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品小说 www.epshu.com,最快更新主子看过来最新章节!

    毕颜看着眼前的小菜,一动也不动的坐在椅上像个木头人。

    人来人往的客栈里,喧嚣人声充斥在耳边,这座城池是重要的交通要塞,虽地处偏僻,却是与繁荣都城连接的关卡要邑,随处可见不同人种在此聚集买卖形成市集,热闹得可与京城相比。

    少去漫天的黄沙、烈风灼日,这里的风很温和,像女人脸上的笑。有别先前瀚海沙漠,现下踩的土地气候宜人,毕颜觉得眼前一切十分新鲜。

    古奎震将一副碗筷重重的放在她面前,半声未吭。他们这样对坐近半刻钟了,可她只是盯着面前的食物到两眼发直,她有什么问题呀?

    “噢谢谢。”她伸手捧起碗筷,笑得一脸天真烂漫。

    他勉强不白她一眼,没空搭理她,准备开始用餐,没花心思欣赏她的笑容有多灿烂。

    毕颜扒着白饭,一小口一小口的咀嚼着嘴里那甜美的珍题。她曾经听说中原的白米饭好吃极了,如今一吃果真不同。

    古奎震埋头进食许久后,抬起头扫了她一眼,搞不清楚她为何只是小心翼翼的扒着白饭,却一脸的满足,没见过有人这样吃饭的,怪!

    在她咽下第五口饭后,目光瞥见桌上的青菜卤肉,心里陷入挣扎。那些看起来好像也很好吃毕颜才动此念,又赶忙低下头扒着白饭。

    眯起眼,他捕捉到她畏缩的目光觉得一阵不快“你做作么?”

    那双黄褐色的大眼看向他,随即飞快移开。“没、没什么。”她怎能说碗里的白饭根本满足不了她饥肠挽挽的胃口?他八成会一脸难看的瞪着她,毕颜低下头继续扒饭。

    “再给我阴阳怪气就小心点。”他恶瞪她一眼,没好气的说。

    “嗯。”他的嘴角有些抽动,只是被满脸的胡子给掩盖住。“没事多吃一点。”瞧她骨瘦如柴的模样,真是难看死了。

    “呃。”她赶紧再扒几口白饭塞进嘴里,不敢再对桌上菜肴打任何主意。

    古奎震因她的动作感到纳闷,将所有心思放在她身上,企图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捧着饭碗,想找个目标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才不至于被阵阵香味给拉去注意力,却无意间瞥见腕上那遭绳索磨破皮的伤痕,赶忙拉好袖子掩住那道丑陋的伤口,她的动作全落入古奎震眼里。

    她的动作让他有些恍然大悟,他忘了是在那场买卖中遇见她的,她没忘自己的身分,可他却忘得一干二净。在这个世界里,主仆关系分得既明显又残酷,主婢不同桌不同食,就连走在路上都只能跟在主人身后。

    而这个事实,他从未能改变

    他夹起几块卤肉到她碗里,毕颜吃惊的看着他,胸口涨满激动。

    “以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用什么你就用什么,咱们没有分别。”说完,他低下头继续用餐。

    他的话让毕颜备感窝心,不曾有人这样对她说过,也不曾有人对她如此用心过。“谢谢”她嗓音粗哑地道谢,强忍住泪水,她晓得他并不喜欢见人哭得唏哩哗啦的。

    古奎震淡淡地扫了一眼不再多话,两人静静的进食,直到盘底朝天后,他才又唤来小二叫了碗甜汤。

    甜汤摆在桌上,古奎震将碗推到她面前,但她只是直盯着那碗甜汤不敢有任何动作。

    “你不吃吗?”

