅看成是我的三盏明灯,这种感觉让我幸福。

    以前我一直很自信自己搭配服装的感觉,自从我在男人的问题上越来越缺乏自信,自从我发现我容颜的突然改变:我越来越瘦,我的胸部越来越小。自从我发现这些以后,我就慌了,我总是觉着没有被我买回来的放在店里的衣服更适合我。而奇异果可以令我寒风一阵香。

    今天他不停地把我从别人那里拉到他身边,他告诉我我有多美,他说美只有爱才明白。

    后来我们去了阴阳吧,我弹着那架30年代的走调风琴唱再见我的爱人。

    唱这首歌的时候我非常想赛宁,他又失踪了,先是说回北京,接着在香港打了几个电话回来,接着就没消息了。

    我们又去了dd’s吧。dd’s吧是那种外国男人和上海女孩聚集的地方。摩登绝望的年代上海,它一去不回,但却使很多西方男人还没来过此地,却已开始迷恋上海女孩。他们认为上海的玫瑰很香,迷幻的香。

    现在的上海,有很多西方男人:生意人,白领,旅行者,艺术家,无所事事的猎奇者。

    他们把西方的时尚生动地带到上海,他们对上海的夜生活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他们中的大多数在上海通常只有两件事可干:-,赚钱。二,找上海女孩。

    上海女孩,会说英文的,大多带有浓重的美国口音,当然也有带意大利口音的、澳洲口音的,却极少有带伦敦口音的。在上海的老外男人,会说中文的,说起中文来大都像上海女孩说普通话,听上去嗲嗲的,很滑稽。

    在上海的老外男人,大多有很高的工资及很好的公寓。这使大多数的他们在这里感觉良好。

    下了班他们去哪里呢?到什么地方去喝一杯,并且看上海女孩,找上海女孩。

    在上海的老外男人大多数绝不承认自己有上海女朋友,他们喜欢说:“千万别爱上我,我当你是朋友。”但是朋友怎么可以睡觉呢?这个问题很多上海女孩想不通,或者不接受。上海女孩喜欢可以被自己控制的男人,上海女孩贪图男人的爱恋,上海女孩喜欢把性当成武器,她们通过性要其它的东西,她们善于压制自己对高xdx潮的渴望。她们要什么呢?要她们眼里的西方。或者她们要一个绿色的本。而老外男人要什么呢?他们要一片金黄色的丝缎般的皮肤和一张看似无辜的中国宝贝的脸。

    也有上海女孩爱上老外男人的,结局大都不好,她们说那是因为老外男人自私,而且想法简单。也有老外男人爱上上海女孩的,结局也大都不好,他们说那是因为上海女孩太势利。

    有很多老外男人,他们喜欢上海女孩,但却更喜欢有很好的交流,或者只是因为他们害羞。他们是真正喜欢交朋友的人,他们是一群在上海显得极其寂寞的老外男人。对他们来说上海的夜生活是无趣的,无处可去的。

    我有一个女朋友,她很美,很聪明.有着很好的收入,她就是固执地想嫁一个老外男人,于是她勇敢地登了广告。然而所有的应征电话,都是要求做ài的,并且直截了当。当然也有很少的老外男人,娶了上海女孩为妻,并深信可以爱这个女人一生。我曾经参加过两次这样的婚礼,其中的一对,中方证婚人念圣经,西方证婚人念诗经,大家站在绿色的草坪上,阳光正在温柔,那场面让我想结婚。

    每次去dd’s我都只是坐在最高的地方看老外男人,或者看老外男人和上海女孩调情。

    今天奇异果一直陪在我身边,并且还帮我扇扇子,因为人太多,空气太糟糕。

    回家的时候奇异果说今天去你家吧!

    我家没有他需要的那种镜子,我们没有做ài,我们一直抱在一起。

    我说宝贝你像一部小说一样循环着我的思路。

    他说那是一种好感觉。

    第二次聚会回奇异果说和他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他只想搂着对方,他说如果他可以把苹果抱在怀里的话,苹果对着他笑的那一刻,一定是他生命中最辉煌的一刻。

    奇异果是想和苹果发生些什么的。我甚至认为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他现在可以碰上的高中同学,当然他还没偏执到要去一个个把他们找出来的地步。

    这是我的猜测,但没什么证据。

    第二次见面是在我家。那晚我很低落,还有点嫉妒,不停地煮咖啡,爆爆米花。我一直没有机会说话,他们两个很直接地说着带电的话。我想如果我不在,他们会怎样说话呢?

