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小说 > 狩猎逃妃 > 第七章

第七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品小说 www.epshu.com,最快更新狩猎逃妃最新章节!

    洒落一地,鲜血斑斑,如泣如诉,点点滴滴都在指责万俟云的不应该。

    “云儿,你这是做甚么?你要知道,那可是大王他”万俟辅相大步冲上前,却被千海帝伸手挡下。“大王?您”

    “胆敢拒绝本王命令,就得严惩。就算有相国求情也不成。”

    千海头也不回的甩袖挥手,声音力持镇定;却依旧掩不住急怒。

    “所以,相国请先退下吧,否则要是你想为她说话,倒叫本王为难了。”

    千海帝低头轻瞥碗里还剩不到半碗的血液,再一拖久,血一凝固就失去作用了,此时用怀柔威压的手段只怕都骗不了她,只能不管她是否同意,非逼她不可。

    “喝下它!”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不,除非大王今日把话对云儿说明白。”万俟云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

    她的目光无法离开他手腕上的显而易见的明显刀伤,纱布未缚血未凝。她今日第一次看到那纵横交错的痕迹,教她触目惊心。

    七年的时间,他自残无数次,仍不足以磨消他为她舍身的决心。

    人非草木,即使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这样救她,她也懂得感恩,何况救她的人是他,是他们吵吵闹闹追追跑跑、叫她想逃也逃不开、想避也避不掉的他。

    她很感激,也很感动,但到了此时,她更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曾经作了甚么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份纡尊降贵照料她,瞒她一切。

    心痛无法平息,全为了他的执着。看他这样受伤,她再不忍心。还讨厌他吗?

    不,讨厌这两字是说不出口了,但,她说不出对他该有甚么样的想法。心乱如麻。

    她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她不明白他为甚么喜欢她。

    她确实曾经隐约感受过他对她不只是恶意欺负,可是,当她每次想找寻真相,

    他就痹篇,不肯吐露一点答案。

    现在她只知道,她的心好疼!可是,她虽不是无动于衷,但她没有办法这样不明不白的承受他那近乎要淹没她的关爱!找出真相是唯一能平息她害怕的方法。

    他咬着下唇,迟疑着,甚么都不想提。“喝下它,这是王令。”

    “王令又如何?”他这人也太过固执骄傲了吧?“不然,大王又想惩罚我?

    这次是跳火圈还是踩针山啊?反正我不喝就会死,死了就没感觉,我还怕甚么惩罚?听不听你的有何差别?“

    也许是他没料到她敢提出有生以来最大胆的反抗,也许是他更没料到,他的自信与威严竟是如此不堪一击。面临她的质疑,他却连句搪塞的借口都编派不出。

    “贼人说的那些话,只是吓唬你的,你信他们的谎言,却不信我?你的身子

    好的很,没有大碍,你毋需担心甚么。“闪躲的眼神试图隐藏懦弱。

    “可大王刚刚说的话,我听得明明白白。大王不会欺骗我,您既然要我相信您,那么现在,我是该信还是不信?”

    “那只是你病糊涂-一”

    “没中毒的话,怎么会病倒?还要喝葯作啥?”

    千海低咒一声。这些年来,他试图将她训练的精明些,看来,是太过成功了。

    她字字见血,句句中的,教他继续隐瞒下去,只会觉得自己很蠢。

    “其实,我的性命危在旦夕是吗?”

    “你如果信,为何不喝下解葯,反而要寻死?”

    “身为奴婢,没有理由让大王为我如此付出,我想知道您为了甚么要这么做?七年前,究竟发生了甚么事?还有我们”我们之间究竟算甚么?

    “你说没有理由?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自己告诉她答案,那就是邀功;她欠下他如此天大的人情,现在的她将永远只记得对他的感激

    而他自始至终,要的就不是感激!

