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小说 > 鹤舞九天 > 第八章

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品小说 www.epshu.com,最快更新鹤舞九天最新章节!

    山下。

    君碧幽问慕容雨:“你那位朋友还没到吗?”

    慕容雨答:“应该在这两日内了,前两天皇上传来密函,说他已于七天前从京城出来了,或许他此刻已在你我左右,只是忙于查案,暂时不变现身罢了。”

    君碧幽疑问:“为何要动用官府的力量,这藏宝图是冲着天下帮派去的,应该由江湖人自己解决才是。”

    慕容雨皱眉道:“我总觉得这案子背后似乎是另有文章,若对方的目的是独孤鹤,绕的圈子也未免太大了,若为此又得罪天下人,实在是得不偿失。”

    “那他能查出结果吗?现在我们还没有半点头绪。”君碧幽为此担心。

    “放心吧,”慕容雨宽慰着展颜而笑:“若单论武功,他或许比不了你我,更无论剑神,但若谈及办案的头脑,这辈子我还没见谁能比得过他呢。”

    “你是谁?”沈心舞诧异地问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只是清早出门时便在院子中见到他。独孤鹤不在跟前,似乎不是他的客人,尤其此人一身官服,更不像独孤鹤愿意亲近的那种人。真是废话,独孤鹤又何曾亲近过什么人呢?

    那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大,相貌虽比不了独孤鹤的冷峻,慕容雨的俊美,也更不具备慕容如风那种超群拔俗的气质,但自有他的风采。没有市侩气,也没有官家的威风,眼中透出的是股子精明,好像一眼就看穿你的心事。让人的心里有些不自在。

    “沈姑娘?”他开口反问,温和的中音像一股温泉,顿时化去了沈心舞对他存有的那份戒心。

    “有趣”沈心舞笑了“你不回答我的话,反来问我。”

    他抱拳一礼:“在下金圣群。”

    沈心舞微怔:“金圣群?你是京城里的那个金圣群?”

    金圣群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或许不算分量很重,但只要被人说起依然是赫赫有名。严格说来,他不算江湖中人,因为他是食朝廷俸禄的四品官吏,曾被皇上御封为“天下第一神捕”以擅破疑难杂案,不畏权贵而闻名。江湖中人提起他,无不要竖起大拇指。但他,为何会到白鹤城来?

    “白鹤城主在吗?在下有事相询。”他直言相问。

    “他?你进来时没见过他吗?”原以为他是被独孤鹤请进来的。

    金圣群笑着一指城墙:“我知道白鹤城主不喜见客,但又实不愿尝在门外等候之苦,便只有翻墙进来了。”

    四品京官翻墙进白鹤城?算得上是奇闻了吧?沈心舞看着他的眼睛里也不由得充满了笑意。

    “你可知你这样冒险进城有可能会送命?”若他知道前两天连木飞扬都被赶了出去,未必就有这个胆子了吧?

    金圣群无所谓地一笑:“势在必行,也是逼不得已了,但求能见城主一面,时间紧迫,不知沈姑娘可否代在下通传?”

    “不必通传。”独孤鹤每次都是悄无声息地出现,两人还没听清,他已站在身旁。

    “擅入白鹤城者,若不马上离开,便会是死路一条。”独孤鹤的冷眸正在对对方作出研判。

    金圣群拱手含笑道:“我知剑神必然不会是个不讲理的人,这规矩只是为了那些心术不正的鬼蜮魍魉所定,在下没做亏心事,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在白鹤城中送命。”

    这番话说出,沈心舞真想为他击掌叫好,能拐着弯用话把独孤鹤套进去的人,今天她还是第一次见。

    独孤鹤的眼波闪过一丝恼怒,显然不习惯这种语风“你要问什么?”他微抬起下巴,剑神的威严之气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

    金圣群道:“在下想知道城主曾与何人结怨?是否有谁会对城主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近来的藏宝图之事想来城主已经知道,我怀疑乃是城主的宿敌所为。”

    “我未涉足江湖已有十年以上,当年的仇家有谁如今已不记得了。”独孤鹤冷淡地回答表明了他极不合作的态度。

    对于这种冷漠,金圣群似已有所准备,也不追究,直接问出后面的问题:“近来白鹤城的附近可有反常之举?”

