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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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湿湿冷冷的夜晚进入蓝鸮酒馆就像坠入地狱。

    维尔习惯挤满喧闹酒醉男人的旅店和酒馆。

    蓝鸮酒馆里挤满作家,他们的喧哗声是他前所未闻的。仿佛泰晤士河面的浓雾般弥漫室内的烟雾,也是他前所未见的。酒馆里的每个顾客嘴里都叼着烟斗或雪茄。

    转进通往包厢的走廊时,维尔有点期待看到跳跃的火焰和魔鬼用分趾蹄站在其中。

    但维尔看到的身影应是凡人。两个高瘦的年轻人在一盏灯下冲着对方的耳朵大叫,笼罩的烟雾使灯光变得昏暗灰黄。

    包远处的一扇门敞开着,门里不时飘出一团团烟雾和震耳欲聋的笑声。

    随着维尔靠近,笑声逐渐变小,他在嘈杂声中听见有人大吼:“再一个!再来一个!”其他人随声附和。

    来到门槛时,维尔看到三十来个男人聚集在两、三张桌子边,大部份都懒散地靠坐在椅凳上,少数几个斜倚在墙上。虽然这里的烟雾最浓,他还是清楚地看见她站在大壁炉前,背后的火光清楚地勾勒出她一袭黑衣的轮廓。

    他之前没有发现她服装的戏剧效果,现在却强烈地感受到。也许是因为缭绕的烟雾和可怕的喧闹声。也许是因为她的头发。她没有戴帽子,看来毫无保护,太过暴露。她浅金色的浓密秀发从雪白颈背的凌乱发髻里松脱出来。蓬乱的发型使冷艳的五官转为柔和,使她看来好年轻好年轻,象个少女。

    只限颈部以上。

    颈部以下是戏剧性对比的黑色盔甲,一整排纽扣严肃地从腰部直达下颚,随时可以击败和消灭所有的入侵者。

    他曾夜复一夜在梦里一次次解开那些纽扣。

    不知道这里有多少男人幻想着解开它们。当然是全部,因为他们都是男人。

    她是唯一的女性,却把自己展示在这群下流的小文人面前。他们每一个都在想像她一丝不挂地摆出各种淫荡的姿势。他看到她趋前俯身对一个醉汉说话,醉汉张口盯视她的胸部。维尔的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头。

    接着她从醉汉身边走开,他看到她一手拿着酒瓶,另一手拿着雪茄。她才走了几步,他就看出她醉了。踩着蹒跚的步伐,她大摇大摆地走向左手边一群人,然后摇晃晃地停下来,醉醺醺又色迷迷地睨视其中一个人。

    “是很高大,但力气无法与我相比。”她的声音轻易地压过吵闹声。“我估计她五尺九寸。一百四十磅,脱光衣服的重量。对了,我愿意付五十基尼看她脱衣服。”

    维尔花了片刻才想起那些话,又花了片刻才认出那个不属于她的声音由于观众哄堂大笑,所以他又花了片刻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些正是他在醋坊街说的话。但那不可能是他的声音?

    “五十?”有人高喊。“你数得到那么多吗,公爵?”

    她把雪茄插进嘴角,把一只手掌弯成杯状贴在耳后。“我刚才听到的是老鼠叫吗?还是天啊,真的是小卫乔伊。我以为你还在精神病院呢。”

    从她丰满红唇里吐出的是因酒醉而低沉含糊的声音,和维尔的声音相似到令人毛骨悚然。还有那些动作也跟他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他的灵魂跑进了这个女人的身体里。

    他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观众的笑声逐渐退到他的意识边缘。

    她抽出嘴里的雪茄,用它向质问者打招呼。“想知道我会不会数数儿,是不是?好,跟我来,小子,我来教你我如何数牙齿当你从地板上捡起你的牙齿时。还是你宁愿夹头?知道那是什么吗,小傻瓜?那就是我把你的头挟在腋下,用另一只拳头打它。”

