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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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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图书室的门在甘琼安的身后关上,契尔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

    他必须运用上每一分自制力,隐藏和她对峙的数分钟里,内心汹涌愤怒的情感。他可无意在她离开后反而崩溃了。即使是现在,他依然震撼不已。

    坦白说,他很惊讶他能够把持住自己,没有在那个天杀的女人面前进一步出丑。天知道,第一眼看到她时,他真的以为她是莉莲的鬼魂。有那么可怕的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昏倒了。在夜里他已受够了莉莲的折磨,绝没有想到会在清醒时看到她悬在半空中,甚至比生前更美丽。

    他的身躯轻颤。或许她是个鬼魂还好,鬼魂会在天亮后离开,不会化身为不请自来的客人,以血肉之躯折磨他。难道莉莲折磨得他还不够吗?为什么上帝还残忍地创造出另一个几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送到他的屋檐下?

    然而,两名女子之间还是有着微妙的不同。在她下了木梯,来到光亮处后,他已克服了震惊,并马上发现到比起喜爱生活在象牙塔里的莉莲,甘琼安多了分温柔沉静、成熟女性的气质

    然而她们也都同样美丽,有着蜜色的秀发、妩媚动人的杏眸,和性感的红唇

    他揉了揉紧绷的颈项。现在不是比较卡波利伯爵夫人和他故世的妻子容貌相似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的儿子。迈斯真的如甘琼安所暗示的思母成疾?

    的确,偶尔莉莲一时兴起时,会回到卫克菲扮演慈母的角色,而且母爱泛滥到几乎令迈斯窒息但那都是在有别人在场时。

    当然,有时在她和他闹完脾气后,她会冲到楼上的育婴室,搂着迈斯哭泣。“我亲爱的小男孩,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老天,他和迈斯都听腻了!

    但绝大多数时候,莉莲都对迈斯不闻不问,宁可留在伦敦参与她热爱的社交活动。

    然而他上一次返家时,迈斯确实变得不寻常的安静。新的保母她叫什么名字?他揉着额头。对了,罗太太。他在八个月前雇用她的。她似乎是个头脑清楚、重视纪律的女人,一点也不同于莉莲生前坚持雇用的保母,只会一味宠溺迈斯,放任他恶作剧

    但莉莲那个天杀的表姐为什么说罗太太是个毒龙,比较适合在疯人院里管教病人?她甚至恶毒地暗示迈斯迟早也会进疯人院!这太过可笑了。她真不愧和莉莲是表姐妹,同样喜欢夸大、戏剧化。契尔决定现在就到育婴房去看迈斯,证明甘琼安错了。

    “克里维爵爷!老天,你吓了我一跳,我没有听到你进来。”罗太太转身看到他伫立在门口,连忙行了个礼。“我不知道你回到了庄园,爵爷。”

    “我刚才抵达。”契尔道,全副注意力都在他的小儿子身上。迈斯坐在窗边,注视着窗外,即使听到了他的声音仍没有转头。

    契尔皱起眉头,清了清喉咙。“最近可好,迈斯小子?想念你的父亲吗?”

    迈斯转过头看他,眨了眨眼后,又转身望向窗外。

    “你是否乖乖的,听保母的话?”他问,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反应。

    什么都没有;迈斯依然背对着他。噢,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或许甘琼安的话并非无稽之谈。他对上帝祈祷不是这样,迈斯只是心情不好在使性子而已。

    “告诉我,罗太太,”他示意罗太太跟着他走到隔壁房间。“我不在的期间,我的儿子表现得怎样?”

