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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族谱失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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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邹小姐,你都不会喔?啊偶都看得粉累了咧!”

    敏均站在高脚凳上,一回头,空调口掉下的灰尘弄得她满脸灰。

    “骆婆婆,你来啦!我要你帮我买的东西带来了吗?”

    骆婆婆伸出负在后腰满布皱纹的手,指指沙发旁的地板。

    敏均伶俐跳下半个人高的高脚凳,抹去脸上灰尘,跑到沙发旁,喜孜孜地拿起骆婆婆带来的电钻,插上插头,所有破坏墙面及地板的准备动作已然就绪——

    “啊邹小姐,这样不好啦,老板会生气的咧。”当骆婆婆讲到“老板”两个字时,敏均唇上仿佛又感觉到张暗烧灼的呼吸、温柔的吻她的脸又红了。她赶紧摇摇头,不行,不能再想起这个画面。

    都是臭张暗!这几天只要骆婆婆一提起他,她就无法克制地回想起那个画面,接着就脸红、心跳、体温升高。烦死了!

    “骆婆婆,你放心,这个责任,只要我一出去,就会亲自到张暗面前把它扛下来,绝不会连累你的。”她转移话题,跟骆婆婆勾肩搭背的。

    哎呀!骆婆婆的背,真是硬呀!

    敏均看看放在骆婆婆背上的手掌,有点怀疑是自己的手掌触感有问题——也许是她这阵子太操劳了,每天都忙着想办法逃出去。

    第一天绑着被单想垂到楼下公寓的阳台,结果吊在半空中,还好骆婆婆找来警卫救她;第二天拆开电梯的刷卡机器时,被电版刮伤左手,而且行不通,只好放弃,当然被拆掉的机器她是装不回去的;今天她想拆下中央空调通风口的铁栅,她觉得应该会有中央通风的通道,可以爬出这层公寓,但她拆了很久只拆下一半。看看,连拇指底下都磨出茧了。

    “偶怕老板生气你柳。”

    “不怕,不怕。我大哥跟他一样凶,他不敢把我怎么样。而且是他叫我用他的钱买东西的,哼!当然要尽量花啦!”不过这电钻真的很贵吧?

    敏均想得笑眯了眼,又拍了一下——骆老婆婆的背,真的很硬!

    骆婆婆人虽很老,骨架却依然硬朗,背已经有点驼了,却还比敏均高了一点。敏均与骆婆婆相处了两三天,很奇怪她是敏均碰过最不多话的老太婆,常常只是对敏均笑眯眯的。敏均有时也不禁想这位婆婆年轻时该有多高啊?骨架又壮,女巨人耶!

    叽叽叽

    非常刺耳的机器声,客厅里的机器又开始动了起来,纸卷像会吐舌头的怪兽的舌尖,不断从机器嘴里冒出来。敏均慢慢踱到机器旁,踢踢已经摊成像是一件雪白地毯的传真纸。

    “这家伙英文真的很好吗?怎么传真机净是传些看不懂的单字、文法不合理的外国文?”

    看到传真机她就有气,这家伙真是奸诈,连电话都不装一个,光摆了一个传真机,而且这传真机还不能用来打电话,害她想求救都不知道该传哪里好。

    “啊这促你要做虾咪!”

    敏均看了看通风口,考虑了一会。“我要从浴室地板打个洞,直接跳到下一层公寓去,虽然很对不起楼下住户,不过也没办法,骆婆婆,你又不能带我坐电梯下楼,我怕你会被辞头路。”

    “不好啦!不好啦!”骆婆婆这次真的被吓一大跳,比上次亲眼见到敏均表演失败的蜘蛛人还要惊讶,连连摇手又摇头,拉着敏均往电梯门走。“偶来带你走好了啦。”

    确实,把雇主的人放走跟让雇主的公寓地板被钻出个大洞,在职业道德上来讲,犯的错误其实没有差别。

    就这样,敏均很顺利地进入电梯、很顺利地出了公寓大厦。直到看见身边流过的车潮,她还有点不太相信自己已经重获自由。

    “骆婆婆,你确定吗?”敏均充满了内疚。

    “口以,口以。妹有问题。”骆婆婆挥手赶她走。“卡紧回企,卡紧回企。”

    “骆婆婆,这几天谢谢照顾。”敏均心含愧疚,深深一鞠躬,然后握住骆婆婆满布皱纹的粗厚大手。

    敏均在她手上还握到了粗茧,更增加她的不安、自责。

    “骆婆婆,如果以后张暗敢为难你找你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站在你这边,帮你力争到底!”

    骆婆婆似乎感动得说不出话,弯着腰、伏着头,不停拍着敏均握住的手。

    直到敏均远离,才见骆婆婆蹒跚走到路边榕树矮丛里,在隐密的树丛里她抬起头来,脸上竟然挂着难以克制的微笑,甚至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骆婆婆高兴得似乎有些诡异呀!

    就见她皱纹满布的手一挥,赫然揭去一头灰白头发,露出一头健康丰厚的短发。这位头发年轻的“骆婆婆”抹去脸上、手上一层厚、胶水,并拆下几团棉花,她竟然就变成了他——

    卸粉之后的骆婆婆,原来是一位帅气、眉眼开朗、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轻易褪去老婆婆的衣物,他在花衣衫下穿着一身白色劲装。

    从他清秀飞扬的五官轮廓看来,比张暗年轻,也比较开朗爱笑,眼神看来很调皮,与他一身干净的白衣装相当搭调。

    他卸下老妆后,仍然笑个不停。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东方,眼中喷出挑衅的锋芒。

    “张暗,你这只瘟鬼,老是在总部得不得了。这次,我看你要倒大霉了!炳”

    对于他自己出了一份力而造成的局面,他看来十分乐不可支。

    相对于“骆婆婆”的开怀大笑,敏均就显得心事重重了。

    离开居住三日的豪华大厦,敏均站在人车来往非常忙碌的东区商圈,站在十字路口,考虑应该先回住处好好冷静一下,还是直接杀到猴子的窝去查张暗的底细?

    她当然怀疑张暗的身份。从没听说过他从事什么行业、在哪赚钱,但他却这么有钱,这点在住进他的公寓后,她有更深的体验;他的家具、卫浴设备,高级得不得了,当然用起来很过瘾,不过价钱想必当然也很了不起。而他既不是警察,更不是国家调查员,要调查案子,身份还得遮遮掩掩,甚至瞒着她大哥,简直比小侦探柯南的真实身份还扑朔迷离,神秘得不得了,也更可能隐含罪犯的因子。

    唉!一想起他,那个画面又回来了。她就这样红着脸站在街头,真是丢脸。

    难道每个初吻过的人都这样吗?只要有空,脑子就不断不断地把这段纪录提出来,好像有点怀念、有点留恋她觉得自己好像**狂。

    唉!如果可以忘记多好呢?这几天只要躺在他床上,闻到被子上似乎残留他体温的味道,就会联想起那个初吻的下午,然后就紧张、心跳得睡不着,真是困扰。但又一想,该怪的人是那个偷亲她的**才是。

    她其实应该找他算帐,至少好不容易出来了,应该去示威一下,表示她邹敏均,不是这么容易被人关住的。但她又很怕见到他,她怕自己见到他以后,会像现在一样脸红,想起那个紧张不已的吻,然后心脏跳得好像全世界都听得到似。

    “哎呀!烦死了。”

    敏均朝天大喊,路过的人吓了一跳,以为碰见了疯子。

    不要再想了!想起来就烦,那她不想总可以吧?

