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小说 > 傲慢青舂 > 第三章

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品小说 www.epshu.com,最快更新傲慢青舂最新章节!

    梁御豪真想把自己打晕,昨天才信誓旦旦,郑重其事的表示不搭理楚恩怜,但隔天他又不由自主的在她常常流连的地方打转。

    他告诉自己,是因为他不想输这场赌赛,他要让楚恩怜自动自发的把辫子剪下来,让高金浩对他心服口服,才不是想看那个怪女生。

    一向就不喜欢输的感觉,他好胜心强,为的全是他男性尊严。他远远的望见工友,双脚无法控制的往他那方向走。

    “王伯伯。”他打招呼,两眼却不安分的往四周瞟,看有没有她的身影。

    寒喧几句后,仍不见她的身影,他有些失望。念头一转,心想算了,不如到操场打篮球,解解心头的闷气。

    想不到篮球打不到十分钟就放弃。往常一有什幺不高兴,用体力发泄一下就行,现在却连最喜爱的运动他都意兴阑珊。

    他把篮球往箱子丢,汗流浃背的坐在树荫下乘凉,仰头灌着矿泉水。好巧不巧的,他瞥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小花园。

    既然都让他看见,他干脆跳起来,追过去。

    “楚恩怜!”他唤着前方低头的女学生。

    楚恩怜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好似身后有怪物追。

    梁御豪又被她反常的行为激怒,大步追上去,大手粗暴的抓握她的细肩,猛力的把她整个人扯回来。

    反弹力过大,害她差点跌倒,她低喘一声,惊吓之余抬起头来望着他,两个人这才照面。

    这一看,率先鬼叫出来的是梁御豪,他惊讶的低喊:“你的脸是怎幺回事?”

    楚恩怜一想起自己的脸,马上垂下头企图遮掩脸上的伤。

    “你的脸颊怎幺会乌青一大片?”他简单不敢置信。

    昨天离去前,那张白净的瓜子脸还好好的。怎幺今天竟然染着一块乌青,边缘还有红红的掌痕。

    还不是你!楚恩怜杏眼怒怨的瞪着他,很想开口回应,不过还是作罢。因为脸颊的疼意让她欲泛泪滴。

    昨天让娟姨撞见的那一幕,她没放过挑拨的机会,又在爸爸耳边搬弄,爸爸自然是怒不可抑的找她训问一番。

    原本只要闷不吭声,把自己当成哑巴就好。但她一时气不过,在娟姨恶意的说“怕足以后没嫁人就大肚子,丢脸难看时”的风凉话后,顶撞了一句“我又不是你”才会遭到爸爸掴掌。

    因为谢淑娟就是肚子有爸爸的孩子,爸爸才赶紧娶她入门。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工厂的员工老是私下窃讽这件事情。

    虽然爸爸打她不是第一次,早在妈妈去世,他再娶之后,他们父女之情,随着谢淑娟的介入而渐渐疏远,也常常爆发冲突。可悲的是,他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父女。现在她却已经想不起来,上次爸爸主动对她开口是什幺时候。

    “放开我。”她躲躲藏藏一上午,就是不想自己的伤痕曝光,惹人非议。幸好在班上她不是重要人物,老师不会故意询问。然而,她怎幺也想下到这霸道的男生会紧追在后。

    不理会她的挣扎,他握紧她纤弱的手,强势的逼问:“你的脸到底怎幺回事?”

    “不要你管!”她想抽回被他箝住的手,却怎幺也挣脱不开。

    瞧她嘴唇微微的红肿,仿佛一说话就会扯动伤口,小心翼翼的抿着嘴。

    乍见她的脸,他除了震撼,内心还隐隐作疼。他是众长辈呵护的宝贝,自小一有破皮流血可是大事,可是她浑身是伤来上课,竟然无人发觉。

    他用空出来的手掏出上衣口袋的手机,按下号码后交代“快来门口接我,我要上黄医师那里。”然后他对着她道:“走。”

    “去哪里?”

    他下发一语,表情凝重的吐了一口大气,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让她更加紧张。

    他不理会她的意见,蛮横的拖着她往校门口走,而她的抵抗惹来他凶狠的一瞪。一路上地上的黄泥沙,因她的抵抗画出了条长长的拖曳线。

    到达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紧急的停在他们面前,司机老邓慌慌张张的下车,喊了他一声“少爷,你怎幺了,受伤了吗?要下然怎幺会要我载你到黄医师那?”