    “如果我说,有理由呢?”晦涩的笑着,千海帝走向她,以不曾有过的专注目光看看她,极轻极柔的执起她冰冷双手。

    她心跳加速,喉头干涩发痛,等着他开口;曾经以为如果听到甚么样的答案,她应该会雀跃,喜极而泣,感动莫名,可是,不知怎的,她一点也不期待。

    “请您说个明白吧。”话才出口,头疼便又纠缠起她她,不希望两人的关系改变改变的话,会引来灾祸!依稀能感觉她让他握在掌中的手在发抖,千海帝闭上双眼。她又在害怕了。

    “理由你自个儿必须明白,如果你想不起来一切,那么那个理由就不再是理由!所以我不可能给你任何答案。”

    他忽然一掌捉紧她双手,同时端起不曾放开的汤碗,仰头一饮,甩手抛开碗,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身向她,扣住她下颔,封住她唇瓣,让她不得不服。

    漫天席地的狂情化为血腥朝她侵袭,炙热的怀抱将她紧锁得完全无法呼吸,在疯狂的唇舌交缠间,她脑中只有全然的空白,完全忘了要抗拒。

    她在几乎窒息而气绝的前一刻重重推开了他。泪水满盈眼眶。他吻了她。

    他不肯给她答案,却吻了她。她若还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未免太蠢了。

    还记得,高傲如他,从没有与哪个宫女有过牵扯,却独独开口要纳她为妃,要迎她进宫,而她,从来只当那些是玩笑,也难怪他现在拉不下脸再次说喜欢她。

    可是不说清楚,她怎么会懂?

    “我要你活着。这条命既然是我救回来的,我就不许你死!”他字字句句都是真心,谁叫他从没学过如何把话说的好听,才会一直让她无法领情。

    “你”她望着他紧抿而苍白的唇边,缓缓流下的鲜血艳红地惊人,她身躯不自觉开始发抖。全身忽冷忽热的,不是说服下那解葯就应该没问题了吗?怎么她还是一样的不舒服?她抬起头,不愿再错过他失去冷静的时机。

    “所以为了救我,自七年前起,你自朝中退出,不再主动过问政务;将兵权交给冷榭皇,从此不再亲征,不管是否有人质疑你是否拥有为王的资格,你也从不辩解,是吗?”

    她追问着,不敢相信自己在他心中竟有如此份量。“即使苍炎边境危急,你也不肯出征?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这个国家,还有没有为王的自觉?”

    他别过头,懊恼自己的冲动,可是她一激他,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多话。“我没有办法考虑那么多!我看不到那些!”

    “不然你一直在看甚么?”

    “我从来就只看得到你而已!”冲动说完,千海帝立刻开始后悔。他终究是盖不住事实。她会怎么反应?只求不要是害怕,不要再逃避。

    就算她现在不愿意回到他身边也罢,至少不要讨厌他的隐瞒与欺骗;毕竟他做的一切只是出于单纯想保护她而已。

    他等了许久,听不见一点声音,直到她轻呼他才抬起头。“云儿?”

    万俟云望看他,美眸圆睁,而后伸手捂住自己嘴唇,鲜血冲口而出。“唔!”

    “云儿!不”

    书香书香。波okspice书香书香

    千海帝握紧沉睡中的万俟云那双冰冷的仿佛已经失去温度的小手,他惨白脸色完全失去往日所有的自信与光辉。

    七年来,他如此谨慎,在外人面前待她的态度也不敢过于亲昵,就怕她成为敌人的目标,还是保护不了她。该死!这回,他该怎么办?

    “启禀大王”门外响起侍女们不知如何是好的声音。

    “我谁都不见!”千海帝头也不抬的冷冷回绝。“敢打扰,休怪我无情。”

    “可是呀!朱岚大王您别这样!”走廊传来吵闹的声音,侍女们拦不住强冲进千海房里的来人,只好转向千海跪下求饶。“刚回宫的朱岚大王执意要见你一面。”

    “千海皇兄。”便闯进房的不速之客熟络的打了招呼。多日不见,从来在王宫中不着女装以显威严的朱岚王,出乎意料的,穿着一般苍炎女子俏丽灵秀的半袖裙装,那份娇柔仿佛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朱岚你回来了。”千海怒气稍退。对于意外的访客,他显得有些错愕。

    “我回来了?这事不早在你预料中吗?你派了那么精明能干的使者前去迎接我,我怎么可能不回宫?我想,有些事你得给我个交代。”

    千海迟疑了一会儿。看来朱岚对他派去的使者颇有微词。“你不生气?”

