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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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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然间,我的耳朵邂逅到了一首北京一夜,陈升版的。一直喜欢陈升,他的声音,有着中年男子成熟的忧伤和苍凉。聆听许久,欲罢不能。那一段幽幽的京韵唱腔,在一在瞬间,已经接通了我心底的某根脉络。这个时候,时光通透,一个等待千年的旧梦随之浮现眼前。

    正是那腔调一挑一绕,唱道:“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人说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待着那出征的归人。”百花深处,多好的词啊,还有面容安详的老人和绣花鞋,只是啊,这痴痴的等待,却换不回离人来。不禁就想到了一句——良晨美景奈何天。

    看到歌词,我想到了北京的百花胡同。不知道是不是就像老舍的文字里写的那样:“胡同是狭而长的。两旁都是用碎砖砌的墙。南墙少见日光,薄薄的长着一层绿苔,高处有隐隐的几条蜗牛爬过的银轨。往里走略觉宽敞一些,可是两旁的墙更破碎一些。”北京的韵,我想胡同会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就象江南的韵里,始终蕴藏着小桥流水一样。

    听着歌,就忍不住寻了这歌词背后的一段缠绵悱恻的凄美故事。有两位有情人,尚未成亲。男人被迫应征出城,远远地到塞外去征战。于是女人只有在家中苦苦等候,每天为情人缝制着绣花鞋。只是没想到啊,这一等,竟是一生。红颜已成白发,良人仍未归来。谁知那情人已战死沙场,游魂化成北方的狼族,在寒风萧瑟之时,站在城门外,穿着腐锈的铁衣,眼中含泪,一遍一遍地呼唤城门开。

    等待着,失望着,希望着,又继续等待着。等到不想再问,不想思量,他能否归来。就这样想着,念着,不放开,直到化做尘埃。或许这是命,宿命,等待一生却无怨无悔的宿命。这种无怨无悔,可以贯穿阴阳。

    记得刘三姐里有一段歌词:“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这样的痴缠和等待,光阴无奈。白娘子和许仙的因缘,也是生在千年等一回中。梦江南里的等待是:“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这样的等待,背后有多少叹息啊,而叹息过后,还是日复一日的倚楼张望。

    也想起前几年,居住在湘西的一个小山城。那里,有一道独特的风景,就是在大街小巷经常可见女人们在纳鞋垫。当中有花骨朵一般粉嫩的女儿家,明眸顾盼流转,巧手穿针引线,于是鞋垫上便有了恩爱鸳鸯,并蒂莲花。立足相看,她朝你娇羞一笑,那是一种别样的风情流连心间。在湘西土家,鞋垫是传情之物,比如一位姑娘看上了哪家的小伙,就会托人送上一双亲手纳制的鞋垫,然后等待着小伙的意思到来,如若传来那边收下的消息,一桩好姻缘自然就不远了。

    想象回来,听见有人说,这一首歌,在这样的午夜来听,是有一些诡异的。而我此时,却迷上了这种诡异。甚至祈望今晚清梦渡我,一寻那百花深处。

    在梦中,有一条幽深的小巷,路上的石板一块连着一块,被时光的手掌打磨得青凉光滑。月光迷离,如蝶翅降落。在巷子的尽头,坐着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她会用枯枝一般的手摸着我的头,然后教我缝一双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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