    这回几乎没什么笑声。

    维尔的视线从她转向观众。

    所有的人都转头望向他站立的门口。

    当他再度望向他的模仿者时,她的蓝眸迅速瞥了他一眼。毫无困窘之色,她举起酒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酒瓶,用手背擦拭嘴巴,微微点头向他打招呼。“公爵。”

    他强迫自己咧子邙笑,然后举起双手鼓掌。室内变得更加安静,直到他规律的拍手声成为唯一的声响。

    她再度叼着雪茄,脱下想像中的帽子,夸张地朝他鞠个躬。

    一时之间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心思攸地从现在跳到过去的记忆里。好熟悉的感觉,但来自好久以前。他看过这个,或是体验过。

    但那种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

    “真厉害,亲爱的。”他沉着地说。“非常好笑。”

    “不及原版一半好笑。”她回答,大胆地上下打量他。

    不理会她厚颜的审视所引起的热流,他放声大笑,在零落的掌声中大步向她走去。穿过人群时,他看到她美艳的容颜一凛,邪恶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他见过那冷静嘲弄的表情,但这次他不太相信。也许是因为浓浓的烟雾和昏暗的灯光,但他好像看到她眼中闪烁着不确定。

    他再次看出隐藏在美丽怪物里的女孩。他想要抱起她走出这地狱,远离这些眼睛乱看、思想下流的猪猡。如果她一定要嘲弄并取笑他,他心想,让她只为他做吧。

    你,不愿意我殴打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他甩脱那些气人话语的记忆,以及它们像昨夜那样引起的荒谬预感。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批评。”他说,在离她一步之外停下。

    她扬起一道柳眉。

    他听到周围一片低语声。这儿一声咳嗽,那儿一声打嗝。但他毫不怀疑那些旁观者都在注意倾听,他们毕竟是记者。

    “雪茄。”他皱眉望着挟在她微带墨渍的修长手指间的那枝。“雪茄错了。”

    “不会吧?”她模仿他的表情,皱起眉头望向它。“这可是印度特里其方头雪茄。”

    他从外套内侧口袋掏出细长的银制雪茄菸盒,打开来递向她。“如你所见,这些比较长。烟草颜色显示它的品质也比较好。拿一枝。”

    她迅速瞥他一眼,耸耸肩,把她的方头雪茄扔进壁炉里,拿了一枝他的雪茄,她用纤细手指转动它,然后拿起来嗅了嗅。

    相当冷静的表演,但近距离使维尔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她的颧骨泛起淡淡红晕,她的胸脯加速起伏。

    不,她并不像她意图使其他人相信的那么自制。她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冷漠无情、愤世嫉俗,和厚颜自信。

    他非常想倾身靠近,看那抹红晕会不会加深。问题是,他已经闻到她的味道,昨夜他发现那淡淡幽香是捕人陷阱。

    他转向观众,其中一些已经恢复说话能力,正义不容辞地讲着关于雪茄的粗鄙俏皮话。

    “抱歉打搅了,各位,”维尔说。“请继续。酒钱算我的。”

    仿佛已经忘了她一般,他头也不回地沿原路出去。

    他特地到舰队街这间有如地狱的酒馆,为的是消除他今早在布莱德拘留所出现可能使她产生的错误印象。

    他原本打算当着这些喧闹小文人的面,小题大作地归还她的铅笔,同时以适当的影射暗示她昨夜在出租马车里弄丢的,不仅仅是铅笔。

    等他大功告成时,她会深信他确实就像大家认为的那样放荡淫逸、自高自大、没有良心、令人厌恶。再来几个暗示就足以使她相信,遇到崔博迪和朴小姐时,他才从附近的妓院出来,而且那时早已忘记鲍玛俐的存在。

    因此,他不可能保释鲍玛俐,叫她去找他的经纪人安排她离开伦敦定居,好让他不必再听到或想到她和她生病的婴儿。

    如果他曾成就任何善行,维尔会表明那都是崔博迪一人所为。

    以计划来说,这个计划相当高明,尤其他是在濒死的痛苦中想出来的,而他之所以濒死则是因为夸克弗俱乐部以劣酒冒充香槟,和他总共只睡了二十二分钟。

    但一在门口看到那个金发蓬乱的女孩,维尔马上把这个高明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回想起淡淡的红晕和加速的呼吸,他彻底放弃原来的计划。

