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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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舞飞扬的微雪,荡漾着冬天的梦。春梦随云散,飞花逐小流。世事就如从天而降的陨石,不知落到哪一个位置。密密的经纬编织着故事。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一)我叫皓,出生在北京。我的家坐落于香山脚下。每当红叶染天,香山是一片火海。我会独自一个人跑到香山脚下的小河旁,或小溪旁,呆呆望一天。直到,看得满眼是火,满脑是火,满身是火。

    我出生在9月23日,处女座的末尾日。其实,祖母曾经告诉我,我妈在9月23日,23点50分进入手术室,22点57分我慢慢滑出母体,零点十分我完整的降临到这个世界。随着我的第一声啼哭,世界开始燥动。这个淡蓝色星球又多了一个生命,一个喜欢看天,看地,看香山,看枫叶的男孩。

    母亲醒来,第一句话是:这孩子几点出生的?祖母告诉她零点十分。母亲的脸上有一阵琢磨不透的失望。祖母又添了一句,这一句彻底改变了我的出生。

    孩子11点57开始滑出你的身体,当时看你身体虚弱,我以为需要很长时间

    “什么,什么,几点?”母亲失望的脸上开始露出常人难以想象的狂喜。

    “怎么?11点57?”

    天呢,母亲脸上是一堆红色的火在映照,红红的,完全不像一位刚分娩的女人的样子。这是祖母小时候告诉我的。我记得当时自己都很惊诧,觉得这里面是另一个世界,我们未知的世界。

    然后,母亲的眸中是左右移动的黑白,是一对无言的双星。来回快活的跃动。

    9月23,11点57,处女座。

    在场的人都很惊讶,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的忘形。

    但猜测因我的降生而驱散。房间里是快乐的笑声,与优美的贺词。

    阳光一点一点地来了,又走了。

    红叶一点一点的红了,又败了。

    我也一点一点的长大了。

    小时候,最喜欢的是去趟小溪,爬香山。拾起落地的枫叶,用鼻子闻了又闻。我也不知为什么,就有一种亲切感。在枫叶林里,跑来跑去。我忘却了周围的一切,思想里就有我和香山,还有红的把心燃烧的枫叶。暮色四合,黑影渐近,我抱起落下的枫叶跑回家。

    说来奇怪,当时,村子里许多孩子,在枫叶林里经常迷路。而我却能顺利的走回家。我也不知为什么,只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位圣人在带着我前行。

    尽管母亲,呵斥我,不要爬上香山去玩。可我还是摆动双脚走向它。那里面有一种魔力,其他人无法觉察的魔力,在萦绕我,在迫使我,走进它。这样,它快乐,我也快乐。

    (二)我叫思,出生在新疆,一个曾荒凉,孤独,野蛮的地方。如今,他正在苏醒。我的家在南山,离南山的草原很近。绿是我的向往,我的梦,我的灵魂。

    我的生日6月6日。一个吉利又很不吉利的日子。

    这一天,许多老人在庆祝自己的六六大寿,是个喜庆的日子。

    这一天,外祖父离开了人世,冤屈的离开了人世。听母亲说,外祖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只不过在一个沙尘肆虐的天气里,在街道上拾起一张被风撕破的报纸。而外祖父的命运就在这张报纸上,撕破的报纸上,撕破报纸的恶劣天气里,彻底的转折。报纸的背面是一张陈旧的照片,毛主席会见尼克松的照片,因风的无情被张裂,毛主席的头与身体离开了。一位路过的“红卫兵”一位不知哪所大学的学生看见了。外祖父的前行路就这样掩盖了。戴上高帽子,游街批斗。因各种疾病的压迫,再加上这不知缘由的劫难而愤然离世。那天是六月六日,外祖母和母亲哭了一天一夜。

    风停了,沙尘沉了,但外祖父却永远的走了。

    以后,每次沙尘暴,母亲,外祖母都会含泪而度。

    记得那天,我听完外祖父悲惨的过去,看到母亲的脸上是沧桑苦难的集合而融合的皱纹,里面嵌着一段悲苦的历史。

    母亲给我起名叫思,是让我沉思外祖父的过去,那凄凉的无奈的过去。

    我的童年在南山的绿意葱茏中流逝,但躺在青草之上的惬意,让我这位爱思的女孩永远不觉得乏味。缠绕的绿,浸沁的味,让我的身体飘起,蹲在白云上,去遨游南山的每一寸土地。

    下雪的冬天,片片雪花,悠悠飘飘,从上而下。一望是白茫茫,再望是白茫茫。白茫茫的世界就会有点寒冷,就会容易的受伤,就有点害怕出去。

    我的脑中,半是快乐的夏季,半是怯怯的冬季。

    (三)我上学了,上香山的时间被一点一点的扣减,最后扣到了零。因为香山要收门票了。我孤独的哭泣着过去,快乐的奔跑在枫叶的飘落间的过去。每次在香山的通山道上,我看着这条好长好长的路,慢慢的模糊,慢慢的消失,慢慢的陌生,眼睛里充盈着泪水。那股神秘的力量,不知怎的,也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我的童年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偶尔经过香山脚下的小溪,看到清清的水面,漂着憔悴了的枫叶。我会弯下腰,轻轻的用手托起,丝丝清凉。