    她决定回避所有尴尬的问题,回她自己小小的窝,先睡个大觉,醒了再说。

    敏均回到租在校外的小套房,先弄干净自己一身灰尘。没想空调口的灰尘真是很多,衣服一抖,掉了满地灰。

    她换了衣服、洗把脸,干干净净躺入暖暖的被窝。

    不过入睡的过程不怎么顺利。跟过去两夜一样,不管她是不是在张暗的地盘,很奇怪只要她一闭上眼,他那张坏坏的脸就会出现,然后她就开始手心冒汗。最后在她用力闭上眼,默念静心咒半个小时的努力下,终于成功地排开他那张帅脸的困扰,安详地入了梦乡

    啊!舒服。她翻了个身,躺到了大抱枕上。

    嗯微风吹过来。是窗户没关吗?要不要起来关窗呢?风愈来愈大了,还是起来关吧她梦见床对面的大窗微微吹进凉风,毕竟十一月了。她把被子搂得更紧,脸更贴紧大抱枕。

    咦!有小狈吗?她梦见一只小白狗跑近她,蹲在她身边轻轻舔她。

    虽然小狈很可爱,但是痒死了。她用手挥走小狈,但小狈却很固执地不断舔她。

    她睁开眼,没看见小白狗,倒是看见一张邋遢的脸,就在她上方,胡渣满布的脸竟然还对她微笑,而她还把他的大腿当枕头抱着睡。

    唉,为什么连做梦都要梦见他?她眨了眨眼,希望自己清醒过来,不要再一次看见幻影。但不管她眨几次眼,这张邋遢的脸都没有消失。

    她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件严重的事,张开嘴准备尖叫——

    “你没看错。是我。”张暗捂住她,阻止噪音出现。“想问我怎么进来的?”

    敏均睁大愤慨的眼,拼命点头。

    “我会开锁。”他放开手,很满意她看似平静但眼藏忿怒的表情。

    至少,她已经不准备尖叫了。

    “看看我这张脸。”他指着自己一片杂草丛生的下巴。“我不眠不休三天,严密地在盯哨,结果你还给我找麻烦。”

    敏均没看到他的脸,只看见他看来严谨的唇片与胡渣。果然,看见本尊是比想像的威力大得多,她觉得像被轰炸机炸过,整个人热烘烘的;赶紧把眼光移到他一向很凶、很邪、很暧昧不明的眼睛,避免看向他的唇。

    敏均当然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干嘛;就算他累死了,也不知道该从何可怜起呀!况且他还把她关起来。

    “骆婆婆通知你,我恢复自由了?”她思前想后,距离她重获新生,看看手表也不过才三十分钟经过,这人消息的灵通度实在不像话。

    “通知?”张暗似乎从鼻孔里哼出气:“我逼问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火气更大!当天他把敏均留在公寓后,第一通电话就打给目前在东南亚度假的罗劲,要求罗劲在十二个小时内赶到台湾。罗劲是他手下非洲部的负责人,他相当清楚罗劲的能力,他要罗劲利用他擅长的易容术化装成骆婆婆代替自己保护敏均;敏均已经和i芽的人接触过,这让他不安。但他必须亲身去监视i芽聚会所,因此武功不坏又擅长易容的罗劲很是适合的人选。骆婆婆的存在不但不会让敏均怀疑,也不会让i芽的人怀疑。他不能打草惊蛇。

    虽然有罗劲守着,但他依然还是不放心地每隔一小时便打电话给罗劲,要求罗劲报告敏均现况。一天二十几通电话,确实已经让罗劲有点火大,但他没想到罗劲竟真的敢——敢让敏均就这么溜掉!

    骆婆婆果然是个守得住秘密的好朋友!敏均稍稍有点放心。这么说来,他对他豪华公寓的惨况,应该是还没有概念吧。

    放心之后醒悟她竟然靠着他的大腿躺着,一股火热又冒上她脸颊,赶紧移开。虽然他的大腿紧实、可靠,躺起来很舒服,但实在不雅观。

    “我不会回你公寓了。就算你再把我带回去,我一样会逃出来。我不会再让你限制我的自由了。”她先撂下声明。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带你回公寓。你很想当侦探?很喜欢查案?”张暗以毫不经意的语调钓着她,看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眼中迸发出光芒。他希望此刻的决定是对的,至少,不要让自己往后后悔。

    “这位大哥有什么建议吗?”敏均开始祈求上帝。

    “你愿意加入我调查i芽新兴民族会的阵容吗?”他沉痛地说。

    yes!敏均的细胞已经在跳舞。“你不是骗我的?很诚心的?而且不会隐瞒我任何调查的细节?”

    “是的。”张暗回答得痛彻心扉。天知道他有多讨厌调查案件时,有人在旁碍手碍脚,但现在想什么办法都不周全,看来只有把她拴在身边,自己就近看管还实在一点。

    “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听我的命令行事,如果你敢违背我的指令,妨碍调查,我马上把你交给你大哥,说出这段日子你在干什么危险的事,让邹辕亲自管住你。”

    “当然,当然。”敏均开怀得伸出小手。“一言为定。”

    张暗瞪了她一眼,随便握了一下。“开始整理东西。睡袋、轻便的盥洗卫生用品、饱暖的衣服、个人药品。我给你三分钟,三分钟没好,我就走人。”

    “是。”敏均非常有精神地跳下床,动作迅速地在三坪大的小套房里忙碌起来。

    ***********

    呵!炳——啊!

    敏均打了个呵欠,拉紧披在身上的毛毯,看看身旁一样坐在窗前地上,但半个小时以来就只盯着望远镜看、一动也不动的张暗。他甚至连抓抓痒都没有,不由得有些佩服他。他多久没睡觉了呢?她不晓得,不过,只要她睁着眼,就没看到他是合着眼睛的。不累吗?

    她好冷,而且好想睡。她没想到监视是一件这么无聊的事,虽然根据她的侦探常识,监视犯人也是探案时必要手段之一,但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昨天她被带到这栋聚会所附近的公寓,从他们的窗户望出去,正好是聚会所西边的大窗。这是张暗告诉她的,他们目前的工作,是先掌握聚会所出入的份子,从这些人身上去找资料,再一一跟踪,然后再加以判断。

    但是,整天对着一个只比眼睛大一点的望远镜看,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她眼前就有一个,张暗帮她准备的。功能可能没他的那么好,他那具好像有红外线透视功能,而她的除了看得清楚公寓内空旷的空间外,就只附有夜视功能。

    她只要对着那个小洞看上十分钟,眼睛就酸涩得不得了,加上公寓里几乎没有人,连家具也没有——今天凌晨两点半,那个叫阿南的突然出现,吓她一大跳,也让她稍微感到有点刺激兴奋;阿南进了公寓里的一间房间,大概回来睡觉吧,但一直到太阳出来之前都没有动静。八点整,阿南又出门去。

    除此之外,将近三十个小时这栋公寓里是没有人的,而他们必须随时提高警觉注意望远镜里一些细微的变化,睡都睡不好。所以,她真的很佩服他,尤其在她半途睡着再睁开眼睛时,发现他几乎像是没合过眼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练的,半天对着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望远镜,动都不动这种功力?而且还不用睡觉?她颇为好奇

    “后面的柜子里有漫画书。”

    张暗突然冒出一句,吓了她一大跳。

    “是你用来打发时间的吗?”如果是男人看的漫画,会不会有点色呢?结果是一套侦探漫画,令她满高兴的。“没想到你也喜欢侦探推理漫画。”“是给你打发时间用的。”张暗白了她一眼。“我不看那种小孩玩意。”

    从昨天看她到今天,每次盯着望远镜不到十分钟就打了三十个以上的呵欠,一点沉着的毅力都没有,果然,他的直觉是正确的,她绝对没有干侦探的天赋,而且粗心大意、手脚不灵活。为了他的心脏着想,以后他一定要想办法说服她放弃这个不符实际的梦想。

    “饿不饿?或是想喝什么?”

    “我想喝可乐,吃排骨便当。”虽然他就地做的“潜水艇堡”很好吃、即食咖啡也还好,但这时候反而想吃一些现做的、热腾腾、香喷喷的。

    “这么冷喝可乐?”她明明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一样,还想喝可乐?

    “刺激啊!”唉!现在更想吃牛肉面了,但是不好意思为难他。

    张暗叹口气,拿出行动电话,像点餐一样,把她想吃的东西说一遍。

    “你还有同伙?”应该是同伙,因为张暗似乎靠电话里的那个人补充物资。看来他的职位还挺高的,看他对着电话呼呼喝喝,要是她是电话里那个跑腿的,她就绝对不鸟他,太没礼貌了。“原来你不是一个人做事。你们有多少人?”

