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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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绮被两名喽啰引进仇英的势力范围。

    以仇英和巴锴这对心狠手辣、目无王法的贼人,是绝对不可能善待或礼遇花绮的,才被带入贼窟半日,花绮已被仇英整得花容凄惨、精神尽失。

    石室的门被打开了,仍如禅定般坐在石床上闭目养神的楚樵倏地睁开眼,整个人几乎惊跳起来。

    花绮被夹在巴锴与仇英之间,由一个莽汉架着进入石室,如今的她头发散了、乱了,便捷的衣靠被扯破了好些个地方,最令楚樵心痛的莫过于她原本粉白似盛开豌豆花儿的娇靥,如今是青紫一片,更教人气愤的是,形容憔悴的她已完全陷入昏迷状态。

    她究竟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

    “楚樵,见着了你的红粉知己,你定是喜出望外吧!”巴锴先是嘲弄,见楚樵在瞬间的惊讶后便马上恢复镇定,巴锴不甚满意的皱起眉头。“可我瞧你这样子,似乎不怎么乐见三格格。”

    “她是三格格吗?少唬弄我了,我楚天漠见过的格格不下十位,哪个格格不是光鲜亮丽的?这破布娃娃般的女子算哪门子的格格?”楚樵故作不识眼前的人儿。

    闻言,巴锴有一瞬间的困惑。他见过,也觊觎过靖王府的两位大格格纤月与水翎,却没见过靖王府的三格格。“是否抓错人了?”巴锴横眉竖眼的望向仇英。

    仇英冷笑。“别跟我们装傻了,楚樵,你当真不认得靖王府的三格格花绮?哦!对了,在你以楚天漠之名混入咱们仇家帮,并佯装和她极为风流快活的那一小段日子里,她名叫楚儿。”

    “既然你们知道她是靖王府邸的三格格,还抓她来干嘛?靖王爷可是当今圣上的兄长,是皇亲国戚,你们得罪不起的,放她定!”楚樵声调平稳的道出事实。

    “事实上,咱们得罪皇亲国戚已是不争的事实,不然,你以为咱们干嘛在马迹山上灰头土脸的苦挨?至于三格格我们可是费了一些心力才引她来自投罗网的,我和仇英了解她的价值,岂有抓了又放的道理?”巴锴倒是一副心有城府、踌躇满志的样子。

    “她有什么价值?在靖王爷重男轻女的心里,女儿不过是赔钱货,顶多值些赎金罢了。”楚樵故意冷淡的贬损花绮,而在看见巴锴以他的脏手触摸花绮的粉靥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猛烈的怒气朝他袭来。

    天哪!克制!他小心的提醒自己,并努力掩饰脸上的表情。

    “我可不这么认为。”仇英拍掉巴锴含带色心的手,算计地道:“靖王爷疼爱女儿是众所皆知的事,真要拿三格格来换赎金,不值个十万、八万金,想必也有个五万、六万银,但问题是,咱这会儿不要钱财,却要你楚樵命一条。”

    楚樵倒是从未担心过自己的命没了。“我说过,要杀要剐,请便,可是切莫将三格格这样无辜的局外人扯进来。”

    “谁胆敢说她是局外人?”仇英的个性向来火爆泼辣,一声不顺耳,便厉声喝斥。“她的父亲杀我兄长、毁我仇家帮,谁敢说她无辜?”

