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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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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一天,拓跋扈一行静悄悄地回到了北魏的京城代北平城。

    离开平城不过两个多月,可姬冰玉却感觉似乎离开了一辈子似的。

    途经鲁家的旧宅时,她发现荒凉已经从被封着的庭院里透出来了,不只因为门前的苍苔,不只因为门环上的铜锈,也不只因为庭前经月未扫的落叶

    一种苍凉与孤寂笼罩着鲁家昔日热闹的庭院。

    当初忙忙碌碌起造这间大宅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而今她却只见它荒芜了!姬冰玉忍不住颤抖。

    拓跋扈细心地察觉了她的颤抖,用披风将她裹得更紧。然后他轻叱一声,催马快跑:北方的天气对南方的她来说,委实太冷了些

    他搂这她的手臂刚强而有力,似乎真能这样一直保护她。如果她向他求助,结果会怎样?姬冰玉再次出神。

    在佐政王府的偏门,拓跋扈轻轻勒住了马。他抱她下马,然后牵着她的手引她进入。不从正门走,不是不在乎她,而是不愿吓着她,他要永远这样看着她眼里闪着信任和喜悦的光芒。

    她面对着的是一座极为宽敞气派但并不奢侈的府邸。姬冰玉注意到他领她走的是偏门,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仆人,而从这座宅子的规模来看,至少应有一百个仆役服务于此间才对。她忍不住失笑:如果“姬玉”是女人,她也许该怀疑他要金屋藏娇,可“在笑些什么?”拓跋扈迷惑于她的笑容里“姬玉”他要完完全全的把她搂在怀里!“不”

    “为什么?”拓跋扈柔声问。

    “有人”她试图推开他越挨越近的身体。

    看着她涨红的双颊,他忍不住大笑出声“来吧!”

    他忽地将她整个举起,在她的抗议中将她抱进今后属于她与他的屋子。

    在晕眩之后姬冰玉有一瞬的失神: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布置。

    在江南鲁家的庭院一直被奉为江南园林的经典,即使到了平城,鲁家的建筑仍脱不了“曲院回廊,花木扶苏”的江南格局。可他的屋子陈设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榻而已,唯一的装饰是墙上的一张乌木大弓体现出主人尚武的精神。

    屋的左边辟了很大的地方作为书斋,姬冰玉眼尖地发现绝大多数是汉文的,也有一些估计是鲜卑文的。然后她才发现这简朴的陈设居然都是价值不菲的紫檀木精工细作的。榻上铺着雪白的狐皮,而当拓跋扈俯身为她脱去足上的马靴时,她才发现地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兽皮。柔软的皮毛触及她柔软的足心,麻酥酥的,感觉好好。

    “喜欢吗?”他从未在乎一个女人如在乎她一般。看着她淡淡的笑意,面对刺客的剑尖仍不动容的他不禁为面前的小女人动容了。

    “哎”她低着头,不知为什么一种飘渺得有如前世记忆的忧伤淡淡袭来。“累了吗?”她的落寞被他看在眼里。

    “哎”也许只是累了,疲劳一向是最容易滋生幻觉的。

    “来。”拓跋扈拉她绕过一排书架,进入到一个更深的内室:那里是一个深陷在地上,呈半圆状的浴池,热腾腾地已注满了水。

    在她心里沐浴是一件极隐私的事,从未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执她的手将她引到浴池前。一时不由大窘,脸红得差点没烧起来。

    她张口结舌的样子相当可爱,他忍不住在她淡红的唇上轻轻一吻“去洗吧。”“你呢?”她的脸更红了,她的眼神更是不安。

    如果他要强迫她,还用等到今天吗?这个傻女人呀

    他故意轻佻地抬起她的脸“我当然陪你了!”

