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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搂得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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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溪镇是河港码头,舟船南来北往,其中不乏毛族人,居民早已见怪不怪,况且水上营生不分盐漕渔,哪个不是晒得赤红油亮?

    以布巾编笠掩去异色毛发,过于分明的五官轮廓再被笠影一遮,看上去就是个身材壮硕的打鱼帅小伙,水道上每日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人来来去去,本就是码头的日常风景。

    东海除开鳞族六大姓祖地,多数人就算不喜欢毛族,也就是看不起乡下人的心态,谈不上歧视仇恨,晒晒优越感罢了,哪怕被发现是毛族人。

    等闲出不了什么大事。近期应风色还随莫婷逛过几次街市,就连韩雪色也外出放风过,对镇集并不陌生。

    应风色听冒牌货叔叔的指示,买了新鲜猪肉、山笋以及一样不可或缺的关键食材,拎着三只荷叶包随意闲逛时,忽觉有些不对。“有人在后头。”

    他以心识呼叫应无用:“似是白色衣影,没瞧真切,赶紧确认。”应无用在识海中分析余光所见,诧然道:“对,是个你决计想不到的人。我建议走为上策。”

    说了那人的名字。应风色心念一动,冷哼道:“见不见在我,没你的事。”不由分说切断识海联系,冒牌叔叔苦口婆心的喳呼声一霎抽离,脑袋里再度恢复平静。男儿的心思却无法静下来,故意哼着小曲走走看看,忽闪身躲进巷里,踏墙一蹬,无声无息掠上檐头。

    不消片刻,一名白衣公子匆忙跟进来,没见有人,四处张望,不觉越走越深。应风色听巷外有人呼喊,暗忖:“原来不是一个人。”

    自屋檐跃下,一个箭步窜上前,冷不防将那人横抄在臂间,倒纵拔起,这一回用上了血髓之气,轻轻巧巧越过墙头,落于小院中,那人连喊都不及喊,已被捂住小嘴,瞪大一双妙目,听墙后从人们“公子公子”喊进喊出,好一会儿才走远。

    回过神来,使劲将捂嘴的手掌挥开,怒捣他胸膛一拳,恨声道:“这些时日你死哪儿去了,韩雪色!那晚你为何没来?”正是韩雪色所心仪的、那名唤阿妍的舞扇女子。

    阿妍一身雪白锦绫团领袍,裈裤、靴子全是白的,玉带流苏,白巾金环,虽作男装,窄袖束腰的装束反而裹出一身玲珑浮凸的曲线。杏眼桃腮,眉目如画,恁谁都能瞧出是位女公子,乔装难掩丽色。

    她这件团领袍作工精细,质料昂贵,繁复的斜绫凸起暗纹之中杂着朵朵莲花,金线绣成的飞舞孔雀翎由左肩斜往右胯,延伸到衣?

    下端栩栩如生的精绣孔雀,较之花团锦簇的五彩锦缎更低调也更华贵,一望便知此袍所费不赀,而品味还在权财之上。奇特的十孔枣箫仍插于女公子后腰,看来是阿妍所钟爱。

    她故意掉给韩雪色捡的、书有“高台远吟”四字的玉骨折扇,倒与装束十分般配,猜测是为搭配那柄扇子,才整治了这身兼具俏丽英气的男装。

    当日在道院檐间窥视,已觉此姝极美。此际娇躯入怀,方知阿妍之美,恰恰是“协调”二字的极致展现。

    单论眼耳口鼻,乃至肌肤润泽、胸脯腰肢等,阿妍都不是最突出,然而在她身上却搭得恰到好处,越看越移不开眼。

    他在讲丹青技法的书里看过一说:有些女子的容颜,是画得越肖似真人,越觉“不像”或“不美”而亲睹临摹的对象,才赫然为其所慑。

    盖因人力有限,模拟不出造化所赋“巧夺天工”一说虽是恭维匠艺,也点出“天工”之一物非人间应有,故须夺之。

    若似古代帝皇以肖像选妃,肯定错过这等绝色尤物将少女抱满怀之后,应风色更加确信这点。阿妍体香馥郁,嗅之令人心醉,再掺进一点汗潮的淡淡咸口。

    就是非常销魂的催情气味。隔着薄罗裈布仍能感受肌肤丝滑,非久经锻炼的虬鼓。这副娇躯是养尊处优的,却异常紧致,既酥嫩又弹滑,令人禁不住期待交媾之时,少女腰肢扭动、大腿昂颤的曼妙滋味,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可比。

    应风色蓦地想起她舞扇的动人姿态,把一切全兜拢了起来,即使出身好人家,阿妍骨子里极可能是个野丫头,好动而不好静,片刻也闲不住,乐于在生活中遂行她那小小的冒险。

    要不是这样,怎能勾搭上质于阳山的毛族小子?从她的反应,应风色判断阿妍今日必不是为寻韩雪色而来,否则见得男儿,当不致如此诧异。

    藏身处既未暴露,心怀更宽,低声笑道:“那晚我被歹人劫走,差点没命,才误了约期。你瞧,那会儿受的伤还没好全哩。”

