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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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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观止,我心则说

    (你不睬不理不说明,莫非是变心了吗?)

    杜御莆一脸冰霜回到府中。

    “夫人呢?”

    “回相爷,夫人在房里。”

    他走进房里,只见裘纱凌怔怔坐在桌前若有所思。

    “你收下人家送的礼了?”

    裘纱凌缓缓抬头“你回来啦?”虽是文人装扮,眉目间还是能看出宰相气魄,可笑的是她居然看不出他天生的威仪!

    杜御莆没有多注意她的反常,追问:“你收了人家送的南诏琥珀?”

    她起身从妆奁盒里拿出琥珀娃娃“我见这娃娃刻工精细,付了十枚铜钱买下的。”

    “金盒呢?”

    “我嫌重,当场退回去了。”

    杜御莆一听便知道她是遭谢炎年侍妾哄骗了,心里虽然稍感安慰,却忍不住说她两句。

    “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现在你是我的夫人,好歹该知进退!像你收下这礼”

    “我没有收礼!这是我买的!”她忍不住抗辩。

    他叹息“我知道你对世欲价值毫无概念,但是远从南诏千里迢迢送到京城的琥珀娃娃,绝对不只十枚铜钱!”

    裘纱凌垂下头不语,他说的没错,是她太天真,以为云姬真的是因为跟她投缘,才以本钱廉价卖她

    杜御莆对着她的头顶叹气“你不是有意的,但这种行为会让我困扰。我向来洁身自爱,却可能因此蒙上收受贿物的污名。”

    她幽幽的问:“你是当朝百官之首。是吗?”

    “是的。”他坦然承认,现在让她知道也好,往后就不会轻易遭人哄骗了“所以你该明白自己的—言—行都不能有所轻忽。”

    “为什么瞒我?”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点!她控诉:“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耍戏的猴儿!”

    杜御莆揉揉眉心,朝廷里最近许多外患,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他无能也无力再负担她的情绪。

    “你想太多了。”他起身“宫里最近事多,我到书房办公。”

    就这样,没有解释、没有道歉,一切都像理所当然似的。裘纱凌无言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蒙上巨大的阴影,如果连他都会瞒她,那还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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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吕盈盈走入房里“姑妈要我来唤你前去。”

    可不可以不去?经过一夜,她的心情还是好闷!

    然而,裘纱凌还是乖顺的起身,她是相国夫人,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裘纱凌!

    多奇怪!在昨天之前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却在知道他的身分之后处处有了警惕。

    “相国夫人”这个名词像顶大帽子兜头罩下,而她只能认命的“知所进退”

    她任由侍女打扮妥当,准备晋谒婆婆现在她明白婆婆为何总是对她冷冷淡淡的,她心中理想的媳妇一定不是她这样的吧!

    裘纱凌跟在吕盈盈身后,望看她雍容的行走,优雅的跟下人们回礼,不像自己总是蹦蹦跳跳的,就连跟下人也像平辈、没个大小,只有从小在闺阁中成长的千金小姐,才能自然养成大家风范吧!怪不得云姬说自己看起来不像夫人。

    “姐姐?”吕盈盈停下脚步等她,她今天好没生气!

    云姬是有所求而接近她的,那吕盈盈呢?

    “你为什么喊我姐姐?”

    吕盈盈先是一愣,接着掩嘴轻笑“姐姐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有什么是她该知道,却又愚蠢得不知道的呢?

    吕盈盈见她仍在冥思,催促道:“姐姐快走吧,姑妈在等着呢!”

    裘纱凌缓缓的跟在她身后,心里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姑妈,姐姐来了。”

    “嗯,你先退下吧!”

    裘纱凌一踏进厢房就看见婆婆端坐左侧,正位及左右两侧都坐着几位老者,气氛严肃得教人透不过气来。她心中微微不安,还是硬着头皮移步向前。

    “媳妇给婆婆请安。”

    “嗯,”杜夫人依然不冷不热的回应“坐在主位上的是大叔祖。”

    裘纱凌身形一点“纱凌见过叔祖。”接着是二叔祖、三叔祖、伯父、叔父她一一行礼,却暗自纳闷,婆婆要她来见这些长辈有何用意?