    “不超过十个人。世界五大洲,每个洲有一个负责人,加上总部负责人和提供支援的人手。总之,人满少的。”

    但是效率很好。这是他身为总领导最自豪的地方,他们破一个案子,即使孤军奋战,从来也不会拖过一个月。

    “哇!跨国集团呀!”听来真了不起,但侦探社也有这种跨国经营的集团吗?“你当年去美国读书,怎么会变成了侦探呢?是被发掘的呢,还是你自己找到了门路?一定有受过专门训练吧?”这些是她最感兴趣的问题。不管怎么说,成为一个正规的、出色的侦探,才是她的第一目标。

    “读书?这是我父亲的想法。对我来说,有些事情是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必须亲手去解决,才能让我的心灵得到解脱。我到美国之前,心里受到相当大的创痛,我想你也听说过村子流传的流言,我不否认这些流言真的跟我有关,但事实是,这背后隐藏着神秘可怕的事实。”

    “你是说那两个女孩子的失踪跟你无关,你只是被连累了?”这是纯粹的疑问,她对他的话并没有太多的不信任。

    “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失踪的。但她们失踪前都跟我见过面,说过一些让我觉得很奇怪的话,甚至诅咒我。当时我很生气,觉得这两个女人都是疯子。但隔几天听说她们失踪的消息,心里顿时升起罪恶感,一度,我也以为是我害了她们“那时,我整天都很害怕,害怕她们的尸体被人发现浮在水上、或是什么地方;害怕她们被人证实是自杀,那么我就成为间接的凶手了,因为我从没有正面拒绝过她们两个对我的追求,即使我对她们一点也不感兴趣,我觉得这是主因。

    “被这么沉重的罪恶感折磨,我害怕得酗酒,不想到学校去就喝酒、不吃不喝不睡觉地喝酒;因为我很害怕,所以我只能自己折磨自己。一个月之内瘦了十公斤,我父亲大概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死,所以把我送到美国的姑姑家,让姑姑送我进戒酒班。”

    “看来你当年过得很惨。”敏均对他的遭遇颇感同情。

    “惨得不了。当时很想去死。”张暗颇不在乎地点头,反正对他来说都是过去。“到美国后,也许因为被强迫戒了酒,头脑清醒了一点;也许时间、空间都远了一点,我愈想愈不对劲,愈觉得这件事情有问题,所以慢慢地想办法透过图书馆跟官方纪录调了一些资料来看,就这么开始接触这行业的人,最后就走进了这行。说了这么多,你相信吗?”

    敏均相当肯定地重重点头。“你好可怜,但是也好可恶。”

    “可怜是真的。但我哪里可恶了?我无辜得很。”他轻轻弹了一下她额头。

    敏均捂住额头,斜眼瞪他。“明明对人家没有意思,还不拒绝,让两个女人为你争风吃醋。真是可恶极了!”她说得心里酸酸的。

    “年轻人比较不稳重、比较虚荣呀。人的一生都有比较蠢的少年时期。”他突然转过脸,逼近她。“吃醋了?”他笑得可得意。

    敏均的心脏被撞了一下,推开他近得可以听见细微呼吸的脸,极力忽视逐渐嫣红的脸色,以及心里一股莫名其妙的不爽快。

    “不要转移话题。到底是怎么碰见那些正牌侦探的,赶快说明一下。”

    张暗慢条斯理地扫她一眼,才慢吞吞地继续说:“不是我接近他们,是我无意中破解了他们联络的代码,他们来找我,要我加入他们;他们愿意训练我,让我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那几年他过得很辛苦,一边接受训练,一边把美国的大学课程念完,经常是累得四肢完全没有感觉,脑力枯竭的。不过那段日子也很充实,让他更加成熟,也更准确地掌握自己。

    “怎么你们的侦探社听起来很玄?好像跟平常的侦探社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闲聊到此为止,张暗把注意力放回望远镜。

    “到底都在办些什么案子?叫什么名字?你认识一个叫邪鬼的神秘侦探吗?他是一个秘密组织金钱帝国的成员之一。”

    “我们办的案子很复杂,见不得光,名字你大概不认得。邪鬼的名字我当然听过,办案子的人哪个不知道他的名字?你对他很有兴趣?”张暗瞄她一眼,看她那副热切的表情,答案不言而喻。唉!

    “我碰过他。”

    “你?在哪?”唉!唉!

    “在桂花巷啊,他还救了我呢,你知不知道,他一口气干掉五个骚扰我们的大男人,居然不费一点力气,而且还神秘地离开我的视线。哇!那种气势真是太了不起了。”

    “桂花巷?”张暗的眉头挑了起来。“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桂花巷是四维街的后巷,那个**酒店林立、龙蛇混杂的四维街。”

    “是又怎么样?”被他威胁的眼光看得很心虚,敏均凶巴巴地防卫。“如果不是为了查案,我才没兴趣去呢!”

    “你做事前从来不考虑自己的能力与安全吗?”张暗此刻很想掐死她。

    “哎哟!不要老是讲这个。你老爱转移话题,回答,回答,刚刚我问你的你都没回答。”

    “讲了你也没听过,还是别提吧。”转移话题的人分明是她。真是可恶的小狐狸。

    “喂!你想敷衍我?”敏均横他。

    “是呀!”他咧开一口白牙。“老是说我,谈了这么多我的事情,是不是应该说说为什么你对干侦探这么有兴趣?以示公平。”

    “老奸巨猾。居然想出这种交换条件。”但想想好像她也是理亏的一方,是有点不公平。

    她想了很久。“其实也没有特殊的理由,只是国中时候跟大哥上街,遇到扒手,大哥很帅地把扒手摔过肩,制伏在地上,那时候我觉得很过瘾,刺激得不得了。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张暗翻了个白眼。“我可以想见你大哥一定后悔死了。”

    “是呀!”敏均想起大哥的反应忍不住大笑。“他听见我缠着他要学跆拳道的表情,简直好像突然被医生宣布得了永久性神经炎一样那么悲惨耶。”

    “哈”张暗哈哈大笑。她对邹辕的形容词实在非常新鲜。正经刻板的邹辕得到神经炎?哈!炳!想起来就好笑。

    “你在侦探界这么久了,知不知道邪鬼收不收徒弟,或者怎么样才可以当他的助手呢?”敏均迟疑地看了看他,语气里有种兴奋和向往。

    张暗顿住笑声,深晦的眼睛眯起来。敏均不寻常的兴奋表情,使他相当在意。

    “你想当他徒弟、助手?”

    “是呀!他很厉害呢!苞着他一定能学很多事。”敏均羞涩地笑了笑。“事实上,我很想再见他一次。”

    “见他做什么?你很喜欢他?”

    他的眼光愈加深沉、锐利。敏均在他的注视之下,原本有点不好意思的心情,更加心慌意乱。“没有啦!我只是很崇拜他而已。他的手脚很漂亮、很利落,我几乎没见到他出手,他就已经摆平了五个大男人。看他出手,非常地刺激过瘾耶。我很想拜他为师,让他收我作徒弟、或者助手;就像所有名侦探身边,都会有一个与侦探配合无间的助手一样,那一定很刺激!”敏均的眼神中充满了幻想与向往。

    “其实世界上有更刺激的事,打架、查案都比不上的,怎么你不想试试?”他突然神神秘秘地看她。

    “是什么?”敏均兴致盎然。

    “是”

    他以坏坏的表情把话说到一半,双手已准备好接住她的脸,给她一个出其不意的吻,但先天的敏感使他感到一股奇异的气氛

    他随意瞄向右边,右眼的余光却从另一架隐藏型监视器的画面突然发现楼下有动静,他迅速扯下窗帘遮住他们两人,把敏均推往身后,制住她双手,拉她伏在门边。

    “发生什么事?”敏均一头雾水,但看他一脸严肃,低声地问。

    “楼下有状况。”他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敏均起先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细细地听了一阵,果然发现有一种细微的喘息声夹杂着脚步拖踏的声音,从楼下一直传上来,她全身细胞也紧张了起来,竖耳倾听门外会有什么动静。她不得不佩服他,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侦探,所有感官都比一般人敏感了许多!

