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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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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峻德齐坐在树下,身边丢着两根拐杖,一脸苦恼的望向不远处简陋的茅草小亭子。

    茅草亭里有着他苦恼的根源朱潋眉。

    在早晨固定的时间里,她总会将谷里所有的孩童包括她那几个孩子,全都聚在一起,教他们读书认字。

    他看到她的臂弯里抱着小和,小蒙则拉着她的裙尾,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偷偷吮着自己的手指。

    毫不意外的,她脸上的光辉,再度勾乱了他的心跳。

    身体虽然一日日复原,心却一日日沉沦在这绝谷里。

    他沉沦在她的笑、她的冷,和她那既直爽又柔软的矛盾心肠之中。

    他开始遗忘绝谷外面的城国战争、遗忘峻德城一心图求的天下霸业、遗忘了他该负起的工作和责任。

    以往的纷扰经历,像是一场梦境,虚虚幻幻的,只在记忆里留下不大真确的残像,只剩当下苦恼的情绪,越来越鲜明。

    对于自己的异常反应,他曾经努力的压抑又压抑,可是心神还是依然不试曝制,一心向她飞去。

    偶尔见不到她,他会下意识的开始寻找她的身影,直到瞧见了她,才止住盲目兜转的杂迷脚步。

    有几次,当她发现他不顾休养禁令,撑着拐杖,拖着极勉强的肢体四处走动时,她气急败坏的奔向他,强迫性地扶他回房躺下,为他按摩极僵硬的双腿肌肉,嘴里还扬言要他好好尝一尝“黑石断续膏”的神奇葯效。

    一面听着她的威胁、一面享受她柔中带劲的手指按摩,他竟然产生傻笑的冲动。

    这还不是最糟的。

    包严重的状况是,最近他只要一看到她,心脏就会一阵阵加快失序,很想伸手摸上她白皙如玉的美丽脸蛋、很想伸臂将她软软的身子狠狠抱住、很想用自己的唇吻住她狠利不饶人的樱唇,很想

    总之,他很想对她不规矩!

    真要命!难道是不近女色太久,开始饥不择食了?

    否则他为什么会对这个冷血又无情的女人,产生冲动?

    峻德齐没力地将脸埋进自己的一双大掌里。

    呜长这么大,头一次发觉身为男性,骨子里果然都有些盲目的兽性本能。他自我厌恶地想着。

    不过,虽然心里一直蠢蠢欲动,但是个很爱惜生命,而且很怕痛,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一直乖乖的,没做出任何失控的举动

    开玩笑!他的伤还没好哩!

    要是真对她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他全身上下好不容易快要复原接好的骨头,不但会被她狠狠地重新拆开敲碎,搞不好连给畜牲用的“独门黑石断续膏”都不屑给他用。

    抬起头,视线重又回到那抹娇俏生姿的魅人丽影上。

    “乱了,真乱了!我该做的事,应该是在身体复原的第一时间,想办法离开绝谷,回到峻德城去才对呀!”峻德齐摇摇头,似是想将自己摇得更清醒一些。

    “不对!年轻人,你要做的事,应该是先解决你肚子里的酒虫。”苍老的嗓音从林间小径的那一头传来。

    峻德齐转头,抬高灵敏的鼻子对着上风处嗅了嗅。

    “哇,好香的酒!流泉大夫,你又是从哪儿将酒偷渡进来的?”峻德齐双眼发亮,刚开了子谠着老人手上的两只白瓷壶赞赏笑道。

    “有一个小伙子从东方外海那个专产名酒的古伦岛回来时,特地带了两壶来孝敬我的。怎么样?光是飘出来的香味就让你肚子里的酒虫受不了了吧?”流泉大夫摇着一头白晃晃的银发银胡,得意的举了举手中的白瓷壶。

    “古伦岛?天下三绝织、酒、卜中的古伦百酿?古伦百酿的制法向来秘不外传,是天下千金难得的极品。能喝到百酿名酒,简直是此生无憾。快快快,快拿来,让我喝上一口,喂喂我肚子里的酒虫。”峻德齐兴奋的伸出手,毫不客气的从流泉大夫手中抢过一瓶酒来。

