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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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出差武汉,回家途中看见有人卖莲盅,于是买了四个回来。他说,莲子好吃你们剥了吃罢。我喜爱莲盅粒粒莲子,它们半露着脸,活像即将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瞧世界的莲孩子,青绿可爱。剥开莲盅取一粒莲子,放在口中细嚼,有淡淡苦味。掰掉莲心里绿茶般的芽儿,虽没那么苦了,但却不对胃口。既然不想吃它,觉得莲盅可爱又垂涎它的绿色,我索性把剩余的三个供在桌上每日观看。

    一.奇怪的现象

    金都宾馆打电话通知我第二天去上班。那天中午下班的时候,我已经换下工装准备回家,董事长有事找我,让我到七楼办公室去。从办公室出来在电梯口,遇见一陌生男人主动和我搭讪:

    “小姐,你是住在这里的吧?”

    “不是啊”我奇怪,但回答了。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站在廊道里他说。

    我笑了笑。听出他是南方口音。

    “你是在梦巴黎歌舞厅上班吧?”他继续对我发问。

    “不是。我从不去那地方”我肯定地回答。

    走进电梯。里面有一个和我一样乘电梯的人,沉默几妙钟后,那人开口说话:

    “你在这里上班吗?”

    “是的”我说。

    “我在这里住一个星期了,怎么从没看过你?”他问。

    “哦,我是新来的,第一天来上班”我解释说。“噢”此时,电梯下到一楼。

    二.往事难忘

    晚上,灯火通明。住房的,续房的乘电梯上去后都把自己安顿了下来,大厅里静悄悄的。我给两个开钟点房的客人刷完卡,正在电脑上更改房间状态,忽然听见一阵吵杂声,接着五六个女子峰涌着穿过大厅朝门外走去。走在最后的一个年龄稍大些,她正向前台望来,我也好奇地在看她。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让我吃惊不小。

    她是谁?梁洁?!怎么会在这里?好巧啊。

    1991年,我和梁洁认识,那时我们关系很亲密。她比我大两岁,因为说话声音轻柔的让人爱怜,我从不把她当姐姐看,倒感觉她比我小似的。从一开始,她就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只是她的性格太文静,太秀气,显得过于柔弱了点儿。1993年,我在市内一家大酒店做大堂经理。一天晚上生意特别地好,糖酒公司的老总招待外省的客人。因为客人在用餐后想跳舞却没带舞伴,而酒店服务员又在忙着收拾餐具。糖酒公司是酒店熟客,酒店不想因此扫了客户的兴致,在万经理的恳求下,我答应帮他找两个舞伴。一个是我,另一个我想到了会跳舞且爱跳舞的梁洁。

    电话里我说:梁洁,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过了一会儿,梁洁来了。一张充满笑意的脸,一幅文静秀气的模样。在酒店舞厅的雅座上,我对梁洁说出需要她帮忙的事情和理由。也许是我在电话里没有说清楚,梁洁听完我的话,静静坐着没有言语只是喝我倒给她的茶水。此时,悠扬的舞曲响起,满怀喜悦的客人在焦急的等待着。

    我让梁洁请客人跳舞,没想到梁洁却给我了难堪。她说:

    “小蝶,我不想跟他们跳舞”

    “怎么了?他们是这儿的熟客,只是跳跳舞而已”我说。

    “哎呀,反正我不想跟他们跳。”梁洁很为难的样子,迟疑着柔声对我说。

    “大方点,就算你帮我,不行吗?”我近乎岂求地说。

    “对不起,这个忙我不能帮也帮不上”无论我怎样劝说,梁洁就是不肯答应。

    至到最后,梁洁也没有答应帮我解围的请求。所以,到今天,我仍没有忘记十多年前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糖酒公司的老总在我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后,照例到我工作的酒店吃饭。对于那件事,曾经我耿耿于怀过,还为此生过梁洁的气,但最终,我以梁洁性格的纯洁为开脱以自已强人所难的做法为罪过而理解了梁洁。