    一把枪、一场拳脚、一种可怕的阴谋敏均心理上上下下,她无法选择出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场面,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准备,显得有点六神无主。

    滋、滋、滋像铁道上电流交错的声音穿越门板,敏均紧张得紧抓住张暗手臂;张暗却突然放松,放开了她,大大方方走到大门前,大大方方打开大门。

    “你在搞什么?”张暗一开门就对着门外皱起严厉的眉头。“后面带着什么?”

    没事了吗?是谁来了?他们好像很熟?敏均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向门口。突然从极警戒到极端松懈的状况,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很能够调适过来。

    “啊!”她这声尖叫把所有人都吓一大跳。“猴子!”

    她看见一名墨蓝色劲装的陌生男人身后拖着猴子显然被狠打过的身体,情急之下,掏出一直藏在胸口的银针,往墨蓝色劲装的人身上使劲扔去。

    “你怎么会有这个?”穿着墨蓝色劲装,拖着迹近昏迷的猴子的男人正是“骆婆婆”罗劲。他摊开落在手上的银针,虽然是问敏均,但却看着张暗。

    敏均乱扔出去的银针,一瞬间就被两个身手矫健的男人分别接收了。张暗收了一大部分,其它当然被罗劲收走。

    “放开猴子!”敏均一击不成,朝罗劲扑上去。猴子不知怎么样了?她急得快掉眼泪。

    罗劲当然是带着猴子往后退,而张暗在她扑上前时就抱住她,免她受伤。

    “你认识这小子?”

    罗劲把猴子拖进公寓,放在惟一的一张椅子上。

    敏均看到额头、脸部都有瘀青的猴子,难过得哭了出来。

    罗劲轻松地找地方把拎在手里的排骨便当、半打可乐放好。

    “你的好朋友没事,只是皮外伤。”张暗瞪向罗劲。“干什么把敏敏的好朋友打伤?”

    “他跟踪你们。”

    哟喝!居然怪起他来了?亏他为了伙伴克尽职责,又送吃的、喝的,还充当保母、打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臭鬼居然为了讨好女人而牺牲他?罗劲心里十分不是味道。

    “他又没贴上‘我是张暗宝贝敏敏的好朋友’的标签,他跟踪你们,我当然先打一顿,再带进来问话呀!”

    “猴子?猴子?你还好吧?”敏均拿张暗递过来的毛巾替猴子擦脸,再拉过身边张暗的袖子擦眼泪。

    她对猴子的担心,看得张暗满不是滋味。

    “我没事你呢?好几天不见你我很担心你”猴子张开眼睛,看到完好如初的敏均,放下心中大石头。语调还是拖得阴长。

    那天原子弹先走了,他愈想愈担心,想再看看原子弹,没想到就找不到人了。找了三天,突然看见原子弹被一个陌生男人带到这里,他怕原子弹有危险,于是偷偷地监视他们,他们却一整天都没出门。他犹豫着要不要报警时,就被人两拳击倒了。

    “喂!邹小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银针是不是这只鬼给你的?”罗劲不知闯大祸,一上一下抛着银针当飞镖玩,还变化了许多招式。

    “银针是你的?”敏均倏然转向张暗,脸上表情像被石头打到一样。“你就是邪鬼?那天晚上,在桂花巷,帮我把坏人迷晕的就是你?”

    “是我。”张暗很果断地承认。这时候愈否认事实,通常后果会愈难收拾。

    不过敏均像是被雷击过的震撼眼神让他非常头痛。他一边观察敏均的反应,一边瞪着相当得意的罗劲。看他怎么修理这小子!他咬牙暗想。“我刚刚看到他收针了他真的很厉害”猴子适时插上一嘴,使场面气氛更诡谲。

    “大哥早知道了?”敏均眼神恢复平常,但声音平静得不太像她。

    张暗无奈点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我说了,你也不相信吧?”

    敏均静静看了他一会,伸手把他掌心里的银针拿回来。再到罗劲面前,收回被他当成飞镖把玩的银针。

    “我想起来了,你刚刚叫我邹小姐的口气好熟悉,我一定见过你吧?你到底又是谁?”

    同时接收到上司、及上司爱人不友善的视线,罗劲头皮感到痒痒的。“偶素骆婆婆啦。”

    他变了个声调,敏均马上认出来。虽然有点无法置信,不过,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更惊讶了,她心里简直是一片混乱,五味杂陈。

    “他属于我辖下的一个分部,我派他化妆成老太婆去保护你,我要你安全。”他陈述事实。而她在想什么?他第一次觉得很难猜测她的心思。

    “原来我一直都在被耍”敏均自言自语,一脸不可思议,眼神空洞,神飞天外。“我居然被耍了?邪鬼就在我身边,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接下来她望着手中的银针陷入沉思。

    张暗紧张了。“敏敏,看着我,我不是刻意要瞒你的,这些事迟早会让你知道,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等危险期一过,我就会告诉你。”

    敏均回过神来,表情冷淡,不说话。

    张暗将她拉到一边。

    “你有多生气?”他低声问,以不愿意旁人听到的声量。

    “哼!”敏均一甩头,干脆面向窗外不看他。她觉得自己够窝囊的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瞒你自己的身份,也不应该叫罗劲假扮老太婆保护你。虽然我这么做是为你着想,不过应该好歹事先通知你一声。”先认错,也许可以缓和情势。

    “哼!哼!”敏均心里并没有觉得好过一点。还想追随邪鬼的脚步,做一个名侦探身边聪明的助理咧!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根本邪鬼就是想泡她的男人,她却还像个呆子在这个男人身边说了这么多崇拜他的话,真是丢脸丢出银河系了!全天下大概没人比她现在看起来更驴了!

    “怎么样才愿意原谅我?我很有诚意的。”

    敏均还是不理他。

    “看在邪鬼,我,这么喜欢你的分上,消消气吧!”他拍拍她脸颊。“我保证绝不把你干的这些事告诉你大哥。”

    “还威胁我?”

    敏均非常不满意地瞪他,他倒是很流氓样地笑笑,大有“我条件已经开出来,对双方都很有利,你就看着办喽”的赖皮态度。

    敏均低头想了想,横他一眼:“骗了就是骗了,解释、道歉也来不及了。我要你补偿我。”

    张暗微微一愣,随后邪邪一笑,在她唇上偷了一个吻。

    “补偿你啦!满不满意?还是你想要更深入、更深刻一点的补偿?”

    敏均脸红耳赤,猴子躺在一旁则瞠目结舌,暗暗为初恋破灭心酸。

    “吃我豆腐怎么算是赔偿?猪八戒!”敏均赏他铁臂一拳,结果震得自己手腕酸麻。“看你手臂这么粗硬,一定是练银针练出来的吧?”她抱着手腕埋怨。

    “想有过人之处,当然得要下点苦工。”她没事问这干嘛?张暗把前后对话串起来,开始提高警觉。“你不是想让我教你吧!”

    这么精明?真讨厌!“是呀!我就是想,而且你必须让我当你的助手,不管到哪里办案,都要带着我,让我见习、学习。怎么样?”

