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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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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过后,众人在城外向探兰与邵威送行。

    除了夏侯虎以外,所有人都晓得探兰是要深入敌营,用利益和向狨谈判,好换取夏侯虎受伤的解葯。

    “记得,到了苏州,别忘了替我跟陆老爷问候一声,说当时情况危急,来不及正式向他通报一声,等这回伤势好了,我定当亲自登门赔罪。”夏侯虎交代了邵威,可他只顾着搔后脑勺,对于夏侯虎交代的话,可一个字也搭不上来。

    “我爹云游四海去了,所以你用不着交代了。”这也是事实,自从陆家的事业交给大姐后,她那老爹不知又到哪个城、哪个镇逍遥快活去了。

    “那跟你大姐说也是一样,听说现在是由她在当家,咱们俩的事,还是得提早跟她知会一声。”

    “等到你伤势全恢复了,我自会让我大姐好好跟你谈谈。”

    夏侯虎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向凤姑后头的聋嫂。“你确定不一起回去吗?”他感到怀疑,既然要回苏州,为何聋嫂执意不愿同行。

    “我想她是还不想见到哑叔,你就让她再多留一会吧!”即使她是很想念哑叔,可千万不能挑在这时候。

    大伙都心知肚明,这一趟路,目的地绝对不是苏州。

    “是啊,他那个杀千刀的要是不亲自来接,聋嫂绝对是不会离开的,对吧?”鸾姑在一旁打腔。

    聋嫂一脸为难,可为了大局,她哪能不跟着演戏。

    只见她点了点头,笑容有一丝丝牵强。

    为了不让夏侯虎瞧出某些人的脸色生变,探兰不得不就此话别。

    “那我先走了,你们可要保重喔!”

    谁知这话才说完,凤姑就不争气地啜泣起来,尴尬的场面让鸾姑和探兰及其他人脸都绿了,就连夏侯虎,脸上也出现狐疑的目光。

    “凤姑姑,你怎么哭了?”夏侯虎同道。

    “我这是”

    “她这是喜极而泣,一想到探兰为了你,无私无我,还得忍受长途跋涉的辛苦,那是件多么令人感动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这凤姑姑,是高兴也哭、难过也哭,有事没事就拼命哭,你别管她,等会哭完了也就没事了。”鸾姑忙跳出来打圆场,还把凤姑那庞大的身躯,整个用身子挡住。

    “凤姑姑,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吗?”他绕过鸾姑身边,来到凤姑面前。

    所有的人都为她紧张,纷纷流出一桶的冷汗,只见她看了左右前后大伙一眼,这才神色惊慌地点了点头。

    “是是啦,我我太感动了,呜呜没看过这么感人的画面啦”为了不让夏侯虎对她穷追猛问,凤姑掩着面先跑离开来。

    “真是的,这么大个了,还哭成这样,我看时候不早了,你就快上路吧!”鸾姑甩了甩手臂,要探兰别再迟疑,到时夏侯虎要是察觉出来,那就完蛋了。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在邵威的搀扶下,探兰这才登上马车。

    马儿长长一记嘶鸣,车子这才缓缓向前推进,漫天扬起的风沙很快便将马车隐没,此时的夏侯虎,心中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安,四周的氛围怪得让他不得不起疑心。

    此事必有蹊跷,以他敏锐的感应,看得出有不寻常的地方。

    他决定找出真相,而最快的方法就是凤姑。

    表愁栈道。

    由黄山经谭家桥,再经过伙县,不用多久便来到湘、赣边界。

    此处有一条自古便是西南至江南一带,往来商旅活动最为频繁的一条商业栈道。

    由于皖南一带峰高水湍,许多马队为了节省成本,不愿绕行太大一段路程,放必须借助此栈道,如此一来,即能避过曲拆路转的山路,又能减少人力物力的开销,因此绝大多数的商旅,都会选择此处做为通行往来的最佳捷径。

    然而这条栈道在五年前却被一群占地为王的马贼所霸用。

    马贼行径相当嚣张,不仅劫货掠银,有时还会将人给押回营中,当奴隶使唤,直到他觉得这些人表现良好,又被他们折磨得差不多了。才心满意足将他们放走。

    就是因为恶名昭彰,所以朝廷才会派夏侯虎前去镇压,几年下来,倒是收到不少吓阻作用,但这班马贼始终不愿接受招降,并且顽强抵挡,所以双方人马老是在这种你舍我打,我逃你追的情况下,共处于丛山峻岭之间。

    这条鬼愁栈道.平常只有夏侯军所护卫的马队会经过,以及偶尔杭州杜家二公于杜烈火护卫的车队外,其余时间,根本就杳无入迹,静得让人觉得毛骨惊然,不寒而粟。

    “邵威,我们已经到了吗?”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探兰马上掀开布帘,将头往外一探。邵威目光深沉地看向四周,谨慎地说道:“不仅我们到了,而且迎接我们的人也到了。”

