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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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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雪不再言语,只是用起手的动作,加上点头的肢体语言,回应着司马曜。但是同时,她感到司马曜的眼神有些骇人,亮的让人心慌。

    第一次舞飞天,是她饿了一天,轻飘飘地,脚下像是离地面有很大段距离一般,时而如穿云跃起,时而如沉浮云海。

    如今,她抱恙初愈已是气力不济,动作上没有那么大开大合,却有种娇羞的韵味。加之宫中为她换上的一群长襟飘逸,便好像一朵盛开而超脱的睡莲,无论动静,都端庄沉稳。她舞得很卖力,因为她明白,一旦皇帝高兴了,王爷的渎职之罪便不会再有人追究,她能为王爷做的,仅有那么一点点,就更要尽心尽力了。

    “好好!”司马曜随着节奏拍着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夜雪。

    司马道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席上跃起,顺势一把将夜雪揽住,夜雪正在转身,收势不及,一下子跌倒在司马道子怀里。

    乐声停了下来,司马曜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道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兄,请恕我无礼,我侧妃她,大病初愈,不适合舞蹈。”

    “侧妃?”司马曜对这个词有些嗤之以鼻。

    司马道子朗声说道:“请皇兄许臣弟带臣妻回去琅琊王府修养,稍后,会回皇宫听候皇兄发落。”

    “修养,皇宫这里就很好,把她留下来吧。”

    夜雪已经感到司马道子攥紧了拳头。她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皇兄。她是我司马道子地侧妃。是我地妻!”

    “侧妃。有封册么?你经过谁同意。随便找个舞姬来做自己侧妃?一个舞姬变成大晋琅琊王侧妃。你是不是还嫌司马家不丢人?”司马曜将食案上一个盘子丢了过来。砸向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也不示弱。将夜雪向身后一藏。接过油腻腻地盘子。狠狠往地上一摔:“皇上抢臣妾。那才叫丢人!”殿下地乐女们吓得尖叫一声纷纷跑出殿外。

    “朕只是让你留下人。又没有说要抢人。”司马曜显是被司马道子说中心事。转而嬉皮笑脸地说。“一个侍妾而已。你真以为可以扶她做侧妃?朕不会给你下半道诏书地。相反。朕玩够了自会还给你。”

    司马道子摇摇头。逼近两步:“皇兄。你真地还是我地皇兄么?”

    “道子。你别冲动”司马曜下意识离开自己的坐席,往后撤了一步“前朝宗室曹璋还用侍妾换马呢,不过就是让你将小妾让给为兄玩两天而已吧。”

    司马道子三两步奔过去一把抓住司马曜衣领:“畜生!你不是我皇兄!”说着提拳便要打。

    司马曜大喊:“侍卫,侍卫”

    门外寒光一闪,穿着铁甲的侍卫就好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将大殿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纷纷举着明晃晃的长矛,矛头直指司马道子。

    “王爷”夜雪被眼前的状况吓呆了。

    司马道子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留恋,他一反手,勒住司马曜的脖子,用司马曜的身体掩着自己地身体,一步步行来。

    “夜雪,我们走!”

    “司马道子。你快放开皇上”

    “护驾,护驾”

    被司马道子胁迫着的司马曜,眼睛骨溜溜向后张望,说道:“你不记得了?已经有人参劾你渎职,现在又是一项大罪,好弟弟,别任性了。”

    “任性?从小到大我帮你做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朝堂上,我帮你扮黑脸。背后。我还要帮你做你不想脏了手的事情,你现在还要侮辱我妻子。你还是不是人?”