    “不可能。”张暗毫不考虑地拒绝。

    真是开玩笑!如果答应了,从此就形同恶梦缠身了,就代表他必须怀着随时待命、全神戒备好处理麻烦危机的心态,提心吊胆地度过漫长的每一天。爱归爱,他可不想自己以后日子难过。

    “这样叫有诚意道歉吗!你连我这种小小的、毫不起眼的要求都拒绝。”敏均忿而拍墙壁。

    “敏敏,这不是小小的、毫不起眼的要求,这是强人所难。”张暗抓住她肩膀轻摇,希望把她摇醒,不要随便做些令人为难的梦。“先说练银针好了,这不是耍两下就练得起来的,要先打底,先练体能、肌肉力、握力、平衡感,起码得练个三年,才能开始练习手法,而且依照你的肌力、体力程度,恐怕练十年都还不一定可以。再说当我的助手,我处理的事件都非常危险,依你现在的能力,不要说查案了,连自我保护都有困难。敏敏,算我求你,理智一点。这是完全行不通的。”

    “我是很能吃苦的。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危险,我对自己的理想是非常严肃、认真的!”为什么他跟大哥一样?老是依照主观的意志来判断她的决定?她又不是一个没有脑袋的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这跟能不能吃苦、怕不怕危险没有关系,我没有办法看着你自陷险境,这是我的责任。”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会这么残忍地破坏我的理想。”敏均此刻觉得很沮丧。她为他说过这么多心里话,他原来却一点也不明白她。

    “如果我让你发生危险,那才是最残忍的。敏敏,我所经历的和置身的一切,虽然刺激,却一点也不好玩。”怎么她一点也不明白?他保护她都来不及了,怎么还可能让她置身危险之境呢?

    “你以为我是贪玩吗?”敏均被他这句话气昏脑袋。他以为她就这么任**玩?

    “亏我这么喜欢你,但你却一点也不了解我。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讨厌你!”敏均推开他:“走开!”

    “猴子交给你了,你要负责把他给医好,不然我就向大哥检举你欺负我!向张老师、张师母投诉你!”敏均瞪着他,拍拍他胸口。转身走人。

    张暗追出去,顺利地在楼下拦到她。但她太过沉静、沉默的表情,显示她正处于极端忿怒中。也许,这些事实让她受到太大的打击,她觉得被欺骗。她需要时间恢复。

    他只能叹口气。“你去哪里?我送你好不好?我希望你安全。”

    敏均闭了闭眼,抿抿嘴,张暗几乎以为她要哭了,但她没有,她只是倔强地抬头看他,疏远地说:“麻烦你,我要回家,回山脚村那个家。”

    ***********

    邹母跟邹父小心翼翼贴在二楼小女儿的房门口,细心聆听里面的动静。

    两个老人家,以重叠的双-字型姿势,行窃听不义之举快半个小时了,邹家老二邹彻已经看不下去,爬上二楼把行止怪异的爸妈拉下来。

    “爸、妈,这样太过分了,给敏敏知道,她会很生气的。”虽然他也关心妹妹,还特地为了小妹推掉一个礼拜的会议行程,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回家,但这等偷听法,实在很没有效率,而且无聊。

    “她已经粉生气了,房间里会破的大概都摔了,我们这素小case啦!”邹母挥挥手一口台湾腔国语夹杂着英语,满不认同老二的。

    “唉!为什么会跟张老师的小子扯在一块儿呢?跟那小子一起,准没好事儿。晦气!晦气!”邹爸唉声叹气地回想,口吻里满是外省家乡调。

    回想那天,他坐在自家客厅里,喝茶、看报,好不惬意,突然就听见院子里有停车声,心里以为老大或老二回家,慢慢踱出去看,没想到这一看,竟快把他的陈年高血压看出来了——

    他最宝贝的小女儿,竟然坐着浪荡子的车回家来?还带着一脸感情失败的沮丧。当时他已觉大事不妙,再加上浪荡子不断致歉,他混乱的情绪立即把两个人的关系推向最坏的一种发展,对于张家小子道歉了什么一丁点都听不下。

    没想到千叮咛万叮嘱,最坏的情形还是发生了。唉!

    “爸,没那么夸张,就算是失恋也不一定是坏事啊。年轻人失恋个几次很正常,增加感情体验,让敏敏可以更了解男人,也是好事呀。”邹彻以年轻人的观点提出看法。

    “输什么恋!我女儿不是生下来给人抛弃的啦。”邹母暗自发誓一定要再到张家去,对张师母投诉她那个浪荡儿子做的坏事。

    “妈,理智一点,你也没问过敏敏,就跑到张家去骂人,万一敏敏跟张暗没有关系,岂不是很尴尬?”这一对冲动父母,怎么会生出他这么理性、开明、思虑清楚的儿子呢?他感到非常怀疑。

    “啊,你不了解啦!女儿素偶生的,偶说有问题就素有问题啦。”邹母被儿子的话堵得一肚子气,干脆蛮起来。

    “唉!俺可怜的宝贝女儿,遇人不淑。”邹父神情委靡。

    “好啦!不要再瞎猜了,让我去跟敏敏谈谈。”邹彻决定做他接到消息回家时就已经决定要做、却被父母多次强烈阻止的事。

    邹彻双手插在口袋,站在敏均房前。他敲了敲门,门里没有回音,再敲了敲——

    “敏敏,是我,二哥。”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传出敏均鼻音甚浓的回话:“有事吗?二哥。我不舒服,想睡觉。”

    “二哥难得回来一趟,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至少在二哥回去前,让二哥看看你,好不好?”

    房间里依然一片沉静,接着是一片收整物品的声音。

    门开了,露出敏均一对大而浮肿的眼睛。

    邹彻侧了侧头,看到她身后一片狼籍的房间——灯罩啦、枕头、杯子、时钟,统统躺在地上。

    “看来你真的很生气。二哥从来没看过你摔这么多东西。可以进去吗?”

    敏均犹豫了一下,让出一道缝。

    “敏敏,你看起来很糟。事情惨到这种地步吗?”邹彻坐在敏均堆满衣服的床上,抱住小妹肩膀。

    床旁的书桌堆满邹爸邹妈想尽办法塞进来的面包、馒头、零食、泡面,很多都没动,想来她一个礼拜来没吃过什么。邹彻带着疼惜,拍拍她。

    “我知道你跟老爸老妈在猜什么,但不是,我没有被他始乱终弃。我有这么没用吗?当然是我抛弃他喽!他哪有机会抛弃我?爸妈他们思想最不纯洁了。”敏均坐在床缘依靠着二哥的肩膀,摇着腿,嘟着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邹彻还是有点吃惊。“那么你们真的在交往?”

    “没了!谁要喜欢他那种独裁、专制、不体贴,又自以为是的男人!”敏均屈指,对张暗的罪状一一细数。

    “完蛋了!”邹彻用力拍额头。“我看爸妈他们的血压真的会节节升高了。”

    “什么意思?”

    “听你骂张暗的口气,再没有脑袋的人都听得出来你喜欢上他了。我看我们跟张家大概势不两立了,特别是他们三个。老大找过张暗,两人吵了一架。”

    邹彻本人其实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他觉得自己是既理智又开明,跟他一双父母和溺爱幼妹的大哥完全不同,他们对小妹根本是保护过度;而他虽然也很疼小妹,但绝对疼得很健康。

    “果然。”敏均皱眉头。“我就知道他们会告诉大哥。”

    “这是当然的。谁教你是咱们家的小鲍主呢?”邹彻捏捏她鼻子。

    “不要这样形容我。好肉麻。”说得她好娇贵。她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娇娇女。

    “这是事实。”邹彻摸摸她头。他知道小妹不喜欢太女性化,才会努力地将自己打扮得帅气、率性,故意装扮成男孩样,但她五官长得太过清秀、肤色白皙,身材虽不丰满、却窈窕可爱,加上四肢纤细,怎么看也不像个男孩。

    “好啦!既然不是恋爱的问题,那么是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邹彻看看地上。“那么这些牺牲品岂不是很无辜!”

    “好啦!是有一点。”这个二哥大她四岁,个性跟严肃的大哥很不一样,开朗又温柔,在他面前,很奇怪的,她反而都很难耍赖,也很难把话藏住。“张暗是干侦探的,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他从警官大哥那里听说的。

    “还是跨国的侦探组织哦!很厉害的n。c。p。l。我一直都想当侦探,还在他面前说要拜一个名人作师父,但是,他没告诉我,他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名人!他瞒着我、骗我,害我在猴子面前、在陌生人面前、在他面前出糗!这些其实也不重要,但我向他要求一些补偿,他竟然考虑都不考虑就拒绝我——还批评我!”哎呀!好烦。“总之,我被他气得好像整个心脏都快爆炸了,怎么样都没办法不生气。所以,很烦。”

    烦?现在是他们一家大小比较烦吧?邹彻暗暗叹气。“那么你还喜不喜欢他?”