    倘若在以前,绝对不会想那么多,现在,她却不得不深思起每个人话中藏着的真实意义在女人国没有这套虚与委蛇哪!

    “我们就坐在面前,她依然视若无睹的发呆,好没礼教!”叔父眉眼一瞪,说道。

    裘纱凌一惊,赶忙道歉:“纱凌失礼,还请叔父见谅。”

    学究样的二叔祖摇头皱眉“立没立相、神游太虚,真是成何体统!”

    裘纱凌一愣,立没立相?还该怎么站呢?有着动辄得咎的惶然,遂低下头不语。

    “怎么?在心里暗骂我们这些食古不化的老头?”叔父凉讽。

    “不!纱凌不敢,纱凌只是”

    还来不及解释,伯父开口打断她的话:“毕竟是化外女子,不像咱们杜家乃学问家族、书香传家,少薰陶了些文化,气质也就大大的差了。”

    这是直接的批评!裘纱凌想反驳,嘴皮子掀了掀,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难道她默认了他的嘲讽,还是这些日子已经把她磨成必须敬老尊上的传统媳妇儿?

    然而他们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停止批评。

    三叔祖谴责的目光扫过她,说:“有如此桀骜难驯的媳妇,你辛苦了。”聆听长辈告诫仍然挺腰直立、没有半点省悟模样!

    杜夫人没有看她一眼“谢谢三叔关心,她年纪尚轻,还请各位长辈多加管教。说来惭愧,这原是府中小事,却惊动大家拨冗前来,素娘深深自责。”

    裘纱凌诧异的望着婆婆,是她请这些长辈来“管教她”的!?

    她的心冷了、凉了、寒了,她以为只是跟婆婆话不投机,却没想到在她心里,自己竟是如此失败的媳妇;更没想到的是,她会大费周章的找人来修理自己。

    她不是不能说理的人哪,婆婆有意见何不当面跟她说?竟要摆出这教人难堪的阵仗?

    沉入冰窖里的心还有余温,却在越来越不留情面的指责中,悲哀的停止跳动

    “御莆官居一品,是趄迁的栋梁之材,怎不知道娶妻娶德呢?”

    她无德吗?如果以他们的眼光来看,或许吧!女人国的人不受迂腐的女诫局限的!

    裘纱凌面无表情的站着,不为自己辩解在主观的认定中,她无话可说,也不知道怎样才能逃离这窘人的场面,她连拂袖而去都不敢哪!

    不敢!?裘纱凌也有不敢的时候?那个率性的自己到哪里去了?如果她套上了世俗的枷锁,又为何惹来这毫不留情的批判?

    “她识字吗?”三叔祖问杜夫人。

    “识得一些。”杜夫人含糊回答。基本上她对这媳妇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既然识字怎么不懂敬奉翁姑、恭敬丈夫呢?”

    他们是存心叫她受窘的吧!她明明站在面前,却视若无睹的谈论着她。

    裘纱凌站在厅堂中间,前方左右的长辈们继续口沫横飞的指着、骂着。

    不想听、不想听的啊!然而,还是听进去了,就像想转头离去,却抬不起生根的脚一般,她只能无助地站着,忍受有生以来最伤人的批判。

    “德行上有了缺失还可挽救,这无子就麻烦了”大叔祖最后下了总结:“趁着御莆年轻,该趁早给他纳门妾了。”

    “其实素娘心里已有了人选,盈盈是御莆的表妹,品德容貌兼备;只是吕家总是书香门第,让盈盈屈居妾室恐有不妥”

    这就是婆婆打的主意!?裘纱凌恍然明白,说穿了,他们只是先挫挫她的锐气,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迫她答应盈盈进门,不是吗?

    婆婆为了遂自己的私心,竟不惜剥夺她仅有的尊严!

    “这种事长辈作主便得了,御莆位居宰相,就是再娶个同妻也无不妥。趁今天宗族里的长辈们都在,咱们顺道把日子看一看吧!”伯父意有所指的瞟裘纱凌一眼“总不能御莆官做得大,我们却连杯喜酒都喝不到吧!”