    他误会她了。她并不完全是她使世人相信的那样,她并非完全不受他的影响。要塞并非坚不可摧,他发现了一条裂缝。身为自高自大、没有良心、令人厌恶的浪荡子,他有义务攻入要塞,即使必须一块砖头、一块砖头地拆除她的防御。

    说得更确切点,一颗纽扣、一颗纽扣地拆除,他在修正时露出危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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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福郡布列斯雷庄

    昂士伍公爵与葛小姐在蓝鸮酒馆相遇后的星期一,十七岁的莫丽姿小姐和十五岁的莫艾美小姐正从耳语报里看到事情的经过。

    她们不该看渲染丑闻的报刊,她们甚至不准读每天送到布列斯雷庄的正派报纸。她们的姑丈麦尔斯爵爷每天拨时间朗读报上他认为适合纯真者的部分。虽然他的耳朵和眼睛并没有那么纯真,因为他成年后一直在政坛打滚。私底下,他什么都看,包括渲染丑闻的报刊。

    两位小姐今夜在卧室就着火光看的报纸,来自楼下等待收旧货者取走的一叠书报。

    一如以往,这份报纸也将在她们努力搜集监护人的消息后,马上付之一炬。

    她们的监护人是第七任昂士伍公爵。她们是查理的女儿,罗宾的姐姐。

    她们低头看报时,火光照亮她们的赤褐色头发。看完监护人和葛小姐在夸克弗俱乐部以及蓝鸮酒馆短兵相接的报导后,两张青春的面容同样出现既困惑又有趣的表情。

    “他‘护送’她离开夸克弗俱乐部时,在出租马车里一定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艾美说。“我早跟你说过,醋坊街不是结局。她把他打倒在地,那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丽姿点头。“还有,她显然很漂亮,否则他肯定不会亲吻她。”

    “而且很聪明,我真想亲眼看见她使出那一招。假装晕倒的部分我懂,上钩拳我也想像得出来,但我还是想像不出她如何使他跌倒。”

    “我们会想通的。”丽姿自信地说。“我们只需要不断尝试。”

    “我可不要尝试抽雪茄。”艾美扮个鬼脸。“至少不抽强恩姑丈的方头雪茄。我试过一次,害得我几乎吃不下东西。我无法想像她如何能抽雪茄而不吐得维尔堂叔满身都是。”

    “她是记者,为了采访早就进入不知多少肮脏地方。她能抽雪茄是因为她的胃很强。如果你的胃够强,你就不会呕吐了。”

    “你觉得她会不会写他?”

    丽姿耸耸肩。“咱们只有等着瞧了,下一期的阿格斯后天出刊。”

    但它最快也要星期四才会送达布列斯雷庄,然后它会经过总管在内的好几手,才加入那叠旧书报。

    她们两个都知道在它送达后至少还得等上一个星期。强恩姑丈从未朗读阿格斯上的文章,更别缇是虚构的小说底比斯玫瑰。它调皮的女主角那是含蓄的说法可能会对少女易受暗示的心灵,造成令人遗憾的影响。

    如果知道妻子兄长的两个女儿认同兰妲,他会大为震惊。幸好他也不知道她们把坏坏的狄洛视为英雄,否则麦尔斯爵爷会断定她们悲伤过度导致心智失常而请医生来。

    但丽姿和艾美很小就学会忍受悲伤。如今,在失去心爱的父亲两年后,又失去宠爱的小弟将近一年半后,她们逐渐恢复对生命的天生热情。

    世界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黑。阴郁的时刻一定有,但阳光同样也会有。她们的监护人就是一道耀眼的阳光;在布列斯雷庄单调乏味的生活里,他的所作所为带来无尽靶同身受的兴奋与刺激。

    丽姿为漫长等待而长叹一声后说:“我敢打赌桃茜姑姑的友人来信一半都在写他。”

    “我怀疑三姑六婆知道的会比耳语报多,她们得到的消息都是二手或三手的。”艾美望向姐姐。“我想爸爸可能不会赞成我们查探桃茜姑姑的信件盒。我们不该打它的主意。”

