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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给妈妈洗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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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男人绝对可以记得妻子和女儿的生日,却至今不知道妈妈的生日,作为与妻子女儿同样重要的母亲,她们都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女人,这样的冷漠和麻木,可能不是用自私来形象得了的。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我真的到现在,仍不知道我妈妈的生日到底是在哪一天。

    妈妈生我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我对自己的生日记得深刻而清晰,在这一天总会想到自己,却从未想过妈妈。是不是真的像妈妈说过的那样:孩子你忘本了?

    已到不惑之年的我,忽然被一种亲情的诱惑所左右:十四岁扛着行李卷走向社会的我,曾在孤独和艰难里,独自地跋涉着,怨恨过自己无能的父母,怨过那个常吃个半饱的家,怨恨粗心大意的妈妈,在一次捡麦子的傍晚,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遗忘在空无一人的原野,使这个孩子在夜色的恐怖中,饿着肚子泪流满面地大声喊叫着

    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我鼓励自己一定要走出那个圈子,在这个拥挤竞争的世界上,找一块自己的立足之地,努力、努力、还是努力,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工作、职业、房子、票子、位子、车子却唯独没有想过父母。

    在我走出家门之后,我努力想遗忘身后那个让我伤心的一切:卑微的父亲满是笑脸蹲在领导脚前借钱的情景,母亲为了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半夜里用衣襟从地里兜回几个未成熟的玉米棒子,那些无休止的有斗私批修大会的晚上

    我的母亲曾在我毕业的那年,相中了邻居家的那个小女孩,当她送走家里唯一的那只芦花母鸡时,仍遭到了对方无情的拒绝。我的父亲在当马车班长时,利用职权将洒在车缝隙的一小捧大米拿到家里,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要知道这些东西是专门供应当时连队领导的。

    至今,那些趾高气扬者的面孔仍熟悉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他们的白眼、他们的嘲弄、他们的冷漠,使当时的我都认为我和我的家似乎永远这么屈辱地活下去了,永远只配蹲在别人脚下。幸亏改革开放了,我走出了那片让我耻辱的土地,走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

    不论我到了哪个岗位,每年都会回家看看,我不想惊动任何的人,我只想静静地呆在父母的身边,与他们度过美好的几天,因为我知道,他们没有几年的时光了。每年回家的第一眼,我就觉得父母真的一年比一年老了;在回家的半路上,我们总是最先看到满头灰发他们,在刺骨的寒风里,远远地站在家后的那个土堆上,望着公路上一辆一辆驰过的大小汽车,盼望他们的孩子和孙子、孙女们快些回来。

    当他们的5个孩子,一个个像小鸟一样飞出家里的时候 ,当他们俩人一直为艰难的生活而奋争、争吵、打架,到最后没有了观众的时候,当他们亲手栽下的杨树一排排窜入空中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老了,整个空旷的舞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他们突然之间感到了寂寞。

    我的母亲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了。她在山东老家时是我外祖父最小的爱女,她读过书、上过几年幼师、写过诗,有过美好的幻想。但她却嫁给了不识一字的父亲,嫁给了万里之外新疆边境的那个土窝子、嫁给了苦难的生活。面对艰辛的未来,她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养猪、放牛放羊,打柴、种地、开荒挖渠,像一只顽强拼搏的老母鸡,在土里扒拉着粮食、蔬菜,一口一口、粗心大意地喂到翅膀下高低不齐的儿女们嘴里。

    春节应该是他们真正的节日了,我相信这是他们最辉煌的时刻,他们在邻居羡慕的目光里,迎接着一只只飞出去的鸟儿,又带着一家家的小鸟飞回来,他们一定有属于自已收获的满足吧,如同看到自己春天里播下的种子,也结出一串串农业的收成一样。

    不知为什么,面对他们,尤其是面对母亲,那双每个手指都关节暴突、粗糙如锉刀的手,那张黎黑皴皮的脸庞,踉跄中蹒跚的步履,我有一种鼻子酸楚的哭泣感,真的,她老了,他们老了,他们真的没有超过房后的那排白杨树。那时,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至今他们仍在那片土地上不知疲倦地劳作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们的这种劳作已不仅仅是满足于对粮食的收获了。

    每年的春节,回去的时候他们快乐,回来的时候他们难受。母亲总是在我们一家家离去的时候伤心落泪,那样的场面让人心里酸楚,总让人在一种对生命的无奈里感受着什么。有一次,我们几家准备告别了,临走时,车里放起了常回家看看的曲子,我看到站在寒风里的父亲,猛地转过了身子,背着我们,用手在脸上拭擦着什么

    爸爸,爷爷哭了。女儿在一边小声地告诉我。

    人生匆忙,转眼我已过了40岁,静静想来,人在这个世界到底要寻找些什么东西?是工作?是事业?是金钱?还是名誉?面对亲情,面对衰老的双亲,我感到这些东西真的不重要了,一切所谓的工作、事业、一切诱人的功名利禄,此刻都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微不足道。

    真的,该找一些时间,多回去看看他们了,记住他们的生日,带上女儿,端一盆热水,跪在地上给母亲洗洗脚,在一撩一撩的热汽里,你会感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个疼你的妈妈——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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