    “你怎么怎么可以”她一向不善言辞,当下不由呆住了。

    “怎么了,有意见?”在水汽里,她的容颜更觉秀美!拓跋扈忍不住伸手捏捏她酡红的面颊,她的样子实在可爱,他实在忍不住再次逗她。“我本想离开,不过看你好像舍不得我的样子,不如我留下来陪你吧?”他作势宽衣解带。

    “不!”姬冰玉惊呼了一声,向后一躲,却意外地跌进了浴池,立时濡湿了衣裳。“你休想摆脱我!”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然后吻住了她。

    他们都是男人呀,他怎么可以

    在她觉得快窒息的前一刻,拓跋扈放开她。

    “你”隔着水蒸气尤能看见他眼里的笑意。

    “我去拿你换洗的衣物。”拓跋扈知道如果他想继续保持良好的自制的话,最好赶紧出去,否则老天,他的自制快超过极限了!

    明知她是“男人”他还

    他简直

    姬冰玉羞恼地涨红了脸,可为什么心里那一丝的恼意回忆起来竟还是甜滋滋的呢?

    算了,还是让池水来洗去她这厢的胡思乱想吧。

    姬冰玉缓缓地除去衣着,当她全然放松后,恍恍惚惚地它忽然忆起:江南的莲期怕已过了吧

    好冷呀,姬冰玉懒懒地不愿睁开眼,摸索着想拉起滑落了的丝被。

    “小姐”有人急急地摇着她“水已经冷了。”

    她轻轻拂开那双手,别来扰她清梦嘛。

    “大人正等着呢”

    大人?!

    猛的睁开眼睛,姬冰玉发现在面前的是一个面目端正的鲜卑女婢。

    “你是谁?”她吃惊地掩住自己。

    “大人令小婢服侍小姐出浴。”鲜卑女婢恭敬地道,伸手取饼一边的内衫,想要搀扶她出浴。

    “我不要。”她意识到手臂上的守宫砂,忙伸手捂住,不料却滑了一下。女婢忙伸手扶持,而她则忙着推开她,一时拉拉扯扯地好不热闹。

    “夏荷,里面出什么事了?”拓跋扈的声音自外室传来。

    “小姐她不愿让奴婢服侍。”叫夏荷的女婢回答。

    这下拓跋扈冷漠的声音开始带笑了“我想小姐更愿意我亲手为她更衣。”这下她更惊慌了。

    “你出去。”拓跋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帘帏后面。

    “不要,请你留下!”姬冰玉惊慌地抓住女婢的手。

    “姬玉!”本来只想逗逗她而已,可她居然宁愿挽留一个下人也不愿和他在一起的事实,让拓跋扈的声音真正严厉起来。

    “”她更害怕了。

    吓坏她并不是他的本意,拓跋扈又一次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你是主人,不必自己动手做这些事。”

    “小姐”夏荷怯怯地拉拉她,这次姬冰玉没有拒绝。“好美呀,是痣吗?”夏荷好奇地看着她臂上的守宫砂。

    “哎”她庆幸夏荷不识这个守宫砂,同时又不禁为夏荷的命运担心:她曾听说在北魏的一些有钱人家里最不值钱的是奴婢了,他们常常残酷地对待一些只犯了点小错的奴婢!而他会是这样的人吗?

    失神中,她顺从地任由夏荷为她换上女装,然后才意识到: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回复到女人的身份。

    早知姬玉是个女人,可这时拓跋扈才意识到她是一个怎样美丽的女人。放下手里的兵书,他微笑着看着她走近:如果说近日他疏于政务,大半是因为她的缘故。

    “坐。”他拉她在身边坐下。

    “你要怎么处置夏荷?鞭打吗?”姬冰玉的脸色苍白。

    “鞭打?你不觉太轻了吗?”拓跋扈冷哼,为她的不理解。

    “你要杀了她吗?”姬冰玉并未明白他语里的戏谑。

    “在你眼里我居然是个暴君吗?”拓跋扈攫住她,强迫她面对他的眼睛。“我”姬冰玉竭力想挣脱他眼里类似催眠的东西,可在他炽热的目光下,她只能发出类似呻吟的声音。

    “夏荷,告诉小姐我会怎样‘处置’你。”拓跋扈命令。

    “请小姐宽心,大人对奴婢一向宽厚。”夏荷躬身行礼。

    “下去吧。”喝退了夏荷,拓跋扈强拉她坐在膝上,俯首在她颈际“心里有我吗?”“我”姬冰玉再度无言了,泪水盈满了眼眶:她要不起他呀!