    “我不喜欢甜腻的东西。”他又不是女人,对这种东西一点也不感趣。

    “吃。”

    毕颜小心地舀了口甜汤送进嘴里,一股甜味弥漫在唇齿之间,挑逗敏感的味觉,她欢欢喜喜的吃着。

    他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碗甜汤,也期望这碗加了点蜂蜜的甜汤能治疗她那恐怖粗哑的嗓子,就算疗效只有一点,他也十分感激。近一天的时间,他仍旧不适应从她嘴里发出的噪音。

    古奎震站起身来将大刀重新系回腰上,掏出银两放在桌上,毕颜抬起头直盯着他。

    “你继续吃,我去买点东西。”

    她的脸上写满不安与紧张,松开握住汤匙的手,两手紧紧地捏着衣摆,他又要丢下她吗?

    “别浪费食物。”他拉起她的手,将汤匙塞回她掌中。“我会回来。”说完,他转身走出客栈,没入拥挤的人潮中。

    直到硕长的身影消失,毕颜回想着他的长相,他的相貌不属于俊逸那一型,五官像刀刻般有棱有角,浓密的胡子掩去他大半面容,教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模样,他那双眼眸像一泓深不见底冰冰冷冷的湖,教人难以亲近,但虽然如此,对她而言,古奎震是特别的。

    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味道,孤傲得像一只鹰,翱翔在天际,像是天地中没有一处可以让他停下暂作休息。他就像是深埋在她记忆中的一个人,一个选择飘泊一辈子的人。

    飘泊的人,不会在某一处停留太久,犹比浮萍水中飘。这让她很不安,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何状况都可能发生她不敢再想像。

    可是,他说过会回来的她要自己专心喝甜汤,不要再多想。她在赌,为他一句保证的话而将自己当作赌注。

    4yt 4yt 4yt

    窗外,皎月如镜,星子璀璨,夜色静穆得连风都吹得深沉,树影摇曳一地。古奎震双手抱胸,看着手中这块用五彩丝线系住的红璩,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它的质地明亮色泽鲜红,艳得就像是自人身上流出温热的鲜血般,难得一见。

    早些时候到市集里,他刻意打采了一下,发现并无任何人曾经见过类似这质地,或是做工相仿的璩玉。这东西价值不菲,为何会连着几次出现在那群追杀他的人身上,他不禁怀疑起它的来历。

    伸手掏出腰带里另一块红璩,与手中的红玉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所拥有的红璩缠绕的丝线陈旧得看不出精致艳丽的色泽,就像是古老得历经许多风霜。

    那些曾经对他穷追不舍的人,在他离开这块土地后便不再苦苦相逼,或许他们只是想将他赶离此地,任他自生自灭。

    直到现在,那把跟他多年的大刀再度尝到鲜血的滋味,隐隐透着寒光一副亟欲噬人的模样,就像是最初意气风发的他,也是一样这般残酷冷寂。

    一把刀、一块玉跟着他飘泊四方,去见识各处各种的景致,但一个人流浪得再久还是得回到原地,一些该结束却还是没结束的事,总会让他继续在这块土地上逗留,像是轮回般反反覆覆。

    他不记得上次踏上这块土地后看了哪些风景,只晓得自己最后的目的地,在他看尽泰山之壮,黄河之阔,但再美的地方也比不上那里的妍丽。

    也许他的心还留在那里,即使他走遍大江南北,看尽天下风景,却始终忘不了那一段记忆。一辈子,有人说太长,却不够让他足以全部忘记,绕了一圈,他仍会回到这里,就像是候鸟,时间到了就会飞到某一处过冬。

    双手各执一块红玉,他忆起离开这块土地时,也是他与这块红璩相识的最初。

    “十二年”他喃声道。

    这十二年来,只要他回到这片土地时,就会有一批相同衣着的人来“探访”

    古奎震将一只红璩收进怀里,心想在这块从杀手身上找到的红玉找些蛛丝马迹,可是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他一点收获也没有。

    他抬起头,门外一道身影躲躲闪闪映在窗纸上,看来鬼鬼祟祟。他握住身旁的刀,轻力一使银刀便出鞘,顺手将玉收进袖里,一个箭步跃到门后,屏息以待。

    门外步伐声细细碎碎,令人感到奇怪,他一把将门推开,大刀搁在对方脖颈间,迅捷又准确。

    “我”手还没敲到门扳上,就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毕颜咽下欲脱口的尖叫力图镇静。

    古奎震脸色铁青的瞪着她,握住刀柄冷冷地不出声。

    瞟了眼脖子上那把银亮得阴森的大刀,她害怕自己动作太大会死在那把利器下。“我我只是想来来道谢。”她不傻,知道刀剑不长眼,尤其像他这种人,带的武器更是非比寻常。

    他的刀还搁在她的颈子上,冷眼一直盯着她。她究竟来做什么?