    “不知道。”敏均嘴一噘,拒绝想这个问题。目前她不想提起跟这个人相关的问题。

    “他打电话来了,每天。”邹彻斜眼睨她。

    “喔!”这还差不多。“来道歉吗?”她开始弹指甲。

    “不知道,老爸老妈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挂电话,还骂了他一顿。”

    “喔!”这样啊!她正反正反,把自己的手指头反复翻面,看来看去。“那是我的电话嗳,他们怎么可以擅自挂掉?”

    “你向他要求什么补偿?他又批评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敏均考虑着该不该让二哥知道。万一二哥也跟着反对怎么办?那么全天下人都跟她作对了。“不能说吗?”邹彻有点担心。小妹会不会提出太过限制级的要求呢?比如结婚之类的?他可不想太早当人家的舅子呀。

    “我想反正他是侦探,我又想当侦探,就叫他让我当他的跟班喽!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当侦探?”邹彻不只是惊讶,而是惊吓。“你是不是开玩笑?”

    “我很严肃。”敏均瞪一眼出言不逊的二哥。“怎么会想干这行?因为遇上了张暗的关系?”如果是的话,那他也会站在父母大哥的一边,反对她跟张暗交往。

    “我有这么没主见吗!这是我从小的梦想,我没跟你提过吗!”咦!她家的人都不知道吗?

    “当然没有。”邹彻横她一眼。如果有,他会尽早想办法让她改变志向。“他拒绝你?”

    敏均不甚高兴地点头。

    邹彻放下心中大石。张暗还不错嘛,满理智的。

    “二哥,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他吗?”她通常不会记恨一个人这么久的时间,不过主要是因为一股被看扁了的挫折感,才会让她这么难过又生气。她相信自己是有能力当一个侦探的,但那个张暗却说她能力不足。太伤人了!

    邹彻偏头一笑。“你呢?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像不像爸妈跟大哥想的那么坏?”

    “基本上他是很不错的,身手帅、人又体贴,还满照顾我的,而且眼光犀利,跟他谈话很愉快,只要他不耍我的话,我觉得跟他在一起还满不错的。”

    “小妹——”邹彻突然严肃地注视敏均,害她吓了一跳。

    “干嘛?”

    “你很爱他。”

    “胡说!”敏均眉尖一挑,拍掉他的手。“我只是有点喜欢他。我最爱的是我未来的事业。”她可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当侦探的梦想里,哪来的闲工夫跟凡夫俗子一样沉溺在恩恩爱爱里。

    “心动这样的东西,是不会管你有没有时间的,它想敲门就会来敲门,有了就是有了,再怎么不想要都没有用,这里——”邹彻比比她的心脏。“是会有感觉的。”

    敏均低头看看自己的心脏,想了一想。“可是老爸跟老妈都一直警告我不可以,就算心动了又怎么样?连大哥好像都不同意,我干嘛要谈这种好像会很辛苦的恋爱啊?”

    “他们也都不同意你想当侦探这件事啊!”啊也对。

    “敏敏呀!二哥一直都很支持你,这件事也一样哦!因为生活是你自己要过的,如果不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一定会很痛苦。你气了他一个礼拜,不想原谅他,但你自己有没有好过呢?”

    敏均低头。她没有,她提不起精神,而且还有点伤心。

    邹彻温柔地看她。“敏敏是那种很勇敢选择、也很勇敢承担的孩子,就算选择错误,需要改正,但比起退避逃跑,还是比较不那么糟糕。不要拿很多东西困扰自己了,直接面对问题,好不好?”

    敏均低头安静地沉思。

    “二哥等会要回公司了,记得好好吃饭,到附近散散步,嗯?把自己关起来,是没办法想清楚问题的。”邹彻拍拍她,还她一个清静思索的空间。“你想一想。”

    他走出来,关上敏均房门。

    ***********

    邹彻下午就回公司,而傍晚前,在邹家夫妇吃惊的眼光下,敏均一身清爽地走出房间,交代散步的路线,以及回家晚餐的时间后,出门散步去了。父母的表情令敏均有很大的罪恶感,就像路边受到惊吓的鸡一样,他们目瞪口呆地并列在门边,目送她离开,直到转过街角。

    关七天好像是太久了一点,把老爸老妈吓得不轻,下次关个两天就差不多了,别把大家吓得太厉害。她下定主意。

    不过她自己倒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印象中,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过是不久前的事,哭了一阵子、睡了一阵子,有时候不小心想到张暗,心情就又开始混乱,只好摔摔东西平息混乱。

    那天他载她回家,她一路上不看他、不跟他讲话,就像她对二哥说的,她生他的气,但一部分原因是想得到他对她能力的认同。可是最糟糕的是,尤其在应该忿怒的时候,她居然还是想起被他亲吻的感觉,真是而且还不只一次!就算待在自己的房间,距离他有好百公里那么远,那个亲吻的画面、他跟她开玩笑、关心她的样子,三不五时地就会浮上心头如果这就是恋爱,那么恋爱中的人会不会太不正常了一点?

    想着想着,她脸又红了,两颊泛热,干脆就在田间的田埂坐下,以免被人看到她这副糗样。

    “你终于出来了!”

    这是敏均不认识的声音。她回头,田埂一边站了一位清秀的长发美人,穿着纯白飘逸的长洋装,五官立体分明、身材匀称,眼睛看起来是哪种常常不快乐的神采,很冷淡。

    “你认识我?”

    “当然。”美女的眼光带着怨恨与不友善。“你就是最近跟张暗在一起的小贱人。”

    “我不姓小。”这位美女实在没有礼貌,敏均站起来打算走人。美女居然赶上来拉住她。“你有什么事吗?”

    美女力气满大的,抓得她手臂有点疼。不过她不会认输的,她按照猴子教过她的,手臂一转,挣脱了。

    “他是我的!”美女果决地说。“他很多情,他曾经爱很多女人,但最后他都会回到我身边。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他现在对你很好,就会永远对你很好!”“你哪位?”怎么声音有点热呢?

    “你不认得我。从这里到美国,又从美国回到这里,我一直都躲在他背后,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爱人。”美女叹了口气。“他身边总是有女人,但我不怪他,因为他是一个条件很好的男人。这么样优秀的男人,总是会有女人倒贴的。”

    “如果他对不起你,干嘛你不找他伸张正义,找我干嘛?”敏均听得有点火大,不知该相信好,还是不相信。不过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你不一样,你是他亲手诱拐的。而我来的目的,是让你死心。”美女忽然上上下下打量她,看得敏均挺不自在。

    “看什么?”那是什么眼光?好像在替她的身材估价,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喜欢他哪一部分?”美女走近她,眼神诡异地盯着她的身体。

    “关你个屁事?”敏均愈来愈火大。这个可恶的张暗,风流帐一堆就算了,干什么给她惹上了这种麻烦?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算算帐。

    “看来他还没上过你。”美女得意地一笑。“那真可惜。他非常性感,技巧也好,不管是手臂,还是结实的小肮,都是我见过最好的;他大腿内侧的枪伤疤痕,更是性感,只要轻轻一碰,他就敏感得不得了。他是个很行的男人。”美女对她挑眉。

    “真下流。请不要在公共场所随意发情!”为什么她非得站在田埂上,听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这些无聊又恶心的春宫故事呀?

    这么一想,她马上转头就走,没想到左臂又被拖住,挣脱不开。

    这女人力气真的很大,看来弱不禁风,手劲却很够,而且擒拿很有技巧。敏均有种感觉,似乎自己不是对手。可能吗?她蓦然有种恐惧。

    “你放手,我不想跟你站在一起。”

    敏均火辣回瞪。

    美女眼神一敛,射出冷光。“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美女从怀中掏出一柄银光闪烁、精致小巧的弯刀,敏均看见阳光反射刀光,心中已觉不妙,身体一转,将美女撞开,再趁势挣脱。

    老天保佑!敏均拼了命地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呢?都是张暗那个臭男人害的!都怪这个风流的浪荡子,既然搞上这种麻烦女人,就不要随便见异思迁嘛!害她现在这么惨,如果再碰到他,她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

    碰!