    “我是天子。”

    “呸,江山只剩下半壁,你还敢自称天子,”司马道子押着司马曜一步步走下大殿,将夜雪护在身后,对着侍卫大喊“都给我滚开。”

    “二弟,你想要什么?朕给你”“下诏,封夜雪为王妃,”司马道子红着眼睛大喊。

    夜雪捂着嘴,眼泪挂在眼底,她抽泣却不敢大声,生怕会让司马道子出错,生怕那些侍卫地长矛会统统刺入他的胸膛。她明白,一切祸害的根源都是来源于她,如果没有她,琅琊王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看向大殿上的殿柱。

    一把松开了司马道子的那温暖的大手,冲了过去

    “夜雪”

    额头撞向殿柱的那一刻,才发现,这样富丽堂皇地大殿,柱子是那么的冰冷。

    司马道子被这突然的变故一惊,松开手,侍卫的长矛直取胸膛。司马曜见势推了过去,命令道:“都退下!”但是已经晚了,那长矛笔直地深深刺入了司马道子的肩胛。

    他像是痴呆了一般,从侍卫的长矛上退了开去,血如泉涌般喷出。他却浑然未觉,抱起地上的夜雪,两人的血流做一处,司马道子试图用手挡住夜雪的血流,边捂边叫:“夜雪,夜雪,我们走,我们走。”

    司马道子朦胧地视觉中仿佛夜雪微微睁开了眼睛,不断张开嘴重复着三个字,可是那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司马道子越跑越快,他只想要抱着夜雪远离这个皇宫,远离琅琊王府,远离整座与他为敌的建康城,就去钟山之下的良田中,做一对普通的小夫妻。

    “王爷”

    禁军正在换岗,看到司马道子拼命奔跑着,却都不敢阻拦。恰恰此时桓玄随太子从外面回来,正要悬住马缰绳,看到司马道子浑身是血,怀中抱着夜雪,如丧家之犬,心知是出了大事,将马顺手牵了给他。

    “王爷,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钟山,我们去钟山”司马道子重复这一句,双目已呆滞。

    “钟山,”桓玄懵了“钟山离这里很远的。”

    “钟山,我们去钟山,”司马道子跨上马,将夜雪紧紧抱在怀中,单手牵缰绳,另外一只手扶着夜雪腰肢的时候,却发现夜雪地额头血流涔涔,他忙扶过去夜雪却歪了歪差点跌下马去。

    “夜雪夫人伤了,怎么回事

    “钟山,我们要去钟山”司马道子就不断重复着一句话,马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茫然,原地兜着圈子。忽然禁宫中传出纷乱地喊声:“拦住琅琊王,快拦住琅琊王。”

    桓玄心下已有些明了,忙指着城外的方向,冲着自己的爱驹的**狠狠一鞭。

    马绝尘而去。当那些侍卫冲到桓玄身边的时候,桓玄轻叹了一句:“司马道子这个草包,功夫什么时候那么好了?”转头对侍卫们说“他抢了我的马,已经跑了很久了,就算追,你们也追不上了,我那匹是千里驹。”他看向太子。

    太子也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笑。

    直到建康城外一百里的时候,司马道子才感到肩头剧烈的疼痛,由于失血过多地酸软已让他无法支撑在马上,摇晃了几下,跌落在地。就在跌倒地那一瞬,夜雪还被他紧紧地护在怀里。

    清晨,司马道子在泥泞中挣扎着醒来,再次艰难地爬上千里驹,将夜雪抱在怀里,夜雪头顶的血痕已有些干涸,仍旧朝着钟山地方向奔去。

    就这样,不知熬了多少日夜,风餐露宿,终于找到了他们在山上看到的那座村子。司马道子支持着好不容易驱马走到村口,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身子一软,溜了下马。

    村口忙着农活的人们赶忙凑过来,纷纷看着这样一个狼狈而奇怪的伤者,以及他怀中护得紧紧,满脸是血的女人。

    “大夫,快叫大夫来!”

    “王爷,王爷”夜雪从床上惊醒,坐起来,拼命寻找司马道子的身影。周围都是些布衣荆钗的大婶,奇怪地望着她。

    “大婶,我究竟是怎么到了这里?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幸福村,你是被一个骑马的男子带来这里的,他受的伤比你还重,却时时刻刻护着你,那是你相公?”