    “他更不会赞成没人把我们的监护人的事告诉我们。”丽姿说。“那样很不尊重爸爸,对不对?毕竟他当监护人是爸爸指定的。别忘了爸爸都会在看着朋友的来信时笑着说:‘听听你们的维尔堂叔这次又做了什么,那个惹祸精。’”

    艾美微笑。“‘好个惹祸精。’他会说。‘道地的莫氏惹祸精,像你们的爷爷和那些叔公们一样。’”

    “最后一个旧品种的莫家人。”丽姿引述父亲的话轻声说:“‘维尔的意思是真实。’”

    “‘亚文的意思是值得敬畏的朋友。’他是罗宾的朋友,对不对?”(译注∶亚文为莫维尔另一个名字。)

    “值得敬畏的朋友。”丽姿眼睛发亮。“他们阻止不了他。罗宾临死时他们不让我们靠近,因为大家都很害怕。但维尔堂叔不怕,”她握住妹妹的手。“他忠于罗宾。”

    “我们要忠于他。”

    她们相视微笑。

    丽姿把耳语报扔进火里。

    “好啦,至于那些信”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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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厌,别勒得这么紧。”莉缇不悦地说。“这玩意已经硬得使我无法动弹了,你不需要再把它弄得使我无法呼吸。”

    这玩意指的是类似紧身褡的东西,巧妙设计来使女性的身材变成男性的身材。

    莉缇厉声斥责的对象是梅莲娜。

    以前和莉缇在伦敦贫民窟一起玩耍时,莲娜是很精明的小偷。如今她是更加精明的高级妓女,她们的友谊经过多年的分离和职业的更换仍未改变。

    她们此刻置身在莲娜位于肯辛顿的低调昂贵住宅内,高雅但杂乱的更衣室里。

    “不紧不行。”莲娜回答。“除非你希望你的男性胸膛往一边,其余的身体往另一边。”她把系带打的结狠狠拉扯最后一下,然后退开。

    莉缇审视镜中的自己。因为特制紧身褡的关系,现在的她有着像鸽子一样的胸部,外表看来极为时髦。许多男人靠垫肩、垫胸、束腰来呈现这种外表,昂士伍除外。他衣服下的男性形体货真价实,毫无伪装。

    自从蓝鸮酒馆相遇后,这大概是莉缇本周内第一千次企图把他的影像赶出脑海。

    她离开镜子去着装。紧身褡绑妥后,她迅速穿上的其余男装就令人满意地合身了。

    几个月前,莲娜穿这套服装去参加化装舞会,成功地骗过了所有的人。把服装略作修改后因为莲娜比较娇小莉缇期望得到相似的成功,但她不是要去参加化装舞会。

    她的目的地是圣詹姆斯街边静巷内的杰瑞密赌场。她告诉麦安格她想要写一篇关于那个地方的报导,她的女性读者渴望看到的那种报导:一个女人深入观察通常禁止女性至少是良家妇女进入的世界。

    那个理由是真实的,但不是唯一的,也不是莉缇选中杰瑞密赌场的真正原因。

    她听说杰瑞密赌场兼营赃货买卖。由于她的线民到目前为止都没能从平常的销赃管道打听到棠馨被抢的那些首饰的消息,所以尝试其他的管道是非常合理的。

    棠馨不以为然。“你已经浪费两个星期在寻找我的首饰了。”她今晚才斥责过莉缇。“你要替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去做更重要的事。一想到鲍玛俐,我就为自己为一堆石头和金属掉眼泪,感到惭愧得无地自容。”

    莉缇向她保证报导赌场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如果在过程中碰巧得到首饰的消息,那就是额外的收获,但她绝不会主动追查。

    穿上这硬布和鲸须制成的紧身褡,她不太可能“主动追查”任何事,莉缇在镜前转身审视背面时心想。

    “被人发现你不是男人,你的麻烦就大了。”莲娜说。

    莉缇走向梳妆台。“那里是赌场,顾客只会注意纸牌、骰子或轮盘。老板和员工只会注意他们的钱。”从乱放一堆的各式化妆品、香水瓶和首饰里,莉缇挖出昂士伍给她的雪茄塞进内口袋。抬起头,她与莲娜忧虑的视线交会。“我去列克利夫路采访妓女时更危险。但你当时一点也不担忧。”