    “别哭”温柔整个抓住了拓跋扈那颗不羁的心,他自责对她太严厉了,面对着她的梨花带雨,他情不自禁俯下头去。

    “不”看出他的企图,姬冰玉试图转开头,可他的手臂加重了力量,在她的反抗中仍然从从容容地吻去她眼里的泪水。只是他的眼神因为受从邙变得冷峻。

    “我”她无法坦言她的真实身份,只有叹息“是女人呀!”

    “你以为我只对男人有兴趣?”她的天真逗得他大笑起来“事实上早在大漠我就知道你是女人了。”他把她拥得更紧。

    原来

    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你最好有别的理由,否则我会忍不住”拓跋扈的笑意更浓了。

    “不!”姬冰玉的脸色一下变得更苍白了。

    而拓跋扈惊讶地发现她的眼里满是惊慌。她在害怕什么?难道他的怀抱还不足以使她感到安全?

    拓跋扈放开她,对着她的眼睛正色地道:“我决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决定?她的心没来由地沉一下,为什么他要用这么谨慎的字眼?

    “我是孝文帝的佐政王,”他缓慢而且谨慎地道“这个身份够不够保护你?”他是那个冷血的佐政王?!

    怎么会?!

    姬冰玉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个待她温柔的男人怎会是那个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冷面王?“吓着了吗?”看她一副吓傻的样子,拓跋扈笑了。此刻她小巧的耳垂正在他唇边,当下他忍不住轻柔地含住了她的“我就是那个在北魏最有权势的拓跋扈,这样的解释够清楚了吗?”

    老天怎可能这样安排!

    姬冰玉更混乱了,她憎恨自己居然被这个本该是仇人的男人搅乱了无纹的心湖。“姬玉?”她的苍白让他担心“只要你说,我能为你办到所有的事。”可是有一件事却不能,姬冰玉心里明白,他是人人皆知的冷酷无情,也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我好累。”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投案自首前保住自己的秘密。

    “我抱你去休息。”拓跋扈的眼里有压抑着的欲望。

    她曾在萧启远的眼里看到过同样的欲望,可现在姬冰玉惊慌地发现自己并不如厌恶萧启远那样厌恶他的碰触。可是她又明白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决。

    她居然拒绝了他!拓跋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她不知这是无数的鲜卑女人梦寐以求的恩宠吗?不过马上他就笑起来,不因权势屈服与他,这不就是他寻找的女人吗?她的真心值得期待!如果说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他也认了!

    “你想怎样?”拓跋扈再度压下他的尊严。

    “我要夏荷。”她真正想要的是逃开他的怀抱、逃开他!

    夏荷?她居然看重他的奴婢更甚与他!他的怒火开始张扬,一向温柔的脸上也开始有杀气浮现:他生平最恨有人忤逆他!

    他脸上的狰狞吓着她了,而他却只想要她!

    屋里的气氛一时凝住了。

    “王爷,”夏荷怯怯地进来。

    “什么事?”居然不经传唤就打搅主人的生活,难道这些奴婢都想造反了吗?拓跋扈的眼里几乎结冰了。

    “皇上召大人进宫。”夏荷的声音更轻了。

    元宏?拓跋扈愣了愣,元宏匆匆召他进宫,莫非是宫里出事了?

    当拓跋扈赶到皇宫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而孝文帝拓跋宏的寝宫里仍亮着灯。“听说你这次的收获是一个江南的美少年?”拓跋宏并未抬头,可多年来的默契使他们仅凭彼此间的气息与脚步就能辨认出对方。

    面对元宏的责问,拓跋宏只是沉默。

    “没有辩解吗?”拓跋宏终于抬起头。

    “我以为你了解我。”拓跋扈淡淡地。

    “哦?”拓跋扈的话终于激起了拓跋宏的专注,他下决心把手里的奏章推到一边去,改用目光饶有兴趣地打量拓跋扈。

    拓跋扈不但健康强悍、战功赫赫,而且年轻英俊,符合每个少女梦中情人的想象,难怪若兰会吵着一定要嫁给他!