    什么声音?敏均停下,回头,只见美女已经倒地,被张暗擒伏,压制在田埂上。

    张暗?敏均瞪大眼。他怎么会在这里?

    “嗨!好久不见。”张暗把被击昏的美女拉起来,交给身后赶上来的罗劲。“幸好赶上了。有没有受伤?”

    “啪!”敏均走到他身边,给了他一巴掌。“下流!我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你。”

    她感到眼泪无法控制,已经在眼角打转,但她不愿意对张暗示弱,转身回家。

    张暗及时拉住她。“这女人跟你说了什么?”“我不要跟你说话!别碰我!”敏均想将他隔开,却不得其法,满腹怨气无处发泄,觉得万分委屈,眼泪也就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看她哭,很心疼。但张暗明白此刻不说清楚,就永远说不清楚了。“你知道她是谁?她是嫌疑犯。嫌疑犯的话,你能相信?”

    “我现在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想相信她,但也不能相信你。”呜呜她觉得自己好倒霉,好像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找上门来。

    “十二年前,那两个女孩失踪前,同时跟她们有最后一次接触的,就是这个女人。林明艳,失踪少女林香萍的表姐。”

    敏均一顿,稍微感到好一点。但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是嫌疑犯,你也可以跟嫌疑犯乱来啊,这又不是不可能。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还知道你身上哪里性感,甚至对我说出你的敏感带。所以喽,你这个人假公济私、浪荡下流、来者不拒!难怪我爸妈跟大哥对你这么不齿。”

    哼!一口气骂了一大串,心胸畅快了许多。虽然还是难过,但至少不问了。

    张暗翻翻白眼,转头叫罗劲把车钥匙拿给他,将敏均拖进车里,另辟密室商谈。

    “干什么?”敏均心不甘情不愿被他拖上车,当然脸色差。

    “我要洗清罪名。一样一样地洗。”张暗按下中控锁,防止她趁隙逃逸。“我有哪些罪行,麻烦一样一样端上来。”

    “她说十年前就跟定你了,从这里到美国,从美国又回到这里,一直都做你的黑市夫人。”敏均斜眼看他,看他怎么替自己辩解。

    “当年是她暗恋我,我还看不上她。她现在这张脸,是整过的。不要说我信口开河,你可以去问你大哥,也许二哥也知道一点,她现在这张脸可能连你大哥都认不出来。当年跟我有情感纠葛的就是那两个失恋的女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张暗掏出信用卡,交到她手上。“这张卡给你当去美国的机票钱,外加旅费,你可以飞到美国去调查,看看我就学期间有没有跟哪个女人密切来往过。”

    敏均推还信用卡,噘起嘴。

    “但人家知道你的小肮很结实,还知道你的敏感带呢!而且,我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我跟你在竹林里打起来之前,听到的救命声就是她喊的。谁知道你们在竹林里干什么?”愈想,那些渐渐平息的气闷就又升了上来。

    “既然我是回来办案的,当然首要任务就是接近嫌疑犯啊。”张暗打开一罐放在实物箱里的饮料,喝起来。“这女人很精,我探了好几次口风,她净在那耍花枪,跟我扯哈啦。但是她怎么会把脑筋动到你头上呢?若不是罗劲及时通知我,恐怕你这条小命就玩完了。”张暗非常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

    “哼!当然是来铲除情敌的啊!”敏均把头撒向窗外。

    张暗幽然一笑。“我的身材条件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的说法应该没什么说服力。”

    “那么你大腿内侧受过枪伤的性感带又是怎么回事?”说得好像她随便就被人骗了。她才没那么白痴脱线咧。

    张暗一笑,拆下皮带,揭开裤扣,眼看要拉下拉链,敏均赶紧按住他不安分的手。

    “不许动!你干什么?”当着女人面前脱衣服,不害羞吗?敏均仰高红脸蛋,一点也不敢往下瞧。“不许动喔!”

    “让你亲自检查呀!亲眼看过比较安心吧?”张暗一口白牙闪耀得很邪恶。

    “不要脸。谁要看啊!”“你害怕!”张暗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但闪烁的眼神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只是看看有没有枪伤,值得害怕吗?我以为你很大胆,很有英雌气概的。”

    “枪伤?”对了,林明艳是这么说过。“看就看,我怕你呀!”

    张暗望着她,动也不动。

    “看什么?不是要让我看枪伤吗?”敏均被他看得有些困窘,忍不住凶他。

    张暗往下看,敏均随着他的眼光,发现自己的双手按住人家裤头,满脸通红得急忙撤手。

    张暗慢条斯理褪下长裤,敏均维持女君子风度,一直看着窗外,直到张暗唤她。

    “咦?没有?你没有枪伤?”敏均将他两只雄伟健壮的大腿翻来覆去地看,就是看不到伤口。“原来那个女人真是唬烂天后,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张暗非常沉静,莹黑如玉的眼瞳晦深幽玄。“有一样是真的。”

    “哪一样?”敏均很不爽。

    “我很敏感。”

    他将她抱上大腿,给她一个深切的吻。这个吻从唇边蔓延,像引起一小团火信,燃烧了她细致可爱的耳朵、小巧的鼻管,来到骨感匀称的锁骨边缘,最后他拉开了她胸前衬扣,吻印她柔美绵软的弧线。

    敏均胸前一片凉爽,突然惊觉,轻轻推开他,拉紧衣襟。

    “**。”她指控他。不过口气并不严峻就是。“没办法,谁教你不断挑逗我。”他帮她扣好扣子整理衣服,才帮自己整装。但始终不放她下腿。

    “你故意诱拐我的。”敏均回想整个过程,脸颊比苹果还红。蓦然看见他喝过的精力补充液,心中有点难过。“你很累啊?一直在看守那栋公寓吗?”

    张暗仅仅微微点头。

    “那你还来?”心里很不舍得。“谢谢你。”

    “可以原谅我了吗?”张暗吻吻她额头。

    “我考虑考虑。”敏均得意地偏头。

    “要不要跟我回去?我想通了,把你带在身边,比起把你关起来,可能这样还比较安全。因为你会偷跑。”唉!真可惜这辆车的玻璃不是特制的,太透光了。

    “不行。我突然这样走,爸妈会很不高兴的。我先回家吧,再陪他们一天,我就跟他们说。”

    张暗叹口气。只好同意喽!不然还能怎样?他们甜蜜亲爱地步出车外后,敏均才想起一个问题。“那个女人怎么办?要不要送警察局?”

    “我们一直有个点无法突破,就是无法侦测到他们在本地的总部。所以,我们可能需要一颗导引的棋子。”

    “嗯!聪明。”说到侦办案件这回事,敏均立刻显得兴致勃勃。“那就放她回去喽!”

    “你要小心。我会让罗劲继续就近保护你。”张暗心里有股阴影,让他非常难以释怀。

    “我能有什么危险呢?你不需要罗劲帮你吗?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我说真的,你要多加小心。”张暗看着天际,心里抹不去阴影。

    ***********

    明天就要回张暗身边了,敏均心情十分雀跃,因此自告奋勇地代替妈妈去买酱油。平常她不这么勤劳的,除非邹妈鸡猫子鬼叫地喊。

    啊!人如果心情好,任何的景色都是好看的。敏均走在每天都会经过的田埂路,哼着小曲,脚踩功夫步。

    “哼!还逮不到你吗?”

    敏均身形一顿,林明艳站在她前方。田埂另外一头站了一个壮汉,带着墨镜,穿功夫装。说话的就是那位很冷淡的林明艳。她私下感觉不太妙,这回居然还有壮汉帮手,她得溜得快一点。

    “幸好不用多费力气。我可不想为了你这个愚蠢的小丫头,搞得太累。”林明艳手挥一挥。“动手了。”

    动手?什么意思?敏均跳了起来,前后看看,看来这两个逐渐接近自己的陌生人,真的是专程来堵她的,林明艳真的这么恨她!恨到非杀她不可?