    “谢谢谢你为我添的首饰衣物我很喜欢”那把刀架得她很不舒服,尤其他一点都没有想将它拿下的意思,毕颜很怕自己讲错什么话会被他一刀砍死。

    就这样?古奎震眉一挑,收回架在她脖颈上的刀,抿着唇不发一语。

    他的面无表情让毕颜一阵尴尬,为什么他在听完她的感谢后仅是这般瞪着她?瞪得她想钻进地洞里。

    他选给她一件样式简单可爱的裙装,粉嫩的水蓝色像是一池刚入夏的清池,清新得让人感觉很好。那个早些时刻还脏得看不出模样的小丫头,此时却出奇的秀丽娇柔。古奎震眯起眼凑近身,想看得仔细。

    他闷声不响突然靠近,吓了毕颜一大跳,无奈两条腿已被先前那吧大刀吓得瘫软无力,连向后退的气力都没有。“震震爷”

    直到那双熟悉的大眼在月色照耀下显得更加明亮清澄,古奎震才确定先前与现在的是同一个女人,他也仍旧没忘,那女人有一副鬼见愁的嗓门!挺直腰杆,他又昂然地站在她面前。

    毕颜仰头看他,面对他的沉默不知所措。

    他的眼光显然不错,挑选的东西让她收得挺欢天喜地,这让他心情有些好转。那套质地不错手工细致的衣裳,衬托着她娇小迷人的身形,只是太单薄。古奎震再次低下头望向她。

    “震震爷?”连连被吓了几次,心脏再强壮的人都会变得无力,尤其是她还胆子这么小,挂在嘴上的笑容也被他怪里怪气的动作给僵在脸上。

    长这么大没见过像她这副一阵风便能吹倒的女人,怎么有人可以瘦成这模样?古奎震对于她的身材保持某种程度的疑问。

    “喜欢就好。”

    他慢慢吐出这几字,而后缓缓拉开彼此的距离。

    见状,毕颜显得轻松许多。“我我以为你睡了。”

    他扬高眉,这就是她在外面像小贼子的原因?“我没那么早睡。”他一向不重眠,睡眠对他而言并不太重要。

    “我怕吵到你。”垂着头,她说得很不好意思。

    “那就不要出现在这里。”他差点一刀将她砍死,她晓不晓得?

    他的语调不轻不重,可听在毕颜耳里却是句凌厉的责骂。“对对不起。”她频频道歉,双手握在心口处难过不已。

    古奎震蹙起眉头“只要我再用力一点,你的头颈就会分家。”他倚在门板上冷冷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

    见她欲哭又强忍的表情,这女人总算晓得他最讨厌的东西是种叫眼泪的武器。“不必小心翼翼、紧张兮兮,有事就敲门。”

    毕颜低垂着头,秀眉拧得紧紧却不敢让他看见。

    “不要忘了,我们两个人是平等的。”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的天际。“有话想说就说,有事想做就做,你已经自由了。”他不曾忘记有人也曾对他这般小心翼翼,恭敬得让人觉得生疏且不真实。

    而他,彻彻底底讨厌这种感觉!

    毕颜抬起头,对他吐出的话而显得吃惊,他给了她像她这种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求的自由?!