    三.变化

    时光飞驰,我有十二年没看见梁洁了,今天,我们突然在这家宾馆里相遇,真是老天的的安排。我暗暗地惊喜,难道她也在这里工作?或者刚巧住在宾馆?在我惊喜,诧异的时候,染着满头黄发的梁洁向我走来。

    “耶?你在这里?在这儿上班?今天才来的吧?”冷漠的表情,掩饰不住和我一样的惊讶。梁洁对我连串的询问,让我感觉出她对这里的情况非常地了解和熟悉。

    “是呀,今天才来的。你在这儿?”我想问她怎么会在这儿,在这儿做什么。

    梁洁绕开话题,说起最后一次遇见我是在什么时候。跟着她的思路我们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这时,推门进来一个女孩儿,好像是在催她快去吃饭的样子。原来吵杂着的那群女子,一直站在外面等梁洁。

    梁洁让她们先走不要等她。

    “你们吃你们的就是了,离了老子不吃饭啊”梁洁诘问那女孩儿。

    “快点,你不走,我们也不走。”女孩儿说。

    “我拷,我要是不去你们就不吃饭啊。滚远点。”被女孩打断话题的梁洁显得很不耐厌,嘴里说着粗鲁的话语。

    她说,多年没见着我,我一点没变,头发还是那么黑那么长。我说她也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她第一次笑了:“哪儿呀,早变了,皱纹多了,变老了。”正说着,女孩儿又进来催,她到门口骂了那女孩儿几句,进来时,嘴里满腹牢骚。对她的话,只有两个字我印象最深刻:我拷。

    梁洁始终没说出为何在宾馆,在宾馆做什么。我也没想多问,继续听她杂七杂八的说事儿。她说:“我们店里的那些女孩儿呀,天天死瞌睡多的很。我日他妈,一倒那儿就想睡,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瞌睡,喊都喊不起来。

    “你们店里的那些女孩?在哪儿开的店啊,什么店?”听不惯梁洁的话语,但是,她在开店做生意,感觉是件好事情。并弥补了语言带给我的坏印象。梁洁没告诉我她开的什么店,也没说店在什么地方,她用转移话题的方式对我的提问作了搪塞。

    她走了。同事问我:“你和她很熟悉?”

    “过去很熟悉,很多年没见面了,现在不熟了。”我不明白梁洁的话为何听起来那么刺耳。但我知道时代瞬息万变,人也在不断地变化中。过去纯洁文弱的梁洁好像不见了,如今的梁洁,感觉有些陌生。

    “你知道她是干是什么的吗?”同事问。

    “不知道”我听出同事的话好像蕴含着某种暗示。

    “你知道六楼上那个美容院是做什么的?”

    “做美容,美发?”尽管此时我有种预感,却不想预感是对的。

    同事笑了笑。

    “那是个鸡店,她们夫妻开的,她是妈咪。”

    我无语。想起中午在七楼电梯处遇到的那个操有南方口音的男人,他问我是不是在这里住,原来,是因为梁洁她们在这里住的缘故。

    从同事口中我还得知,梁洁在宾馆营业已经一年有余了,每月给宾馆交纳一定的房租,每晚到前台查看宾馆里客人入住情况,然后开展她们的业务。

    难怪我第一天上班,梁洁了解的这么清楚;问她开店的事,她顾左右而言它;也难怪她的污言秽语会脱口而出正如她自己所说,早变了

    四.青莲乌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偶然,我发现桌上的莲盅变得污浊了。想着里面还有莲子,赶紧剥开莲盅,还好莲子没有太大变化。我把莲子放在小筐里,感觉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没想到几天后,我寄希望的莲子,变得污浊发霉了。莲盅污浊失去是必然,但莲子是不该失去的,它可以晒干成为煮汤尤物的。可惜,失去以后我才明白这个道理。

    青莲去了,我没忘记它曾经青色的美丽,也不会忘记它在一瞬间带给我的淡淡苦味。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怀有过美好的理想,随着岁月的流逝,当我们走过如梦的年龄时,会发现理想变得模糊遥不可及,此时,人生的轨迹可能会发生一些转变。这个时候,我们得保持高度的清醒不随波逐流,只要及时晾晒潮湿的思想,即使年龄衰老,也不会失去心灵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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