    拓跋宏的笑意更深了“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男人,单是应付追你的女人就已经够头痛的了,没想到你还有寡人之好。你的”他大笑“我该叫他男妾还是”“我曾以为你比较了解我。”拓跋扈微嗤。

    “只是比较了解?”在拓跋宏的感觉里整件事相当有趣“你的意思是其实她是个女人?”

    拓跋扈颔首“我本来以为她是男人,为此还苦恼很久。”

    “这次你可真是陷进去了。”拓跋宏相当同情他“她知道你的身份吗?”“才刚知道。”

    拓跋宏敏锐地发现有一丝挫折掠过了拓跋扈仍皱着的眉宇。“她变得让你无法忍受了吗?”“不,我有无法掌握她的恐惧。”拓跋扈失落地道。

    恐惧?拓跋宏动容了,身经大小百余战的元扈居然会为一个女人的在意而心生恐惧?!“小心欲擒故纵。”基于旁观者的立场,拓跋宏提醒他。

    “欲擒故纵我也认了。”拓跋扈眼里燃烧着爱情。

    “真中毒不轻呀,也许我该找个御医来给你瞧瞧。”拓跋宏忍不住打趣他。“发现什么事了吗?”拓跋扈切入正题。他知道元宏一向不是无聊的人,单为了姬玉的事他不会深夜召他进宫。

    “你的状态并不适合谈正事。”拓跋宏平静地道“我曾以为我的元扈即使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能神采奕奕,可现在我想我低估爱情的魅力了。”

    平生第一次拓跋扈的脸上燃烧着一层赤色:元宏一向有着最可怕的洞察力!“回去吧,准你三天假。”拓跋宏一直欣赏拓跋扈的才干“不过,若兰那里你可要摆平,她一向不是肯轻易认输的女人。”

    “若兰““至于你们的亲事,”拓跋宏截口道“等迁都的事办完再考虑吧。”

    不知为什么,当他听到元宏的打算时,不由松了一口气。

    “要小心。”拓跋扈将要迈出宫殿大门时,拓跋宏突然道。

    “什么?”拓跋扈愕然以对。

    “小心你的情焰炙人。”拓跋宏若有深意地道。

    等回到王府时已经更深人静了,而管家仍领着仆役们强忍着瞌睡守着门。拓跋扈屏退了他们,径自向卧室而去。才几个时辰的分别而已,可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她的存在。

    她就在他的大床上,着一领月白的内衫,被子滑落到胸前,一条乌黑的辫子正弯曲地垂在她的胸前。

    她的样子相当诱人,可他更喜欢看她的黑发散在他枕上的情景。

    推门的声响惊动了在床上打盹的夏荷,睁眼发现进来的是王爷时,她忙立了起来。她的手本来被姬冰玉抓在手里,这时就滑开去了。

    姬冰玉正陷在深深的梦魇里:太后的陵墓如巨兽张大了的嘴,而一只原来抓住她的手突然缩回去了,她正在向里面掉落!

    她的手胡乱地挥舞着想抓住什么“别走!”

    “我不走。”拓跋扈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

    “唔”她在睡梦中开始平静下来。

    低声吩咐夏荷移出温暖的火盆,他钻入白狐裘被里,敞开怀抱,等待她因为寒冷而躲入他的怀里。

    注意到夏荷那副疑惑的样子,拓跋扈忍不住笑了:撤出火盆是因为他无法忍受她依赖火盆更胜于他,正如他一路上无法忍受别人惊艳的目光而执意要她身着男装一样。她是他这一辈子唯一想要的女人,不因为子嗣,不搀杂政治,只单纯地想要。拓跋扈微笑,他会成为她生活的主宰,她感情世界的唯一;而她却在噩梦中迸出眼泪来。“嘘,我的宝贝。”他低头吮去她眼角的每一滴水意。