    “真正毁仇家帮的人是我。”只要能助花绮脱离贼窟,他不惜以身作靶。

    “不必你提醒,我仇英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你楚樵是如何的愚弄我仇家帮众的!”仇英先是狺狺吠吠,接着又如土狼般桀桀冷笑。“先别担心咱们的报复不够彻底,楚樵啊楚樵,巴锴设下的这一计,够你瞧的了。”

    “你们究竟打算做什么?”终于问到重点了,可不晓得为什么,楚樵的预感却十分不祥。

    “也没什啦!只是要你今晚和咱们出身名门、地位高贵的皇室格格睡上一觉!听好了,所谓睡上一觉,可不只是同榻而眠喔!还得共享鱼水、共效于飞,做那类你不屑与我做的脏事。”仇英恨恨的强调,并马上幸灾乐祸的继续道:“当然啰!想必这回嫌脏的将会是咱金枝玉叶、冰清玉洁的三格格。”

    这回楚樵再也沉不住气的从床上霍的下地。“你们打的究竟是什么馊主意?”他脸色一凝。

    “咱们的主意可半点也不馊,甚至还可说十分人性化哩!据咱们的观察,你进仇家帮搞破坏的那半年里,几乎不近女色,连打我二哥仇杰那儿将楚儿争到手时,你犹能坐怀不乱,从容不迫的演出强暴戏码。”仇英笑得诡谲邪恶。“楚樵,算来,你还真能忍、真能熬呢!江南神捕、鬼影神捕等英名,果非浪得虚名,但今夜,咱们打算让你的英名毁于一旦,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坐怀不乱!”说罢,她示意莽汉带走花绮。

    “你们打算对三格格做什么?”楚樵追了几步,长长的脚镣令他颠踬了一下。

    花绮会被吓坏的!这念头令他喉头发苦,他无法忍受她独自一人充满恐惧的任贼人宰割,她的无助与他的愤怒令他想杀人!

    仇英和巴锴似乎十分满意他激动的模样。“咱们不过是要将她装扮一下,接下来便要看你的了”仇英淫荡的笑着。“瞧我和巴锴对你多体贴呀!或许现下三格格是有些狼狈,不怎么赏心悦目,不过,咱们三格格可是丽质天生,最令人讶异的是,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彪女多教人惊喜呀!在仇家帮众以为你和她早有一腿后,她居然还是处子,这下是很宝贵吗?男子总喜欢独占鳌头,而巴锴和我的几个手下更是既错愕又欢快,我可是费尽心思才制止了他们的蠢蠢欲动呢!”

    “是呀!瞧她那一身奶白色的肌肤,光看就教人垂涎三尺”巴锴毫不忌讳的表现出他对花绮的觊觎。

    “谁要是敢动她一根寒毛,便死定了!”楚樵说得阴恻侧的,冷厉森严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哟!明明是过河的泥菩萨,还敢逞凶斗狠?”巴锴狐假虎威,狠狠的踹了楚樵一脚,又不过瘾的重重补上一拳。

    “够了,别逗他了,总该让他留些精力,今晚好好伺候咱们尊贵的三格格,说不定这是他最后一次风流快活呢!”

    “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怒潮刷过楚樵全身,但他小心的保持沉稳。

    “此招叫借刀杀人!”仇英粗俗的,意有所指的看向他的下身。“咱先借你那把刀毁了三格格之后,再放出风声,让三格格今生做不了人,连带的,你今生今世也甭想再做好人了。想想,你区区一个捕头,玷污了堂堂皇室的格格,即使你功在国家,我想靖王爷也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她更狡诈的微笑起来。

    “假使三格格帮我作证,证明我是被人所逼呢?你俩的算盘也未免打得太如意了,倘若靖王爷一时兴起,不治我罪,反而招我做婿--”如此的假设并没有让楚樵快活,他的唇仍僵硬的抿成了一条线。

    “你想得倒比我们更如意,一来,我可也是个世家子弟,岂会不晓得富贵人家一向讲究门当户对,哪有降格以求的道理?话说回来,就算什么好事都教你鬼影神捕给碰上,可你身负的血海深仇,据说与皇室脱不了干系,谅你是既不敢,也不甘心与皇室结亲,届时,情况将比咱们预料的更有趣。”巴锴笑得十分得意。

    “你为何会对我如此了若指掌?”楚樵除了错愕于他们对他的一切了若指掌外,更鄙视这群人的歹毒心肠。

    “我们有高人指点!”

    “谁是你所谓的高人?”