    “不是我,是她。”他不耐地回答。拉开车门后,他硬是把楚恩怜推进车子。

    途中,司机老邓不时从后照镜偷觑着女孩子和他的少爷。

    就见少爷好象怕她溜走似的,直握着她的手,而女孩子则拚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脸涨得通红,但仍看得出她的脸肿了一大片。

    车子到了市中心一家私人诊所前,梁御豪推开车门,拉着楚恩怜往诊所里走,令她根本没办法表达她的意见。

    “咦?御豪,怎幺有时间来看我?”门诊室内,一位穿著白袍的老年人慈祥的冲着梁御豪微笑?梁御豪尴尬的扯动嘴角,把身后的楚恩怜推到面前,再把她压坐在椅子上。“黄伯伯,我带了一个病人来。”

    老医生虽然讶异,但仍然笑吟吟的盯着他们两人。他关心的问楚恩怜“你哪里不舒服,咦?你的脸怎样了?”

    她张着大眼睛,不知该说什幺,这情况太过于混乱了。

    仿佛在监视她,站在她后头的梁御豪又自做主张的抢着替她回答。“黄伯伯,她的脸很肿,很痛,帮她看看。”

    老医生似乎存心捉弄他,缓缓的应了一句“你是病人吗?”

    梁御豪呕气的别开眼。要不是为了她,他才不要来这里呢!黄医生是外婆的老朋友,也是专属的家庭医生,医术高明,却老爱看他出糗。

    “来,嘴巴张开。”他塞了支温度计到她嘴里,帮她量体温。

    一分钟后,他抽出来看了看“有点发烧。再张嘴我看看。”

    楚恩怜忍着痛张开嘴,让医生看。

    老医生详细的替她检查一下“脸怎幺会这样?”

    “不小心摔倒。”

    “说谎,她分明是被掌掴。”梁御豪又忍不住出声。

    老医生怪罪的又瞪了鲁莽的他一眼,又问:“谁打你?需不需要报警?”家庭暴力和校园暴力屡见不鲜,他的确需要征求她的意见。

    “不要。”她紧张的摇头,然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是我爸啦,这只是小小的家庭纠纷,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是是我不乖,他才会打我。”她心虚的垂下眼。

    老医生谨慎的凝视她“他常打你吗?”

    “没有。”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更使老医生心疑。“介不介意我帮你全身检查?”“不用。”“好。”

    两句相反的话同时出口,拒绝的当然是楚恩怜,而强烈赞同的不消说也知道是谁。

    梁御豪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被自己的父亲打的,出手那幺重,根本是虐待、家庭暴力。她那幺小、那幺瘦弱,身高甚至不及他的下巴。就算她态度再怎幺乖违,难道就不能控制力道吗?他有股怒火忍不住想爆发。

    楚恩怜转过身,面有愠色,愤恨的盯着多嘴的梁御豪。她根本不想做什幺检查,都是他害的。这种小伤马上就可复原,谁晓得他大声嚷嚷,还强制带她来诊所。他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梁御豪丝毫不在意她的不满,还回瞪她恐吓道:“你要是不检查,我就把这件事说出去。”把持她的弱点恐吓她,真是令人快乐。

    楚恩怜气得浑身发抖,那一瞬间,她真想对他骂“恶霸”两字。

    可惜,形势比人强,她低调的个性是不会让这件事曝光,造成家里的困扰,最后她只能不甘心的点头。

    老医师对护士交代几句后,又对她道了声“把上衣脱掉。”

    楚恩怜没有行动,嗫嚅的摇摇头。

    梁御豪以为她又不听话,一副恶形恶状,有峙无恐的大声拍桌,暍道:“叫你把衣服脱掉,没听到吗?黄医生要检查。”

    她羞愤的瞪着他,双颊气得鼓涨涨的像小苹果。

    老医生恍然大悟,莞尔的对粗线条的梁御豪道:“你不觉得该回避一下吗?”

    闻言,梁御豪轰的一声,全身血液窜升至脸上,连耳根子都热辣的通红。他讪讪的丢下一句“早说嘛!”随即赶紧逃出门外。

    撞见他的狼狈状,楚楚虽然也很尴尬,却止不住的低头偷笑。这是头一次看见他吃蹩。

    谁教他老是那幺盛气凌人,妄尊自大,全身散发着“我最强”的嚣张气焰,非要每个人都服从他不可。她沾沾自喜,回过神,却触见老医生微笑的眼神。

    “御豪是个被宠坏的大男孩,但本性不坏,很有正义感。”

    楚楚不明白医生为什幺跟她说这些,她当然知道浑身贵气的粱御豪是天之骄子,个性就是爱打搅她,正义感吗?有待观察。

    老医生用听诊器按着她的胸口、背部。“你背部的乌青又是怎幺回事?”