    “没有。”独孤鹤答得简洁。

    沈心舞却接话:“如果有一些江湖中人跑到山上寻宝算是反常的话,也有那么一二例。”

    “可知来者皆是何人?”金圣群遂转而问她。

    “只知有唐门。”

    “多谢!”金圣群显出些许满意的神态“那就不多打搅了,在下先行告辞,如果有什么奇怪之事的话,麻烦请着人通知我。金某责任所在,势必是要将此事一查到底。”

    独孤鹤连袖口都没动一下,显然只有送客之意却没有送客之姿,金圣群与他对视一眼,笑着转身而去。

    “难得你对他倒涸仆气。”沈心舞轻笑着。

    独孤鹤的黑眸中幽沉如一潭泓水,难懂心语。

    子夜,月上梅梢,一条极淡的人影在城中倏然闪过。停在了沈心舞的门前。

    门缝轻轻露开,一双翦水般的双眸在门外若隐若现,那眼神中似有几分哀怨,似有几分恶毒。便那样凝视着屋中人许久,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我在想,或许这回做藏宝图之人真是你的仇人。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沈心舞本在练剑却突然停下来去问身边的独孤鹤。

    独孤鹤低沉的声音缓缓念出:“练剑时决不许分神,否则你会走火入魔。”

    沈心舞的手并未重新抬起,甩甩头:“今天倦了,不想再练了。”

    几道剑风骤然划破冷空向她迎面刺来,她唯有举剑相迎。

    练独孤剑法的时间越长,便会觉得自己的心都练冷了,麻木的失去了七情六欲,更懒得对别人多付出一点关爱。于是沈心舞常常会想,独孤鹤之所以会变成今日这种性格,也许柳月奴只是一个导火线罢了,真正的原因是他爱自己的剑法胜过爱自己的女人。

    既然对剑有情,就不能对人动情,人心只有一个,无论是给剑还是给人,只能给一次,多了,便不是情了。自然也就不能专心了。

    当然,如果要想做到独孤鹤剑神这一步时,将意味着失去的会更多。忍常人所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做。正如欧冶子铸剑,司马迁著书,他们都成功了,但他们是否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练剑不能分神,比剑更不能,更何况是高手之间。

    寒风逼近,她一转身,束发金圈被削断,但她不退反进,抓下一把梅花满天撒去,花瓣立时变作暗器,锋利无比,怎奈她竟忘了一旦他的真气流转于身体之内,便会有护体剑气随身周围。花瓣碰到剑气,如数反弹回来,她更是奇怪,居然不躲不避,迎身去接。他剑眉一蹙,衣袖飞扬,瞬间将全部花瓣打落,左袖一卷,将她卷至自己身前,怒问:“为何不躲?”

    她极淡的笑容中看不出是失望还是得意“想知道你会不会看着我死?”

    “无聊!”他斥责。

    她却突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指,轻轻勾勒着他俊美的轮廓,低柔地问:“那个恨你的人,会不会是个女人?”

    为她突然大胆的举动而乍然怔住,他竟没有推开她。风儿缱绻,她那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好像一道纱帘将两人轻轻裹起。

    她的声音低如呢喃:“你已经有十多年没碰过女人了吧?”

    樱唇艳红,便在他的眼前,刺得他心头一疼,所有的神志都在此刻恢复过来。匆忙退后几步,如避蛇蝎一般痹篇她,喝问:“你想做什么?”

    她的长发飞扬,更显得笑容诡秘:“不做什么,你想到什么便是什么了。”

    “不要轻易尝试危险,否则你会后悔莫及。”他郑重地给与警告。

    她依然嘻笑:“你所指的危险是什么?是做你的女人,还是做你的敌人?是被你爱,还是被你恨?”