    “若说穿了,这游戏哪还玩得下去?”巴锴得意的仰高下巴。

    “为何不一刀结束我,玩这样的手段,不怕夜长梦多?”楚樵声音粗哑的反问。

    “想瞧更精采的戏,自然得更耐心的等候啰!”巴锴眼里闪着邪恶的兴味。

    “倘若我不按你们的吩咐去做呢?”楚樵挺直躯干,静静的又问。

    “那巴锴和我的手下可就求之不得了!”仇英撇一下嘴角,邪恶的道:“楚樵,你有整夜的时间可以享用三格格,倘若你没表现出适度的男子气概,或是仍坚持你所谓的侠士精神,那么,明早巴锴和我那批喽啰们将会代替你一展雄风。你自己衡量一下吧!”撂下狠话后,仇英再次示意莽汉扛走花绮,她则得意洋洋的跟了出去。

    巴锴故意走到木然立着的楚樵身边兜着圈子,面露狎玩的笑容。“如仇英所言,男人都喜独占鳌头,我原想先借三格格来用用的,却因为仇英的阻挠而作罢。假使你不愿帮三格格开苞,我可是乐意得很,试想,将那么个白嫩嫩、软温温的身子撂倒在身下的感觉--”

    楚樵双手握拳,愤怒的紧盯着花绮被带出那扇门。

    痛苦撕扯着他,花绮如破布娃娃般的模样与巴锴霸王硬上弓的影像在他心中造成莫大的冲击,他心里再度产生了想杀人的欲望。

    为免巴锴茶毒更多的良家妇女,他誓言,一旦自由后,他一定要先将巴锴去势,让他再也不能“人道”

    约莫半个时辰后,石室的门再度被打开。

    困兽般拉着脚镣在石室中来回移动的楚樵,心情如同铁链磨过石板时那般的沉重,他眼光焦灼,眸底燃烧着愤懑的火焰。

    花绮醒着,这回她是半推半就的被仇英押入石室内,楚樵曾一度怀疑眼前这个浓装艳裹、浑身脂粉气的女子是否就是花绮?

    仇英将她打扮得冶艳魅惑,却突兀的在她嘴上绑了粗布条,腕上系着细皮索,而她那一身穿着--

    她如青丝的鬒发不凌乱了,却被梳成与扬州小秦淮上的歌妓同一款式的双飞燕。她身上穿的绝不比仇英在卖弄風騒时还多,一件桃红,绣满鸳鸯蝴蝶的肚兜,外头仅罩一件素纱单衣,下身则系条浅绛色的绉纱裙,借着被点亮的烛光,她绛色裙底呈现暗粉的色泽,柔美纤细的腿儿隐约可见。

    “三格格!”楚樵唤她,心很痛,却不敢形诸于外。

    仇英暗地里推了花绮一把,让她几乎跌坐在楚樵的脚跟前,楚樵慌忙地伸手托住她。

    仇英不忘利用机会嘲弄他们。“瞧你俩迫不及待的样子--啧啧!懊称你们为旷男怨女,或当你们是干柴烈火呢?”

    楚樵首次显露出情绪,眼露凶光的瞪视着仇英。

    花绮似乎回过神来了,她不觉揣紧他的双臂,原本茫然的眼底逐渐激起泪花。

    仇英被楚樵的肃杀之气吓了一跳,不过,她犹不忘威胁道:“少在我面耀武扬威了,楚樵,这会儿你不过是条秀才手巾--包输(包书)的!记着我的话,好好伺候三格格,倘使天明时她仍是个黄花闺女,我便把她丢给巴锴和我的手下。另外,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花绮因仇英的恫吓明显的瑟缩了一下,仇英却出人意表的授意手下打开楚樵的手铐、脚镣,又示意轮流看守的喽啰全退到石室之外。

    “楚樵、三格格,瞧我仇英多慈悲为怀、多解情识趣呀!良宵苦短,你们好好享受吧!哈哈哈!”