    张暗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闪现她脑际,是真的吗?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宗教组织?但为什么呢?“你们跟i芽有什么关系?”左右都被封死,壮汉她是打不过的,林明艳那边也许还可以讨点便宜。

    “你不笨嘛!”林明艳一声讪笑。“其实我很讨厌你,想你死,但长上需要你,我也只好听命行事。”

    “长上是谁?”她往林明艳方向移动,突然想到酷似天使小男孩的阿南。“阿南!”她脱口而出。“你知道满多的嘛!”林明艳似乎有点意外。“其实你不必么着急,只要你乖乖地让我们带上车,你很快就可以知道谁是长上。他要见你。”

    “你做梦!”

    一脚踢出,敏均修长的腿顺利到达林明艳面前,这是她还做得满自豪的招式之一,飞鹤腿,她自己从猴子的招式偷来的。林明艳没料到她有动作,踉跄后退,敏均就趁着这空档往田间跑。

    真不是盖的!

    敏均一下田,双脚就深深陷入泥泞里,一双可爱的nike运动鞋泡汤不说,还要非常用力才能把脚拔起来跑。水田跑起来比沙滩困难多了,也慢多了!

    这么慢怎么逃跑呢?

    她心里干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大家一样下田,人家也没比她轻松,不过身后脚步声愈来愈接近,她不得不开始埋怨老天爷了。既然要给她一条路逃生,干嘛特别安排在稻田里呀?

    她无奈地闭起眼睛,对天大喊:“shit!shit!”

    “哇啊!你的嗓门也太大了吧!”

    罗劲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半路从敏均腰部抱起,轻轻将她往右一投,让她坐在最接近的田埂上。

    敏均突然被丢在干燥没有泥巴的田埂上,摔得**一阵刺痛。

    真粗鲁!她略有埋怨地望着罗劲。

    “你喊得我耳朵差点爆掉,好险,耳朵痛得差点忘了要救你。”罗劲对她眨眨眼,一拳击倒迎上来的壮汉,再一记擒拿,抓住了长发美女。

    “你能不能斯文点!我**痛死了。”哇!看来这个罗劲也很不赖。

    “力气小了,怎么丢得准?”他不知从哪里变出绳子、手铐,把人捆一捆,丢到田埂上。

    “借口,分明想整我!”敏均故意抬杠。

    罗劲故意大声叹气:“是啦!我知道我不得人缘啦!我又不是人家心目中的英雄,干嘛杀风景跑来救美人。”

    “无聊。”敏均红着脸,抓起一把泥巴丢他。不幸,被他躲过。

    “既然你没事了,就回家吧。”

    “哼!你以为解决我们就没事吗?”被绳子捆起来,半边脸又沾到泥巴的长发美女,看来实在狼狈,气质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双死瞪着人的凶眼,看起来跟一个发疯的女人差不多。

    “他们怎么办?”敏均拍拍**站起来。

    “收破烂的人等一下就来了。”

    罗劲对她眨眨眼,像点收货品一样,拍拍被捆着的两团人球,跟在敏均身后,往邹家走。早在这两位螫脚的埋伏在邹家附近之前,他已经待上好久了,他们的行动他看得一清二楚,在他动手前也事先通知警方来善后。一切都符合他办事要求——干净、干脆、整洁。

    “好看的还在后面!我告诉你,邹敏均,我们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显然没人理会这声尖锐的警告。

    “不是要放她回去当引路人?”敏均提出疑问。

    罗劲摇摇手指头。“老鬼有交代,如果情节重大,先捆起来送警局问话再说。看他多紧张你。”“那当然啊!”敏均也不客气,对他笑得得意洋洋。

    敏均转过街角,在距离家门十公尺的地方停住了。

    “干什么?你迷路了吗?要不要通知你妈咪来接你?”罗劲从她头顶望过去。

    “我觉得我家怪怪的。”敏均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一看见邹家位在路底的两层庭园楼房,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竟然涌上来。

    “嗯!”罗劲非常认真地盯了一会,把她推到身后。“你跟好我。”

    “你看出什么吗?”敏均有点担心。

    “安静。”

    两个人一路鬼鬼祟祟到达邹家门口,躲在门边。

    “现在怎么办?我家里怎么了?”敏均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罗劲低声回答。“等等啊!”敏均皱眉头,不知道他搞什么。

    罗劲只是悄悄走到门前,用力把门打开。

    “嘿!有人在家吗?”他对着空荡的客厅大喊。敏均很想扁他。“你这个猪头。”

    “捣乱的人都走了。”罗劲回头严肃地看她。“赶快找找你父母在哪里吧!”

    敏均惊愣了一会,用力打他头,冲进屋里。

    邹爸邹妈被绑在楼梯前的玄关,幸好意识清楚,身上也没有明显伤痕,敏均快速解开爸妈身上的绳索,忙着问怎么回事。

    “他奶奶的!王八羔子!这些狗养的畜生!熊鬼子!我踢你爷爷的蛋!耙绑俺、偷俺的东西,我去你祖宗十八代!连俺的族谱都敢偷,给俺逮到,俺就踢烂你的祖孙袋!我骂你这些狗畜生!狈杂碎!”

    罗劲协助邹爸松开绳索站起来,并检查有否损伤,但他对邹爸迹近艺术表现的连篇脏话,啧啧赞叹。

    “念这多素要做虾咪?给人贡一下就倒了,假勇!”邹妈在女儿帮助下站起来,瞪了老伴一眼,才看向罗劲:“这素谁?”

    敏均伸手及时堵住罗劲胡说八道,犹豫了会,决定老实说:“张暗的同事啦!”

    “他奶奶的!你跟那小子同事,俺家里不欢迎跟那小子有关的人!”邹爸一把推开罗劲。

    “老爸,别闹了,家里都乱成这样,你还在跟我谈这种个人偏见?”敏均转向母亲。“妈,你记得是哪些人闯进我们家,偷走我们家的族谱吗?”

    “我又不认识他们。”邹母一路哎呀呀地找张椅子,整个人摊下,捶捶她四肢老骨头。

    唉!如果当侦探的遇到像她爸妈这种不合作的目击者,还真是一大挫折。

    “我当然知道你不认识他们,我是说,你可不可以描述出犯人的长相,让警察去抓人?”

    “不可以。”邹母一副大难之后,累得想睡的模样。

    “为什么?”她妈真的很不合作耶!

    “他奶奶的!那群妖魔鬼怪每个人都戴着白色头罩,看个鬼咧!”邹爸自动替老婆辩白。

    “白头套上有没有什么图案?”罗劲从一片混乱谈话里,找出重点。

    “就那么一根小豆芽嘛!还有虾咪?”邹爸还学老婆落了句台语。

    罗劲吹了声口哨。“找到目标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什么目标?敏均的心情还没整理好呢!谤本弄不清楚这一团混乱。

    “绑架你就算了,还有个理由,可为什么要偷走你家的族谱呢?”

    罗劲严肃地在邹家巡察起来,没有发现任何线索,i芽的手下果然手脚很干净。

    “老爸,族谱里面有什么宝藏吗?”

    “嗟!咱们家的族谱当然是宝贝。那是咱们辉煌家族历史的记载。”

    “老爸,少屁了。到底族谱上有什么,会让人家费那么大工夫来偷?”敏均有点受不了跟老爸的代沟。

    “哼!一本破册。拢是死人的名字,没什么啦!”邹母一点也不捧老公的场。

    “是吗?那就真是奇怪了。”罗劲拉了敏均往外走。

    “干嘛?”敏均当然不肯傻傻地跟他走。她家里刚出事耶,怎么要她就这么走人?

    “找张暗,把事情弄清楚。”

    “就凭那臭小子?哼!俺才不信。”邹爸拨了电话报警。

    “爸,你太多偏见了。”她忍不住帮张暗说话。“如果他查不到,这世界上大概很难有人可以查到了。”罗劲按掉邹爸的电话,转头对敏均微笑。“你应该让令尊知道,你的他、你的亲密爱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是邪鬼,世界上没有一个任何警察组织的速度比得上他。”

    他皮皮地说,好似浑然不知自己的大嘴巴刚刚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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