    我一直注视着苹果的手。苹果什么都小,就是手大。他手指苍白而修长,我迷恋这双大手。我的抒情世界曾被这双大手打开,我曾把对男人所有想象放在对这双手上,那时我那么小。而很多年后他对我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现在这么谈得来吗?因为我们都受过男人的伤害;我们都不相信男人;我们都爱男人;我们都像浮萍一样;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曾生不如死死而复生,我们的人生都特别不容易。

    现在,他在我们面前确定了他需要的男人的样子:长得像海盗的,大胡子的,叼着烟斗的,但千万不能让他闻到他嘴里的烟味的,充满理性而又幽默的,诸如此类。毫无疑问这些特征与湿润的奇异果一点关系都没有。苹果对我们说他所理解的浪漫和疯狂有着骨头般的干燥。

    苹果一再提醒我们必须思考我们的拍摄和法律之间的关系,他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思考这个问题。

    真理是什么?回在第一次聚会和第二次聚会之间他们两个见过面。

    他们有过拥抱。拥抱时奇异果曾充满期待。而苹果很平静,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像是抱着一个恍若隔世的感觉。苹果对我说我如释重负我终于平静了!

    苹果确实对奇异果有过少年般的冲动,那时他喜欢注视他的肩,他曾在他躺过的床上久久不愿起床,他曾感到奇异果一离开他,黑夜就把他笼罩。

    他们曾一起去过外滩,那天苹果带了很多金桔,17岁的奇异果穿着一双咖啡色的皮鞋。

    那无奇异果对他说朋友应该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而你是我最要好的四个朋友中的一个。

    这话让苹果幸福。

    奇异果去美国的前一天下午很不认真地来向苹果道别,夏天的阳光黯然失色。在奇异果下楼时苹果突然想表演,像电影里的那样,他站在窗前看奇异果的背影。他把自己的眼神搞得哀怨、期待、酸楚、淡淡的失望、迷们。而奇异果居然也很神奇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苹果由此确定了这是他的初恋。这就是说他对爱情的第一次判断是在同性中找到的。

    奇异果说以前的事他不记得什么了。他只记得他和苹果开过一个玩笑,他说我觉着我们两个这样像恋爱。他说当时真的是开玩笑。而现在他看到苹果就有冲动,他说他总是搞不懂自己。他说帮帮我我总被自己搞糊涂,真理是什么?

    这些是在第二次聚会回家以后他俩给我电话的主要内容。

    当时我脑子乱乱的。在奇异果的电话之后,我就去了他家。

    爱是一个人的事回奇异果在和苹果久别重逢以后就天天在午夜给我电话要求做ài。我天天在午夜穿过几条大街去他的家。我想只要我愿意,为什么不呢?

    我想看看我们能一起走多远,走多久。

    他似乎越来越需要我,敏感而又柔情蜜意。我非常喜欢他这样对我,也很担心。我不敢提起苹果,却又很想偷看他们两个约会是什么样。

    我像是跳进了大海,感觉时刻危险。我又开始到超市买酒喝,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突然就不想控制了、在午夜十二点至凌晨四点半之间慢慢喝酒,我会异常敏感。我知道这对我的身体健康极为不利,但我有时必须要这样才能想清楚一些问题。

    不受控制的酒精和巧克力使我的血糖立刻不稳,我的扁桃腺和眼睛开始出现炎症,我的哮喘病又一次卷土重来。这种事情就是这样,你不听话就立刻给你颜色看。我知道某种恶性循环又开始了。

    拍摄的日期终于到来,按照苹果的要求,我们租了一间酒店的房间。我相信我们三个其实都清楚这次拍摄不可能实现,但好像我们非得一起走到某一刻这事才算完。

    那天我第一个到。他俩是一起来的。

    我们三个坐在一张大床上。

    奇异果在责骂我不该喝酒,他说因为我没有喝酒,也不想喝酒,而你喝了酒我没喝酒我们俩就不在一条线上,而你非但喝酒了,还似乎喝多了,我不喜欢你喝多的,你知道的,你为什么要做我不喜欢你做的事?

    我说我答应过你只和你一起喝酒,我答应过你不酗酒,因为你说过如果我爱你就别酗酒。

    今天我想我可以在你面前停止爱你。你现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想让这个男人看看你最隐私的部分,我是不会满足你这一点的。你想干什么就靠自己吧!我们的拍摄计划取消了。

    他俩不说话。我继续喝酒。

    是谁在制造悲伤?我们都是碎掉的人,我不能和你一起了。我爱你,我还爱过你(苹果),我知道。你也许爱过他(奇异果),而他爱玲子,玲子也可能爱你(奇异果),她死了,谁知道?到底什么是爱?这我们都不知道。你看她的目光是什么样的“炽热”?只有她知道。她死了。所以没人可以知道。她不是个疯子,我知道。她满足而死,她认为自己有足够能力吸引你,她确定你爱她,她是个例假晚到的女孩,她不安是因为她极度兴奋。她不是死于你的鲜花,宝贝,她死于青春期,她死于命运,她有一些快乐永远无法从别人嘴中说出,这些我知道。到底怎么努力才可以让你为这件事释怀呢?我不知道。她死了所以你永远爱她,你说你爱我,我不是她的同桌你会爱我吗?别回答我!千万别回答我!我不能知道。你去看她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背影为什么可以打动你?我不知道。而你现在也许还爱他(苹果),也许你不知道,他(苹果)知道,而他(苹果)说他不可能会爱你,谁知道?而你需要他摆一个什么造型给你?我的背影我的背影!厕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如果你们不是一起从那厕所出来事情会是什么样的?我们不知道。你(苹果)当初为什么会吻我?是不是想证明什么?你说你不知道?为什么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心疼你(奇异果)?不拒绝你?为什么你的眼泪如此迷人?为什么我要你吻我吻我吻我为什么?