    仇英与手下猥亵的笑声在石门关上的剎那,也同时消失。

    直到此时,楚樵才有办法将全副的精神放回花绮身上,已无桎梏的他,赶紧解去花绮嘴上的布条与腕上的皮索,殷切的问道:“三格格,你可还好?”

    只见她眸中的光芒更炽亮,不久,泪水便扑簌簌的顺颊跌落。

    “三格格--”楚樵再次呼唤,这回他已不必,也无法再掩饰他的心痛了。“天哪!你的手好冰。”他揉抚着她布满索痕的手腕。

    “天漠!”她抖瑟着,泪落不止。“我冷,彷佛永远也暖和不起来。仇英仇英他们让虔婆检查我好丑陋、好污秽,我觉得自己好脏,浑身都脏”她发热似的语无伦次,手掌更用力的反揣着他的手臂。

    “嘘--骯脏污秽的人不是你,是仇英他们,在我眼里,三格格的勇敢一直是无人可匹敌,纯洁无人可比拟的。”楚樵嗓音低沉,带着些微的激动与颤抖,却充满了强烈的抚慰性。

    “是是吗?”花绮含泪看着他。

    “是的、是的。”他十分用力的点头,又痛苦的摇头。“我真恨自己无力阻止仇英与巴锴伤害你!早该提防仇英那贼婆娘的暗算了,瞧我的掉以轻心居然还连累你试凄捱难!而你,真不该笨得往马迹山窜,不该傻得进这贼窟来自投罗网。”

    “仇英的确可恶。”花绮的声音颤抖且破碎。“原本想说,谅她也不敢对我这个格格怎样,可她却如此的待我我既气又恨,我不是妓女,我是堂堂大清的格格”

    “你是什么对仇英这类亡命之徒而言并无差别,他们是心狠手辣,为非作歹又草管人命惯了的。”楚樵反手拥抱她,以免她的情绪更激动。“你的权贵身分,对他们而言更是一种挑战,此刻的仇英,早将生死给豁出去了,她的做法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目的就是要让咱俩当他们仇家兄妹的陪葬!我死不足惜,可你不该自愿来当垫背。”

    “你很为难吗?”她想锁住他的眸子,但他的眼光却避得飞快,不愿与她接触。“不消说,我的任性一定让你觉左右为难、负担沉重吧!”她自言自语的说,整个人陷入浓重的忧郁中。

    “不!我只是不乐见你或他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楚樵依然避重就轻的说。

    此刻的她,雾鬓风环,艳光照人,莲步微移的模样,更难掩她款款曼抄的姿态;绉纱长裙顺着她性感的臀部曲线微晃,若隐若现的展露出女性的妩媚风情,令他着迷的眸光几乎无法转移。

    如仇英所言,他久未近女色,腰部的沉重悸动在乍见秀色可餐的花绮时,便骤然转变为近乎失控的疼痛。

    他一再告诉自己,既熬过肉体的刑求,就不该被此刻的心理战术击败,即便所遭受的一切,使得他种种反应与情感都变得疼痛且敏感,他也不允自己就此被撕裂、被打败。

    否则,便等于姑息了仇英与巴锴的邪恶。

    然他真的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他该如何启齿告诉花绮仇英他们所算计的事?又该如何着手下一步?行走江湖多年,他从未感受到如此的挫折,也从未“顾忌”过那么多。

    一切,皆因他太过看重与珍视花绮呵!

    但可笑的是,花绮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看重与珍视。

    “在你的心目中,我依然只是他人吗?”她含泪哽咽的说。他一贯的淡漠,从没有任何一刻令她如此深感灰心。“因为欠你一命,我无法罔顾你的生死,即使我们会因为仇英的压迫而履行夫妻之实,你仍旧如此的认定我?认定我只是他人?”

    她晓得仇英他们的邪恶计画了?!楚樵感到一阵错愕。如此说来,他根本就毋需再“顾忌”什么了嘛!