    “好小子,真识货。这酒正是我家乡最引以为傲的特产之一哪!”流泉大夫骄傲的挺了挺胸,随即一屁股坐到峻德齐身旁。

    “咦?你是从古伦岛来的?”原本就着瓶口低头闻香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峻德齐转头问道,眼里闪了一下奇异光芒。

    “是啊!迸伦岛,是个好地方。”流泉大夫意味深长地回看了他一眼。

    “流泉大夫可会卜卦算命?”峻德齐垂下眼问道,似是漫不经心。

    “略通一、二,懂得一点面相之术。不过,我的医术还是比算命强多了。”流泉大夫慢调斯理地拢了拢胡子。

    “那么,老先生可认识二十年前闻名于天下,曾为峻德城主卜算指点的九指神算?”峻德齐抬起头,眼神条然变得充满兴味及锐利。在看见流泉大夫的身子因为听到“九指神算”而有一瞬间的僵硬时,他的唇更是弯了起来。

    “唔他是我家族的堂弟。在古伦岛,卜算能力的血统,只有我们这家族才有遗传。九指神算当年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即善于解梦、释卦、观星象。后来,他独自一人离开古伦岛闯荡中原,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是吗?”峻德齐看着流泉大夫喃喃地说道。

    “九指神算”当年的一席话,影响了他们修、齐、治、平四个兄弟的命运。说实话,他很想看看那位“九指神算”到底有多厉害,为什么能让峻德城主对他的卦示深信不移?

    “唉呀,别管了。咱们快把酒喝掉,免得被潋眉丫头发现,那就没得喝了。干!”流泉大夫挥挥袍袖,爽快的灌了一口酒。

    “干!”峻德齐慵懒的倚着树干,笑着将酒遥遥举向茅亭中忙碌的娇俏人儿,然后仰头喝一口酒,感受甘冽香甜的滋味,一路顺着喉头滑下,缓缓在胸腹之间灼热起来。

    “真是好酒。”他闭上眼,满足的低吟一声。

    “啊真怀念的味道。”老先生皱皱的双颊透出快乐的淡淡红晕。

    一老一少背着朱潋眉的禁酒令,愉快地躲在树荫底下喝起酒来。

    喝着、喝着,这厢年轻人没提防百酿酒的强大后劲,那厢老人也忘了提醒,跟着一块儿喝得不亦乐乎,结果,两人双双醉倒在树底下,各自卧伏在纠结成一片的老树根上酣眠。

    空气中混合着甜甜的酒香、草味,还有远处孩童的朗朗读书声,将峻德齐催向更深沉的梦里,不想醒来。

    他梦见了亭里那凶凶的母老虎,摇身变成温柔多情的美丽仙子,轻轻柔柔的揽住他,为他哼歌,怜惜地抚着他身上仍然不时泛疼的伤肢

    老是跟在她身后的那七个孩子,则在一旁开怀的追逐嬉闹。

    呵如入仙境般的滋味,令人不醉也难。

    峻德城的纷扰

    就暂且先忘了吧!

    他醉了,真的醉了

    教完了功课,放孩童们回家休息后,朱潋眉回到屋里,发现应该待在家里的两个男人不见了。

    “该不会这对老小又偷偷跑到哪儿去喝酒了?”她蹙着眉,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回身走向前门,唤回正要去田里抓蝌蚪的孩子们。

    七个孩子牵的牵、抱的抱,一起回头望向神情有些火气的朱潋眉。

    “娘,什么事?”小津面露迷惑。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今天很乖,该背的书都背全了,方才娘还高兴的赞赏他们,怎么才一会儿,娘的脾气就变了?