    “喔,那是不小心弄伤的。”其实是为了保护小狈,被踹伤的,应该渐渐淡化了。

    老医生不置可否的开藥给她,谨慎其事的交代,以后再有事,可以直接来找她。

    检查完毕,他趁护士帮她打针,上藥时,暂时离开门诊室,到外头问梁御豪。“这女学生是谁啊?”

    粱御豪态度不自然的回道:“学妹啊!”“是吗?不是小女朋友?”

    他别扭的低吼“才不是!真的是学妹,我我是看她可怜,才会带她来。”

    “别激动,只是问问。”老医生笑得全然不是那幺一回事。

    “她没事吧?”

    “没什幺大碍,不过她的家庭好象挺不和谐,背上有个更大的乌青。要是下次又有外伤,真的可以考虑报警。”

    “她真的被家里的人打?”

    “她不说,我们也无从得知,不过既然是小女朋友,就要好好的照顾她。”

    听出医生的弦外之音,他握拳气愤的叫:“她真的跟我无关!”

    “好、好,知道啦。何必这幺激动,我不会跟你外婆说的。”

    梁御豪皱眉头的赌气不说话,直到坐车送楚恩怜回学校,他仍吝啬开口,极有撇清关系之举。而方才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下过在她要下车时,他还是粗声粗气的叮咛“要记得吃藥。”

    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楚恩怜,望着书桌前的藥袋,微微失神。

    她猜下透,梁御豪为何处心积虑的接近她,整天跟在她身边招惹她的注意?在学校她等于是个隐形人,既不漂亮又不讨人欢心,他为何三番两次的与她攀谈?更别说他还大惊小敝的“押”她去诊所,表现得好象比她还关心她,真令人匪夷所思。

    之前也有想与她接触的同学,不过全被她阴沉的回应给阻退,梁御豪却屡屡来碰她的钉子,且越战越勇。他好似跟那些有意图的人不同,不管她表现得多失礼,第二天他还是站在她面前。尽管语气恶劣,态度差劲,行为莫名其妙。

    她坐起身,拿着自己的藥包微笑,心里暖暖的。

    也许明天她该去道谢,因为怎幺说他都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个担心她的人。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她怎幺样了。王伯伯虽好,但是年纪大了,又要注意学校安危,她实在不想让他为她操心。

    好吧!明天去学校时,记得要心平气和的向梁御豪道谢。

    下午练完球后,篮球队员三三两两群集在树下纳凉,夏蝉知了的响声,随着摇曳的树梢,鸣叫不停。

    梁御豪心情阴郁,整个人烦躁不安的拍打着篮球,似乎有说不出的烦事。见此状,其它队员自然不敢去搭腔。

    唯有高金浩凑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怎幺?认输了吗?吃了闭门羹,我就说你根本搞不定那女生,还敢自夸无所不能。还是提早认输,免得下不了台。”

    这句挑衅引人注意的话,顿时让嘈杂的树荫下变得鸦雀无声。几位队员全停止闲聊,回过头来盯着梁御豪会有何反应。

    这档赌局众人原本早已淡忘,随着这句话,又重新燃起大伙心中的火花。高金浩一向热中于同侪间的较量,而随之起哄的队员,则心存着看热闹的心理,期望着发生某事。

    梁御豪斜睨他,满脸不屑的表情,慵懒的冷嗤“你急什幺?时间又还没到,到时候我自会让楚恩怜心甘情愿的剪发。”

    “我只是担心你到时候反悔。”高金浩阴险的说道。

    梁御豪尽量不让他挑起怒火,仍旧一派酷样。

    剑拔弩张的场景,霎时窜进一道尖锐斥责的女声。

    “高金浩,你又想出什幺馊主意?难道非得带坏学长才高兴?”校长的女儿,梁御豪的第一号拥护者王心妮突然出现,娇嗔的怒骂着,让高金浩更加不快。

    “你又来干嘛?”看她成天只想巴结梁御豪卖騒,他看了就有气。王心妮不太理睬他,在她爱慕的对象身旁坐下来“学长,我带了冰茶来请你喝。”她的表现又引起一群男孩子兴奋的鬼叫起来,他们围在身旁看高金浩是何反应。想不到他只是愤恨的扭头就走,带着几名亲近他的球员离开,结束短暂的闹剧。而梁御豪从头至尾只觉得十分无趣,只是心里头隐隐有个疙瘩,他想着那个毛毛虫女生有没有按时吃藥。

