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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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风正寒。

    又是深秋,又是黑夜。

    宋知秋醉得一塌糊涂,摇摇摆摆一步三晃地在街上走,抬头看看遥远的月亮,忽然间想起,明天就是霜降了,想到这一点,便有一种狂笑的冲动。

    真的,真的,是和霜降很有缘啊!

    所有可以决定生命,决定一切的事,似乎都发生在霜降。

    二十多年前,在霜降之夜出生。

    因为在霜降那一天逃课,引得爹爹说出“霜降休百工”这句话,从此每年霜降,白天偷懒,晚间缠着爹吃零食听故事,遂成习惯,以致于在一年前的那个霜降之夜给了人行刺之机。

    在霜降时的夜晚,初遇绛雪。

    在霜降的当晚,看到绛雪杀了

    呵呵一笑,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

    再不是那风雅的竹叶青,而是劣制的烧刀子。

    烈性的酒气,总还能再增几分醉意吧。

    再不能伤绛雪,再无法眼看绛雪受任何伤害苦痛,却又怎能再直面真心,怎能再成全这份情义。

    悄悄地传送消息,悄悄地在舒侠舞救出绛雪的同一个夜晚离开。

    从此远离绛雪,远离江湖,远离了所有的年少激扬,所有的安适闲逸,所有的指点山河,所有的温柔多情。

    从此只能永远置身于寒冷阴暗之中了!一个连父亲都可以背弃的人,一个连杀父深仇都可以轻轻放开不理不顾的人,还有资格站在阳光下吗?

    就让这身和心从此留在阴暗中,慢慢地腐坏毁灭吧

    酒葫芦很快就空了,随手一扔,然后因为用力稍大,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倒在地下。

    摇摇晃晃地支着地,试图要站起来,却发现,眼前忽然多了几个大大的阴影。

    “姓宋的,你什么时候还钱啊?”

    宋知秋醉得晕头转向,似是完全分不清眼前站的人是谁,说的又是什么话。只管呵呵笑着,努力要站起来,却又—再失败,重新坐倒在泥泞里。

    不知是哪一个人先不耐烦,一脚踢过来。

    踢得他倒在地上,然后如雨点一样的拳脚就加到身上了。

    “混账,有钱灌猫尿,却没钱还账。

    “十次来找你,你十次都醉得天昏地暗,你小子真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得过去吗?”

    怒喝与拳脚并下,但宋知秋只管蜷着身子倒在地上,醉哼哼地笑着,即不呼痛,也不躲闪。

    醉乡梦正好,何必计较身外荣辱烦忧。

    迸人说,不孝是最大的罪孽,戏文里说,逆子要遭雷劈,可是为什么大半年的时光,苍天还没有降下他的罚,充其量是这些不足以伤害到身体的拳脚,亢其量是这远远不能让他痛到忘了心中至苦的些微伤害。

    围在身边的三个人打得手酸脚软,不甘心却也无奈何,一边骂一边远远地去了。

    “你小子给我记着。”

    “别以为可以躲得过去。”

    “下次老子再给你好看。”

    声音渐渐远去,宋知秋却一直躺在地上,过了很久也没有动。

    沉重的脚步声徐徐接近“唉哟,阿宋啊,你怎么又醉了。”挺着大肚子的徐嫂皱着眉就要弯腰来扶他。

    本来醉得像完全没有知觉的宋知秋忽然坐了起来,不用徐嫂相扶就急急站立。

    房东徐嫂是个热心肠的人,这几个月,实在多承她照应看顾,徐嫂的肚子有九个多月了,随时都会生,再怎么荒唐,宋知秋也不敢劳动她来弯腰相扶。

    徐嫂摇着头低骂:“明明比谁都清醒,偏要装个醉虫样给哪个看,你也是个好眉好眼的好男子,怎么整日里不务正业,不是吃酒就是赌钱,欠了一屁股的债,整天叫人又打又骂的。要叫你爹娘知道,还不心疼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爹娘二字,更触到宋知秋心上伤口,一时脸色惨白,勉强笑问:“这么夜了,徐嫂怎么一个人出来?”