    “就像天使一样,爵爷。他乖乖听话,从不曾惹麻烦一点也不同于最早的时候。噢,一开始他满会哭闹、使性子,但现在都结束了。小爵爷需要的是坚定的管教,让他懂得规矩。”

    “坚定的管教?怎么说?”契尔淡淡地问。

    “坚定得让小男孩明白他们无法逃避行为的后果,不然他们会一再尝试。正如我们讨论过的,严格的时间表和规定,可以让最不乖的孩子变成温驯的羔羊,爵爷。”

    “不打不成器这就是你的哲学吧?”契尔强掩关心道。

    “正是如此,爵爷。”罗太太得意地微笑。“用棍杖打手心或背部都能立即收效。”

    “是的,”契尔道,内心的愤怒愈甚。没有人能够杖笞他的孩子任何人都不能。“我想我很了解了。告诉我,你还用过哪些管教的方法?它们似乎很有效。”他问道,决心套出所有的细节。

    “谢谢你的恭维,爵爷。”罗太太骄傲地微笑。“嗯,我想想一开始小少爷常有半夜漫游的习惯,但将孩子束缚在床上是极有效的解决方式这可以阻止他们半夜起来胡闹,教导他们睡觉时间就是睡觉时间,不容争辩。”

    “你是说你将他绑在床上?”

    “是的,爵爷。你瞧,这一来,他们很快学到不要在夜里尿床。”她用力点点头。“一开始小少爷也有这方面的问题,但睡在尿湿的被单上数夜,加上次日清晨打屁股的教训,很快就根治了他这个问题。”

    契尔的双手在腰际紧握成拳,胃里翻搅。他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五岁的孩子被用棍杖责打,夜里绑在床上,睡在尿湿的被单上?老天,他真的想杀了这个女人!

    “谢谢你,”他的语气冷若寒冰。“你已经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一点也不,爵爷。我得说,做父亲的通常不会对学龄前的孩子有兴趣,但我不像那些坚持双亲应该和孩子保持距离的保母。孩子偶尔见到父亲会有好处。”

    “是的,而如果我的孩子能够永远不再见到你,将会对他更有好处。我要你收拾行李,马上离开我的屋子。别预期我会为你写推荐函,罗太太。”

    罗太太怔怔地看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但,爵爷,你我做了你所要求的一切!我将小少爷教养得循规蹈矩,绝对不会回嘴”

    “就我所知道的,他根本就不开口说话了,”契尔冷冷地截断。“你认为这算是正常的行为吗?”

    “是那个女人,对不对?她去向你胡说八道。相信我,爵爷,那些全都是谎言伯爵夫人喜欢颐指气使,但如果我事事依从她的要求,她绝对会惯怀了小少爷,毁了我辛苦的教导。爵爷,我一切都遵照你的指示。你说你不希望小少爷被惯坏,以及教会他纪律,而那正是我所做的!”

    “我要的是一名慈祥的女性,引导他克服丧母之痛,以及教导他生活中的一些规矩。”他抬高了音量。“我并没有要求你将他变成木偶,也没有要你夜以继日地虐待他!”

    “但噢!”她痛哭出声,掏出手帕拭泪。“我早该料到的,”她啜泣道。“村子里的人都说你的妻子生活得悲惨无比,我却不相信。他们说在她去世前”

    “马上给我离开!”他怒吼,气愤她竟敢提起如此私人的话题。“我不想要再看到你,女人!”

    罗太太识相地逃开了,但仍不忘重重甩上育婴室的门。

    契尔长吐出口气。他怎么会这么白痴,判断力错误得如此离谱,竟然雇用了罗太太这样的女暴君?

    他快步走向相邻的房间。迈斯仍坐在窗边往外望。

    契尔坐在儿子旁边,尴尬地握住他瘦弱的手臂。“迈斯,从现在起,那名可恶的保母再也无法管教你了,将会有其它人接替她的责任。你不用担心,我会确定你的新保母是个亲切、慈祥的人,再也不会将你绑在床上我很抱歉她对你所做的一切。”他笨拙地说完,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迈斯甩开他的手。

    “听着,迈斯,你必须让过去的事过去。罗太太做了许多她不该做的事,但那都已经结束了。你好好吃个饭、睡个觉,明天一早一切都会好多了。”

    迈斯不睬他,以手摀着耳朵,似乎想要盖过他父亲的声音。

    “好吧,如果你不想要,你可以不必和我说话,但我希望你明天能够想清楚,知道你再也无须保持沉默。你已经表明了你的重点尽管不礼貌了点,但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有恶毒的保母。”