    “大伯言重了!年轻人不懂事,没个规矩,这回一定让您尽兴。”杜夫人暗讽裘纱凌没有经过明媒正娶进门。

    她淡淡的瞄向裘纱凌“你可有意见?”这话是客套询问,表

    示她是个周全的婆婆。谅她也不敢有意见!

    “御莆知道这件事吗?”她只想问这个问题。如果今天这场面是他默许的未免可恨!

    杜夫人脸上一僵,有着被顶撞的恼怒“御莆是我的儿,有什么我不能作主的?”

    二叔祖也声援“你也算一品夫人,好歹该知所进退,直呼御莆的名,成何体统!”

    知所进退?去他的知所进退!她再也不要知所进退!裘纱凌握紧垂在身侧的手,逼急了,狗都会跳墙,何况是人!

    她闭上眼,再张开时满是坚决“我与御莆两心相许、情深意切,倘若命中注定无子也是老天爷的意思。”她不理会周遭纷纷传来的抽口气的声音“请恕纱凌来自化外,不懂门阀世家的规矩,御莆如想再娶二妻”她缓缓的扫过他们“纱凌可以让贤。各位叔祖慢聊,请恕纱凌告退。”

    说完,她微微欠身便转身离开,不理会身后的哇哇叫,只想找地方疗伤。

    “你们看看这真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二叔祖气得帽儿歪歪、胡儿翘翘!

    “叫御莆休了她!”伯父迳下决定。

    “大哥,您是杜家大家长,您说句话吧!”三叔祖说。

    大叔祖只手抚须,沉吟了片刻,说:“到底还是你们这房的事素娘,你作个决定吧!”

    御莆自小就聪颖过人,性情虽然温文,凡事却自有主见,从他坚持娶这么个女子就可看出。

    他们原先以为御莆必定不是很重视这个女子,才会没用大礼迎娶,现下看来恐怕实情不是如此,她敢当面与他们抗衡,或许正是御莆给她的信心。

    他老了,身为杜家大家长只是因为辈份最长,这称谓人家要敬便敬,不甩他也没辙,就像刚刚那丫头片子一样一个不高兴扭头就走,难不成还能把她拉回来吗?还是别趟人家家务事这淌浑水吧!

    裘纱凌的行为无异是公然挑衅,杜夫人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等御莆回来,我会要他给个交代。”这是场面话,她心里明白,儿子从来不是她能驾驶得了的。

    “那就好。”大叔祖起身“既然没事,咱们就回去了。”

    众人鱼贯走出,杜夫人送到府外。

    大叔祖突然想起“祠堂祭祖之日,御莆会返乡吧!”宰相亲来祭拜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呢!

    杜夫人点头“我会跟御莆提起。”

    “那就好!”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想到方才在静心苑里的遭遇,裘纱凌心里倍感委屈;当朝宰相又如何?学问世家又怎样?她根本不屑高攀哪!

    臭杜御莆、死杜御莆!都是他!要不是他,她何必忍气吞声的站在那里任人嘲讽谩骂!

    娶同妻?哼!袭姐说得没错,经过几千几百年了,男人还是这般不长进,一个妻子都兜不平了,还想享齐人之福!?她要亲自问问,这是婆婆的主意还是他的!

    心思一起,裘纱凌马上急匆匆的走出去。

    “夫人!?”小虹差点跟她撞个正着“夫人要上哪去?”

    “找相爷!”她撂下话就往外走。

    小虹一想不对,赶紧拉住裘纱凌“唉哟!我的好夫人!相爷在哪里您可知道?”

    裘纱凌瞪她一眼“在宫里不是?”

    “这宫里那么大,您知道相爷在哪里办公?”

    裘纱凌一想也对,虚心求教:“那相爷会在哪里办公?”

    “相爷身兼数职,如果不在尚书省就在弘文馆,要不可能在集贤殿,”小虹扳扳手指好努力的算“圣上离宫往骊山去了,相爷就不会在圣上跟前,那也可能在东宫殿下那里”

    “慢!”裘纱凌越听越头痛“也就是说,根本不可能确定他人在哪里啰?”