    松开一手,仍搂少女肩臂,屈指轻敲大腿上的夹板。自那夜失约,三个多月来阿妍寻遍两人幽会过的地方,乃至带人闯入龙庭山下的驿馆,差点惹出大事。

    要不是家中长辈约束,难保少女不会杀上山去,便到不了奇宫,少不得要找找明面上那座知止观的晦气。

    虽说奇宫之主韩雪色若出了什么事,决计不能无声无息,阿妍并不认为少年有生命危险,但从相识之初。

    她便知他在山上处境艰难,听他像讲什么趣事似的,带着清朗的笑容说起这些年种种辛酸血泪,总能强烈激发少女的母性。

    她从小就见不得人受苦。路见不平,必定挺身,一根筋地相信朝廷有王法,世上有公道,人人都有秉公持衡的义务。姨娘说她“甚有侠气”贴颊搂着她透来温香的语声,听着既骄傲又宠溺。

    她会喜欢上这名毛族少年,并不是因为他高大魁梧,生得好看,也不是他性格温顺体贴,能任少女搓圆捏扁。

    而是他的故事听得阿妍满满的心疼,为他苦命的母亲、牺牲性命拯救他的老家人,和故事里其他形形色色的相聚别离流了数不清的眼泪最初,应该是这样的罢?

    “肯定是陶五。”姨娘说过,那厮头顶长疮脚底生脓,简直坏透了,陛下忒好的人,才不会做这种拆散骨肉的事,绝对是陶元峥瞒着圣天子私下干的。

    “等我以后回平望,再请陛下为你作主,放你回故乡去。”初识时她对他这么说。少年只是寂寞一笑,望向远方。“那里已不是我的故乡了,也没有什么好回的。再说了,我本就哪儿都去不了。”

    说不定她就是在那一刻动了心。想把他抱进怀里,轻拍低哄,柔声说“那就都别去,有我陪你”之类。

    闯驿馆的事,姨娘罕有地说了她一顿,仍替她收拾善后,没惊动姨父。阿妍不是被惯坏了的千金小姐,只会使刁耍泼,嗅出其中的严重性,突然乖起来。

    不再出门就是整天不见人,帮着姨娘照顾姨父,侍奉汤药、陪说笑话解闷,比猫儿还讨人喜欢。

    阻止韩雪色同她联系的无明之力,连身为前刁蛮千金的姨娘都惹不起,显是超出了紫宸殿大学士致仕、望重朝野的姨父所能应付。

    但姨父对付不了的,腰带未必不能,那条碧鳞绡虽是给她的信物,知情之人皆明白它代表的意义,获赐以来一直是由姨父保管。

    阿妍也不是想从姨父处取得腰带,只想让姨父稍稍动用碧鳞绡象征的力量,哪怕小小暗示一下,莫说江湖势力,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东镇慕容,料想也不敢不买账。

    但不幸的是:陛下知人善任,古今帝王中亦属罕见,圣天子把碧鳞绡和阿妍托付给姨父,便是对其为人极有把握,必无营私滥用之虞,令皇家威信扫地。世称“健南先生”的袁佑袁承休乃本朝名臣,天下读书人的表率,明着向姨父求肯,徒然招来一顿教训而已,须得变着法子引入彀中,才有成功的机会。

    只是少女万料不到,韩雪色居然藏在这个小渔村里,就这么从天而降,冷不防跑了出来,诧异、惊喜、生气最后是满满的辛酸委屈。

    她狠捶了少年厚实的胸膛两记,泪水无预警溢满眼眶,越想越忍不住,扑簌簌地淌下柔嫩的面庞。这要是韩雪色见了,定慌得手足无措。

    然而应风色深谙女子心意,一见她的反应,便知少女情苗深种,十之八九没跑了,信手使出夹板苦肉计。

    果然阿妍顿收怒容,隔裤布抚摸他腿上的木质触感,喃喃道:“可你不是还跳过墙头么?疼不疼?“满脸关怀,竟忘了抹泪。应风色露齿一笑,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渍。

    “不妨的。打夹板是怕骨头长歪,其实已不碍行走。你身子这般轻盈,便扛两个我都跳过墙头。”

    阿妍破涕为笑,轻推他一把,嗔道:“我是米袋么?哪来俩让你扛过墙?”应风色笑道:“也是,我的阿妍天下无双,上哪儿找第二个去?”少女俏美的小脸“唰”

    一声涨得绯红,本想给他一拳,不知怎的浑身绵软,连手臂都懒洋洋地不甚听话,捏着满掌湿热,慌慌张张别过头去:“你你胡说什么呢!就没点正经。”

    忽觉韩雪色哪里怪怪的,怎生怪法又难以形容。毛族少年并不笨,隐藏在温和的外表下。其实韩雪色反应很快,相处时妙语如珠,从来就不是口舌鲁拙的类型,讨好的话没少说过,阿妍都听腻了,与过去不同的,应该是自信吧?少女忍不住想。

    眼前这人,似乎做什么都没有犹豫,心中早有定见,不再是空长着高个儿、却茫茫然如迷途羊羔的小可怜,与她的距离仿佛一下拉开。

    即使肌肤相贴,搂得亲密无间,总有种抓不住的感觉。要不是容貌、声音,乃至襟里散发的男性气息无比熟悉,就是她念兹在兹的那人,阿妍差点怀疑自己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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