    “迎接我们的人”她朝上望去,原以为强烈的阳光是被什么巨石大树所遮蔽,想不到遮住阳光的,竟是在悬崖峭壁间,排满密密麻麻的马贼。

    一记清脆明快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向狨骑在马背上,颇有一代枭雄的架式,探兰心中不禁想着,这家伙可惜了明珠暗投,若是他能走向正途,朝廷无疑是多了一员大将。

    “呵呵,我早料到你会来讨解葯。”向狨阴恻的眼细细地眯看,对于这样一位如花似玉,又家世渊博的奇女子,他早巳有所耳闻。

    “我也早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拿给我。”面对人人闻之色变的马贼,探兰毫无惧色,一旁邵威一手紧紧握着剑把,好见机行事。

    向独一踢马腹,马儿又朝前走了几十步,接着便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所以你今天来,是来跟我交换条件。”双方都是心知肚明,用不着转弯抹角。

    “你应该清楚与苏州陆家做生意,绝对是让你宾主尽欢。”探兰直视他凶狠的目光,却仍泰然自若。

    向狨利落地从马上跃下,徐徐走向前去,邵威本想提剑阻挡,却被探兰一手拦下。

    “我相信盗亦有盗,向寨主是个说理道情的人,不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的。”探兰从容不迫,自谦说道。

    向狨听了哈哈大笑,两眼进出精锐的目光。“呵呵,我打家劫舍这几年来,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喊我—声向寨主,好,冲着你这句话,这笔买卖我跟你做了。”

    他让两名手下顶着探兰的马车,来到一处依山傍水的峡谷之地,几间用简单棚帐搭建的营房背山而居,营房外圈架着坚固牢实的篱笆,只留前后两处出口,出口处一座高五尺左右的观望台,是用来防止其他马贼,或是夏侯军的突然侵犯。

    向狨引她至主帐营地,沿着营圈行走,探兰发现此处也有许多女眷及孩童,可见得这批马贼为了养家活口,有时还是得要做出情非得已的事采,若是能给他们一些经济上的好处,应该可以让他们改邪归正,引向正轨。

    从栈道到营房,向狨都目不转睛地直看着探兰;探兰有自知之明,她坐直身子,态度落落大方,不让对方有感到任何暖昧不明的绮思。

    “向寨主”她率先出声,点醒正看她看得痴迷的向狨。

    “喔,对了,陆姑娘此番前来,不就是为了解葯而来,只是”他走了下来,低头思吟了会,说道:“我千盼万盼就是要夏侯虎死,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你把解葯拿走,如此般纵虎归山,对我面言,是荒天下之大谬啊!”“向寨主所顾忌到的,我已经为你设想到了,皖南栈道自古以来就是商旅经常往来的道路,商业交易热络频繁,你会固守此处,自有你的见地,然而,这并非长治久安之计,只要向寨主愿意与朝廷化干戈为玉帛,我愿意为你奏请朝廷,划出一块沃土,让你们自给自足,并且将陆家所需的葯材,全都教授你们来栽种与培植,你以为这块大饼,够不够你们这所有的弟兄,图个温饱呢?”她的一番见解,马上引起—旁众贼寇的欢声叫好。

    “老大,这样不错啊,如此一来,我们就用不着老是去抢人家的东西,过过安定日子,还有现成的生意可以做,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做生意?”他轻蔑地看了那傻大个一眼,不屑问道:“你是那块料吗?你看过算盘?兑过银票?怎么去收租纳税,这些你都清楚吗?”

    这话可堵得对方哑口无言,只好鼻子摸摸,不再多发一语。

    这班在穷山恶水劫掠惯的马贼,从小就没念过什么书,要他坐在案头打拨算盘,或是拿笔记账,无疑是要他们的命。

    “做生意我是不懂,这样好了,将来陆家所有的葯材运送,交由我们来负责,并且教这些弟兄家眷们种植葯材,该给我们的,你老老实实给,其他的我没意见。”

    “向寨主快人快语,这样的要求我可以立即做主答应。”探兰原本以为这件事很棘手,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那我就在此先向寨主道谢了。”

    她起身,准备向向狨索讨解葯,不过,对方却淫淫贼笑,又补上一语;“还有一点,如果陆姑娘也能够这么爽快答应,我立即将解葯奉上,从此金盆洗手,不再打劫商队。”

    “向寨主但说无妨。”

    “那就是”他越走越近,望着她盈盈秋眸道:“那就是你呀!”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次。”邵威瞬时怒火中烧,抡起拳正要给他点教训,不料却被探兰给阻了下来。

    “向寨主所言,探兰不明白。”

    向狨狂笑说道:“陆姑娘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陆姑娘愿意跟随向某,我定当将解葯双手事上。”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要人不要钱,她辟了这么大的一个商机给他,他竟然只是轻描淡写求个基本温饱就够,原来,他真正在打量的是她。

    “向寨主这样说,岂不是为难探兰了!”她急中生智,打算让向狨早早打消这念头。

    “为难?”

    “古有明训,一马不背两鞍,双轮岂碾四辙,如今探兰已与夏侯将军订定婚约?岂有一女事二夫的道理?”