    迈斯含着食指,将额头抵着窗框。

    契尔已无计可施。他站起来,双手插臀。“好吧,那我就和你道晚安了。我们明天见。”

    迈斯没有回答,契尔只好自行离开。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从没有受过管教孩子的训练;在他的经验里,他们总是被短暂地带到大人面前,赞美一番后再被带离开。其它时候,他们都是交由保母或家庭教师照顾。

    噢,老天,他真希望他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知道该怎么做。他愿意放弃双臂,换取迈斯能够再度快乐起来!

    契尔回到图书室,为自己倒了杯雪莉酒,试着理智地思考整个情况。他必须指示安克利另外找个保母。他会亲自面试每一名应征者,确定他这次雇对了人。

    问题是,整个过程或许会拖上好几个星期。而在这段期间,可怜的迈斯会一直坐在窗边,视而不见地望着窗外。

    “我来纯粹是为了确保迈斯得到最好的照顾我希望你知道他已经快要”

    笆琼安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像一记重槌敲醒了他。

    “好吧!”他大喊,重捶着桌面。“去他的!如果那个女人想要待在我的屋檐下,她最好做些事情。她说她很关心迈斯,不是吗?让我们看看骄纵的意大利伯爵夫人能否展现出她的诚意,说到做到!”

    “你能够不要那么烦躁吗?”板板抬起眼镜道。“简直就像被跳蚤咬到似的。”

    “我很抱歉,”琼安道,放下手上的水晶纸镇。“但我似乎就是无法放松。我知道克里维等一下就会派人找我过去,接着我们会被那名禽兽扫地出门,再也无法帮助迈斯。”

    “我已经说过你至少一百次了,你应该要三思而”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我能够三思而后行,我们就不会陷入现在的困境。”琼安模仿板板的语气。“数落说教并无法帮助迈斯或是我们。我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板板,除非我写信给胡先生,要他卖掉一些基金。但我真的不想动用到本金,我们全仰赖它的收入。”

    “噢,如果你三年前肯听我的话,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板板皱起眉头。“我从不曾见过像你这样不切实际的人,竟然放弃大笔的财产”

    “拜托,别再旧事重提了,”琼安迅速截断她的话。“我们要应付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噢,板板,你该见见侯爵本人那是说,如果我们没有被赶走的话。他绝对是我不幸遇到,脾气最差劲、最傲慢无礼的人了!”

    “是吗?”板板不置可否地道。

    敲门声响起。

    琼安吓了一大跳,以手掩喉。“噢,来了!逐客令来了!”

    “应门吧,女孩,不然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说得好,面对刽子手吧!”她反驳,走过去开门。

    狄纳森穿著红金色的制服,面无表情地宣布。“爵爷请求你即刻到图书室见他,夫人。”

    “是吗?”琼安冷冷地道。“告诉他,我稍后过去。”

    琼安没有马上去图书室,反倒故意拖延了一会儿。让高傲自大的侯爵去等吧!

    她没有刻意打扮或换装,只在镜子前梳理了一下头发。离开客房前,板板轻握住她的手,给她打气,然而在穿过富丽堂皇的繁复长廊,走到图书室的路上,她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感觉像要深入虎穴一般。

    执事狄纳森站在图书室的门口。瞧见她,他转身敲门,朗声宣布。“卡波利伯爵夫人,爵爷。”

    琼安翻眼向天。“喊我琼安就好。”她柔声道,挺直背脊,走进图书室里。

    沙契尔坐在镶嵌雕刻的书桌后,背对着窗子,专注地写信。她走到书桌前,他缓缓抬起头,放下羽毛笔,恣意打量着她全身,彷佛她是女仆一般。

    琼安气愤地握紧拳头。“你想见我?”她冷冷地道。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比了比椅子。“请坐。”

    她依言坐下。

    冰冷如黑曜石的眸子打量着她。“谢谢你拨冗前来,伯爵夫人。希望我没有打搅到你其它重要的事。”

    “没有比收拾我的行李更重要的事。”她抬起下颚,学他一样高傲地回答。

    他瞇起眼睛。“收拾行李?容我请问为了什么?”