    “你们去亭子后边的那块林子里,看看流泉爷爷和齐叔叔有没有躲在树底下偷喝酒。”朱潋眉抬手揉揉额头。

    两个人同时不见,一定有问题。

    这一老一少依目前的身体状况,都必须禁酒,她却三天两头在林子里人赃俱获的抓到他俩偷喝酒好几次。

    这两个酒鬼真是

    一个受伤未愈、一个前不久才犯心绞疼,却都该死的嗜酒。

    这一对忘年酒友在一次巧合机缘下,发现彼此的共同嗜好后,一拍即合,搭档为最佳共犯,时常窝在一起喝得醉酿酿的。

    “哦,好的,我们这就去找找。”果然,惹娘生气的,又是齐叔叔。小津吁了一口气,偷偷向身边的弟妹们使了个眼色。

    “还有,别帮他们湮灭喝酒证据。他们的身体不适合喝酒,我说过好几次了。”朱澜眉看到孩子们在眉眼之间无声传递的讯息,好气又好笑的警告。

    “不、不会的。”小津心虚的眨了眨眼,回话时结巴了一下。后面几个孩子也露出僵硬的傻笑附和,然后互相拉扯着跑向林子。

    她涸葡定,这一次孩子们又会想办法掩护峻德齐和师父的罪行。

    孩子们曾数次背着她帮峻德齐偷偷下床活动筋骨,峻德齐早将孩子们当成同一国的了;既然是同一国的,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当常孩子向她认错的时候,他会很有义气的揽下过错,和孩子一同站在一块儿挨她骂。

    由于峻德齐不能久站,加上他青白得吓人、却一脸愉悦的怪异表情,她骂了几句,便受不了他的苦肉计,骂也骂不下去,只好无力的挥手驱散这八个团结的家伙如果把不知道可以跑开的小蒙和小和也加进去的话。事情到最后,总是不了了之,而峻德齐那家伙和七个小表的感情反而更加坚固。

    峻德齐正义感的发挥对象似乎不分年龄,尤其不会吝惜用在孩子们身上。

    孩子们感动之余,也将峻德齐叔叔当成是同一国的。为了感谢他的义勇行为,便常趁她不注意时,集体共谋,偷渡一瓶美酒给他解解馋。

    她怀疑峻德齐是被她修理上瘾,经常和孩子们乱来胡搞,弄得她啼笑皆非。

    看孩子们犯错被训,他竟会露出渴望加入挨刮行列的表情,甚至有时明明不关他的事,他硬是有办法说得让自己脱不了干系,和孩子们站成一排,然后快乐的看着她,雕凿似的俊脸彷佛在对她央求说骂我吧,来骂我吧!

    她感觉自己似乎又多养了一个让她头痛不已、老爱引她注意力的调皮娃儿。

    看到峻德齐和孩子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建立起这么浓的感情,朱潋眉偶尔会忍不住想着,要是有一天峻德齐坚持离开时,孩子们不知会有多么的难过和不舍?

    突然,一道念头滑过。

    如果、如果用孩子们绊住他他会不会考虑留下来?

    如果、如果她也不舍的话,他会不会考虑留下来?

    会不会?

    会?不会?

    “唉呀,我在想什么?”朱潋眉拍了拍自己烧热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些。

    怎么回事?她又没喝酒,怎么像是醉得茫然了?

    “咦,流泉爷爷和齐叔叔在那边。”眼力好的老二小婉,首先发现目标,一手抱着老幺小和,一手指向前方。

    他们还没进林子,远远的就看到两个东倒西歪地伏趴在大树下的身影。

    孩子们一同跑到树下,将睡死在树根上的两人围在中央讨论。

    “啊,他们又在老地方偷喝酒!上回就在这儿被娘抓过了,怎么也不换个地方?”老大小津无奈地抓抓头,觉得这两个大人很笨,难怪娘直接指定位置,叫他们来这儿逮人。

    “怎么办啊?我们要怎么把流泉爷爷和齐叔叔运回去?”老五小容苦恼地看着两个大人壮硕的体型。前几次找着他们时,他们多多少少都还清醒着,可以自己走回去洗个澡,冲掉浑身酒味;但是这一次他们是真的醉死了,肯定是没办法自己走回去了。

    “他们醒来后会不会被娘剥去一层皮?”老四小信比较担心的是,他们这么做的下场。

    “阿牛!阿牛!”老六小蒙突然扯开稚嫩嗓子向后面大喊,几个孩子同时回过头,看见身形粗短、微微弓腰的永善老爹,以及拉着小拖车的大水牛,在不远处缓缓地走过,正打算到田里作活儿。