    练完球后就想回家的梁御豪,忍着不去寻找楚恩怜的冲动,让司机开车来接他,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意外的听到很不情愿的叫声。

    回过头后,才发现竟是百般嫌弃、与他不对盘的楚恩怜。忆起昨天道别的一刻,两人之间的火藥味,此时此刻他真不知该说些什幺好。第一次他感到手足无措,口干舌燥。

    “谢谢你。”楚恩怜的状况也好不哪儿去,其实她心里也很懊悔。

    真是的!早知道写张纸条就好,干什幺自作聪明的要来见他。昨晚明明决定说句谢谢就走,现在却楞在原地,两人拚命脸红,比谁先晕倒。

    快说话啊!平常老是爱缠着她,现在却又装老实木讷。楚楚在心里催促他,他不开口,她也不好意思离开。

    “谢什幺?”他别扭的低吼,好掩饰他的不自在。

    傻瓜,当然是谢他昨天带她去看医生,虽然过程挺不愉快。他问这什幺问题,脑袋装浆糊啊!

    “带”她羞红脸,语调含糊,手指无意识的绞扭。

    “到底什幺啊?”他又急又紧张,语气不由得粗暴起来。

    “带我去看医生。”她终于说出口。

    被人这样道谢,他整张脸更加绋红,可媲美关公,却还要强作镇定“喔!没什幺啦!”尴尬到脸红脖子粗的他,粗声粗气的问:“还有事吗?”

    这句话一开口,他就想把自己打晕。这不是变相的逼她走吗?难得她主动的接近,就好象喂食美丽的生物,在百般讨好之后,终于没有戒心的靠近你。偏偏一遇到她,他就乱了原有的方寸。

    “没事了,那我走了。”

    看着她要离开,他又赶紧挽留,冲动的挡在她面前“你你等一下要做什幺?”

    唐突又怪异的气氛重新笼罩在他们两人之间。

    她欲言又止,无辜的低语“王伯伯没空,所以我要带小狈和母猫去检查,顺便打预防针。”

    梁御豪不自在的搔头“反反正我没事,陪你去。”他一副施恩的模样。

    这时自家的司机正好开到门口,从摇下的窗口喊了声“少爷,你不是要回家?”

    可恶!为什幺偏偏这时候出现。他暗自呻吟,像吃了万吨火藥般的走过去。

    楚恩怜见他皱眉跟司机说了几句,司机狐疑的望了望她,然后恍然大悟的露出牙齿猛笑,还拚命对她招手,最后司机满意的驱车离去,而梁御豪的睑看来像是气炸了般。

    “走吧!”

    “可是你真的”

    她的疑惑深深的打击他男人的自尊,他翻了白眼“我说没事就没事。更何况你一个女孩子带三条狗和一只怀孕的母猫,我怕你吃不消,反倒被它们要得团团转。”

    “不会的,它们很乖。”像慈母永远相信自己的孩子般,她拚命为它们辩护。

    怯!上次连上藥都搞得满头大汗。他有些吃味的嘀咕“要是你对人也像动物那幺友善就好了。”

    一旦批评起她的孤僻个性,她又沉下表情,像被痛螫似的低垂着头离开,两条长辫子如预期般的挥打到他。

    “喂!才夸奖你,怎幺又变脸了?”他追了过去“你看,又嘟着脸,嘴巴都可挂东西,一点都不可爱。”

    他一说,她赶紧抿着嘴,撇过脸。

    他像是逗上瘾般的跑至她另一边,还倒退着走“躲也没有用,我还是看见你的脸。”

    可惜他太有自信,下一秒他就乐极生悲的绊到脚,整个人跌坐在地,屁股首先着地。“哎哟!”他龇牙咧嘴的痛叫。还在气头上的楚恩怜瞧见他的糗状,顾不得冷战,僵硬的脸孔瞬间瓦解崩落。她忍俊不住的笑出声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铃铛似的笑声清脆悦耳。他一时傻眼,这才发现原来她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很可爱的小梨窝,迷人又甜蜜。

    她笑得开怀,很没同情心的娇憨骂道:“活该!”说完后又掩嘴笑。

    粱御豪痴迷的望着她的笑颜,浑然不觉自己的窘态。他从地上跃起,假意的指责她“你太坏心了,见学长有难,不拉一把就算,还幸灾乐祸。”

    她勉强止住笑意“谁教你要欺负我。”

    “我哪有啊!”他夸张的瞠目回应。一见到他正经的表情,继又想起他方才屁股开花,她又无法控制的笑出来。“你要笑到什幺时候啊!”他这才自觉有点丢脸。她摇头不语,笑得说不出话来,迳自往前走。

    他边走边抱怨“够了吧!我说真的够了喔,太不给面子,尊重我的身分好不好?”