    “怎么可能?我当然生气!”朱岚王自怀中拿出一封密函交到千海帝手上。

    “可在发生如此大事时,我还不至于糊涂的闹脾气。有人密报西方边境发生叛变,我不赶回来怎成?我听辅相说,你不让任何人接近这里?不听国事不顾朝政,连发生叛乱也不管?平日随性也罢,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娥眉轻扬,朱岚王追问着千海。

    “我没办法出兵。”

    “因为她?我知道你看中她,可现在前线告急,你未免太不知轻重缓急。”

    朱岚王指着床上的万俟云。“可以,你不出兵?那你把兵权给我!我去!”

    “不成,你的身子”千海帝想都没想的便拒绝。

    “我不去还有谁去?冷榭还被困在东方走不开啊!千海,你究竟还想隐藏多少秘密?我的?万俟云的?挑不起这些担子就别把所有事情全揽在身上!”

    千海帝依旧没有放开云儿的手,反而握的更紧,长叹了口气,他总算坦白。

    “朱岚当年我答允过你父王,隐瞒一切,是不想让你担心受怕。”

    “所以你与冷榭瞄着我,因为怕我若离开王城太久会出事?老拿国事困住我,全是你们两个自以为是的好意!我的命运,为何不能让我自己决定?”

    一想到过去种种,朱岚王便不知该不该发火。她不是不懂两位兄长保护她的心思,可是,她想要更不受约束的日子。

    “朱岚,我只是唉,罢了。”再解释也是多余。

    自以为是。千海不免自嘲地苦笑起来。是啊,他太习惯决定一切,结果一番好心全成了多管闲事与自以为是。恐怕云儿也是这样看他。

    “就算是自以为是,可明知会让你发病,我自然不能让你出城。你一出生便患有难治奇症,气血极虚,终古师尊说过,唯有待在布下阵式的王城里,才能为你续命。如果你认为瞒着你这些,不让你担忧是我的错,那我无话可说,你怨我吧。”

    “千海王兄你啊就是这样,叫人想怨也怨不了。”朱岚王长叹一声,无奈摇头。“姑且不管这些,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不肯出兵?”

    “此时即使身在沙场,我也无心应战,错乱指挥只怕徒增损伤,累及无辜兵民。弃攻为守,我或可应付,这已是我能力所及。”千海惭愧坦白相告。

    “算你还有点儿自觉。接着。”朱岚自怀中掏出小玉匣,往千海轻掷过去“我出城期间,遇见了云游四海的师尊,他托我带来这东西,应该能解你眼前的危机,但是”

    书香书香。波okspice书香书香

    那飘忽的景象由何而来?

    万俟云只觉得浑身发热、迷蒙昏沉,沉重的身子叫她几乎要走不动了。

    “我我在哪儿?”黑暗中,她挣扎着,使尽力气挥舞手脚,仿佛被甚么给困住,好不容易手脚能动了,她却猛然踏空。

    “呀啊”她突然失足坠空,发出惨叫,直到她掉在一方有点硬的垫子上。

    她甩了甩头,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这是甚么?”

    她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穿的是娘亲春天才新织的花裙。

    对了对了,她六岁生日刚过,娘亲说要进宫探望在宫中当差的姨娘,就把她带进来。然后

    “给我下来!”气呼呼的白衣少年一把推开由天而降坐在他头上、害他吃了满脸土的大胆家伙。“你是谁?”

    “你又是谁?这儿可是宫内禁地,不可以随便来的!”万俟云说得理直气壮。

    白衣少年那张过份俊秀的脸,她总觉得有点儿印象,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那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吧?“对了,这是哪儿?”

    白衣少年挑了挑眉,表情有些玩味。“你敢大胆训斥我,知道这是宫中,却连这儿是甚么地方也不清楚?你迷路了?”她这样还敢训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啊?真是不要命了!

    “才没呢,我、我只是、只是找了三天还没找到回家的路而已。”她不服气的鼓起腮帮子活像只田鼠,努力想站起身子,可是摇了几步路,又跌坐回地上。

    白衣少年一时哑然。“那跟迷路有何差别?”

    “当然有差别!就像我说你看来像是躲在这儿哭一样,你肯定也说有差别!”