    夜雪点点头,急切地问:“那现在,他人呢?”

    那大婶失望地摇摇头:“他”

    夜雪的血液似乎要凝固掉,追问着:“他怎么了?究竟怎么了?”说着眼泪就像要落下来一般。

    “夜雪夜雪”

    门外传出两声呼唤,夜雪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重新流动起来,整个人活了起来,下床,冲出门外:“王爷”

    两个人抱了足足有一刻钟。然后抬起头,凝视着对方。

    “王爷,你受伤了”她轻轻抚摸着司马道子肩头衣服上的破洞,露一段浸红了的纱布。

    “我没用,这个伤倒是不打紧,却是这腿,从马上跌下来的次数自己都数不清了,结果”他抖抖自己的腿“夜雪不会嫌弃有个跛腿的丈夫吧?”

    夜雪摸摸额角的伤疤,笑笑说:“只要王爷不嫌弃我的丑样子,夜雪便再也不要离开王爷了。”

    司马道子激动地点点头,抚摸着她的伤:“不丑,从没见你这样美过。”

    此时,一个长者走上前来,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做什么?看你们带了一身的伤,是不是惹了什么仇家?”

    “这”夜雪完全不清楚自己触柱之后的一切,只能看向司马道子。

    “我们是建康城里的官宦子弟,因为家里不许我们在一起,才私奔到这里,中途遇到了强盗,勉强支撑跑到这。”

    “官宦子弟?刚刚明明听这姑娘叫你王爷啊?”

    “哦,”司马道子笑笑“我姓王,单名一个叶字,内子久病,气力不济,所以叫出来就好像王爷一样。”

    “哦”众人欣喜地看着这对经历着他们难以想象的磨难才走在一起的新人,齐声喝彩。

    “村尾还空着一间茅屋,不如,你们留下住,那么偏僻的村落,不会有人找到的。”

    司马道子牵了夜雪的手,点点头。

    “那好,我们就为这对新人办场喜事好不好?”

    “好啊好啊,幸福村好久都没办过喜事了!”

    众人欢呼着。簇拥着一瘸一拐地司马道子和夜雪走到村尾破旧地小茅屋。茅屋已经被空置了很久。结满了蜘蛛网。人一股脑涌进来。七手八脚地帮助收拾。

    男人们忙着修葺屋顶和柴门。女人们帮着收拾锅台和房间。要不了很久。会听到这个大婶喊:“哎呀。缺个被子。我家里有。”一会儿又会有那个大娘叫:“怎么能没有帐子。我去拿”就这样。这些平日被司马道子看做生命如草芥地贫民。让他变成了这世上最幸福地人。

    夜雪上了红妆。望着锅里地水面。发现额头地疤痕。内心有些酸楚。望了望司马道子。

    “夜雪。你看。这个疤像不像一朵梅花?”

    夜雪摇摇头。不解其意。

    司马道子握住她地双手。接过她画眉地青黛。在已经结痂地疤痕上。细细描画。轻轻诉说:“夜雪。这朵梅花已经烙在了我地心头。永世不忘。”

    夜雪颔首一笑,扎在他怀中:“王爷”

    “好啦,好啦,新人别再卿卿我我啦,快来拜堂。”众人推拉着两人走出屋外。让村长坐在正对着门的长凳上。有人高喊:“新人拜堂”

    门外凑热闹的人围着水泄不通,夜雪难忍心中的悸动,将司马道子的手攥得紧紧,内心像是翻江倒海版涌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司仪拖长了声音,仿佛着代表无穷无尽地回味,夜雪款款弯腰,虽然没有凤冠,没有红盖,但是眼前的幸福确实如此真实。司马道子情意绵绵地看着自己,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送入洞房”