    也彷佛看出他的惊愕,花绮终于苦笑道:“瞧仇英和虔婆把我打扮成这副模样我不傻,仇英也明白点破,我将在他们的游戏中扮演什么角色。”

    楚樵更形错愕了,错愕于她似乎失去了惯有的反抗精神,甚至打算逆来顺受。“三格格”

    “我真的是个格格吗?格格代表的又是什么?地位的崇高、身分的显赫?不!请不要再唤我三格格了,如此的我算什么?是蝼蚁,抑亦或是蜉蝣?生命,甚或是我一世的清白都不能由我自己掌握,我算什么?

    “不,我再不介意,也不怪你照他们的意思去做,我更不会挣扎,也不会再抗议,因为我明白,你也是受人所迫。他们想陷你于不义,为此,我立誓,只要我还活着,绝对不教他们的奸计得逞,决计不教你承担后果!可求你,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对我轮流施暴,假使他们真打算那么做,请你一定要先一掌劈死我”她又揪紧他,揪得死紧死紧。

    “三格格花绮!”他痛心,又痛恨,痛心她一径为他设想、痛恨她的恐惧与自己的束手无策。

    “别,别愁眉苦脸的,若是你不反对,便假设今夜是属于咱们或许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而我是你的楚儿,你是我的天漠,让咱们像夫妻般温柔恩爱,鹣鲽般深情相待”

    或许是绝望吧!绝望反倒让花绮变得更加勇敢了!

    她说话的方式,恰似柔和、隐密又感性的音籁,徐徐的洗涤着楚樵的心。

    他好生心痛!

    此时此刻,什么血海深仇、什么尊与卑、什么骄傲,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们必须分享此种被迫的亲密,而他唯一能,也应该做的,便是尽力支撑她濒临绷断的感情。

    于是,他首次松掉脸上硬若岩石的线条趋近她,就算真有些不习惯的生涩,可他微扬的嘴角,已在在说明他一向冰封的感情正在解冻、他一向紧密的甲冑正逐片剥落。

    执起她的纤纤素手,领着她坐入床沿,靠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没错,咱们再也毋需愁眉苦脸了,因为你是被我偷偷放在心里头长长久久的楚儿,而我是你的天漠。今夜,是咱们有情人的聚首。”

    突如其来的微笑照亮了他的脸庞。“来,我保证,咱们会找到不输给仇英和巴锴那龌龊伎俩的方式,我也要你对我保证,在四更天来临之前,忘掉仇英、巴锴,忘掉咱们身在何处。”

    他的笑容迷惑了她。“咱们该怎么做?”

    “如你方才所说的,用心假设与想象。”他立于她的身前,巍然如巨人,可他脸部的表情却因柔情而发光。

    苍天在上!去掉那些刀凿以的冷硬线条后,他简直比她的姐夫们还俊俏。“我该假设及想象些什么?”因为过度的惊奇,她显得有些呆板。

    “假设今夜是咱俩的洞房花烛夜呀!”他伸手轻轻拂了一下她落在颊畔的蓬松发丝,逐步引她进入另一场美丽的幻境。“想象你我如今是在咱们的新房里,瞧!墙上那帘大红喜幛和桌上的那对大红喜烛,今夜,你是我的新妇”

    他微微颔首,彷佛陷入了沉思。“你终于成了我的新妇!回忆当时初相遇,我便知道唯有你方能安定我这如浪子般飘泊的心。可叹你是大家闺秀,我却只是一介武夫;你明耀似星,我却卑若尘土,咱俩的恋情受你父亲百般挠阻”说着说着,彷佛他俩真的历经过历尽艰辛似的,他的笑容缓缓消失。

    她因为他深情的话语而无法调开视线,此刻,他已然和她认识的那位冷漠、严厉、自制的男子不同,就像他已掀开小心遮蔽自己的帘幕,让她得以在一窥光亮时,也同时见识到他的另一面。