    “所有的爱恨都与我无缘,”他的声音冷到可以杀死人“也别妄想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任何的恨或是爱。这世上没人值得我恨,更没人值得我爱。”

    沈心舞静幽幽的盯着他:“也包括你自己吗?”

    听不到回答,但那漠然如死水一般的表情或许就是最好的回答。

    几日后,慕容雨同金圣群一起再度造访白鹤城。

    在剑阁中,他们见到独孤鹤。

    “山下出事了!”慕容雨开言第一句话。

    独孤鹤的眉毛都未动一下,只轻轻擦拭着一把剑锋。

    金圣群补充道:“有不少帮派的弟子都不约而同遭人暗算,伤口极细,只有一丝血痕。在所有的尸体旁边都写有一行字:惊扰白鹤城,死!”

    独孤鹤的手指骤然停住,青色的剑光映进他的眼中。“你们怀疑我?”

    慕容雨断然否决:“我们当然知道这不会是你做的。剑神虽然无情,但还不是杀人魔。只是山下现在一片混乱,难免有不明事理之人会对你有所揣测。”

    “说出你的意思。”慢悠悠地问话,手中将这把剑放下,又拿起另一把,继续擦着。

    金圣群诚恳道:“我们希望你能下山一趟,澄清事实。”

    “不可能。”他的冷绝难以动摇。

    慕容雨不以为然:“难道你就任人猜测你的人品?将白鹤城看作一座魔宫?将你看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独孤鹤冷笑一声:“我记得你从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你我?怎么也俗起来了?”

    慕容雨叹一声:“我的人品被别人说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但我朋友的品德我不愿任人歪曲。”

    “他们若不信我,我就是说了也无用。说与不说没什么区别。”独孤鹤慢道:“你们可以走了。”

    慕容雨悠悠一叹:“你真的变了很多。”

    独孤鹤淡言:“十年光阴虽不能移星换日,但足以改变人心。你若还把我想成十几年前的样子,便是大错特错。”

    “你真的不肯去吗?”慕容雨最后再问一句。

    独孤鹤擦着剑,甚至懒于回答。

    金圣群都无奈地摇摇头,对慕容雨说:“我早说过此计不行。”

    沈心舞从外面走进,笑道:“他不肯去,还有我呢。”

    三个男人同时看定她。

    她只笑吟吟的站在门口:“我很想见识见识究竟是谁敢冒剑神之名杀人。”她看着独孤鹤:“别说不行,现在是月初,虽然距离我上次下山只有几天,但不违反我们的协定,我还是可以自由出入白鹤城一天的时间。”

    独孤鹤终于慢慢站起,桌后颀长的身材有着令人心悸的压迫力。

    她又激怒他了。他们彼此都知道。

    “你一定要与我作对吗?”这一回他没有沉默。静静的开口,声音中的迫力更深。

    她浅笑盈盈:“我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而不会故作清高,束手绑脚的活着。”

    慕容雨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笑道:“既然沈姑娘肯帮忙那是最好的,独孤兄敬请放心,小弟一定会保证沈姑娘的安全。”

    独孤鹤慢声道:“你可知她并非白鹤城人,绝不能代白鹤城说话。”

    慕容雨和金圣群对看一眼,关于沈心舞的身份,他们虽然不清楚,却早有疑心,只是不便明言。两人正在踌躇,却见独孤鹤披起一件白狐大氅,走下高座。

    慕容雨顿时惊喜:“莫非你”“只有一天。”独孤鹤如念命令般从两人身边走过,站在沈心舞面前,盯着她说出四个字:“如你所愿。”

    沈心舞唇角一扬,清幽的眸子里皆是笑意。

    在山下的龙升客栈中聚集着众多的武林人士,他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而来:寻宝藏。但是现在宝藏的影子未见,便纷纷有弟子惨遭横祸,根据现场留下的那一句话,大部分人都猜测,杀人者,必然与白鹤城有着某种关系。

    在龙升客栈的大厅中,表现得最慷慨义愤的是唐门的唐峰,对于那天在雪峰上受辱之事,到现在他尚耿耿于怀。“还有什么可说的?独孤鹤一向目中无人,眼高于顶,从不把武林中人放在眼里,我脸上这道伤痕正是他前日所刺。最近这些凶案也必是他所为,否则他何必不敢出来见人,解释清楚?”