    “永善老爹永善老爹”孩子们兴奋的呼叫挥手,让小婉抱着的老幺小和,也凭着本能学哥哥姐姐们呻呻哑哑地叫着。

    永善老爹听到叫唤声,马上挺起身四处梭巡,在林边发觉到孩子们的所在,也高兴的挥手招呼,驱着水牛转往他们的方向缓慢行来。

    小蒙等不及的挣开小昭牵紧的手,摇摇晃晃的冲向大水牛。自从上回永善老爹抱他坐上阿牛的背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就爱上了阿牛又宽又硬的背脊,每次见着了大水牛,总要闲着坐上一回才肯罢休。

    “唉呀,小蒙慢一点,会跌倒的啦!”老三小昭反应不及,惊呼一声。

    小津见状,快手快脚的跑上前去拦住小肉弹,一把将小蒙抱了起来。

    “阿牛阿牛”小蒙在小津的怀里剧烈的扭动尖叫,双手渴望又固执的伸向正以龟速走来的大水牛。

    “小蒙乖,等下就让你坐阿牛,好不好?”小津抱紧他,一面轻声哄着。

    “哇我要去摸阿牛。”怎料,小信高呼一声,率先冲向前。

    “我也要、我也要!”小容不落人后的紧追上去,就连小婉也开心的一手抱着小和、一手拉着小昭快步向前走去。

    “喂,你们”小津先是试着拦住他们,然后回头看看树下的两个人,终于抵不住地想和阿牛玩的念头,耸耸肩,抱着小蒙也往林子外跑去。

    “你们不是说要去我的田沟里抓蝌蚪?怎么还在这儿?”永善老爹被日头晒得黝黑的风霜老脸,对着围在水牛旁边的孩子们露出慈祥的笑容。

    “娘叫我们来林子找人。”小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手轻轻摸上阿牛的背脊,水牛被触摸的背肌处突然一阵抖动,逗得小容格格笑出声。

    “你们该不会是找流泉大夫和齐公子吧?”永善老爹从小津怀里抱过小蒙,嘿咻一声,将小蒙放上水牛的背上,小蒙又怕又爱地扶着牛背,兴奋的开始尖叫。

    “是啊!可是他们两个人都喝醉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津的双眉打了一个烦恼的小结。

    “没问题,可以扶他们躺到板车上,再让阿牛拉回去。”永善老爹轻易的解决问题。

    “哇,太好了!”小津高兴的道谢。

    “那我和小昭先带小蒙及小和回去,顺便准备好热水,小津、小信和小容就留在这儿帮永善老爹将流泉爷爷和齐叔叔搬上板车。”小婉马上分派工作,和小昭合力将死赖在牛背上不肯离开的娃娃抱下来。

    男孩子们点点头,留下来等着永善老爹指挥。

    “唉噢,好浓的酒味,他们两人当真是醉死了不成?”永善老爹领着三个小男孩到树下,合力将流泉大夫和峻德齐扛到板车上去。

    整个搬运过程中,流泉大夫和峻德齐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对了,你们的娘对这个齐公子有没有意思?整个谷里的人都希望朱姑娘和齐公子有好结果哩!”永善老爹重重拍了下大水牛的臀部,催促水牛拉动板车。

    “我不知道,我们兄妹是很想要有个爹,可是,娘常常欺负齐叔叔,齐叔叔也常常吼娘,所以”小津抱着峻德齐的两支拐杖,面有难色地回答。

    “呵呵,好现象、好现象。难怪朱姑娘随时随地都看起来那么的有精神。”永善老爹看着板车上的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