    如果你不是这样和我做ài我会不会爱你?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别人说“我爱你”才是正确的?这我们都不知道。

    我说要给苹果介绍女人的身体构造。我开始脱衣服,我说这是我的胸,这是我的性器官,在这里有很多不同功能的部分,我说苹果这是一个机会,听我慢慢介绍,你必须了解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说不定你和我一样总是会搞错。

    奇异果过来抱住了我,他说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这完全不是我预先设计的,但却好像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两个表现得都很镇定。我一下子觉着也没什么可闹的了。我在酒店洗了个澡,我让奇异果站在旁边看我洗澡。

    我对他说我不要我的那个男朋友,我不要我的这个男朋友,我不要玲子自杀,我不要你们是同性恋,我不要所有这些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生活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呢?叛逆的灵魂何时才能安息?

    洗完澡出来时我对他俩说我们总是在抱怨自己活得不快乐,现在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因为我们对爱的要求越来越技术化了。所以,我决定了,爱是一个人的事。

    接着我们都笑了。

    我们一起离开了酒店,我们一起去吃湖南菜,一起去酒吧,在酒吧我们都碰到了各自的熟人。那晚我们断断续续地聊了各自的社交圈。

    那晚谁也没有喝醉。那晚谁也没有给我电话。那晚我很快进人熟睡。

    我们是烟花,烟花只会散,不会谢。

    部落人酒吧回我冻的时候总是会来这里。

    这天我叫回.为我放了低祭人一条路人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lovmetender、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天天天蓝、掌声响起、鹿港小镇。赌雨、玻璃心、迟到、亲爱的小孩、一样的月光、爱在深秋人恋爱症候群人爱人同志、故乡的云、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这些都是我们很久以前爱听的歌,其中大部分都是台湾歌,没想到在这家摇滚酒吧里居然可以找到这些歌。

    我终于发表了我的第一篇小说。编辑告诉我:

    作家有很多种,也许你是天才型的。这话给我带来力量,而我当时是多么需要这种力量。

    接着是第二篇,第三篇。渐渐的,写作时总觉得有一把剪刀在我背后,这让我觉得我的写作动机很可疑。

    写作带着医生的使命存在,本来我写作是为了搞清楚自己,写给自己看,给自己的好朋友看,或者给跟自己好过的男人看。写着写着就有了野心,想给很多人看,想给全世界的人看,想在写作之后尽量多捞好处,什么好处呢?什么好处都想过。我把自己带到了写作的路上,接着才明白这并不能让我平静。

    如果我死去了,我灵魂的家在哪里?我死了,我的灵魂一定还在,灵魂顺着蜘蛛网走向天堂。写作,也许是我走向天堂的阶梯。

    现在,我突然觉着要离开我的电脑,因为我无法继续给这个世界带来热的感觉,我觉着这个时候的写作已没有意义。没有太阳的温度,我怎么可以写作?我的电话在响,而我没有能力成为职业作家,我有我的规范,我想这就是那种叫做“命运”的东西。

    奇异果回我去年所有的化妆基调都是红色。我调制出很多种红,对我来说红色代表童年的慌张,代表极限,欲念,狂恋,威胁,浪漫史。而今年的主题会是什么呢?

    这是奇异果给我的最后一个电话,接着他就说再见了。

    他走了,回美国了。在美国,他也是出色的化妆师,我为他骄傲,为他悲伤。

    我说我最喜欢你裸露而且淋湿的样子,但我再也不要和你在一起,我再也不要那么压抑和不确定,所以你走吧,但愿你回来时一切都变了。

    苹果回我打电话给苹果。他说他和奇异果一起重回过那条大街散步。他说花店已经没有了,但是那条街还在,没怎么变。

    我说我马上要离开上海了。离开的那天会是我最在乎的一天,但是我不害怕。真的没有什么比离开更妙。打开所有的灯,危险并不能远离。我走的那天,会尽量不带着我的苦恼。我得让自己变得宽广一些,也许我会有新的领悟,也许每一天都一样。没关系。现在,我是个总是不知该选什么衣服去参加聚会的女人,我有时会为此而躲在门后哭泣。但我不怕。

    我所有的事情就是我自己的糖,它很忧郁,但它是我灵魂的镇痛剂。

    苹果说别那么伤感,只要存在混乱,就一定可以期待真理和完美,我们没有抵达,只是因为我们的身体在这里。

    我说我不伤感,好多道理我的脑子一下子是想不清楚的,我只是出去旅行,我的旅行将是一种搜索。

    苹果说千万别把男人当宗教。真的。

    我说好像也不是因为男人。我很早熟,但我却长大得很慢,我的脑子动得很慢,有很多事我搞不懂,不过未来永远在搜索,结局总是新的,不是吗?

    苹果说我木送你了,无所谓的,有些人永远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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