    记忆里她的怀抱总是空的冷的,可这天姬冰玉却满足得似乎拥有了全世界。“娘亲,我好想你。”迷迷糊糊里她更深地埋入母亲温暖的怀里。

    “喜欢吗?”拓跋扈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因为她的依赖。

    “你”他的声音姬冰玉她大吃一惊,然后她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他的怀里!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几在马上就跳了起来。不料一脚踏空,立时狼狈地从高高的榻上跌了下来。老实说,他相当欣赏她的样子:云鬓蓬松,衣衫不整,在她跌下去时甚至还飘起来一幅裙裾,让他得窥她白皙的小腿。可是在目睹她一脸痛苦的表情时,他也着了慌。“让我看看。”他挑下床榻,将已无法顺利立起的她抱回到榻上。

    “我没事。”她挣扎着要起来。

    “别乱动!”心痛她的受伤,又担心她的挣扎会使伤势更重,他的额角有青筋突起。“我”她被迫又躺回榻上,她从未在一个男人的注视下她垂下眼帘,整个脸已绯红了,而莹白的足踝只短短的一刻就已青肿了。拓跋扈的唇抿得更紧了:她的足踝恐怕是脱臼了。

    “你出汗了。”她咬着唇,注意到他的额角已缀满了汗珠。

    “替我擦了。”他俯首在她面前,命令。

    用衣袖轻轻擦去他额际的汗珠,见他仍不缩回伸到她面前的脸,她觉得尴尬极了。“想想待会儿怎样感谢我。”他在她颊上轻轻一吻。

    “拓跋扈!”姬冰玉又羞又急,见他仍敞着怀,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你不冷吗?”“你有意温暖我吗?”他故意打趣。

    姬冰玉不太懂他的意思,可她能确定他语里的揶揄。

    “咬住这个。”他突然把一块丝帛塞到她嘴里,然后她的痛呼被丝帛堵在嘴里,可眼泪却因为足部尖利的疼痛而迸出。

    “好了,没事了。”虽然拓跋扈清楚自己所做的是必要的处理,可看到她的眼泪仍使他为弄痛她而自责不已。“我的宝贝”他低头吻干她每一滴泪水。

    “不。”姬冰玉更尴尬了。

    “别乱动。”坐在榻的另一边,他执着她的足,轻柔地替她按摩仍然青肿的伤处。“拓”她敏感到他的手沿着她的小腿向上滑去,却一时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才好,一时呆住了。

    “元扈!”正在这时,拓跋若兰突然跳进来,见到屋里的情景不由惊呆了“怎么”“若兰?”拓跋扈看见拓跋若兰这个不速之客也怔住了。

    而姬冰玉的脸色更是苍白。

    “王爷,”夏荷怯怯地从外面挨了进来“奴婢已经对公主说过王爷还没有起,可公主”

    “够了,”拓跋扈打断她。若兰的脾气他最清楚,别说一个夏荷,就算是十个夏荷也挡不住她。“带小姐下去更衣,”把姬冰玉交给夏荷后,他扯过搭在一边的长衣披上“有事吗?”“她是个女人?”拓跋若兰失控地质问“你居然把她带回京里?”

    “你想和我吵架吗?”拓跋扈顾自着衣“我记得我并未给予你质问我的权利。”“元扈,我不是安心要惹你生气的,”拓跋若兰记起呼兰氏的叮嘱,决心要让拓跋扈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公主呢?”姬冰玉换好衣裳,发现居然不见了刁蛮公主不由奇怪。

    “你想她吗?”拓跋扈看着她微笑,换上了华服的他显得英俊得惊人“来吧。”“去哪里?”姬冰玉看着自己身上堪称单薄的衣衫,她可不以为单凭这样的衣物就可以抵挡平城的严寒。

    “不会冷着你的。”拓跋扈拉她入怀,说他虐待她也罢,他决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拥她入怀的机会。“你还没逛过平城吧。”

    姬冰玉在他怀里轻轻点头。除那次去正昌王府和看点灯,她几乎没有迈出大门一步。“我可怜的小女人”他大笑地抱起她“来,让我带你去见识京城的繁华!”