    她耸了耸肩。“你一开始就表明了我在这里不受欢迎,以及迈斯不需要我的陪伴。我不会厚脸皮硬赖着不走。”

    “相反地,你完全猜错了,”他双臂抱胸。“我一点也不希望你离开。”

    她茫然望着他,确定是自己猜错了。“你不希望我离开?”

    “我是这么说的。如果你能够听我说完,而不是一再打岔,我可以解释。”他站起来,走到书架前。

    “请说。”她在椅中转身看他,对情况的发展如坠五里雾中。

    “我去育婴室看我的儿子,而我所看到的令我惊恐不已。我必须感谢你对我提出警告。”他僵硬地道。

    “我我很庆幸你注意到了不对劲。”

    “庆幸?你究竟当我是个彻底的白痴吗,伯爵夫人?或者仅是一个识人不明、不负责任的傻瓜?”

    “我不了解你,无从加以判断。”她硬着头皮撒谎,无意告诉他她的真正想法他是冷血又坏脾气的恶魔!

    “明智得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我解雇了理应要照顾我儿子的保母,要她马上收拾行李离开。”他低头看着马靴。“我需要人取代她的位置。既然你声称关心我的儿子,以及考虑到你在庄园里暧昧不明的境况,我想你或许会愿意照顾迈斯当然,这必须要你同意。”

    他抬起头,怀疑地看着她,摆明了认为她对迈斯的关心不过是藉此赖在庄园长住的借口,但琼安太过高兴能够留下来帮助迈斯,无意和他计较。

    噢,莉莲!我发誓会尽力帮助你的孩子!

    她低头掩饰眼里的泪光,眨去泪雾,直到恢复镇静后才抬起头。“我会很乐意照顾迈斯。我猜这意味着你想要我担任保母?”

    “我只是希望你照顾他;你怎样称呼自己对我并不重要。”

    “抱歉,爵爷,但那对我很重要。我需要知道我在这栋屋子里的地位,免得仆人搞混了。”她尽可能尊严地道。

    “噢,老天!”他吼道。“好吧,我想我总不能让一名伯爵夫人屈居保母,”他双手插臀。“既然你是我已故妻子的表姐,你将会是他的他的”

    “表姨。”她代他接完。“然而,我也可以担任他的家庭教师。许多寄人篱下的亲戚都曾扮演这个角色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寄人篱下。”

    “好吧,那就是家庭教师了试用期就说是三个月吧!如果我看不到我的儿子有任何改变,我会请你回到你原本来的地方。”

    “就这么说定了。”上帝,她祈祷自己能在那之前改变迈斯。“你要我住在哪里?育婴室里?”

    “你现在住在哪里?”

    “客房,爵爷不过不是套房,你应该会很乐意知道。然而,楼上的房间似乎对家庭教师太过奢华了。”

    “别逼我太甚。”他警告地瞪着她。“如果你是想卖弄你的意大利伯爵夫人头衔,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对我没有用不过,我看不出你有理由搬出客房。”

    “谢了,爵爷。但我的女伴呢?费太太已经不年轻了,她完全依赖我。”

    “噢,家庭教师还有女伴。”他摇摇头。“我不在乎你怎样对待她,随你高兴将她锁在衣柜里,只要别妨碍到我就好。”

    琼安瞇起眼睛。“锁在衣柜里?这是你的某种玩笑吗?我不认为它很好笑。”

    “我不在乎你觉得好笑与否,伯爵夫人,我只要求你照顾我的儿子,将他拉出自闭的世界。除此之外,我认为我们最好尽可能痹篇彼此。”

    “那会是我的荣幸。我想这意味着你希望我和费太太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对了,那是在红和黑套房?”她附加道,故意刺激他。

    “伯爵夫人,你可以随你高兴站在餐室的桌首用餐。我不认为我会经常待在家里,或是会注意到你在哪里吃饭或睡觉我也不在乎。”

    “很好,爵爷。”她站了起来。“换言之,我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在任何地方用餐或睡觉,只要我能够照顾好迈斯,并且痹篇你。是这样没错吧?”