    “是啊!相爷位居百官之首、日理万机”

    “可以了!”真受不了这些歌功颂德!裘纱凌突然想到“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连皇帝老爷不在宫里都知道!

    “府里每个人都知道呀!”

    裘纱凌拢起秀眉“那你为何没有提起过?”她居然以为他只是普通葯商!

    “夫人又没问过。”小虹理所当然的回。

    她觉得很无力,弄了半天只能怪自己笨,怨不得人。裘纱凌委靡不振的踱回房里。

    “夫人不是要找相爷吗?”小虹亦步亦趋的跟着问。

    她挥挥手“你不是说他很难找吗?算了。”

    不忍见到向来神采奕奕的夫人沮丧的模样,小虹想到了好主意“夫人可以修书一封,我请人送进宫里,总会辗转传到相爷手中的!”

    这样也行,总比枯等好。裘纱凌立即草草写好,交给小虹“那就麻烦你了。”

    “夫人别这么说!小虹这就去办!”

    裘纱凌点头。现在就等吧!等他看到信之后早早回府,好让她问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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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御莆在尚书省与左相、兵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商讨国事,正为东突厥久犯边境烦恼不已。

    “兵部还有多少兵力可以支援李将军?”杜御莆问。

    “亲卫府尚有十万兵卒。”

    “户部、吏部二位尚书可有高见?”杜御莆又问。

    “现已徵募百万民兵有余。”

    “很好!”杜御莆点头,复问:“史相爷有何看法?”

    左相史理拂顺苍苍银须“杜相爷先知灼见,愿闻其详。”

    原先史理对这嘴上无须却一路平步青云、甚至年纪轻轻便高居百官之首的杜御莆有些微不服,不过同朝数载,发现他刚而有礼,虽独揽大权,却不会刚愎自用;最令人钦佩的是,他一介儒生,却熟习兵法,韬略干练、从容退兵

    至此,史理跟朝中上下对杜御莆是心悦诚服了!无怪乎圣上在两军交战的此时,依然放心前往离宫狩猎,而将朝中大事交付与他。

    杜御莆颔首,沉吟道:“东突厥狡猾,踞守阴山天险,我军兵力虽众,却难以越雷池一步本相也甚为头疼!”

    众人皆点头“正因占尽地利之便,东突厥才肆无忌惮的屡屡犯我!”

    “报!”禁军校尉呈上一封信箴“这是杜相爷府中传来的家书。”

    杜御莆拿出家书一看,里头只有简短几句:有事相商,请速回。他摇头,眉目间却带着笑意。这龙飞凤舞的字一看就知道是她写的!

    众人鲜少见到沉稳的杜相,脸上现出无可奈何的复杂表情,好奇的互视一眼,站在身旁的史理倚老,偷觑了眼,被杜御莆发现了也不觉惭,抚须评道:“好豪迈的书法!”

    “谢谢夸奖,是拙荆所写。”

    “哈哈哈!杜相爷果然大度,伉俪情深令人羡慕!”几位尚书称奇,饶是当今公主也不致如此豪爽的“命”夫君早回吧!

    史理素来惧内,很开心外表严正的杜御莆也有此患,以肘顶顶他“小老弟,外头那些不懂事的人都讥我怕妻,其实咱们这不叫怕,是让;男子汉大丈夫,出门在外多威风,回到家里让让妻子又有何妨,你说是吧!”

    杜御莆哭笑不得,只得点头“史老说的有理。”

    “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别耽搁了小老弟的要事,”史理瞄了瞄他手中的信箴“用兵之事,明门再商议可好?”

    呵呵,每回总是他碍于妻威托辞退席,这回总算有人垫着底儿了!

    几位尚书也赶紧起身“下宫就不耽搁二位相爷了,就此告退。”大家都笑得暧昧。

    杜御莆不以为忤“一道走吧!”

    一行人来到尚书省外,突然有位官员见到杜御莆,便兴奋的向前揖礼“见过恩公!”