    “那是在你举止开始怪异之前。”莲娜走向五斗柜,柜上有女仆摆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装白兰地的玻璃瓶和两只酒杯。“直到不久前,你都把脾气控制得比较好,对付那些胆敢与你意见不合的人时,手法也比较巧妙。”她拿起玻璃瓶倒酒。“可是你和萧道夫的争吵使我想起你因为一个流浪儿辱骂莎拉把她弄哭了,而跟他打架。那时你才八岁。”

    莉缇靠过去接下莲娜递来的酒杯。“我对萧道夫大概是反应过度了。”

    “欲望受挫,有时会使人变得过度情绪化。”莲娜微笑说。“我这几个星期也很烦躁不安,我在两任情夫之间常会如此。”

    “我承认目前的刑法阻挠我杀害某些人的欲望。”

    “我指的是性欲,你心知肚明。”莲娜说。“交配和繁殖的本能。”

    莉缇一边喝酒,一边从杯缘上注视她的朋友。

    “昂士伍非常英俊。”莲娜继续说。“他既有头脑又有肌肉,更有能使玫瑰在严冬缇放的笑容。问题是,他也是那种瞧不起女人的浪荡子。在他眼中,女性只有一个功用,一经使用就毫无价值。如果他使你产生任何偏离贞洁之道的想法,莉缇,我劝你找别人代替。你可以考虑萨罗比。他不鄙视女人,对你也很有兴趣。你只需要弯弯小指就行了。”

    据莉缇所知,莲娜是伦敦索价最高的妓女,而且贵得有理。她可以立即看透一个男人,然后照着反应,成为他的梦中情人。她的劝告不可轻忽。

    但莉缇无法考虑她推荐的替代人选,因为她知道萨罗比为什么对她有兴趣。

    丹恩结婚当天,伦敦的八卦冠军注意到挤在圣乔治教堂前记者群中的莉缇,几天后,萨罗比告诉莲娜,他瞥见一个女子“仿佛是从艾思特庄的祖先画廊里走出来”位于得文郡的艾思特庄是丹恩侯爵的祖宅。从那时起,莉缇就远远痹篇萨罗比。细看她之后.他可能会去艾思特庄查询,挖出自尊要求她继续埋藏的事。

    “萨罗比不予考虑。”莉缇对她的朋友说。“社交界的八卦王和新闻记者是当然的竞争对手。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我与男人纠缠不清的时候。虽然丑闻有助杂志销售,但若我以堕落的女人闻名,那么我对舆论所拥有的任何小小影响力,都将化为乌有。”

    “那么你或许该转行。”莲娜说。“你的年纪不小了,别糟踢了”

    “莲娜,我知道你想帮忙,但我们能不能改天再讨论什么被糟蹋,和什么受挫败?”莉缇把酒喝完,放下杯子。“时候不早,我得回伦敦了。”

    她戴上帽子,照了最后一次镜子,拿起手杖往门口走去。

    “我等你。”莲娜在她背后喊。“务必回到这里,别”

    “我当然会回到这里。”莉缇打开房门。“我可不想让邻居看到一个陌生男子三更半夜进入我家,对不对?我也不想让朴小姐或女仆协助我脱这身讨厌的紧身褡。那种暧昧的乐趣全部归你,希望你准备好睡前酒等我。”

    “凡事小心,莉缇。”

    “好啦。”莉缇转身朝她自负的一笑。“该死,小妞。你非要这样烦人不可吗?”