    摇晃的烛影下,他的五官亦明亦暗,刚毅的脸上有微光的浮凸与暗影的凹陷,形状优美的唇与发亮的黑眸同样的温柔、同样的吸引人。

    “之后呢?”她如梦似幻的问。

    “之后我征战沙场数年,原想就此将你遗忘,也为你所遗忘;放弃你,也为你所放弃,乃至希望就此死去可上天垂怜,我立下了彪炳战功,衣锦还乡,我因此有了自己的府邸、丰厚的衣食俸禄,甚至只要我愿意,坐拥三妻四妾、享尽人间风流艳事皆非难事,可我的心里却仍只容纳得下你”他顿了下,形容显得有些哀戚。“我一直无法忘怀你,无论是在杀戮之后的喘息间,抑或在寤寐间的梦底我的心中唯有你!你那骑着马儿奔驰,绺绺青丝散在身后,我则守候在你的前方,勒住马嚼,艺高胆大的跃上马背,与你一块驰骋于莽莽草原的景象,你发香缕缕氤氲,你笑颜似芙蓉晓日,令我忘怀一切悲伤与痛苦”

    “是的,对你,我亦如此。”她喃喃低语,不自觉陷入他编织的幻景里。

    “楚儿,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他也坐上床沿,与她依恋相望。

    她无声的与他对视,突然有些害怕让自己陷入此种彷佛愈演愈真的虚拟幻境中,然而,他那令人无所遁形的柔情眼神,让她无法不坦承自己的心情。

    “我觉得你好似我生命中从未察觉,却命定的那一部分,你远离的那段日子,我茶饭不思,失了魂、落了魄,连与咱们门户相当的人家上门来提亲,我都抵死不从,爹爹哀叹我是被鬼迷了心窍。”

    “如此说来,我央媒婆二度上门提亲,是正确之举啰?”

    “是啊!只因情意坚贞,咱们终于能结成连理。”

    “是啊!今夜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哩!瞧瞧咱们的新房,一大片的红喜幛、一室的红烛光,多么喜气洋洋啊!”他指着空无一物,萧索的石墙,神情却彷如真有个新房般的幸福洋溢。

    “这儿真是咱们的新房吗?”

    “你定和我一样,兴奋过头了。”楚樵温柔的责备着她的怀疑。“瞧瞧那个翠屏障,是上头赏赐的,至于那对鸳鸯交椅,可是你的嫁妆呢!”

    “是啊!”她蒙眬的彷佛真的瞧见了眼前景物。“可你为什么坐得离我那么远?这会儿你已是我的夫婿、我的相公了啊!”“我是怕吓着你了啊!”他缓缓的挪动,终于与她膝膝相促。“你是如此的纤巧,像易碎的珠玉,我是如此粗砺,就如同你爹爹以为的,我太过狂放不羁,不适合他娇柔脆弱的千金。”

    “可你已是我的相公,相信我,我不像你所想的那般脆弱。”

    “我却仍必须确定你是真的要我。”他将她的纤手按在他的胸口。“你尚不解人事,我得留心,以免伤了你。”

    “你不可能会伤我的。”花绮比他更笃定。小手悄然溜入他早已破裂不堪的衣襟,绕过他的腋下,展臂环抱住他宽阔厚实的背。“你与我相知、相惜、相许,你不可能会伤我。”

    楚樵因那突来的压力而感觉到肋骨与背脊隐隐作痛,那是连日来巴锴与仇英逞凶所留下来约结果,但他却感激她的触摸,如同她已替他铺好一条通往云端的路径,就等他率性漫游了。

    他不再谨慎其事,干脆解开自己的单衣,露出硕壮的胸膛。

    爱恨都是无心,只是际遇,然温言软语却较暴力或强迫更胜一筹!

    审视她云鬓松挽,晕染两颊春潮的怯怜模样,即便楚樵是个再剑戟森严的捕头、再不解风情的武夫,也不觉心神欲醉、魂魄荡漾了!