    华山派有人有疑义:“他竟然敢当面伤你,为何不连你一起杀了?毕竟现在死的这些人还没去过千雪峰呢,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丧命实在是说不通。”

    唐峰不以为然:“有什么说不通的?我倒觉得这更说明他丧心病狂,当初在千雪峰伤了我后,后悔未能斩草除根,便干脆到山下来,以死人当面警告你们。能被一道剑锋致死并不算难,但能让对手毫无抵抗的一招杀人,试问在座各位谁有这个本事?”

    众人想想都觉得有理。

    正巧这是慕容雨回来,听到唐峰的言论甚觉可笑,朗声道:“不让对手抵抗的方法最是简单,只要下了迷葯就可以,有什么难的?若单以此咬定凶手是白鹤城主未免太儿戏了吧?”

    唐峰怒而回头:“那你说会是谁?”话音嘎然而止,他突然看到在慕容雨身侧的那一对男女,正是在千雪峰上伤他之人,为之气结。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都不禁为那身披白狐大氅之人的气势震慑,从头到脚的雪白颜色肃杀的逼人,而那双冷幽幽的寒眸更是令人从心底打颤。

    而那双寒眸此刻正盯视着唐峰,一字字问道:“刚刚是你说我丧心病狂?”

    唐峰不知是怕还是用力过度,牙齿格格作响。

    独孤鹤冷笑道:“人若是我杀的,第一个该死的便会是你!”

    众人惊怔住,默默不敢多言。

    独孤鹤低垂著眼,敛去寒光,一只手自长袖中缓缓伸出,黑色的皮手套好像预示着死神的降临。

    唐峰一惊,大叫一声:“独孤城主难道已准备与整个武林为敌吗?”

    独孤鹤却不理他,那手只是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斜斜地坐下。面对众人,帝王之气尽显无疑。

    众人松了一口气,知道是唐峰大惊小敝的误会了,都朝他轻蔑地瞥了一眼。

    唐峰受不了众人的目光,鼓足勇气大声道:“既然要否认,就得拿出证据来!”

    金圣群淡笑着接答:“独孤城主从来也未承认,又何谈否认?你的证据又在哪里?”

    “那尸体旁的血字就是证明!”

    “那血字你如何确定就是独孤城主所写?”

    “除了他,谁会做这种事?”唐峰的回答明显已经站不住脚。

    金圣群对众人抱腕:“各位,我金圣群的名字大概列位也有所耳闻,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三天的时间,查出真凶,还独孤城主一个清白,也还众多死者一个公道!”

    人群中响起一片此起彼伏之声:“我等愿意相信金捕头的话。”“我敢肯定独孤城主不是凶手。”

    沈心舞暗自看去,独孤鹤微低的眼睑中那丝嘲讽的微笑正渐渐蔓延。只不过在他所鄙视的人前,他连自己的笑也吝啬让他们看到。

    尚未说什么话就已让众多的江湖人臣服,独孤鹤的威慑力尽管远离江湖十余年仍是有增无减。剑神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见众人的话音慢慢落了,独孤鹤终于抬眼扫了全场一周,懒散地开口:“我若想杀人,未必用利器。”

    这话来得突兀,大多数人都未明其意。

    独孤鹤带着皮套的手端起身边的一只茶杯,将杯盖打开,倾斜着倒出一道水柱。众人犹自发愣,却见他另一只手疾弹,水柱如剑,横掠厅中,猛地射向厅上的一块匾额,不知怎的,那匾额似被击中,同时落地“喀喇”一声碎成两半。