    她望着少年一脸泪痕未干,双眼红肿,又孤独一人,她不免有些尴尬,像是打扰到他甚么,有点内疚,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谁躲在这儿哭了?你敢胡言乱语!”他星目微睁,不许任何人这么污蔑他。

    “好好好,你没哭,只是这儿风沙大,草屑吹到你的眼睛里,行了吧?别扭的家伙。就说你会否认的。瞧,你没哭,我没迷路,就是这样的差别。”

    “哼,我不跟无礼碎嘴的丫头一般见识。”他高傲的仰头甩袖就走。难得的宁静时刻让人打扰,看在父王灵前,他懒得计较。

    “是是,就麻烦你当成没见过我。”她环顾四周后,低头嘀咕。“否则让人知道我来到王陵,麻烦可大了。”回去以后,爹一定会罚她不准吃饭的。

    “刚才还不知道是甚么地方,你现在倒说溜嘴了?知道是王陵你还进来,不是宵小便是盗贼,统统该杀。”他听她说辞先后不一,便立刻起了戒心。

    看她不过是个小女孩,秀秀气气的,怎么她竟然会是奸细吗?他将手搭上腰间配剑,准备如果对方不怀好意,他便立刻出剑斩杀恶徒。

    奇怪,她对他的杀气完全没有反应?就算是普通人,也应该早已吓的伏地磕头乞饶,这家伙难道有甚么本事?不过是个有点可爱的小丫头罢了。可是像他妹子朱岚王,小小年纪不也是机灵得很?他不得不防。

    万俟云完全无惧少年浑身锋利的杀气,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恐惧甚么吧,不会武术的她,只觉得白衣少年脸色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哭太久的关系。

    她皱皱眉头回答他:“我进来以后,看到好几个大馒头山,前头排排站石像,石像保护着的石版上头还刻着段氏名号,我再蠢也看得出来这是王陵啊?难不成这是住家?”她常让爹爹教训她讲话太冲太直,可她就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馒头山?”少年一时气结。她把庄重威严的王陵唤作馒头山?“你知道了还不快滚?”因为这样而动手杀她,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很蠢。

    “要是我走得动,我早走啦。”她有点哀怨。

    “你脚扭到了?”少年注意到地方才好像确实站不稳。“怎么不求我帮你?”

    你说你不跟我一般见识,我求你,不是自讨没趣?“她揉着脚,还是好疼。

    “个性倒是挺倔强的。”少年改以双手抱胸,冷笑等看着戏“我倒是好奇,你能逞强到甚么时候。好吧,我决定了,假若你像个惹人怜爱的弱女子一样哭出来的话,我就帮忙你。不然,我们就等着看,你在这儿晾成人干前,谁会来帮你。”

    “我偏不哭。我才不对坏人低头呢。”她抹抹眼泪,噘子谀气。

    “喔,我是坏人?”

    “当然,只会欺负小女孩算甚么东西?”她认定他是天生坏胚子。

    “我爹常说,不管有多难过,都不可以在会伤害你的敌人面前哭。如果让人知道你在意甚么,只会给对方抓住你痛处的机会,所以,我偏偏要笑给你看。”

    她爹的说辞不能让人瞧见痛处吗?怎么那么像太傅万俟少丞的腔调?

    少年像是遭人当头棒喝一般。莫怪师尊常要他别一有难过心事便往王陵跑;可他伤心不甘的时候仍会甩开部下们,躲进禁止他人进出的王陵,向父王诉苦;但他愈是这么做,就愈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他知道这道理,就是长忘记。经她提醒,他才想起自己得振作些。

    几分亲切,教他不由得走近她,她还会向他解释她爹爹的教训,要是她当真是贼人,不是太聪明就是太笨。对于她,少年渐渐没了戒心。

    “你笑的丑死了,干嘛还逞强?而且,要当我的敌人,你还太小。”

    他走向她,蹲在她面前,犹豫看该不该帮她看一下伤势。看她一脸龇牙咧嘴、可怜兮兮的样子,如果只是个误闯入宫的小女孩,他斤斤计较似乎太没量度。

    趁没别人看到时,让她早些离开吧,否则让别人发现,他也不得不照宫规惩处她了。

    “那你明明笑起来很好看,还不是不笑?没人之时也摆一张石头脸又是给谁看?心里明明很难过的时候,还不是不肯哭?”