    “你和我不同的地方,只是眼眸毕颜色。”他望着她的眼,再次重申自己的原则“而我并没有你那么漂亮的色泽。”

    一阵激动梗在喉头,她握紧拳头身子颤抖。“从来从来就没有人对我这样说过”对那些人而言,唯有黑色的眼瞳才是这世上最尊贵的身分,每个人都是这样说的,都是如此告诉她的。

    “我没有那么伟大到足以支配你。”对他而言,这世上所有的人并没有身分高低尊卑的区别。“而你也没有卑微得仰人鼻息才能过活,你就是你,旁人无可代替。”

    第一次,有人能够正视她的存在而如此尊重;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话而不是命令;第一次,有人给予她的眼神不是鄙夷。眼前这个男人,将她心底所有对这个世界不甘不平的种种一切给抹去,显得诚恳而热烈,没有半点虚伪。

    “我可以吗?”如他所言,真的可以吗?

    古奎震点点头,眼中没有往常的冷漠,十分认真。“这是你的权利,无人能够约束。”

    “但我是在那场买卖”

    他举起手阻止她说下去“没有什么买卖,你不是物品。”她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歪理塞进他的脑袋里。“人的价值,是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4yt 4yt 4yt

    直到古奎震再度打开衣柜后,毕颜那颗紧绷害怕的心才放松下来。她按住心口,几乎能够清楚感受到那份过于激烈的动荡,久久不能平复。

    看着那张因空气不流通而泛红的脸,古奎震有说不出的歉意。“没事了。”她缩在衣柜里,单薄身形更显娇弱。

    她果然还是不太能接受刺激,惊慌失措的表情己诚实的告诉他。

    古奎震握住她的小手,将她带离那一柜的黑暗。房内灯火仍旧闪烁,风平浪静得像是一切不曾发主过般。

    事实上,两人交谈不过几句,她便被古奎震推进衣柜里,被迫一个人面对黑暗恐怖,而他则是到房外迎战那些威胁两人生命的杀手。

    “坐下吧。”他为她拉张凳子,倒杯热茶缓缓她的心情。

    毕颜颤抖着双手捧住杯子,余悸犹存,她赶紧仰首喝光杯中的热茶。

    古奎震又倒了一杯给她,分不清她的颤抖是因为夜凉,还是刚才那场厮杀。

    “我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

    他没有忘记她不喜欢见到伤亡,同样的,他也没忘记今天早上自己还为那些来找麻烦的家伙挖坟造墓,那种很痛的心情,他可不想再尝上一回。为杜绝后患,他索性砍了他们一手一脚,留条命让他们逃走。

    “是吗那就好。”放下杯子,她轻吐一口气。

    她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却教古奎震摸不着头绪。他非常清楚她讨厌杀戮,但事出必有因,否则她不会平白无故冒出那些莫名其妙,且极度伤感的话,只是他无从问起。

    “你还好吗?”她皱起眉,没忘他是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人。

    “他们伤不了我。”他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这种场面在我身上无可避免,不管多少年。”

    毕颜十指交握,刚才发生的事以及他沉着稳重的应战,也让她多少明白一些。“嗯。”“对方的来历,我不晓得,这些年来,只要我的脚下踩着这块土地,他们便会如影随形地跟在我身旁。”原本他并不在意,但现在身边多了个她,让他开始有所顾忌。“你了解吗?”

    她轻点螓首,害怕他接下来的话。今早也是这般气氛,当时的道别并没有真正结束,只是暂时延后罢了。

    “我顾得了自己却顾不了你,你畏惧杀戮伤亡可我却得面对,这就是我生活的方式,和你不同。”如果她求的是平安稳定,那么最好别跟在他身边。“我无法选择,可是你有。”

    她的过去他并不晓得,而他的恩怨风雨她也不曾参与过,没道理哪天死在别人刀口下还得拉她一块作陪,他只希望无辜的人不该受到牵连。“不要和我一样,过着这种日子。”

    毕颜微微启口,轻吐着话。“当你踏出那扇门的时候,我害怕到只想掉泪,可是却忍住了。当你对我伸出手时,我感动得也想掉泪,但我同样忍住了。”只因为他一见到她哭泣就会沉下脸。“躲在衣柜里时,我一直想着你对我说的话,想着想着,也就没有那么恐惧了,但若是和你分别,我更害怕这份自由仅是短短一场梦。”