    “杜相爷真是桃李满天下,功在社稷、功劳不小啊!”吏部尚书语气有些薄酸地说。

    杜御莆平淡的答:“都是天子门生,于本相何功之有?”

    “自古以来哪一个相国大臣不是门生满堂?李尚书少见多怪!”

    “史相爷说得有理!是下官失了分寸。”吏部尚书见德高望重的左相都出面说话了,赶紧道歉。

    杜御莆丝毫不以为意,和煦—笑“史老要不要先回府?”

    “天色不早了,本相也该回府了!”史理对杜御莆附耳说:“那些女人家呀,晚个半个时辰回去都得花上一个时辰解释,麻烦!”

    杜御莆扬起嘴角“我明白。”

    史理又顶顶他的肘“你也早点回府。”说完眨眨眼,一副“你知道的嘛”的模样。

    “了解。史老慢走。”他们虽同朝为官、共掌国事多年,却始终只有同事之谊,没想到纱凌的一封信居然迅速拉近两人的关系,这是杜御莆始料未及的。

    三位尚书跟着史理离去,杜御莆转向方才唤他的官员,微笑“黔娄兄近来可好?”

    黔娄子敬对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感到狂喜,激动的说:“恩公请让下官一拜!”

    “唉!”杜御莆扶起他“不必多礼。”看了看他身上的青色官服“黔娄兄可还顺利?”

    “托恩公的福,子敬自从回到黔州之后蒙邱刺史看重,先任采访判官、后又获保举进秘书省恩公对子敬恩同再造,”他又跪了下去“子敬结草衔环也不足以报恩公大德!”

    “唉!男儿膝下有黄金,别这样!”杜御莆又拉起他“科举制度虽然公平,却仍有遗珠之憾;你既能蒙邱放一路保举,必然有些才干,应该好好效忠圣上才是,哪里是本相一人的功劳。”

    “恩公教训得是!”黔娄子敬揩揩泪“实不相瞒,子敬是特地来尚书省等候恩公的。”

    “子敬听闻李将军与突厥蛮子久峙,心生一计”

    “慢!”杜御莆制止“随本相进尚书省谈。”虽然大内禁军森严,还是小心隔墙有耳妥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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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军一分为二,通漠道大军由云州攻往定襄,定襄道大军则由朔州出发,埋伏在恶阳岭前,待时机成熟,即可越过恶阳岭,一举穿越阴山逼退东突厥!”黔娄子敬指着战略图说。

    很好的计谋!杜御莆赞赏的点头“不过东突厥兵士众多,溃败后万一占着地利之便,假意撤退,实则进攻,该如何是好?”

    “东突厥善骑,子敬建议轻装骑兵前攻,重装骑兵则守候在灵州,当可一举歼灭东突厥蛮子!”

    杜御莆一拍掌“好、很好!黔娄兄看来文弱,却雄韬大略,朝廷得此重将,乃圣上之福、百姓之幸!”他写妥任命函“本相现授你行军副元帅一职,并派余平随你领导十万雄兵前往灵州镇守,你可愿意?”

    黔娄子敬大喜,赶忙起身“谢恩公!”

    杜御莆拍拍他的肩头“好好去做,没有功名也能扬名立万。”

    黔娄子敬鼻子一红“蒙恩公看重,子敬纵是肝脑涂地,也必会粉碎东突厥狼子野心!”

    杜御莆点头“很好,天色很晚了,回去跟你母亲、妻儿道别吧!”

    黔娄子敬拱手相揖退下,恩公日理万机却依然记得他家有老母、妻儿,他们不过一面之缘哪!他总算了解朝中百官为何对这年轻相国心悦诚服,而圣上又为何如此信任恩公了!

    有此良相才真是王朝之福哪!

    黔娄子敬走后,杜御莆唤来余平一道研究战略图,许久,他脸上露出笑容,子敬的计谋确实万无一失。要将这个计划写成密函,马上快马加急送到李将军手中。东突厥犯我边疆十数年,总算能一举歼灭了

    他太认真,没注意到案头的烛火已添上几回,等到封好密函东方已微微泛白。

    杜御莆将密函交给余平之后伸伸懒腰,这才想起纱凌等了他一晚!