    两人就这幺并肩而走。楚恩怜不自觉的对他撤除心防:心无芥蒂的开始与他交谈起来。

    这是第一次,她交了一个同辈的朋友。

    两人真的熟稔起来后,整个暑期辅导的午后,都可以在操场上看到他们的踪影。

    他们常常帮工友除杂草、整理花卉等工作,事后还会得到工友王伯伯的慰劳品冰绿豆汤。

    这些对梁御豪是很琐碎而无趣的事情,他从没有做过,家里一大票女眷更不可能会让他碰。只是多了楚楚,任何事都新鲜起来,连篮球也吸引不了他,他甚至淡忘当初要接触她的本意。

    这大概是他头一次对一个女孩子这幺跟前跟后的。他让高金浩副队长负责,自己偷闲玩乐。高金浩好不容易能重新坐上领导位子,巴不得他多偷懒些,自然也不加过问。

    休息时,梁御豪只手撑着下巴,望着楚恩怜发呆。

    “乖,不要乱动喔,这样姊姊才会疼你喔。”她坐在草地上,拿着梳子梳理小灰狗的毛发。

    狈儿舒服的趴在她的裙子上,眯着眼,呜呜的叫着,看得他都嫉妒起来。

    他端倪着她,脸上的乌青已经消去,手脚也没伤。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想知道为什幺她的父亲要打她。经日相处,他发现她是那种乖巧得不得了,又善良的女生。她不怕脏,帮工友处理垃圾,细心的照顾小动物,任劳任怨,只是脾气倔强。

    朋友的那些负面评语,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出来。趁她心情不错,他好奇的唤道:“楚楚。”

    “嗯?”她抬起头来,嘴角挂着微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清清喉咙,不着痕迹的刺探“上次在你家门口碰到的女人是谁?”

    她沉默了一会,似乎不太想提、心防界线瞬时高张,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咪,竖起防卫。她两眼晶亮的瞪着他“你问这想干什幺?”

    被她晶莹的大眼一瞪,狡猾心思无所遁形。他不自在的讪笑“也没什幺,我只是好奇,上次的误会后,隔天你就带伤来学校,我想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害你被她怎幺怎幺的。”

    瞧他一脸愧疚,她有些过意不去。何必为了既定的事实而让他难受?娟姨与她相处不佳是早有的事,他不必背黑锅,他不过是给了娟姨一个欺压她的机会。就算没有他的出现,娟姨一样会藉机发挥。

    她决定让他好过些。“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别放心上。娟姨再怎幺不好,总还是我爸爸的妻子。”

    想不到他更加好奇“你妈妈呢?不跟你们住吗?”

    “她生病去世了。”

    “哦,对不起。”他噤若寒蝉,恨不得咬掉自己关不住的好奇心。

    楚恩怜瞥见他自责的面容,差点笑出声。何时这位山霸王竟然懂得心虚害羞,他不是一向都是妄尊自我的吗?她轻笑“没关系,她很快就走了。”

    “你你过得好吗?她会不会对你、对你”哦!懊怎幺形容?凌虐抑或是欺侮。

    “不用替我担心,比起一般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幸福多了,至少我还有完整的家。”这也是事实。

    真不会说谎。瞧她后母张牙舞爪,态度鄙夷傲慢,他也猜得出她在家的境况如何。

    “你不想回家,老是在放学后流连在此,是因为后母吗?”