    来逛这个平城有名的妓院是为了寻乐,可现在一大群莺莺燕燕只惹他心烦。置娇艳的花魁于不顾,萧启远懒懒地看着楼外的街市。

    “我带你进去瞧瞧。”一匹黑马在荻春院停驻,马上的骑士带笑说。

    荻春院的恩客一向多,可这个声音相当熟悉。

    萧启远将注意力投向楼下的骑者:一匹惹眼的黑马,一件同样惹眼的黑狐皮大氅。在人人尚白的魏晋南北朝里拓跋魏最年轻的佐政王标奇立异的一身皆黑!

    拓跋扈也会来逛妓院?

    萧启远相当意外,正想痹篇。

    “你又要戏弄我!”一个声音嗔道。

    居然会是她的声音!

    萧启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动地探出头去。

    “我抱你。”拓跋扈跳下马,伸手抱过因寒冷而瑟缩的姬冰玉。

    “这是什么地方?”她自他的大氅里好奇地探出头来:和平城的绝大多数地方比,这地方显得过分的精致。

    “别管这些,你只要知道这里的羊肚火锅是平城最好的就行了。”他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微笑,他可不愿让闲杂人等占据她的注意。

    被拓跋扈紧紧抱在怀里的居然是姬冰玉?!

    萧启远咬牙:也许

    看到围绕着他的莺莺燕燕,他不由心生一计。

    两天里,他带她遍逛了京城。这天是他休假的最后一天,他带她来到了这京城最有名的妓院吃最有名的羊肚火锅。

    在整个荻春院里,他相信只有他们是单纯为了吃而来的。她喜欢静,而他也独爱完全拥有她的感觉。“喜欢吗?”

    “好辣!”她正好咬到一个小辣椒,一时脱口而出。

    桌上的炭火映得她整张脸红扑扑的。她穿得并不多,可这时却开始出汗了。“很辣吗?”他问。

    姬冰玉委屈地点点头,喉咙口似乎已经着了火,而她的眼泪也开始有漫溢的迹象。“我看看!”他微弯起嘴角“想好受些吗?”

    “什么?”她无邪地抬头向他。

    “让我”他拉过她,将唇盖在了她的上面。因为辣,他不必费力已分开了她的双唇,他吸吮着她嘴里的辣意,如那日在沙漠里那样深吻她。

    “你是故意的。”许久以后,她仍是无力地伏在他怀里轻喘。

    “现在觉悟不嫌太晚了吗?”他的眼里是浓浓的笑意。他确是故意的,那是因为自从她换回女装后,他几乎没有机会好好吻她。

    “这里的姑娘好漂亮。”她回想起进门时看到的那些衣着堪称新潮的年青女人。“没有你美。”拓跋扈相当满意她的依赖。

    “这是什么地方?”

    “荻春院。”

    “荻春院?”她睁大了眼睛仍是不明白。

    “这是平城最有名的妓院。”他的笑意更浓了。

    “妓院?”他居然带他来逛妓院!这个大胆的鲜卑人啊!姬冰玉觉得整张脸都快烧起来了,然后一种更迫切的愿望抓住了她。

    “做什么?我陪你。”拓跋扈不肯放她离开。

    上次他引她去沐浴的事已够她尴尬得要死,何况现在

    那种地方怎可以两人同去?