    “还不是惦着你,怕你又醉倒街头,就这么过一夜,所以才来找你啊。”徐嫂没好气地骂“还装什么醉,快回去洗掉你这一身臭气。”

    宋知秋不敢和孕妇逞强吵闹,乖乖跟着她往前走,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徐嫂,孩子快生了吧。”

    徐嫂摸摸肚子,欢快地笑了起来“是啊是啊,我算算日子,不等今年的霜降过完,他就该生了,这可是个好时令。我儿子要是心急,说不定明天就赶着霜降当天出来了。”

    宋知秋直似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般难受,脱口而出说:“霜降不是什么好时令,这时候出生的小孩怕要一生凄苦了。”

    “呸!”徐嫂脸色一变,啐了他一口“莫名其妙的,咒我儿子做甚?”

    明明知道说的话不妥,但心中的愤闷悲苦,情不白禁地说下去:“霜降是什么好日子吗?秋最深的时候,花残叶落,秋意肃杀,万木凋零,因为太冷,所以霜降休百工,连百姓生活也不便了起来。”

    “呸呸呸,什么醉言醉语,真正猫尿喝多了。”徐嫂冲口便骂“霜降有什么不好,即不像夏天那么热,又不像冬天那么冷,正是好时令。霜降休百工,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是不是说霜降的时候很多活干不了,只得回家休息?这有什么不好?累死累活干了整年,休息几天正好,我当家的是漆匠,霜降时,正可休息,可以天天抱着儿子,不知道多么欢快呢。你再说叫老娘生气的话,我大耳括子赏你。”

    宋知秋—句话出口,已知道错了,被徐婶一路地狠骂,也不敢反口。

    幸好总算到了又黑又脏又乱的小屋门口,赶紧点头哈腰冲徐嫂赔个笑脸,自个冲了进去。随随便便掩了门户,也懒得去锁,陋室空房,全是脏污破烂的东西,就是有梁上君子光顾,想来也要大大地失望。

    徐嫂站在门外,轻轻叹了一声,方才的凶悍全没了,脸上倒多了些母性的温柔来。

    可怜的孩子,到底受过什么苦,闹成这个样子。

    在这住了几个月,虽然贪酒赌钱,但好人家子弟的本性却还是明明白白可以看出来的,为什么要这样自己把自己折磨伤害?

    轻叹着摇摇头,不用猜,也知他必是像往常一样,就这样一身酒臭趴在床上了。

    本想进去逼他梳洗,略加照料,忽又觉腹中隐痛,知道现在身体不适合劳累,只得微微一叹,回身到了右边自己住的房子里去了。

    黑暗里,宋知秋根本懒得点灯,一身脏乱,满头泥污,就这样随随便便躺在床上,可是,睡不着!

    随手从床头的某个熟悉的角落里抓出一瓶酒,仰头就喝。

    喝酒是为了浇愁吗?

    不不不,只不过是根本无法安枕难以入睡,只有灌醉自己,才可暂离这黑暗的世界。只是,渐渐的酒量涨了,欠的债多了,醉,却成了越来越困难越来越不易达成的事了。

    这一次,带着七八成醉意回来,居然还是要连尽了三瓶酒,方才沉沉醉倒。

    只是纵在醉梦之乡,醉意最深时,也总还见那样一双美丽而凄恻的眸子,挥不开躲不掉忘不了。

    绛雪绛雪,无意识地声声呼唤。

    这样的偏远小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人知道他曾是风雅俊逸的玉剑客,没有人会听到他醉梦中的呼唤,所以才可以借着醉意,放下心头的重重枷锁,唤出那牵牵念念最最重要的名字。

    宋知秋并不知道,有一个人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走进来,温柔地用手帕拂拭他脸上的泥土酒污,在听见他梦中低唤时,微微一失神,手帕掉落下来。

    “绛雪!”

    “绛雪!”

    一次又一次,没有目的、没有意识的呼唤。

    黑暗中的人影静默不动,从来不知道,人可以用这样悲伤多情的声音呼唤一个名字。从来不知道,即使在醉梦中,也可以在呼唤中加入这化不开的忧愁,说不尽的伤怀。

    夜,正深。

    小小的黑屋子里,一醉卧一静立,只有那无意识的轻微呼唤一声又一声,在黑暗中慢慢消散。

    “绛雪!”

    “绛雪!”

    “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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