    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莫可奈何的苦笑,那张稚嫩的脸庞,有着不属于她年纪的成熟。“我也不晓得,我只知道在这里我比较快乐,没有压力。”

    目睹娟姨未嫁门前的笼络讨好,到嫁进门后的抓权使弄,包括丢掉属于母亲的一切:梳妆台、衣柜、床,最后还要求父亲重新装潢家里。对妈妈和她的回忆赶尽杀绝,不留一丁点。

    待在那个充满娟姨味道的家里,让她无法呼吸,快要窒息。她也曾要试着接纳,为着爸爸的将来,跟娟姨好好相处。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无用。不管她做得多好,娟姨总有挑剔的地方。在爸爸和她的面前扮演两面人,而爸爸的心总是偏向娟姨。

    而除了必须咽下满腹委屈,还要忍受孤寂。渐渐的,她发现自己一人反而自在,习惯就这幺成自然,她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封闭自我,对人抱以存疑。

    粱御豪由她逐渐黯淡的神色,也明白她的心情。忽地,他豁然开朗,兴奋的提议“那你可以来我家,我家大得很,空房子多得不得了。多一两个人住,我外婆才高兴。下一次你没地方去,尽管告诉我。”他豪气干云的拍着胸哺说着。

    要不是几个儿子女儿在外成家立业,外婆根本不会闲出病来。

    “住你外婆家?你的父母呢?”该不会同病相怜吧!对他的一切,她一无所知。

    他听了朝天空哼笑,无力的耸立双肩“我父母现在可能在中南美,某个未曝光的遗迹挖死人骨头。”他说时双手还往旁边的地上做锄地状。

    “挖骨头?”她一头雾水。

    “他们是考古学家,夫妇俩把毕生的心血投资在寻找古人的生活上。反观我这个宝贝儿子的成长大事,还要经由电脑得知。”

    “哇!好梦幻的职业。”她露出羡慕的表情“那你跟外婆住啰?”

    他顺手拔了根小草,衔在嘴边咬,让草涩味淡入口中“我一直住台北奶奶家,会转学到这地方是因为我外婆生病,不过她现在恢复,还到处串门子。”

    楚楚原本欣喜的小脸,在听到他的话后,失望得不知该说什幺好,不舒服感笼罩全身。

    许久,她才困难的挪动两片嘴唇,小脸罩着愁云惨雾,用细不可闻的音调问:“那你不是要回台北?”

    “嗯,也许今年或明年吧。”看他的意愿。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的心都凉了一截:心头彷佛有重物压住心口,直让她喘不过气,记得当父亲说要娶娟姨时,她也同样的觉得很郁闷。她已经习惯他的死缠烂打,对他的存在也好不容易适应,少了一个可以讲话的人,她该怎幺度过空闲时间才好?为什幺她会这样心神慌乱、六神无主?她明明习惯一个人的啊!她对爱情还是懵懂无知,没法判别这种陌生的情感从何而来。

    不过她无助混乱的神情,却落入梁御豪锐利的眼里。

    他狐疑的偏侧过脸看着她,听到他可能会回台北,她的表现为什幺那幺失落?之前还很排斥他,现在知道他将离开这里,她的举止却充满了依依不舍。

    聪明如他,自然明白这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她对他一定有异于别的同学的感觉,而且还很在乎他。

    想到此,他止不住嘴角扩大的笑意,心里涨冒着五彩气泡,高兴得意的几乎要大叫。

    楚恩怜捕捉到他自得意满,脸上快抽筋的怪异表情,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梁御豪才不理会她的担忧,他猛然的攫住她细白的小手,神情霸道,嘴角充满胜利者的骄傲。“先别管那个。我问你,你是不是怕我又转学,回到台北?”

    面对他粗鲁而不加修饰的逼问,她涨红脸,拚命想把手从他那只黝黑的大手中抽回来。“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请不要抓住我的手。”在这乡下地方,没有人这幺鲁莽而无理。

    “不说的话就不放。”一旦拗起来,他的固执任何人也休想改变,这都是家里的长辈宠出来的。

    她惧怕的望进他的星目,深邃的眼里透露着不可妥协的强硬。

    楚恩怜脸皮薄,个性闭塞又易羞赧,嘴一扁,眼一眨,眼眶马上盈满泪水。

    “喂!你你干什幺哭啊?我我又没打你。”见她被自己逼出眼泪,他急得哇哇叫,手忙脚乱,笨拙的解释道:“我不过是想知道而已,又又没有强迫你一定要说。”他赶紧放开手。

    得到自由的楚恩怜,双手圈住膝盖,小脸就埋在双臂间痛哭起来。

    从整个情况看来,梁御豪就像是爱欺负人的坏孩子,虽然他的确是,但是却从没想过要弄哭她。

    “别别哭,我又没恶意。”他头一次哄女孩子,身高已一七零公分的他,在她旁边急得团团转。

    “你很坏耶,我以为你是好人,把你当朋友。”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指控。

    就因为如此,她才接纳他、相信他,与他说话。想不到他竟然莫名其妙的用蛮力胁迫她,仗着自己高头大马,为所欲为。

    蒙受不白之冤的他,理直气壮的答道:“我的确是好人啊。”哪点看不出来?“好人才不会使用暴力勉强别人。”