    她屏住气息,等待他的反应。她一辈子从不曾这么恶劣过,但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

    克里维侯爵在不到三秒内做出了反应。他大步走向她,高大的身形耸立在她面前,一脸的盛怒。

    “你就像这些年来我所听到的传闻,”他轻蔑地道。“将我的儿子托付给你或许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除了”

    他突兀地打住,但琼安很清楚他要说的是什么除了和莉莲结婚之外。他以为她不知道他究竟怎样对待自己的妻子?然而她保持缄默,无意危及刚建立的家庭教师立场。“如果你是这么想的,克里维爵爷,为什么你还要给我这个机会?为什么你要将你的孩子托付给我?”

    “因为我我已走投无路。”他的唇角扭曲。“单单是你和我已故妻子之间的容貌相似,就让我难以忍受”他顿了一下后才继续,声音微微颤抖。“我不知道这一点究竟会让迈斯比较容易接受你,或是骇着他,因为现在他根本不开口说话。”

    “他并没有显示出害怕的迹象;我绝对不希望让他难过。”

    “好吧,我希望他会喜欢你他喜爱他的母亲,而且过去这一年对他很不容易。因此不管我对你的看法怎样,只要你能够帮助我的儿子,我就感激不尽。按照你认为合适的方式去做吧。”

    他重重叹了口气,突兀地转过身去。

    琼安用力吞咽,惊讶于他的感情流露。但为了迈斯,她柔声补充。“我不在乎你对我的看法为何,爵爷。对我们两个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儿子的福祉。我衷心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发誓会尽己所能,帮助迈斯度过这段艰困的时光。”

    话毕,她飞快逃离了图书室。

    “亲爱的琼安,我不认为我有理由再待在卫克菲。”板板道,将白色睡衣折叠到行李箱里。“你已经不再需要我。除了听你不断忧虑小男孩的自闭症,以及抱怨他漠不关心的父亲外,我没有其它事情好做。”

    “我很抱歉。”琼安由衷地道。“我无意让你不好受,但我真的心里很烦,而我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倾诉。我绝无意因此逼走你。”

    “谁说是你逼我走的?琼安,你太容易怪罪自己了你真的得改掉这个坏习惯。我说过,我的妹妹邀我去她家过圣诞节,我们已经六年没见面了要说自私的人该是我才对。再则,我已经在卫克菲庄园闲耗了五个星期,而我不习惯无所事事。”

    板板说得有理只不过她已经习惯了有板板待在身边。漫长的二十二年来,板板一直就像是她的良师和益友,她不知道没有了她,自己该怎么办。然而她也不能自私地要求板板留下来。

    “噢,你当然得和你的妹妹共度圣诞节,板板。我只是没有心理准备我以为我们会一起过。”

    “除了夜以继日地照顾小男孩外,你可有得忙了。克里维爵爷打算在圣诞夜开个盛大的舞会,府邸里的仆役将会忙得人仰马翻。葛太太管理宅邸还行,但她没有筹办大型舞会的经验不像你。过去我可不是白教你的。”

    “但仆人不会听我的命令,”琼安苦笑。“对他们来说,我只是必须忍耐的麻烦。”

    “问题在于,他们根本搞不懂你在宅邸里的地位。我曾告诉过你多少次,秩序是最重要的?但自从你抵达卫克菲后,你所作的只是扰乱它。你先是以伯爵夫人的身分出现,而后又变成已故夫人的表姐,接着又成为小少爷的保母”

    “家庭教师。”琼安更正。

    “意思是一样的,只是语意上的差别,”板板不耐地道。“你在育婴房里用三餐。除了迈斯之外,谁都不理睬包括我在内。最后你甚至搬进育婴室隔壁的空房里。我了解你是为了小男孩梦游的问题,但我请问你,仆人会怎么想你呢?”