    不知怎的,第一眼看到他时,他眼眶泛红,孤寂地站在王陵前的模样,总觉得想帮他甚么。她有爹有娘,爹是人人尊敬的太傅少丞,娘也很疼爱她,爹娘都常说,人要懂得惜福,行有余力帮助别人,正是一种福气。

    能相遇是缘分,如果能让他敞开心胸、甚至展开笑颜,不也是一件善事?不过,等她脚不疼了再来帮他,现在她只觉得疼的快掉泪了,管不着其他。

    “我不会在敌人面前落泪的。而且,也没甚么难过的事。”他咬牙说道。就算苍炎有一半以上的部族反对他登基,他也要凭自己的实力让别人知道,爹爹没有看走眼,没有托付错人。

    “那在我面前呢如果你说我不是你的敌人,那我们就当个朋友吧?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逞强不是挺好的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需要朋友。”他站起身,退后一步。她太过单纯,而且单纯到直截了当的说中他心坎儿里的希望;周遭想暗算他的人太多,他除了自己,从没可信任的同伴,所以他总告诉自己不需要朋友。但是他一个人真的很难撑下去。

    一个人的世界,太冷也太寂静了

    “你不需要我需要啊。如果真的很难过的话,你别逞强,我也不逞强,我们两个一起哭,管他是朋友还是敌人,我们就彼此都握有弱点啦”

    她说着说着,揉着发疼的脚踝,眼泪已经不听使唤的直往下坠。

    “好吧,我跟你说实话,不管你是谁,大夫说我身子差,活不过十六岁,所以呀,就算我是你的敌人,也成不了你的威胁,这样可不可以哭了?”

    她蜷着身子直抽泣:“我忍不住了,好疼你不当我朋友也行,就麻烦你让我随便哭吧”

    “笨蛋!”他瞪大眼睛低下头,为她动手诊伤。“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家伙!疼就说疼,不说谁会帮你?要哭就哭,这是你自己的感觉,何必顾及到别人!”

    猛然住口,他再次想到,他不也是一样嘛?固执,坚持,逞强,同样的笨拙啊虽是没办法的事,可也许,有个能够陪着他一起说笑痛哭的人也行吧?

    看看眼前这女孩,他表情放柔了。偶尔懦弱一次又如何?反正这家伙就算看清楚他的弱点,恐怕也还没聪明到会拿来利用。

    “我救你,可是,今天我在这儿出现的事,你不准说出去,一旦泄漏,我摘了你的脑袋。”

    “甚么跟甚么?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呢泄漏给谁听哪?”

    她眉头锁的死紧不停嘟嚷,但在他拿出不知名的葯膏,轻轻为她敷葯,让她感觉舒服许多后,她总算停止了哭泣。“谁会笨到把擅闯此处的事情说出去,又不是想让爹爹惩罚”

    “你爹是”这么小的女孩能闯过禁卫军的看守进到宫里,想必不是普通人家。

    “我爹是太傅少丞万俟图”乖乖回答完后,万俟云才发现不对。“喂,慢着,你问我爹名字,该不是想去告密吧?这不公平,你也得告诉我你是谁才行。”

    “我偏不说,你等着受罚吧,哈哈哈”看她焦急的想起身追他,他不禁失笑。虽然他是第一次戏耍别人,可是,捉弄她其实也挺有趣的嘛。

    “不行,要公平,你不能骗我,我们说好今天的事不能告诉我爹的!说谎的人,会被山神拔舌头!”

    “我只有说你不能说出去,可没答应我也不能说。”

    “骗子!骗人的是小猪!你给我站住”

    那是甚么时候的事情?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了甚么,位在沙遥山前的王宫深处,小女孩追着少年一拐一拐的跑,最后猛力一扑,扑倒少年一头撞在树上

    对了,她想起来了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根本不是在她十六岁那年,误闯他机关房。远比那更早更早的时候,他们就见过。

    初遇那一年,她,万俟云;六岁,误闯入苍炎皇宫深苑王陵禁地;而他,段千海,十岁,正为了缅怀过世的父王,而逞强地独自躲在王陵上抱头悲恸。

    然而,他宽宏大量原谅了她误闯禁地,没追究她的冒犯与唐突,原谅了她推他撞树的无心之过。

    从此他当她是朋友,一个太过天真而不可能怀有机心去伤害他的朋友。所以这起伤害事件,哼哼,照算不误

    书香书香。波okspice书香书香

    之后两年里,她没有忘记过他每天都提心吊胆,不知道何时会东窗事发,被爹爹拖到王陵面前打一顿请罪,随时都觉得颈子上仿佛被吊了条绳索。

    所以,白衣少年那俊美面容与欺负人的笑声,她牢记在心里,准备让她再见上一面,她就要追着他问清楚他祖宗八代,这样她才不会有那种备受威胁的感觉。

    因此,当她两年后奉命进宫,却无意间在宫中见到他经过时,她便想也不想地冲上前:“留下你的名字与联络府邸!”