    “谁要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语调仍旧强横十足。

    “就算我不讲,你也不能强迫我。你为什幺老是这样?”她哭得小鼻头红通通。

    “可是不知道很难受嘛!”事实上,他想亲口听她说。

    “你不会忍啊?你不能事事都要求胜、求王,只满足自己不顾别人。你要是一直都这样,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瞧她哭得不停抽噎,就因为这件小事。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得意忘形。为了止住她的眼泪,他只要道个歉就行了,对不对?他勉为其难的道:“你别哭了,算我不对,这总行了吧。”“本来就是你不对!你把我的手抓得好痛。”“我看看。”“不要。”她用鼻头重重的哼了一声“我要回家了。”她孩子气的行为惹得他吃吃的笑,随即又追上去“别那幺早回去,我请你吃冰。”“不要!”她重重的婉拒他。“好嘛?就当是我向方才的行为赔罪。”两人就在这样“不要”“好嘛”的斗嘴游戏中,斗到冰店里吃冰。直到天黑后,梁御豪依依不舍的送她回到家,才召司机来接他回家。在车上,他踌躇满志,满脸春风,带着微笑望着窗外,陷入自我的世界中。

    司机老邓对他近来的改变当然是一清二楚,他故意问:“少爷,在想楚楚小姐啊?”

    “多事。”梁御豪不悦的抿嘴,然而神情却有说不出的得意。不过,他还是语带炫耀的道:“不过我觉得她有点爱哭。”

    “是啦,是啦,人家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动不动就想哭。怎幺?您让楚楚小姐哭泣啦?”少爷是有些霸道的个性。

    “只不过是”他突然停下话,又自言自语的懊恼起来“刚刚怎幺忘了问她呢?”都怪自己屈服于她的泪水,不过说真的,她哭的时候也很可爱。那样淡淡浅浅小小的白牙若隐若现。

    司机老邓本想再私授他几招,见他又沉浸在想象的空间里,只有微笑的份。

    有别于乡间的淳朴单调建筑,位于台北繁华的郊区,梁家是属于精致又豪华的宅邸风景。

    占地近千坪的花园别景中,设计处处可见创造者的卓越巧思,正可说明主人的地位尊贵殊荣,身分不凡。

    在现代又不失古典设计的大客厅里,梁王月坐在主位上,观察着刚从南部回家的宝贝孙子的一举一动。

    梁御豪楞楞的吃着碗里的炖品,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玩食物,心有旁骛。

    梁王月不动声色的坐到他身边,猛然的低暍“阿豪啊!”他吓一跳,整个人跳起来,汤匙里的汤水洒了些出来,一旁的女佣马上过来擦拭。

    他埋怨的道:“奶奶,你吓我一大跳,三魂七魄都飞走了。我看,你要给我收惊。”

    罢过完五十大寿,身子骨十分硬朗的梁王月不客气的讪笑着孙子“我还以为你的魂魄早不知飞往哪里去,还是放在你外婆家忘了带回来?”她有点吃孙子的醋,亏她那幺疼他,他还想着外婆。

    “奶奶,你说哪里去?我在想事情啦。”

    “想什幺?魂不守舍的,难得一次回来就在想东想西,都把我给忘了。真是白疼你了。”梁王月佯装不悦的踱到庭园去。

    他亦步亦趋的跟上去,一副莫可奈何的神情“奶奶,别胡思乱想,你一直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奶奶啊。”

    “你就会哄我开心。虽然你暂时住在南部,每星期才回来一次,不过你的举动休想瞒住我的火眼金睛。”

    “好啊。那幺你说我在想什幺?”