    琼安张口欲言,但板板截断了她的话。

    “我来告诉你吧!他们认为克里维爵爷讨厌你,不想要见到你,才会将你放逐到育婴居他只是不好意思赶你出去,不然你为什么从不曾在其它人面前露脸?”

    “那样说不公平,板板!迈斯需要我他需要我给予他全副的注意力,而且他已经有些进步了。至少他已经肯让我为他洗澡和穿衣,哄他上床睡觉,而且他也不再尿床。他仍然会梦游,但如果你作了有关自己母亲的噩梦,你也会的至少我假定那是原因。”

    “如果你问我的话但你从不曾开口我会说男孩需要的是你停止宠溺他。虐待孩子固然不好,但反过来过度宠溺也是矫枉过正。”

    “我没有过度宠溺他;我只是想要打开他闭锁的内心。”

    “新鲜的空气和运动那是男孩所需要的!让他过着正常男孩的生活,安排有益的活动和规律的时间表!你对待他的方式彷佛他是脆弱的威尼斯水晶玻璃。”

    琼安皱起眉头。她从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板板或许是对的。在试图矫正罗太太的过错时,她反而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对待迈斯彷佛他是需要修补的破碎花瓶。或许他需要的是被当做正常的男孩看待。

    “板板,你真是太聪明了!”她热烈拥抱了老妇人。“就是这个!我要马上开始!首先是订做全新的衣服。不再是单衣或罩袍,而是一般小男孩穿的衣服。还有他需要一只狗。对了,一只小狈我一直在想该送他什么当做圣诞礼物,而这是最完美的礼物,不是吗?比故事书好多了那是我原本打算的。”

    “送他小狈是个不错的主意,”板板赞许地道。“那可以让他关注到自己以外的事物。”

    琼安欣喜地拍手。“对了,他还必须学骑马。老天,我在他的年龄时,看到小马就兴奋死了。我马上下楼和马厩总管谈谈我自己也需要一匹牝马,好和迈斯并骑。或许总管也会知道哪里可以要到小狈。”

    板板摇了摇头。“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想到什么,就拚命去做,毫不考虑后果。天知道,接着你就会要男孩跃下悬崖,以增加他的信心了!”

    琼安大笑。“亲爱的板板,我真希望你早在三个星期前为我指出方向!”

    “你需要时间明白自己的错误,”板板涩涩地道。“不然你绝对听不进去。说到这个,你最好试着和仆役多来往。如果你想要知道你的表妹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会是知道内情的人,但除非你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你绝无法由他们的口中问出任何话。代我召来仆人,好吗?我的马车正在等着。”

    琼安深思着板板的最后一项建议,拉下唤人铃。她由相邻的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她早就准备好送给板板的圣诞礼物。那是她在意大利时画的一幅油画。画里是一只花猫坐在小屋的篱笆上,眺望着远处青翠的山峦。

    “板板,”她回到原来的房间,将包装好的画交给板板。“将它放在你的行李里,等到圣诞节那一天再打开。记得,我深爱着你,并且极为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会回来的,不是吗?”

    板板笑了。“别荒谬了,我当然会回来没有我的话,你该怎么办呢?不过我倒是会在我的妹妹那里待好一阵子。说真的,我们姐妹分隔也够久了。”

    琼安亲吻板板的面颊,快步冲出房间,害怕自己就要哭出来了。

    不幸的是,在她冲下最后一级阶梯时,沙契尔也正好要上楼。

    他抓住她的腰间,及时阻止她撞倒两个人,并且害他们跌断颈子。

    “有急事吗?”他温和地问,放开她的腰间,改而抓住她的手臂。

    噢,她真希望自己能够化作一缕轻烟消逝。自从三个星期前在图书室里的会面后,他们几乎不曾有过交谈。他不像在罗太太担任保母时,要求她每天带迈斯下楼,反倒经常上到育婴室,静静看着他们,之后又突兀地离开只偶尔礼貌地和他们打声招呼。琼安犹豫地对他颔首微笑,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反应他强烈的存在感。

    她的背脊窜过了一阵战栗,窒人的热力席卷而至。连她挚爱的前夫坎莫都无法带给她的身躯如此强烈的反应。坎莫的碰触是温和安抚的,不是性感的更绝对不会令她的膝盖发软。

    懊死了,她想这些做什么?