    “好现象?他们之间很、很不平静耶!”小容对永善老爹下的结论显得有些迟疑。他总觉得只要娘和齐叔叔聚在一起,整个屋子就会很吵、很吵。

    “小伙子。打是情、骂是爱呀!你长大就会懂啦!”永善老爹笑开了一张老脸,揉了揉小容的小脑袋。

    “是吗?可是,小津哥哥和小婉姐姐之间,就没有那样啊!”小信歪着头喃喃说道。

    “小信!”小津先是一忙,随即急急大叫,清秀的脸庞顿时胀成一片火红。

    “啊哈哈哈”永善老爹忍不住狂笑出声,笑得弯下了腰、迸出了泪。

    这些孩子可爱得逗死人。

    想当年,他的家族里也曾充满一群天真无邪、不解世事险恶的孩子,在菜园里追逐笑闹。

    但是那些孩子们还来不及长大,就全都在战乱政祸的苛待下,变成了一坏坏沉寂无声的黄土坟堆

    永善老爹偷偷用袖子拭去眼角变得酸刺的泪,一边向老天爷祈祷,希望这些从战祸里生存下来的孩子,能在这座好不容易得来平静的绝谷里,继续安稳的长大成人。

    这只是个小小的愿望吧,是不?永善老爹仰头望天,无声的问着上苍。

    穹苍澄空,同样无语。

    当她知道师父和峻德齐两个人都醉死在林子里,还得让永善老爹用牛车送回来时,她气疯了。

    朱潋眉终于决定不顾孩子们极力掩饰的努力,打算好好教训两个酒鬼一顿。

    她先冲去流泉大夫的房间,把房门打开一看,只见老人家在床上酣睡好眠,脸上还挂着梦幻的醉容,不忍心吵醒师父,于是压下满腹的怒火,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发泄去。

    “可恶!师父和峻德齐他们两个人,没一个会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吗?这两个人简直嫌命太长,越活越回去了!他们的身体状况明明就不宜饮酒,偏偏还喝得烂醉如泥!”

    她的火气已升到最高点,从表情看来,大有会将他从棉被里揪出来用拐杖敲醒的冲动。

    朱潋眉拉着裙摆怒气冲冲的穿过长廊,来到峻德齐的房门前,很不客气的用力拍开大门。

    “峻德齐!你”声音条然梗在喉间,硬生生的消逸。

    峻德齐,他他他他

    朱潋眉张口结舌看着房内活色生香的俊男出浴图,整张呆愣的小脸瞬间胀成极深的嫣红色泽。

    她的神情又惊又赧,双手反射性的捂住即将尖叫出声的唇瓣。

    正在屋内洗澡的峻德齐也受到惊吓,武人的防卫本能促使他从浴桶里迅速站起,转身想抓取身边任何可供防身的武器。

    急速起身的动作,哗啦啦的将浴桶里一半的水泼洒满地。

    “搞什”不料他才吼了一声,双腿的伤骨处突然传来椎心剧疼,身形一软,绊倒浴桶向地面跌摔而去,他口中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哇”

    “小心!”

    两声惊呼同时发出。接着

    哗啦啦!

    朱潋眉的嘴巴张得更大,怔怔地呆立在门口,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惨不忍睹又又春光浓浓的状况。

    她知道他的身材很结实,但她从没想过,男性结实有力、块垒分明的潮湿躯体,在烛光的映照下,竟然如此的性感、美丽

    轰!斑温急速冲到头顶。

    她眨眨眼,双手直觉的捂上比方才更加烧烫的脸蛋。

    峻德齐跌得脸色惨白、五官扭曲,狼狈的躺在湿漉漉的地上呻吟,全身疼得麻痹。

    他忍不住猜测身上的断骨,可能需要用到朱潋眉非常爱用的“独门黑石断续膏”眼尾余光则瞄到翻倒的浴桶在一旁兀自滚晃着。

    他痛苦的开了下眼,再张开时,看到伫在门口、一动也不动的朱潋眉,火气不由得更炽。

    “女人,你发什么愣?还不来帮忙?”峻德齐咬牙切齿的朝门口怒吼。“你、你有没有怎么样?”朱潋眉从愣吓中恢复神智后,马上冲到床边拉下被单,回到他身边,快速裹住他未着寸缕的潮湿裸体,遮掩住养眼的春光;接着双手开始仔细又迅速的隔着布巾,触诊他的四肢和胸骨。