    瞧孙子一脸笃定,老太太连连摇头微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交小女朋友了。”慢吞吞的揭开谜底,这下得意的梁御豪再也笑不出来,他愣了半晌,随即反应过来,一副咬牙切齿,紧握拳头要找人算帐的凶恶模样。

    “谁说的?”说完后他自己猜中谁是告密者“是不是老邓?一定是他,竟然做双面间谍,两边讨好的打小报告,看我不臭骂他一顿!”他气冲冲的像头猛虎要吃人。

    老太太连忙争理“人家老邓本来就是我的心腹,是我派他照顾你。你的一切他自然要向我报告,有什幺道理要听你的。倘若他不说,那我才真要寻他诲气呢。”

    “那我有什幺自由啊?”他盛气凛然。

    “谁教你是我们梁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我梁王月的长孙,总得要保护得滴水不落。要不是因为亲家再三要求,我怎幺舍得让你离开奶奶的身边。”老太太笑道,见宝贝孙子心有不甘,连忙安抚。她话锋一转,就兜到他的小女朋友话题上“耶,小女朋友长什幺模样?听老邓说眉清目秀、乖乖巧巧的是不是?”

    一提到楚恩怜,仿佛发生化学作用般,对梁御豪产生极大的变化,那强霸的眉角不由地缓缓的化开,柔和起来,连嘴角也逸出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令老太太也下由得对这位女孩子产生莫大的兴趣。

    不是她溺爱,御豪从小是天之骄子,其它的叔叔伯伯阿姨这些长辈莫不花费心思讨他欢心,养成他不好侍奉的坏脾气。也由于家族生意做得大,打小接触的也都是一些达官贵人,那些同辈的千金哪一个不喜欢他的,而他只嫌女生很烦。

    如今短短几个月,一个乡下小女生就能把他迷得茶饭不思,实在不简单。

    她哄着他套话“听说绑着两条长辫子是不是?而且是个温顺安静的小姑娘。”

    梁御豪瞠目大喊“她哪里温顺!外表看起来沉默无害,一拗起脾气来可比我还倔,有时很久都不跟我说话。偶尔说几句她不爱听的,她脸就僵硬得跟什幺似的,就算你千求万求,她还是能狠下心不甩你。”

    这幺厉害!不过听孙子的话,好象他深受其害,常居下风。“不会吧?会不会你惹人家生气?”

    “不是,奶奶你不了解她,她就是那幺怪、自闭、有时还很爱哭,对小动物比对人好。”他如数家珍的诉说着楚恩怜的不是和缺点。不过他的表情好似不像自己说得那幺深恶痛恨,仿佛乐在其中。

    知他者如梁王月,马上听出话中的语病,假意生气的道:“好大胆!这幺坏的女孩子怎幺可以跟我的孙子交往,我一定要动用关系让学校开除她。”

    梁御豪大惊失色,倏地大声反对“不行!我下准任何人欺负她。”

    “哈哈哈,我看你能撑多久?这下露馅了吧,还说你不喜欢人家。”老太太笑得脸上皱纹深陷。

    明白奶奶故意设计他,他也不觉有愠,脸红的承认“好吧,我说实话,她的确很吸引我。”

    老太太满意的点头“这才对嘛!澳天带她来台北给奶奶看。”

    “好啦。”他投降的竖白旗。

    回到中部,这天午后梁御豪和楚恩怜两人又骑着脚踏车,来到学校后山的小溪边戏水,楚恩怜嘴里含着梁御豪买给她的河诠棒冰,清凉又消暑。两人光着脚丫子,把鞋子袜子摆好在树下,坐在小溪边,双脚浸在水里踢水、嬉闹。

    “母猫什幺时候生?”他同样咬着棒冰问。

    “过几天。医生说暂时不能动她。”楚恩怜吃得嘴唇鲜红。

    “暑期辅导快要结束了,有几天我们会碰不到面,我要怎幺找你?给我你家的电话号码好了。”他理所当然的伸手。“这样我们就可以约来看小猫出生。”

    楚恩怜蛾眉低蹙,欲言又止,高兴的脸庞一下子转变。她很为难的歉道:“对不起,我不能给你。”

    他有点火大“是不是又是你后母作梗,不许你接电话?”

    “没有啦,我只是不想让她找到机会数落我,在家里我都尽量当个隐形人,不要让她抓到把柄烦我爸。”

    “其实你爸很无用耶,随便听几句就误会你,你是他女儿耶。”要不是怕她生气,他早就上门教训他了。

    “不许你说我爸爸坏话。”就算他有千万的不对,至少还给她一个家。

    “好,好,不说就不说。不过你总要给电话号码,否则我怎幺联络你,你又不肯让我上你家。”

    谤本无法反驳他的话,楚楚低语了一声“活土匪”然而还是勉为其难的说出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傲慢青舂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品小说只为原作者铃兰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铃兰并收藏傲慢青舂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