    全场一片死寂。以水柱击碎匾额,这份内力足以傲视天下。独孤鹤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他如今的功力已经达到摘叶飞花、剑气无形的地步。练到这种境界的人,自然不可能会用普通的刀剑,那死者颈上的一道血痕在他眼里也未免太不值一提。

    便是之前心里所有质疑藐视的人,现在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在遥远的角落,却有一双美眸闪烁着阴邪的目光,如两盏烛灯,与独孤鹤等人遥遥相对。

    沈心舞悄然从客栈中走出,趁着天色尚早,她还赶得及去一趟落梅林。

    对于她的到来,独孤雁显然没做准备。

    “怎么月初就下山了?”她奇怪地问,沈心舞一向是月底才会来一趟。

    “今天来办事。”她闪身进屋。

    独孤雁明眸闪烁:“是为了大哥之事吧?我听说有许多武林人被杀,罪名被冠在他头上,如今情形如何?”

    沈心舞极淡的一笑:“以他今天的武功威望,你以为有人能动得了他吗?”

    听她这么说,独孤雁多日悬着的心才放下,为她倒了一杯茶,刚要递过,忽然听到不远处楚天舒在唤:“小雁儿,我口渴。”

    独孤雁急忙将那茶杯端过去,让他喝了。

    沈心舞惊讶地问:“他能念出你的名字了?”

    独孤雁的脸上浮现出几许满足的微笑:“偶尔也能叫出几声,只是神智依然不清醒,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她轻轻握住楚天舒的手,眷恋的目光凝视着对方。楚天舒似是感应到了,也回报给她一个单纯的微笑。

    沈心舞呆呆地看着他二人无声的交流,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半疯癫的楚天舒在迷乱之时唯一能喊出的是独孤雁的呢称,这正是在他清醒时独孤雁最想听却又最难得到的,如今得到了,代价是楚天舒可能将会伴随一生的痴傻。但独孤雁显然并不嫌弃,能与心爱之人相伴便是她最大的幸福。那楚天舒呢?此时的他是否有情?当年的他对独孤雁又是否有情?那情压抑至今日才流露出来,会不会太晚?会不会太迟?

    压抑着的情爱会是一生的痛苦

    默默地走出那间小屋,不愿对那里的宁静多做打搅,落梅林中风声阵阵,枝叶轻摇,她的思绪一团团揪结不堪,连她自己都理不出思路,好像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错了?究竟是什么错了?错在哪里?她陷入迷茫,渐渐已行至林边。

    忽然一阵冷风吹得她微微一抖,猛一抬头,独孤鹤就在咫尺之前。

    那双冷凝的眸子在世人眼里或许可以胆战心寒,但她见得多了,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没料到他居然会到了这里,心头一惊,是巧合?还是他刻意而为?

    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但他却只静静的看着她。

    她微微展颜:“不想问我什么吗?”

    风吹着他白色的大氅,那俊美的脸上不见一丝柔情,却有着动人心魄的美。沈心舞忽然在心底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他肯露出一个温柔地微笑,不知会有多少女孩子愿意为他生、为他死。

    “回城。”他简短的吐出这两个字,扭头便走。

    她却叫住:“为什么不问我刚才去了哪里?”

    “我没必要知道。”他不回头,但还是站住了。

    “你知道!你其实什么都知道!”沈心舞大声说。“你早就知道独孤雁和楚天舒在这里,你只不过怕丢面子,不敢来看他们罢了。”

    “看来你的记性越来越坏了。”独孤鹤的冷笑自身前传来“独孤雁和楚天舒?两年前我便已不记得世上有这么两个人了,他们是死是活关我何事?”