    峻德齐摔得眼冒金星,痛得无法动弹,只能顺服地任她摸遍全身上下。

    “女人!你在搞什么?懂不懂敲门的礼节?”峻德齐深吸几口气,压下眼前因痛彻入骨而浮起的红雾后,愤怒的朝她破口大骂。

    洗澡洗到一半,没想到却狠狠地大跌一蛟,任谁都会觉得自尊心严重受挫,丢脸丢到家了。

    “你吼什么吼?你没做亏心事的话,做什么紧张成这样?活该!”朱车眉蹙着柳眉,双手忙碌的在他潮湿的肢体上来回摸压诊察,嘴上也毫不饶人地与他针锋相对。

    “我活该?谁才是罪魁祸首啊?哇你不要故意压我的断骨,行不行?会痛啊!”他躺在地上大吼,身子痛得一缩。

    “我不压怎么知道伤处有没有问题?”朱潋眉被他激出火气,原本还算温柔触压的双手马上不客气起来,整得他惨叫连连、眼中红雾退了又现。

    确定他的四肢没有因意外的跌摔造成二度折伤后,她微微伏下身,小心翼翼地试着扶起他。

    “你起得来吗?”

    “我要是起不来,你就得负责背我到床上去!”他没好气的回话,藉助她的扶持,忍着痛尝试从地上坐起。

    “你要是男人,就靠自己站起来。”他好重!她微喘着撑住他的肩头时想道。

    “你这女人”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换不过来。

    “你省点力气,想办法让自己躺上床,不然等会儿被人撞见了,我的名节事小,你的面子损失可就大了。”她轻易的戳中他的痛处。

    为了她那句话,峻德齐唇一抿,卯足了劲、拚了老命也要站起来。

    回到床上的过程,曲折、磨人又漫长无比。

    “你不要压着我你这样我怎么走路?”高出她一个头的高壮身躯斜倚着她,水珠从他的发际滑下,像是在她头上下小雨似的,一滴、一滴的从他的下巴洒落到她的头顶、眼中,全身的水渎也让她半个身子的衣宴湿了。

    她从没想到,他这么近的靠着她,竟然会带来这么大的压迫感。

    “你慢一点,布要掉下去了”峻德齐手忙脚乱的抢救一直往下溜去的被单,差一点就要穿帮了。

    “被单拉高一点,别害我踩着。要是又跌蛟,我可就不管你了。”朱潋眉抹掉脸上的水珠后硬是个着头嘟嚷着,不敢转头看向他,免得又看到不该看的

    想到刚才将被单覆上他身体的一瞬间,他结实顽长的裸体,清晰分明的印入她的眼帘,她就有种想尖叫逃跑的冲动

    靶受到峻德齐裸露潮湿的肌肤正逼来一股般的热气,使得她的脸蛋再度烧红,胸口也开始发热,心跳得好快

    峻德齐恰巧在此时低下头来,垂眼看到她脸上不自在的焉红羞颜,忍不住兴起捉弄她的念头。

    “女人,想对我的身体发痴没关系,先把我送到床上后,我再任你处置可好?”他在她肩上倚得更沉,垂首轻挑地在她耳边轻呵,言辞动作俱皆暧昧至极。

    两人正好走到床沿前一步的距离,朱潋眉闻言,先是呼吸一窒,条然柳眉一竖,狠狠地将他甩向床上。

    “你等到石烂海枯再说吧!臭男人!”

    “唉!”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峻德齐再度摔得眼冒金星。

    “会开玩笑,看样子,你的状况很不错。那么我很忙,先失陪了。”朱潋眉拍拍双手,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开。

    早知道可以这么轻松的将他送上床,她刚刚就该一脚将他踹回床上去。

    “女人!不准走!”峻德齐甩了一下头,长臂迅速一伸,手指勾住她的后腰带,接着猛地一拉,用力将她扯回来。

    “呀”她尖叫出声。

    她娇小的身子抵不住蚌瞬间拉扯的力道,微微腾空后,往床上一倒,撞上他的胸膛,两人双双跌进紊乱的被褥里。

    “呃”她整个人压到他胸腹上时,他忍不住抽疼一声。“我的伤要是一辈子好不了,一定是因为你的缘故。”他无力的仰躺,近似呻吟的低喃。

    “活该!你怎么这么野蛮?快放开我!”她拚命的想拍掉他死搂住她腰际不肯放开的大手。

    “野蛮?彼此、彼此。”他喘着气,斜斜提起一边唇角哼笑。

    “放、开、我!”她扭动着要离开他的胸膛。

    他痛苦的察觉,柔软香馥的身子在身上赠动,成了一项会要人命的折磨。

    “等、等一下别、别女人!你别动了行不行啊?”他先是瞇着眼,哑着嗓子想阻止她无知的蠢动,但随着她的挣扎加剧,他终于耐不住地大吼,奋力将她腰际一翻,双手紧紧地将她面对面压制在身下。