    接着她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尾随她的是莲娜不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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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周三夜晚,小文人在蓝鸮酒馆的聚会沈闷乏味,因为阿格斯的葛莉缇缺席了。

    但卫乔伊出席了,他从厕所出来时在走廊上遇到维尔。

    想使乔伊松口泄漏同事的行踪,理应需要一杯以上的杜松子酒。但阿格斯的插画家早已喝醉,酒醉使他更感委屈。

    首先,他向维尔抱怨,自从上周葛莉缇假装把他的声音误当成老鼠叫之后,其他人就开始叫他“吱吱”其次,她像往常一样,有好差事就设法独占。

    “我应该跟她一起去杰瑞密赌场。”乔伊抱怨。“因为那将是下期的头条报导,会需要封面图画。但女王陆下她说,伦敦没有一间赌场不认识我的脸,我会使计划败露。在那样的小洞穴,谁会看不见像她那样鹤立鸡群的女人。”

    杰瑞密赌场果然很小,维尔却差一点点就没有看见她。

    幸好雪茄引起他的注意。

    否则,他会一眼也不多瞧地从那个年轻人身旁走过去,只注意到他的穿着是追求时髦的年轻职员通常会喜爱的风格,以及赌轮盘的运气似乎不错。但在经过那个年轻人背后时,维尔因闻到雪茄烟味而嘎然止步。

    伦敦只有一个菸草商贩卖这特制的雪茄。就像一周前他向演员葛小姐指出的,它们异常细长。他原本还可以告诉她,那种雪茄的菸草是特调的,有限的存货只为他保留。在某些社交聚会上,在严选的一群识货行家中,维尔很乐意将雪茄与人分享。

    但他已好几个月没有参加那样的聚会。而卫乔伊说她会在这里。忍住微笑,维尔稍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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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称“圆滚滚”的轮盘赌在英国正流行。

    莉缇发现它在杰瑞密赌场里大受欢迎。轮盘间里挤满了人,并非所有的人最近都洗过澡。然而,马夏西监狱的空气更臭,就像她知道的其他许多地方一样,叼在嘴里的雪茄有助于掩盖最难闻的臭味。在她假装观看轮盘时,嚼菸草也有助于减轻恼人的沮丧。

    她知道面前的筹码越堆越高,但和桌子另一端的大奖比起来,它们毫不重要。

    布克蕾就站在桌子的另一端。红宝石耳环挂在她的耳朵上。红宝石项链环着她的脖子,同套的手镯圈着她的手腕。那套首饰完全符合棠馨的描述和简图。

    狭小的房间挤得今人窒息。在常见的推挤中,布克蕾不太可能注意到几个灵巧的动作取走她身上的贵重赃物。

    问题是,擅长那些特殊动作的不是莉缇,而是莲娜,但她在好几哩外的肯辛顿。

    虽然有本事击倒老鸨,从她染梅毒的身上粗暴地扯掉首饰,但莉缇知道此时此地并不适合使用这个方法。

    即使没穿严重妨碍行动的紧身褡,她也能够列出许多必须自我克制的绝佳理由:地方昏暗拥挤,许多潜在敌人尤其是万一泄底,而那在打架时一定会发生泄底在最好的情况下是自取其辱,在最坏的情况时则是不死也重伤。

    看到伦敦最凶恶的老鸨戴着棠馨的首饰,着实令人生气。想到棠馨和她敬爱的姑妈及首饰代表的意义,委实令人抓狂。

    但是莉缇不会再让脾气失控。她绝对不会让渴求昂士伍的“受挫欲望”把她变成急躁易怒的八岁孩童。抛开他的影像,她强迫自己冷静地专注于眼前的问题。

    轮盘停在河邺十一。

    赌台帐房面无表情地把莉缇赢得的筹码推给她,她同时听到克蕾尖声咒骂。

    那个老鸨最近一小时一直在输。现在她终于从轮盘赌台走开。

    如果钱输光了,克蕾或许会像其他人一样用首饰等贵重物品换钱,莉缇心想。她已经发现那类交易在哪里进行。

    她迅速点算筹码。两百。以某些俱乐部的标准来说并不多,例如夸克弗俱乐部在几分钟内的输赢就高达数千,但大概足够从嗜赌的老鸨手中买下一套红宝石首饰。

    莉缇开始挤着穿过人群。

    专心盯着猎物,她以反射动作闪躲过一个之前就尝试吸引她注意的红发妓女,用手肘撞开一个扒手。莉缇忙着拉近与克蕾之间的距离,没有注意到挡路的靴子。

    莉缇被绊了一下。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没让她倒地。那是一只抓握如虎钳的大手。莉缇抬头望进一对炯炯有神的绿眸里。

    维尔真想知道她镇定的优雅外表要怎样才会甭解。

    她只是眨一下眼睛,然后从容不迫地取出叼在嘴里的雪茄。“天啊,昂士伍,是你吗?好久没有看到你了,通风怎么样?还在折磨你吗?”