    邵威听得两眼放大,他走上前来,可又马上被探兰斜瞄一眼而停住脚步。

    这点小动作,探兰做得天衣无缝,向狨自是无从瞧出端倪。

    “你说,你与夏侯虎已订有婚约?”两道蚕眉隐隐跳动,饱拳已握得老紧。

    探兰毫不迟疑点头“同德堂的葯材,经年累月以来;都是由夏侯将军来护送,日久生情也无可厚非。”

    一听到这样的解释,向狨一把火更是烧得旺盛,他怎么可能把解葯拿给她,再让他们双宿双飞,他自认他没那度量,事到如今,就算是明抢,也是必要的下下之策。

    “如果说,我要你跟他解除婚约,并且跟我马上成婚,你可愿意?”他口气坚决,听不出有转圜空间。

    “向寨主,你这是存心为难探兰!”

    “要是我就要存心为难呢?”在这盘棋上,他誓言不退一步。

    “这”探兰心乱如麻,就向狨的强硬态度看来,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天阶夜色,凉如水。

    翠蔡阁内,一具高大身影独坐屋内,外头月影照在一张略带胡碴的脸庞上,虽然看来苍白,但仍不掩他英俊罢毅的五官。

    四天了!一晃眼,探兰离开他身边已四天了。

    这四天里,他想尽办法,套问家中上上下下的人,但个个看到他象是瘟神似的,避之惟恐不及,要不然就是装傻转移话题,总之,每个人都学会了守口如瓶的技巧,无论他怎么套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的闪避回躲,更是加具他心中的疑虑,无奈仍有伤势在身,还得牵系到整个太平城的安危,并不适宜远行,要不然,他肯定快马加鞭,一路朝向苏州,将事情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他独坐探兰的闺房内,回想着有她在的日子,想着她为七个少年兵不眠不休地熙料,又想起在城墙上,与城民一同杀马贼,现在又为了他的伤势,还得星夜回到苏州,这份牺牲奉献的心,让他心中衍生一股惭心,自负让他忘了感恩,特别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感触最为浓厚。

    留有香味的丝绢紧紧绞握在他手中,他不明白,为何他会因她而忘寝难眠,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的脑中为何怎么都挥不去她的影子

    此时外头长廊上,传来两名丫头的声音,看样子好像是要进到探兰的闺房,他心一惊,暗暗叫着不妙,在这夜阑人静之时,这两个丫头跑来她房间做什么?

    他一个起身,忙躲进一处屏风后头,待身影闪进之后,两名丫头正好将门推开。

    “以后我家小姐的衣物就由我来收洗就行了,你看你,不问清楚就把衣般乱收一通,还好我及时找到,要不然等我小姐回来时,看我怎么跟她交代。”说话者乃探兰的丫头叶影。

    另一名丫头春杏说道;“这这两件衣裳长得这么像,难免会搞错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所以以后你就要小心点,不然你看,找到三更半夜才找到,把大伙都给累坏了。”

    春杏一边帮忙叶影折叠探兰的衣物,一边又说“你们家小姐好勇敢噢,只带邵副将一人,就敢到马贼那里去讨解葯,你都不会担心你们家小姐的安危喔!”

    叶影将折叠好的衣物收到橱子里,随即转头捂着春杏的嘴“小声一点,你没听两位姑姑说,千万别在家里讨论这件事,要是让城主听到了,你就惨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城主应该睡了,你放心,我不会在白天的时候问的。”才说完,春杏便惊讶出声大叫“啊那屏风会动”

    “你在说些什么啊?”叶影朝向春杏指着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一道黑影在屏风后头摇晃着。“是是谁,快点出来,要不然我要叫了噢!”

    说宪,夏侯虎的身影便从屏风后头出现,两名丫头见了,莫不睁大眼睛,吓得跪在地上,一脸惊慌失措,早已失了头绪。

    “城城主”

    “你刚刚说什么?再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给我说一遍。”他的声音加巨,威严中带着盛怒。

    小丫头见了城主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再听到这如同狮吼的喝令,更是把头紧贴在地上,身子骨不停地发抖。

    “这”春杏不敢说,—只有斜着眼看向一旁叶影。

    叶影知道瞒也瞒不过,只好代春杏出声,将事情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听完叶影的叙述,夏侯虎重重朝花梨桌上一拍,两道浓眉不停蹙动。“什么?她到马贼的营寨里去讨解葯!”

    “因为小姐说城主的毒疮若要亲自调配,时间上势必无法允许,所以就就”叶影额头贴地,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往下面说。

    “难怪这几天大家都闪闪躲躲,原来你们全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夏侯虎再也按捺不住,一个快步朝向外头奔去;叶影见到夏侯虎发了疯似冲了出去,忙拍着春杏的肩。

    “快,快去跟两位姑姑和老夫人报备,说城主已经知道我家小姐到马贼那去了!”

    春杏不敢多做迟疑,迅速冲了出去,叶影紧张地站在原地,她粉拳儿紧握,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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