    她正不知该怎么开口,偏偏拓跋扈还在一边催促。

    “这位小姐是不是不太方便?”一个眉目妩媚的女人正好来上水果。

    姬冰玉涨红着脸点了点头。

    “不如让小仙为小姐带路吧。”叫小仙的女人道。

    拓跋扈终于点头允许。

    离开了暖阁,姬冰玉在小仙的指引下来到了三楼一个偏僻的拐角。

    “转弯第三间就是了。”小仙指点。

    “这是你的。”姬冰玉离开后,一张脸自一扇打开的门后出现,一只宝石的戒指塞到了小仙手里“别让任何人过来。”

    不久,姬冰玉如厕出来,却发现不见了等她的小仙,不由微觉奇怪,正想凭记忆慢慢摸索回去,不料一只手忽然从一扇门后伸出来,拉她进了房。

    她才惊叫了半声,就被掩住了嘴。

    “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在她身后说。

    萧启远?!想到沙漠中的事,她不由颤抖。

    “我不会蠢得在这里对你怎样,只要你不再叫喊,我马上就放开你。”他道。姬冰玉马上点头。

    “很好,我相当满意你仍有理智。”萧启远放开她。

    “你想说什么?”姬冰玉戒备地退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我常回忆起在沙漠的那个晚上,你在我身下”萧启远望着她微笑“可怕的沙暴居然未能损你的容貌,这真是一个奇迹。”

    “你龌龊!”她涨红了脸。

    “你爱怎样说就怎样说吧。”萧启远一脸的无所谓。

    “放我走!”姬冰玉叫道。

    “请便。”他让开被他堵住的门“只是你最好想清楚,拓跋扈会帮你救家人吗?他可是有名的冷酷无情!”

    “你”她的脸色奇白。

    “他一定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否则以拓跋扈的脾气”萧启远再次堵住门。姬冰玉的脸色灰白。

    “三日后的清晨,我在前门外的七里亭等你。”他让开。

    “我不会”姬冰玉夺门而出,而身后萧启远的声音如阴魂不散:“你会来的,记住我是唯一能帮你的”

    “你的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回到暖阁,拓跋扈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她痹篇他的目光“只是有点累了。”

    她的意兴阑珊他都看在眼里“那么回去休息吧。”他揽过她,才发现她正在发抖。“拓跋扈。”在他抱她跨上那匹黑马说,她一反出门时的沉默。

    “什么事?”拓跋扈回应。

    “如果你有家人犯了罪”她吞吞吐吐地道。

    “我的家人不会犯罪。”他的表情冷然,一双手却情不自禁搂紧她:这么单薄的身体应该做不出什么坏事才是。

    “回答我。”她的声音近乎无声,却显出了她少有的坚持。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说:“法无人情!”身为佐政王这是他唯一的选择,现在他只希望他的回答不至于吓着她。

    “没有例外?”她眼里的光芒暗淡了。

    “即使我也不能例外。”他专注于她:她怎会突然对犯罪感兴趣?她的背景他一直未加留意,可现在他似乎有必要查清楚,而且他注意到她的脸色相当奇怪“你怎么了?”

    “只是有些累了。”她想她该马上想法子见宇峒一面,好打听些家里的消息。回途上,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反常地无言起来。

    这天是拓跋扈恢复上朝的第一天,姬冰玉清晨起来后就一直跪坐在靠窗的一隅,入神地看着窗外潇潇的冷雨。

    虽然是王府,但因为地处寒冷的平城,花苑里没有什么出色的卉木,仅见几抹绿色。“小姐。”夏荷奉上一杯刚沏的茶。

    姬冰玉把玩着这大得近乎笨拙的茶具,不漂亮却相当温暖。她忍不住回忆起在江南的时候,他们用的茶具都是极小巧细致的,其中有一种唤作“白云”的瓷器胎薄色白,隔着杯壁可以看得见手指。可代北的茶具它让她想起拓跋扈。

    姬冰玉惊异于自己的思想,然后想起了她的计划。“宇大人这些日子怎没到府里?”她“随意”地问。

    “宇大人?”夏荷一时转不过脑子。

    “宇峒”

    “原来您是说宇统领。”

    “是呀宇统领,怎没见他?”姬冰玉不禁叹息了,仲玉和宇峒成亲似乎是一辈子之前的事了。

    “听说宇统领有亲人给关在大牢里,他常去照顾,所以不常在府里,而且王爷也”夏荷吞吞吐吐地。

    “我明白了,”必然是宇峒娶仲玉这件事惹恼了拓跋扈,使得从此他对宇峒的信任不及以前。“他的家人还好吗?”大牢,听起来是一个很可怕的字眼。

    “在牢里能好到哪里去?不过,听说只拷打了一次,后来倒还礼遇有加。“拷打?!