    “否定事实如果会让你心里好过,你就骗自己到死吧。”她狠狠地甩出一句。

    他猛然间转过身,抓住她的手腕,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她意兴阑珊的一笑“你还有什么可以给别人的吗?”她将头扬起,贴在他的耳边,冷酷地一字一顿:“除了剑,你一无所有。”

    他将她的手腕攥得更紧,几乎捏碎,她忍住痛,一声不哼。

    那双黑眸渐渐凝深,她知道这预示着什么,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有过这样的眼神,那天她几乎被打成内伤,今天,他又要做什么?

    但是,出乎她意料,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放开手,双眸轻闭片刻,然后抛下她,一语不发的独自行去。

    反倒是她愣住了,她说中他的要害了吗?他何不怒?从来沈心舞对独孤鹤的脾气了如指掌,但是今天,她似乎失算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是句永远的至理名言。

    两天后,慕容雨来传话,那个凶手已经捉到,希望独孤鹤能再下山一趟,了结这次的纷争。一向神采飘逸的慕容雨在谈及凶手的时候面露难色,似乎有很多隐衷难以开口明言。

    独孤鹤没有同意,只回答了一句话:“带他来见我。”不到万不得已,他决不会离开白鹤城。这是他的规矩,破一次已是难得了。

    金圣群把那人带来时天色已暗。

    在神圣的白鹤城中,他们见到了那个凶手:那竟是一个绝色的女子。

    “她叫叶梦霜。”金圣群艰难地念出对方的名字,神情似乎颇为痛苦。

    沈心舞看着那女子,有着极清丽的外表,却有着一双极阴寒的眼睛,似乎并非她所有。难以想象竟会是她假造地图,冒充独孤鹤杀人。看她的年纪,也不过二十上下,不太可能是独孤鹤的仇人,亦或许是他仇人的后代?

    她尚未问,叶梦霜先自冷冷开口:“不必问,我与独孤鹤从不认识,也没有冤仇。”

    这是怎么一回事?沈心舞愣住。

    金圣群别过脸似乎不知如何解释,还是慕容雨接过话来:“叶姑娘是金兄的未婚妻。”

    叶梦霜丝毫不领情:“不用叫得那么亲热,人家从未当我做他的妻子,我也不敢高攀。”

    沈心舞看着她的神情,渐渐有所顿悟。

    金圣群向着独孤鹤一揖到地:“这次为独孤城主惹来麻烦,圣群在此赔罪。”

    独孤鹤淡淡地看着他,并未接受他的歉意,反问叶梦霜:“为何嫁祸我白鹤城?”

    叶梦霜面露得色:“他不肯见我,我自然有办法引他出来。白鹤城出此大案,他在京城当然是坐不出了。”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我便是死了,他也不会来看我一眼,但别人的死活,他却要放在心上。”

    “梦霜,何必说得如此绝情?”金圣群痛苦的低喊。

    “绝情?”叶梦霜咬着牙一阵嘿嘿冷笑“你与我割袍断婚时难道便不绝情吗?比起你来,我差得远呢。”

    金圣群抬手怒喝:“但你因为私怨便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你就不怕神明责罚,良心不安吗?”

    “神明?良心?”叶梦霜惨笑着:“自你与我绝亲之时,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沈心舞的心头骤然一寒,似听到什么刺心的话。叶梦霜眼中的那份凄苦令她同情,这种眼神,两年前在月奴死时她也曾见到过。

    叶梦霜屏着气,眼里似乎只有金圣群,声音尖刻而凄厉:“你可知,自你退婚之后,我从未睡过一夜整觉,夜夜独拥寒被到天明?就因为你退婚,我成了家人的笑柄,成了整个京城的最无廉耻的女人!于是我发誓,你所加诸我的痛苦与屈辱,来日我必十倍奉还!”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令沈心舞再度打了一个寒噤。暗自瞥了一眼独孤鹤,他的眉心微蹙,听得入神。

    叶梦霜的口中忽然响起一阵悲凉地笑:“我曾经爱你爱得那么深,你又给了我什么?你又是怎样报答我的?”

    金圣群无奈地欲加阻止:“够了!梦霜,无论你怎样恨我,都可以找我算帐,不应该迁怒到其他无辜人的身上!”