    她终于找到他了!知道他是谁后,她还怕被人威胁吗?

    “云儿!”在宫女的讪笑声围绕下,万俟云立刻让爹爹压在地上磕头谢罪。

    般甚么东西?这么小小年纪,学人家发花痴也不是这样,就算千海帝多么帅气,她也用不着扑过去追问对方姓名啊万俟图羞得无地自容,直叹教女无方。

    万俟云直到被爹爹罚跪到双脚酸疼、没力气再四处乱跑闯祸后,才被带去谒见那位选她人宫为伴读的千海帝。

    阿?他是大王?见到他的瞬间,她当场呆然;他虽然变高变壮,但她还是记得他模样,只是他变得更为英武出众;于是她只能指着他骄傲的脸庞,说不出半句话。

    结果又让她爹一面诚惶诚恐地赔罪,一面压着她行大礼晋见。

    “你是那个千海帝!”等到爹爹被喝令退下后,万俟云立刻撑着几乎要站不直的双脚逞强的跳了起来,她忘了加上尊称,只顾弄清楚事实。

    知道他真实身份后,现在,她颈上不只套紧了绳索,另一端甚至完全让他牢牢扯紧;她胁迫不成反而被吃定。

    “记得两年前,我们在王陵见面,你以为谁能自由出入那禁地?那可是历代苍炎帝王陵墓。按理,擅闯者视为亵琐帝王,立斩不饶。”他高傲地抬起头,想隐藏脸上那一闪即逝的喜悦与不愿承认的羞涩。

    “是我宽宏大量,没跟你计较,还选了你作伴读”

    “甚么!原来你就是让我爹赞不绝口的千海大王!我爹常嫌我笨,就是因为有你这么聪明的家伙!还要别人伴读做甚么?你那么聪明不会自己念啊?”

    反正她既然杠上他,死都已经死定了,她才不认为他会好心的放过她,既然如此,她不如得罪个痛快。

    千海帝一时哑然。两年来,她还是没甚么改变,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也不知分寸。她就没想过一旦得罪了他,她全家也会跟着遭殃吗?

    看她气得满脸通红,他不免轻笑。虽然愚昧,可是他宁愿她就这样保持没甚么机心的纯真性情。他佯怒转身冷道:“我是大王,想选你就选你,哼不服气的话,你想怎样?说来听听。”

    “我想打人。”她很诚实的绞扭着双手,压抑着想上前的冲动。

    “敢动手的话,你就试试看”

    “遵命。”

    “喂!你还真打啊!”玩笑话未完,他一脸错愕。就算他觉得她挺有趣的,可是她竟敢抡起拳头连揍他胸口,冒犯他威严,这“我、我打一下,你没吭声,我当然以为我怎么打你都不疼啊!”她让他阴沉一瞪,立刻吓得退缩。

    爱逞强是她的老毛病,做甚么都老是顾前不顾后的,可是他那锋利眼神。

    还真的挺可怕的哩。从前见面时,她还没意识到他的威严,今日一见,果然不同。

    见他沉默许久,她胆怯地开口问了:“真的很疼吗?不然我这儿有密传葯丹,爹说我不舒服的时候,就来一颗;喏,分你吧。”说的十分不舍。

    千海帝接过她怯生生地自腰际漂亮荷包中拿出的透明小丸子,闻起来香气十足,似乎用了许多种花朵熬煮出来的。少丞也真是宠女儿,还让她随身带着蜜糖球?

    看见她在一旁企盼的等着他回应,千海帝得意的决定给她一个台阶下。毕竟是他硬要少丞将女儿带到他身边,也不能怪她反应太过惊恐?

    要当朋友,他也不好端架子,就算是给她一个面子,他将那晶莹糖球含在口中,刚开始软软甜甜的,愈咬到后头“这是甚么鬼东西,好苦!”