    糟!她不会恼了吧?杜御莆暗暗不安。前晚才经过谢炎年送礼的事,原想等有空再找她谈,没想到她先要谈,却教他的公事给耽搁了!

    快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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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要先用膳吗?”小虹担心的望着桌上的菜肴“这菜已经热过两回了。”

    裘纱凌意兴阑珊的摇头“撤下吧,我不饿。”

    他竟然置之不理,真的太过分了!

    小虹知道她心里不舒坦,劝道:“夫人,相爷可能真的有要事在身,所以才”

    裘纱凌懒懒的望着她“他有这么晚回来过吗?”

    “没有。”小虹承认。

    “再说,你不是说皇帝老头不在,那还有什么好忙的?”

    小虹虽然习惯她的率直,还是忍不住叨念:“夫人!你是堂堂相国夫人,怎么能如此大不敬的称呼圣上呢!”

    裘纱凌叹了一声“你退下吧。”相国夫人?天晓得她根本不希罕当什么相国夫人啊!为什么他不是平凡儒生?唉!

    “夫人?”小虹小心翼翼的问:“你心情不好喔?”

    “很好啊。”裘纱凌漫应。

    “这种表情还说心情很好?”

    裘纱凌睇了小虹一眼“那你还问!”

    小虹蹲在她跟前“夫人,你哪里不开心跟小虹说嘛!小虹会安慰你的。”

    裘纱凌张开嘴,还是颓然闭上。说什么呢?说她希望他不是宰相?还是说她被婆婆欺负了?最可笑的是,在这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嫁了个位高权重的宰相,也没察觉婆婆对自己有这么多的不满!

    好复杂啊!为什么人跟人之间要有这么多的弯弯折折?

    为什么他不说清楚?他可以跟她表明身分的,婆婆有什么不满也可以说呀!

    然后呢?她就会改了吗?如果早知道他是百宫之首,她会认为他傻气得可爱?想起她指着他说书呆的样子,他—定暗笑自己笨!

    还有,就算婆婆明白表示不喜欢她、觉得她配不上他,那她就能变成配得上他的大家闺秀了吗?

    他是宰相,拥有不可一世的权威,一定有很多名门千金想嫁给他吧!怪不得婆婆总是对她冷冷淡淡,换作自己可能也不高兴优秀的儿子娶了个傻傻的媳妇。

    没错!她就是傻!最傻的是她一直看不见自己的傻,以为傻的是他!

    袭姐,我该怎么办?纱凌好想哭。

    “夫人,你想哭吗?”

    “没!”

    “那你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小虹叫了声:“你的鼻尖也红红的!”

    “讨厌啦!”裘纱凌推开小虹“你下去啦,不要理我!”

    “夫人你真的想哭喔?”伺候夫人这么久了,还没看过她这么难过的样子呢!

    “下去啦!”裘纱凌的声音里满是哭音。

    “夫人”小虹也慌了,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爱笑的夫人肯定很伤心才会想哭。怎么办呢?老爷又还没回来!

    “哇!”裘纱凌按捺不住地伏在妆台上痛哭。

    “哇!”小虹不知所措,只好跟着哭。

    “哇”主仆两个相视一眼,抱头一起哭。

    哭声回荡在整个府中,几个想去劝慰的,才到门边就受不住刺耳的哭声连连倒退,只得作罢。

    吕盈盈望着门外“姑妈,姐姐哭得好伤心哪!”哭声实在太响亮了,她只好提高嗓音说话。

    杜夫人面无表情的说:“哭得这么惨烈,外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杜家多么欺负人呢!”

    “姑妈,姐姐已经哭了一个时辰了,不要紧吗?”她怎么还没哭累啊?吕盈盈一直忍着捂住耳朵的冲动。

    杜夫人拿出耳朵里的棉絮,分她一半“拿去塞着,刺耳得很!”

    吕盈盈恍然大悟,原来姑妈早有准备,难怪能不动如山。塞住耳朵之后,果然清静不少。

    “姐姐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啊?”

    杜夫人冷冷的说:“她是该哭,希望哭过之后就能想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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