    “找你?”叶梦霜哼哼冷笑:“你连见都不肯见我,我到何处去找你?”她倔傲地高扬着头:“如今你抓到我,正好可以和你的皇帝主子报功,向天下人交帐了。还等什么?动手吧!你若还存着一点善心想做一回好人,一刀杀了我最是干净,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金圣群呆呆地站着没动。

    慕容雨是外人也不好插手。

    沈心舞望着他们兀自出神儿。

    只有独孤鹤,轻抬一指,遥点过去叶梦霜软软地倒下。

    “带她走!”独孤鹤神情厌倦,但那份厌恶却不知是对叶梦霜还是金圣群。

    金圣群将叶梦霜带走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最终是如何了结的,沈心舞不知道,但今夜,她忽然好想喝酒。

    于是就在今夜,沈心舞醉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叶梦霜那种眼神、听到她那些话时会那么受震动?那些话震得她心疼却又说不出原因,于是她只有拼命饮酒意图麻痹自己。

    究竟喝了多少她也不清楚,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来到了剑阁。那里亮着灯,她知道独孤鹤就在里面。

    她推开房门时,独孤鹤同往日般坐在那里,淡漠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如同在梅林时的一样,说不出的莫测高深。

    “你醉了。”他静静的说:“习武之人若饮酒太多伤及脾胃,会影响功力进展。”

    她嗤嗤一笑:“这时候还不忘教导我练功?天天都说这些,你不烦吗?”

    他不睬她的笑“离所定之期已没有几天,依你现在的功力在我手下还走不出十招。”

    “别摆出一副严师的面孔。”她走上梯台,缓缓接近他,危险而妩媚地冲他微笑,柔柔地念着白天所听到的最震撼的一句话:“我曾经爱你爱得这样深若是有人对你说这话,你会感动吗?”

    他的眼波不兴,只冷冷给了一个字:“蠢!”

    她再欺近,依靠在他身边,声音更柔:“若是我对你说这话呢?”

    他的身子似乎震了一下,但声音反而更加冷凝:“鬼话连篇!”

    她的身形赫然停住,沉寂片刻,忽然倒退一步,冷笑着大声直言:“独孤鹤!你这个懦夫!别人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神,其实你只是个胆小的人罢了!就因为你的感情受过伤,你就不敢再去爱人了!你用冷漠无情来伪装自己,其实你比谁都脆弱,你为了保护自己宁愿去伤害周围所有爱你的人!你如此无情无义,活该一辈子痛苦!”

    他慢慢转过头,没有她预期的暴怒,只是更加深沉漠然的淡笑,没有任何笑意地笑:“爱我的人?你指谁?你吗?你爱我吗?”

    她瞬间被问住。呆呆地怔在那里,答不出来。

    他却像是早有预谋,倏然将她紧拉进怀中,未等她明白,今生便第二次吻了她。

    这次的吻没有第一次那么的冷,反而是火热灵活,似要撩动她的整颗心为此而沉沦。唇齿相亲,肌肤相接,两人的灵魂似被穿透,又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她几乎要窒息,头脑中空白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一种欢悦与痛苦并存的情感在心底快速的泛滥,立时溢满了整颗心。

    在她沉浸得更深之时,他却突然推开了她,冷酷地说:“爱上我只有痛苦。”

    从他幽黑而深邃的瞳眸中,她看一个迷乱的自己,火热的红潮一下子袭上脸庞,不知是羞还是怒。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她勇敢地直问:“那你呢?有没有爱过我?”

    “我?”他笑,嘲弄的微笑:“是你说我无情爱的,现在又何必来问我?”

    “自取其辱”四个字此刻如电光划过心头。她唯有以更无情淡漠的笑来伪装自己苍白的脸。在心底默默地再次发誓:无论生死,独孤鹤会是她永远的仇人!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鹤舞九天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品小说只为原作者洁尘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洁尘并收藏鹤舞九天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