    古奎震不语,灯火因窗外吹进的风而忽明忽暗,同时将他身影拉长映在墙上。

    “就是因为我们服眸不同,注定了我的命运。”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伤“我以为只要将那条绳索给挣脱掉就可以活命,可是我错了,只要我一逃,必定会有更多更粗的绳子将我套牢。”

    她凄楚地扯着笑,那双晶莹的黄褐色眸子盛满许多哀伤情绪,投映在古奎震眼中,那样的表情,他第一次见到。

    “这就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腕上的伤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着,也包括在她心底。“我希望当你给予我自由后,不要又将它从我身边夺走。”

    古奎震起身走到茶几旁,从行囊里掏出一只药罐,沉默地坐回她身边。她的话,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甚至还未尝到展翅飞翔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昏黄灯火闪映在她眼中,显得迷迷蒙蒙的。“我不想又被关回原来的地方,如果不在你身边,无论我走到哪里,终究得回到原地。”

    她的恐惧写在脸上,他毋需刻意注意便能清楚知晓。虽然他们不曾深人交谈过,然而他很明白那种噬人难忍的情绪,因为他也曾经有过。

    她那瘦弱的身子,承担太多数不清的煎熬,统统都是他不知道的过去。古奎震保持一贯沉默,想不到任何一句能够回答她的话。

    他一个人生活了太久,早就忘了如何和旁人交谈,哪怕只是一句简短的话,也会让他思索半天。纵使想问,却找不到半个理由。他明白每个人都有一些秘密与过去,不是能够轻易在别人面前谈论的,也包括他自己。

    “第一次,我趁着夜色逃离那里,可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人抓回去,他们重重打了我一顿后,又紧紧捆住我。”她的眼角闪着泪光,嘴角却挂着一抹淡笑“那年我十岁,因为有人告诉我,你的眼瞳不是黑色的。

    “几年后,我被卖到一处大宅院里,做着仆人的工作,他们告诉我,‘轻贱’这两个字就是应我们而生。那年,我十二岁。”

    握住手中药罐,一股翻腾情绪覆上他的眼,让他几乎无法克制。她说得事不关己,清淡得如浮云。

    “往后几年,我在不同的地方度过不同时分节气,他们富庶繁荣与我无关,而他们衰败式微却关系到我明日落脚歇息处如此反反覆覆,最后我还是回到那块最初将我卖掉的囚地。”闭上眼,她依旧可以感受到昔日种种的痛苦。

    她已经记不得,究竟哪一处才是她停泊最久的地方?而那些华贵的宅院,也不再存在于她的心中,除了那些折磨难受的煎熬还留在脑海里外,其余的她早已忘却,留下的是这辈子最难忘的痛苦。

    “你晓得吗?我走不了。”年年岁岁,她在这片天空下尝到苦痛,咽不下也无法吐出来。

    “跟着我,你不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贪的,只是活下去的力气。”其余的她想要也要不起,好比他说的自由,她无权拥有。“像我这样的人,总是在找寻某一人或是某一处能够依附的所在。”她明白他是不可能会懂得她这类人生活的方式,但她不怨,因为人各有命。

    古奎震哑然无言,因为她一字一句都像把利刃刺在他胸坎上,过分的残酷现实,在他未曾遇上她之前,她是如何度过那些漫长岁月?她看起来柔弱乖顺,却有着一个大男人也不一定有的坚强与勇敢。

    好半晌,他才打开药罐挖了些药膏,拉起她的手腕为她上药。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轻浅的呼吸声都显得十分沉重,偶尔窗外几声细微虫鸣声,飘荡在冷冷的空气中。

    他粗糙长茧的指头,轻轻揉着她腕上那条红色疼痛的伤痕,一颗平静无波的心开始泛起阵阵涟漪。当她的目光撞入他视线的那刻起,他是不是就得肩负起让她得到自由的责任?古奎震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在她能够找到下一个依靠前,他暂反充当一个避风港让她放心?他的一时冲动,能够带给她心中渴求的自由?他不晓得,也没有立场问她,许许多多猜疑让他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就是你的选择?”许久,他问了一声。