    “哦”人们沸腾了,有好事者把两个人往床边一推,人们轰然作鸟兽散。门被重重打上,依稀还能听到一些小动作,继而是村长呵斥的声音。这些声音渐渐地越走越远。

    “夜雪。”

    “王爷。”

    两人站在床边,双手交握。

    “要改口了,良人。”

    “夫君”他们仿佛一对醉倒的人偶,虽然床不如栖雪堂地软,帐不如琅琊王府的暖,但他们仿佛掉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包围之中,没有别的,只有幸福。

    夜雪闭上眼睛任由司马道子吻着,抱着。她的心彻底沦陷。那一刻两人仿佛融为一体,口舌纠缠。四体交融。内心的灼热似乎想要将对方融化,衣带散落,流露出司马道子肩头被长矛刺中的伤口,夜雪用脸颊贴着,吻着,像是希望它能奇迹般地愈合。

    司马道子将夜雪小心翼翼地放在身下,双眸迷离。身体地动作从急到缓,像是怕夜雪如脆弱的琉璃般易碎。他痴痴地缠绵,让夜雪醉心其中,仿佛是被惯坏的孩子,浸在其中,希望天不要放明。

    幸福村的早上仿佛比什么时候来得都快,有雄鸡的啼叫,有农人们忙着犁地的声音。春日,本就是播种期。

    夜雪侧卧在床上抚摸着司马道子久未整理胡须的面颊,肩胛的伤口的药布已经换了一块新地,洁白,一尘不染。她回味着刚才换药时候司马道子那几近无赖的笑脸,和他肆意抚摸的动作,以及床第间的小插曲,不禁脸上一红。

    司马道子偷偷虚着一只眼睛,贼兮兮地看着她。

    “你装睡?”夜雪有些嗔怪。

    司马道子笑笑:“不装睡怎么能享受良人的抚摸?”

    夜雪撅起嘴巴:“我是疼惜你的伤口,谁知道你却想地那么不干净。”

    “哦?是么?怎么不干净了,说来听听?”

    被司马道子那么一问,夜雪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捶打着说:“快点儿起身,问问村长,我们能做些什么?总不能在人家村子里吃白食吧?”

    司马道子一跃而起:“说的也对,要种地,也要做个好把式。”夜雪赶忙拿起衣服想帮他穿上,谁知道被他一把夺过来,说道“从今天起,我便是不再是王爷,只是你的夫君王叶,而我也不用别人伺候了!”

    说着三下五除二便将衣服系好,但是自己看了看,又看了看夜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夜雪终于忍不住大笑:“夫君,你的扣子,扣乱了”

    司马道子忙全部解开,然后一个比对着一个重新系起来,扣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算扣好。他挠挠头,宠溺地对夜雪说:“扣扣子这件事情,我要好好研究一下,来,我帮你穿衣服。”

    说着,从床下捡起夜雪的短襦便往夜雪身上套。

    夜雪躲着,只听“嘶啦”一声,短襦从袖间裂了个大洞。司马道子不无挫败地皱皱眉头:“这是什么衣服啊,真不结实。”

    “还不是夫君行事莽撞,”夜雪看看短襦,似乎真的没法再穿了,可眼下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夫君啊,帮我出去借件衣服好不好?”

    “再叫几声夫君好不好?”司马道子笑吟吟地看着她。

    “夫君,夫君,夫君”夜雪白了他一眼,看着他的傻样子,有点儿怀疑,这个幸福到傻地小男人究竟还是不是那个一身孤独叱诧朝堂人称大晋开国以来最荒唐王爷地琅琊王司马道子。望着他出去“借”衣服的背影,夜雪自己,也傻傻地笑了。

    等了一会儿,司马道子转身回来,拿了几件粗布花袄,一脸无奈地举到夜雪跟前:“刚才我去借衣服的时候,隔壁张大婶说,说,说小夫妻不要那么心急么,还笑得那么诡异,唉,真丢脸。”

    夜雪也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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