    抽去她的簪子,撩乱她的鬒发,情致缠绵的掬饮她的艳潋。他的唇就落在她的唇上,品尝着她,也以舌尖说服她来品尝他。她学得慢,但终于,她也将舌滑入他的唇间,与他嬉戏纠缠。

    从不晓得吻可以如此动人心魄,彷佛这个男子的心与魂全附在她的唇上了。

    稍后,她惊讶的觉察到他的改变!他的呼吸转为急促、激烈,他轻轻解开她的薄缕,扯松两人的罗带,展开无比亲昵的探索下颔、朱唇、雪肤,留下一处处他胡髭刷过的粉色痕迹;酥胸、肋腹、腿间,印下一波波他激荡的情潮所挑起的旖旎。

    她任由他摆布,曾半防御、半热情的耽溺在爱情戏码中,亦曾半尴尬、半释然的嘤嘤啜泣。他所给予的感官磨折,是陌生、是细致,也是骇人的。

    终于,她腹中深处的激情被燃点,如野火延烧,依着亘古以来的本能,寻求并顺应两人间的契合。

    楚樵以双肘撑起自己介入她的腿间,在一记有力的推移后,他被包裹于液体般的热流中,整个人深陷在稠馥的狂喜中。

    楚樵感觉自己被囚困住了!囚困在花绮困脂红颊与深黝的眸子间,囚困在她的款款柔情与爱意之里。

    而她的娇喘、她的呜咽、她的吟哦、她的轻泣,则更教他心荡神驰、魂魄痴迷

    三更天,楚樵与花绮同时被冷醒了过来。

    已是仲秋时节,夜里凉冷,幸好石室只开了一扇连头都探不出去的小窗口,紧拥着怀中的绣幌佳人,楚樵倒也不觉得寒凉。

    花绮的颊畔犹有残泪,却匏犀微露、笑颜初绽。

    “玉抹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无力。门外草萋萋,送君闻马嘶,画罗金翡翠,香烛销成泪。花落子规啼,绿窗绮梦迷。”她低吟,若有思的轻抚着他似乎一夜就长长的胡髭。

    捉住她的柔腕,他将唇贴在她的掌心上厮磨。“好个绿窗绮梦迷!可知道,自第一眼见着你,你便是我的绮梦了。”

    花绮感受到楚樵胡髭扎人的触感,她心跳狂乱,却不舍移开,只是亦嗔亦喜地道:“哄我!想昔日,你骑着那匹恶魔般的黑马,大军压境似的朝咱们几个弱女子冲来时,你还同仇杰戏逐着我,那一刻,我逃无可逃”说起仇家兄妹,花绮的眼底不禁漫入了现实的愁虑。

    楚樵可不想让仇家兄妹的阴影趁虚而入,破坏了此刻的旖旎气氛。“我也是的,昔日你逃无可逃,今日逃无可逃的却成了我的写照,你相信吗?在这里--”他轻触她的心口。“你已将我囚在这里,我逃无可逃了!”

    从不晓得一向讳莫如深的人,也能如此坦率浪漫,喜悦令花绮眼睑刺痛,泪水凝聚。

    “你可还好?”他殷切的俯视着她。

    “好,既美又好。”她桃腮酡红,眼波莹莹。

    楚樵瞅着她,瞅到瞧目不转睛、心不转情。“如此说来,我可需索更多啰?”他像孩儿讨糖般的低语。“我似乎要你要的不够,你可愿与我麝香微度,再赴巫山?”

    多露骨的求欢哪!

    花绮的脸更红了,然男女欢爱乃开天辟地以来最自然的事,更何况良宵如此苦短

    念转至此,花绮拋弃矜持,藕臂缠绕上楚樵的肩膀,双腿缠住他的下腰。

    而楚樵也不再赘言,只尽情的以唇饥渴的掬饮她的甜蜜,以身狂野的在她身上烙下他爱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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