    “我想留在你的身边。”毕颜有些怯懦地回答,但她的语气却是不容人质疑的坚定。

    他顿了一下,因为她一句话,与一个曾经出现过的身影重叠。

    抿着唇,他没有说话多年前的他亦是如此。

    4yt 4yt 4yt

    那日,天刚露白,大地仍是一片沉寂。

    她仍沉浸在睡梦中,隐隐地,耳边传来鼓噪声响,震醒她的是由远而近传来的号角嘹亮声响。

    双臂被人狠狠扯起,一种冰冷却清楚的痛觉传至脑袋里,她不清楚安然睡在一边的母亲为何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在那双眼里,她读到一种前所未见的情绪,仿佛身临浩劫。

    母亲将她拉到屏风后紧紧的抱住,那双拢紧她的手臂,抑止不住频频颤抖,母亲的泪水滑落在颊上,沽湿她的眼。

    “娘”

    “别怕!娘会保护你。”女人抓起一块薄毯,将她裹得紧紧的。“别怕”

    “怎么了?”童稚嗓音软软响起,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包括母亲心中的惧意。

    “安静!”女人拉来许多摊在地板上的毯布,一层又一层地堆叠在女儿身边。“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声。”她的声音轻柔,手中动作越来越快。

    “娘?”

    “安静!听话。”女人站起身,将一室摆设全部弄乱。

    那双圆滚晶亮的大眼不晓得母亲的用意,听从她的话将双唇闭得紧紧。她想冲进母亲怀抱里躲藏,却没有半点力气,只能怯懦的咬着手指,不住地颤抖。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万马奔腾的怒吼声犹如至天边传来,欲划开一地苍茫土石,轰得她疼了一对耳,缩在由母亲堆叠而成的布帛里喘气。

    女人推倒衣柜掩住女儿的躲藏地后后,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一把弯刀,神情坚决的冲出去。

    有一种寂静到荒凉的氛围包裹着这片天空,有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缠绕着这块土地,久久无法散去,就像是千万年的时间洪流都冲不散,而她,身陷其中。

    坐在地上,她面对这场杀戮过后尸横遍野的景况,处处交叠成堆的尸首曝晒在阳光下,艳红鲜血洒在这片土地上,远处的旗帜破败得在风中摇曳。

    她见到数不清的尸首倒在这片曾经拥有生命活力的土地,闻到腥腻的尸臭味弥漫在这块草原上,一吸一吐间足以让人战栗害怕

    她想喊,却叫不出声,她想哭,却落不下一滴泪,找不到一个能够询问的族人,他们无一全还!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泪终于滑落眼眶,无法抑止

    “啊——”

    尖锐的叫声,划破一室幽静,阳光从窗棂间洒进一地金黄。

    毕颜猛地坐起身,额间沁出薄薄的冷汗。她又梦见了好久不曾梦见的梦境又回到脑海中,吓得她频频喘气。

    古奎震坐在圆桌前专心擦拭那把随身携带的大刀,严苛地盯着刀身是否有任何瑕疵,可这宁静的气氛却被突如其来的叫声给打断,他的表情显然不是很好看。

    耳边传来阵阵喘气的声响,他晓得她八成是作了什么怪梦吓到自己。“作恶梦?”他的声音平板地响起,冷冷的。

    一声抽气声接在他的话后头,他知道她再度受到惊吓,她的胆子还真小。

    “震震爷”一手按着心口,毕颜忘了两人同住一间房的事了,这是为了避免那些阴魂不散的杀手找上门伤了她,他不得已作出的决定。“你你醒了”为何每日他总能在她睁眼前,就坐在桌前擦拭那把闪亮得不像话的大刀?