    朱潋眉只觉得天地突然一转,面前使出现峻德齐的大脸,脸上渗着汗,五官近似痛苦、奇异扭曲着。

    肮下怪异的触感,让她突然间明白自己惹了什么麻烦,不由得僵直身子,不敢再妄动。

    她紧张地吞咽一下口水,发觉她与他的脸靠得极近,彼此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带着热度的空气让她的胸肺开始灼烧,于是忍不住浅浅的喘息起来。

    她破碎失律地换着气,生怕吸进更多属于他的灼烫气息,完全忘了其实自己可以从他身下逃开。

    峻德齐看着她逐渐迷蒙的眼神,也陷入情不自禁的漩涡,看着她微张的湿润樱唇,突地涌起想要一亲芳泽的欲望。

    他移动一只大手到她脑后,压下她的唇。

    得偿所愿的印上她软嫩微凉的唇瓣时,他轻叹一声。

    朱潋眉的脑子呈现豆腐状态,轻轻一碰撞,便摇晃不休,一提就摊化,难以成型。

    吻她的滋味,真不输古伦百酿!峻德齐迷乱不已地做了个结论。

    突然间,门口响起一阵杂吵不一的步伐和孩童特有的高亢音调。

    “齐叔叔,热水来了。”一声稚嫩的快乐呼喊远远传来。

    “快快快,等一下娘说不定会过来。”催促声到了门外。

    “好重哦!快挑不动了”抱怨的人似乎跨进房里了。

    “齐叔叔?”惊愕加上迟疑的嗓音,在意乱情迷的两人耳畔逸去不见。

    朱潋眉和峻德齐后知后觉的条然分开交缠的唇瓣,两人浑身僵硬,和床边七个小人儿中,五个同样张大嘴巴瞪住他们的小小脸蛋相对望另外两个小脸蛋是小蒙与小和,因为年纪太小,虽然身在现场,却毫无所觉的转头四顾。

    “你们我们没做什么是齐叔叔跌倒,我、我我我”朱潋眉迅速推开峻德齐,语无伦次的反应,更加重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真实性。

    她一急,求救似的伸手将峻德齐抓起来。“你快解释呀!”

    峻德齐无奈的坐起来,身上的被单滑落腰际。

    峻德齐虽然不知道他们小小年纪能了解多少事,不过,从孩子们恍然大悟的脸色来看,他却直觉的感到大事不妙。

    “我没有欺负你们的娘哦,我只是、只是”老天,他苦恼的抓抓头,思考着要怎么说明白这种大人之间的事

    几个孩子眨眨眼,突然毫无预警的一哄而散,同门外跑出去。

    “你们等等唉呀”朱潋眉急着要追出去,不料脚下被裙尾一绊,又跌回床上。

    “我有不好的预感真的很不好”峻德齐一面扶住她,一面揉着额喃喃自语。

    朱潋眉泄气地一叹,眼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怎么会这样?他们一定开始嫌恶我这个娘了!都是你都是你”她将惨白的小脸埋进双手中,开始呜呜咽咽地责备他。

    她好不容易在孩子们心中建立出的形象,全毁于一旦了!

    朱潋眉突如其来的脆弱,让峻德齐傻了一下,随即下意识的安慰起她来。

    “好好好都是我、都是我别哭了吧”他搂住伤心的朱潋眉,大掌温柔地在她背上轻拍,口中顺着她的话一遍遍的哄念。

    唉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只是一个吻而已,所有事情便都瞬间走样了。

    追究起事情的源头,只不过是他不小心喝醉了,想洗个澡、去掉身上的酒味罢了!

    峻德齐无力地叹息。

    唉!喝酒误事,果然杀伤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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