    她抬起头,望进那对氤氲、深邃的黑眸,气息一窒。

    “你的舌头被猫咬掉了吗?”他柔声问道,握住她上臂的手改轻握住她的手腕。“怎么不说话了?”

    她后退一步,尽可能重拾尊严,行了个礼。“我我正要出去,爵爷。”她结巴道。

    “噢?在这种天气里?你不知道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

    她太过沮丧于板板的离开,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刚刚起了个念头,急着想看看是否可行。”她喃喃。

    “究竟是什么事,让你无视风雨冲出去?外面那辆出租马车是你的吗?”他放开她的手腕。“你打算逃之夭夭了吗,伯爵夫人?无法面对改变迈斯的挑战?”

    “我才没有,”琼安忿忿地道。“马车是我的女伴费太太的。她正要前去探访亲人,不会再叨扰你。至于我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拋弃迈斯除非是你解雇了我。”

    他挑了挑眉。“听到这个真令人心安。迈斯拥有你这样的保护者真是幸运,不过我纳闷他是否也同样保护了你,让你得以远离我这名恶魔。”

    琼安回避了他锐利的眼神。“我只是尽自己的责任,守在他的身边。我请求你允许我继续协助迈斯康复,爵爷。”

    契尔的表情深不可测。“所求照准。你放手去做吧!”

    “我能够为他订做全新的衣服吗?他现在的衣服都太小了。”琼安冒险偷觑了他一眼,随即发现那是个错误。他实在太过英俊得对她没有好处,特别是在这么近距离之下。她感觉到脸庞发热,必须低头看着鞋子。

    “你可以随意订购任何需要的东西;我已经说过你无须拿这种小事询问我。”

    “那么我该拿什么事来问你,爵爷?”她抬起头。“也或许我该问对你来说,什么才不算是小事。你每天来到育婴室看我们,但你从不曾问过你儿子的进度。它是否也被列在微不足道的范围内?”

    “你真是匹悍马,不是吗?”他含笑的语气令她的怒火更甚。“我想我了解你的名声是怎么得来了。”

    “我也了解你的名声是怎样得来的,爵爷,因为你确实以言行证明了。”她反驳回去。

    “噢,莉莲向你告状我是个衣冠禽兽。”他耸了耸肩。“那是很自然的,不过我必须承认你的机智反应远胜过你的表妹。”他饶富兴趣地打量着她。“告诉我,伯爵夫人,这是天生的,或者你凌厉的舌锋是在和你的意大利伯爵短暂的婚姻中磨练出来的?”

    “你母须暗箭影射我的丈夫和我恩爱无比,”她冷冷地道。“如果我有任何的机智可言,那一定是继承自我的双亲。”

    她必须承认,她颇为享受和他唇枪舌剑的斗智。她极少在男人身上发现这项特质,不得不欣赏他的机智和聪慧。

    太过欣赏得她再也无法忍受和他相处片刻。“能否请你让开一下吗?我真的有要紧的事。”

    他的唇角微扬。“这下我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在这种天气里急着外出。噢,无论他是谁,千万别让他久等。”

    琼安强克制住出手将他推下楼的冲动。“你说得对,爵爷,”她轻甩头,正经八百地道。“我正要去见你的马厩总管,而且他真的是英俊极了。”

    契尔想了一下。“图比的确是个好人,不过离英俊是远了点。代我向他致意,伯爵夫人还有,别对他要求太苛好吗?七十三岁的他已不复当年的神勇,而且他的膝盖天气一冷就会犯风湿。”

    他越过她身边,大步上楼,轻笑声一路传来。

    琼安忍不住也笑了。沙契尔真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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