    “我刚说了,这是我不舒服的时候吃的葯丹,外面裹糖比较好入口。我从小心口就常发疼,一疼就得服葯才能止住,所以我看你被打疼,也来一粒试试看。”

    千海帝拉长了下巴,差点让那糖球白喉咙逆流而上。

    “你、你拿那种东西给我吃?”当然没察明那是甚么就服用是他太大意、对她疏于防备,可是,她也太无知了吧?

    “呆子,就算我疼,吃这个有用嘛?不同的病症不同的伤,自然是用不同的葯,这你不懂吗?真是笨拙!”

    “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啊!既是我把你弄疼,我当然得补偿甚么,这是做人的道理吧?而且我若甚么都懂,爹就当我是神童,还送我来伴读做甚么?”

    “伴读的意思是”她还搞不清楚,他可不是随便就答应让人入宫的;是他开口向她爹下令要她进宫,伴读不过是随口扯的名义。

    “听说大王的师傅们都是苍炎境内顶尖的能人学士,我猜我爹只是想起这机会看看能不能让我脑筋变得灵光些,才要我来伴读的吧?”

    她说着说着,看向他,表情变的有些开心。“我知道的,所谓的伴读,就是代替大王受罚的替身;大王不读书或不用功,太傅就惩罚伴读的。还好我听说大王你很聪明也很努力,这样我也能安心了。能学甚么就尽量学吧,这种机会不常有。”

    “你不怕我?不怕留在我身边?”好几位大臣仍然在观望他的帝位是否稳固,都小心地不敢与他太过亲近,深怕得罪叔父。

    “怕?为甚么?君无戏言,大王当日答应过,当云儿是朋友不是吗?”看他始终没有笑容,她担心他当真要追究她打他一事,万俟云按着胸口,觉得一口气都提不上来,心里紧张得很。

    “朋友吗?我有答应过吗?喂你的脸色有些惨白,哪儿不舒服吗?”

    “没、没事,”她双手抱着胸口,有些站不稳的跌了一跤。“我的心口还在跳,所以应该没事。”口口声声说没事,她却冷汗直流,表情痛苦地纠成一团。

    “该不会是”千海帝忆起,之前万俟少丞是提过万俟云天生体弱多病而想要婉拒人宫奉仕;而她方才也说了,她自小常发作的心疼必须靠那葯丸才能止住是他刚刚吓着她,让她又犯病了吗?

    他扶起她,口气有些急躁。“那葯呢!跋快拿出来!”

    “我只有带一锭,爹怕我糊涂把整罐都弄丢了,其他葯都放在家里。至于我身上那一锭让你吃了你还嫌弃不好吃。”她说的万分委屈。

    “你这傻瓜,你自己延命的葯丹,干嘛分给我!”他打横抱起她,冲至大殿门口,唤人传万俟少丞火速晋见。

    “可是假若是我伤了你,我就得补偿你呀总比让你一个人受了病,又孤零零地躲着哭来的好,当日我就说过,既然是朋友,我就不会、不会伤害你的刚刚,我真的不是有意打你大王,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别说话,我没计较!来人?少丞在哪里?还不快把他找来!”

    “呵呵我就知道你人还不错瞧你急得眼睛都红了,你可别因为担心我而哭喔?大王你呀,还是笑着的时候最好看偷偷跟你说,我啊还挺喜欢看你笑的呢”

    她忍受着身上的疼痛,勉强自己朝他一笑。

    “别担心,我真的不会有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你看,我不是在笑吗?会笑的话,就不疼了”

    在她因为胸口剧痛而陷入昏迷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要他放心。

    “笨蛋!”他被她顽固过头的纯真善良打动。

    能让他如此牵挂的外人,她是第一个。

    他搂着她,下定决心,像她这么搞不清楚轻重缓急的迷糊家伙,他不盯着看怎么成?

    “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所以,你得醒过来,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你,让你别再糊涂成这副德性!混帐!”

    那一年,他十二,刚开始施行新法,遭到王叔反对;在几乎所有部族都可能成为他敌人的当口,他却得到了她的友谊。

    在她面前,他不再是冷淡高傲的年少帝王,却是一个比她爹还罗唆的唠叨主子。而她,也成了他唯一可以毫无顾忌表达喜怒哀乐、共享悲欢的朋友。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狩猎逃妃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品小说只为原作者缙云亮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缙云亮并收藏狩猎逃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