    因为已经看到布克蕾和两个粗壮的保镖,所以维尔不敢在赌场里揭露葛氏演员小姐的真面目。

    她继续演戏,他配合着,护送她迅速离开赌场。即使出了赌场,他还是紧抓着她的手臂,拖着她沿圣詹姆斯街走向皮卡迪利街。

    她继续昂首阔步,嘴里叼着雪茄他的雪茄,另一只手拎着手杖。

    “昂士伍,你快养成这种习惯了。”她说。“每当我的事情顺利进行,你就出现把它搞砸。难道你没注意我正在赢钱?此外,我也在工作。由于你没有工作赚钱的经验,所以让我来解释一下基本经济学。如果杂志记者未能完成任务,杂志就不会有文章可刊载。没有文章,读者就不会买,因为他们付钱买杂志时期望里面有文章。读者不买杂志,杂志记者就没有薪水可领。”她抬头望向他。“你会不会觉得我说得太快?”

    “我没打断你之前你已经不赌轮盘了。”他说。“因为你决定玩另一种游戏。你在监视老鸨时,我在监视你。我看过你那种眼神,知道那是大混乱的预兆。”

    他说话时,她冷静地抽着雪茄,不管怎么看,都像她的服装表明的那种镇定都市青年。他好不容易才压下荒谬的大笑冲动。

    “让我指出你显然没能注意到的一件事,”他继续说。“老鸨身边有两个保镖。如果你尾随她到外面,那两个家伙会把你拖进最近的暗巷碎尸万段。”

    这时他们已经抵达皮卡迪利街。

    她扔掉抽剩的雪茄。“我猜你指的是贾许和比尔,”她说。“我倒想知道哪个眼睛没瞎的人会没看到那两个凶狠的家伙。”

    “你的视力不可靠,你就没看到我。”他向街尾的一辆出租马车招手。

    “相信那辆马车你是替自己招的,”她说。“因为我还有任务。”

    “你势必得把自己派去杰瑞密赌场以外的地方。”他说。“因为你不会回那里去。如果我能看穿你,别人也能。如果真如你所怀疑,那里有非法活动正在进行,主事者一定会使阿格斯的葛莉缇不但完成不了任务,且从此无声无息。”

    “你怎么知道我在调查非法活动?”她问。“这个任务应该是个秘密。”

    出租马车停下。它不是新式的小型篷式马车,而是大约一世纪前作为绅士城市马车的笨重车辆。车夫坐在前面,而不是像新式出租马车那样坐在后面。马车后面有可供两个从仆站立的狭窄平台。

    “去哪里,两位?”车夫问。

    “苏荷广场。”维尔回答。

    “你疯了吗?”她叫道。“我不能穿这身服装回那里去。”

    “为什么不行?”他上下打量她。“会吓到你那只性情温和的小狈吗?”

    “肯辛顿区坎甸街。”她告诉车夫。她甩掉维尔的手,压低声音说:“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不回杰瑞密赌场。如果你猜得出我是谁,那么任何笨蛋都猜得出来。”

    “但你住在苏荷。”他说。

    “我的衣服在肯辛顿。”她说。“还有我的马车。”

    “两位?”车夫喊道。“如果你们不要”

    她大步走向马车,拉开车门爬进去。她还来不及关上车门,维尔已经抓住了门把。

    “我好久没有去肯辛顿了。”他说。“不知道乡下的空气治不治得了我的痛风。”

    “肯辛顿在这个时节非常潮湿。”她冷冷地低声说。“如果你想换个环境,试试戈壁沙漠。”

    “重新考虑后,我或许会去一家亲切温暖的妓院。”他甩上车门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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