    她似乎又回到慕容律营地的那场噩梦里去了,惊愕中杯子从手里跌落,摔成了几片。“哎呀!”夏荷惊叫一声,忙蹲下去收拾碎片。

    “夏荷!”姬冰玉冰冷的手抓住了她“把宇统领找来。”

    “这”夏荷吃惊得张大了嘴:王爷对小姐的独占欲强烈到没眼睛的人都能嗅出来,府里更是严禁男仆出现在她的身周,而现在小姐居然要见宇统领!“这可不好”她的话消失在双唇间,因为她的小姐居然捡起了一块尖利的碎片对着自己!

    “小姐!”虽然她拉得及时,可尖利的碎瓷片仍在姬冰玉的手臂上拉开了长长的一条口子,血马上湿了她的衣袖。

    “夏荷,求你”虽然血让她害怕,可姬冰玉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可是”夏荷仍在犹豫,可看到她有再度伤害自己的迹象,终于风一样地卷了出去。短暂的兴奋之后她感到呼吸急促,屋顶似乎在转动,她想她快晕过去了。“你怎会在这里?”宇峒被女婢莫名其妙地拉进内室后,吃惊地发现他失踪已久的大姨子居然在王爷的房里,而且一副快晕倒的样子。半拖半抱地把她弄回榻上,宇峒这才有空注意她那只已被鲜血染红的衣袖。

    “金疮葯,快!”他大声命令,然后忍不住责备他的大姨子“怎弄成这副样子?”“别管手的事了,告诉我爹娘的事。”姬冰玉虚弱地看着他“还有仲玉。”“躺下,你快晕倒了。”宇峒找了块白布压住她的伤口。“两老一切尚好,只除了不自由,至于仲玉,再过六个月你就会有一个可爱的侄儿了。”

    “太好了。”姬冰玉终于泪眼朦胧地笑了。

    “你怎会和王爷在一起?”宇峒终于忍不住他的疑惑了。

    “他在沙漠救了我。我想他很喜欢我,你以为他会不会愿意为了我”她一脸希翼地看着他。

    宇峒吓了一跳“就我所熟悉的王爷而言,只怕到时连你也会无法幸免。”她并不在乎自己会怎样,只是

    姬冰玉凄然地笑了,她必须留着自己的命去做更好的交易。

    “冰玉”他的妻子仲玉是个单纯的大孩子,可她的姐姐宇峒发现他根本不能懂这个美丽的女人。

    “宇统领来了,来了!”夏荷抱着葯箱和白布面色惊惶地回来了。

    “拿过来。”宇峒头也不回的,手上压着她伤口的白布已变成红布了。拿开红布,他打算撕开她的衣袖。

    “你在干什么?”拓跋扈刚巧赶回来,姬玉是他的,他不允许别人的碰触。“王爷”可怜宇峒还弄不清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的主人。

    “滚出去!”拓跋扈的声音不怒而威。

    “可是”宇峒一向不敢违抗拓跋扈的命令,可这次他为难地看看姬冰玉,不确定该怎么办。

    “出去!”拓跋扈也注意到她臂上那道丑陋的伤口了,马上他苍白的脸色几乎可以与她的比美。

    “头好晕。”她一向有怕见血的毛病,何况情急之下委实划得太重了。

    “别怕,”拓跋扈撕开她的衣袖,细心地为她包扎伤口,而后轻轻地把她抱持在怀里“没事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而才刚退到门那里的宇峒看得呆住了。

    “拓跋扈”静默了很久,姬冰玉突然开口。

    “伤口痛吗?”

    “不”她呆了一下,然后明白这许久以来她已习惯他在身边的日子。第一次她主动依偎在他怀里“我只是想喊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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