    “醒很久了。”说完,他再度擦起手中的刀。

    看着那把大刀,毕颜仍旧止不住对它有股莫名的敬畏,阴冷地透着寒光,她不明白为何有人想要制造出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武器。

    “早”离开床边,她朝他微微一笑。

    “早。”他礼貌的回了句,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毕颜叹口气,走到屏风后洗脸,整理衣着仪容。

    她主子嗯,是她同行人——他比较喜欢这样的称呼——眼里只有那把刀,好像除了那把刀外,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东西或人。

    面对同吃、同住近半个月的“同行人”毕颜对于他的怪癖还真是些吃不消,不管多早多晚,人睡前看见他坐在椅子上凝视那把大刀,早上醒来也还是看见他仍旧对着那把刀看着。

    刀!刀!刀!他眼里就只有刀!若她是那把刀,相看久了还真是会两相厌。

    可除了这项怪癖与寡言沉默外,他待她却挺好的,好得让她觉得自己备受礼遇。面毕颜望着钢镜里的毕颜,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拍拍微皱的衣裙,她将略显凌乱的青丝梳理好,绾上样式简单的发髻,步出屏风走到圆桌前落坐。

    “吃。”在她梳洗时,他唤来一桌的早膳,等着她一块用餐。

    毕颜点点头,一朵笑容绽在唇边。她八成是捡到全天下的幸运,才能睡到安安稳稳自然醒,轻轻松松吃着丰富的早点。

    “你的包子。”她将手边一个肉包递给他,他一向都是等她动手后才开动,虽然他一副粗犷落拓样,但对她却十分细心体贴。

    古奎震一迳地理首用膳,偶尔会将目光瞟向身旁安静的人,观察她吃了多少,跟着放慢自己进食速度。

    毕颜剥了一小块烧饼放进嘴里咀嚼,然后喝了几口豆浆,动作十分优雅。

    “这些东西很难吃?”

    他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愣了半晌不知如何反应。

    一块干硬的烧饼、一碗香甜的豆浆,她的食量比小鸟还要小,他就不信只吃这些东西,足够她撑到中午,是她太客气,还是他太大惊小怪?

    “我没有没有,只是烧饼很难咽下去。”她一向都是吃这种干硬的烧饼当早膳,可总是不适应。

    “那就不要吃。”他夺去她手中的烧饼,将一旁的肉包塞给她。“吃这个。”

    “那是你的。”捧着比手掌还大的肉包,她要很努力克制才不会被它的香味给吸引得发傻。

    古奎震嘴里咬着烧饼,目光凶恶的瞅着她“什么叫我的?”包子上面有烙上他名字吗?

    “你喜欢的。”她怯懦地回答,对于他的饮食习惯摸得有七、八分熟。

    他三两口便将烧饼解决完毕“我吃了两个,第三个是你的。”嗔!这饼还真是干硬。古奎震捧起盛着豆浆的碗,大剌剌地喝着。

    瞪着手中的肉包,毕颜咬下第一口便爱上它的味道。“好好吃喔!”难怪他总要先吃几个才肯拿其他的餐点。

    “比你爱的烧饼好太多。”他探手拿了一个馒头。“趁热吃。”

    毕颜古怪的看着他“我喜欢烧饼?”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你每次总是先拿烧饼吃。”他咬了一口馒头,一边回答她。

    “喔。”

    听她应得不是多有力气,他眉毛高高地扬起“不喜欢?”

    “这些年来我都是这样吃的”她笑笑地说“也许变成一种习惯。”

    她的脸在笑,可话里充满了无奈,古奎震伸手推了下她停止不动的双手“包子要趁热吃才美味。”

    听见他的话,毕颜用力咬了一口,一不留心被热腾鲜嫩的肉汁烫了唇舌“好烫!”

    皱着脸,她举起手朝嘴巴煽风。

    古奎震扬高眉,鲜少看见有人吃个东西也能够如此状况百出,有趣。

    “烫死人了!”她吐吐舌,拼命的吸气、吐气。

    他看她忙了半天后,才好心地指着一旁的豆浆提醒她“喝一口吧。”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主子看过来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品小说只为原作者尉央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尉央并收藏主子看过来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