    我开始明白人世间的情愁苦乐。青春的门槛走进了伤心的天使。

    从一年级到初三,我都以前三名的成绩稳步前进。最光辉的初中三年,年年拿奖学金。虽然每次仅仅是50元,但对于我来说,那时一张不菲的财富。

    我幸运的走进市重点,开始了烦恼重重的高中。成绩不如往。青春的炎热,燃烧了我。香山,香山脚下的小溪渐渐的从我的视野里暗淡。我的黄色的面庞,渐渐的被世俗熏染。

    不过,我开始沉默,沉默的看周围,沉默的看世界。

    有一个女孩的眼睛,似乎经常注视我。我心潮澎湃。但我的心里没有恋,也无从有情。我只得逃避。

    女孩没向我表白,我忐忑的迈进了高三。

    那缺少新鲜空气的时钟的空间,嘀嘀嗒嗒,无精打采的向前移着碎步。

    忙碌,忙碌。我终于走进了高考考场。

    在考场里,我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我为一位同学传了英语答案。上天报应了我。我的英语考的最差。我的重点梦打碎了,彻底的打碎了。

    我哭了一天,然后望着发白的墙,木然的失去了表情。

    姑姑,父亲,背着我,给我报了新疆。在他们心中一块很美的地方。尽管母亲反对,但无济于事。我的前程已经埋好了路标。

    我觉得无奈。这似乎是一种命运。

    我想起了那首俄罗斯古歌:

    我的地方

    小小的地方。

    并不是我要来

    也不是马儿载我来。

    是那命运

    可诅咒的命运。

    它带着我来的!

    离行前,我忽然把香山的记忆从骨髓中拉了出来。我默默的在山脚下的小溪旁,望着满山的红,整整一天。

    (四)我走进西北普遍的破旧小屋,开始了知识的航程。因为我的善思,我的大脑很灵活,我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梦寐以求的高中。

    此时,我知道了许多文化大革命的故事。悲惨。残酷。可悲。冷血。我的血液都凝结了逝者的悲哀。我想起外祖父。母亲告诉了我想知道的一切。

    外祖父是个党员,忠诚的党员。浴血走过解放战争,憧憬着革命后的明天。新疆解放以后,被派往这里拓荒。兵团就是那时的产物。240万兵团人奋斗在这荒黄的土地上。不怕苦,不怕累,死也无所谓。正是这高尚的精神凝聚,新疆改变了苍凉的愚昧的过去成为如今的繁荣。所以新疆有许多“十三连”(死去军人的墓地)。飞翔的雄鹰,盘旋在苍穹,叫嚷着历史,沉悼着逝者。

    外祖父却非心甘情愿地走了。

    这一段尘封的过去,我会印在我的大脑。

    高考作文,我把这一段往事写了进去,得了满分。当时,母亲开心地笑了,笑着掉出了眼泪。

    我报考了新疆一所重点大学。

    我热爱新疆。我是西部的灰姑娘,我经常这样对自己说。就像这首歌。

    美丽的灰姑娘

    晚风轻拂月光如霜想起灰姑娘

    聪明漂亮生活凄凉无人放在心上

    你只好将所有苦痛深深的埋藏

    相信某天会在空中自由的飞翔

    亲爱的灰姑娘伴随孩子成长

    为我们插上梦想的翅膀

    啦花为谁开放?

    啦鸟为谁歌唱?

    啦你把谁盼望?

    窗前月下泪流千行我为谁忧伤?

    当你失去可爱脸庞又将是怎样?

    他们可曾迷恋过你心灵的高尚?

    若你丢掉华丽衣裳是否也无妨?

    王子可会依然送给你温柔的目光?

    多么令人难忘片刻昙花芬芳

    冷落在一旁幽幽夜来香

    啦花为你开放

    啦鸟为你歌唱

    啦你把他盼望

    花前月下幸福时光我为谁忧伤?

    cinderella为何害怕钟声的敲响?

    是否担心让人看见最初的模样?

    cinderella终于成为王子的新娘

    可曾感谢魔法消失后水晶鞋未变样?

    美丽的灰姑娘已生活在天堂

    留我们欣赏童话的善良

    (五)我来到新疆k大学,发现了梦与现实的落差,很高很高的落差。它在这里是名牌,而几千里之外却是最普通的一所。

    我想了又想。我是个执著的人,对现实还算乐观。悲苦的来了就只有走下去,我已经别无选择。

    我告诉自己:这里没有北京的喧闹,我可以安静的睡去。这里没有北京的交错天桥,我不会轻易的迷路。这里有天山,有火焰山,有南山,有哈密瓜,有葡萄。

    我开始改变自己,到学生处工作。

    胆怯的我,有点人生的航向。

    我开始第一次的走进网吧。乱而热的网吧。是现实让我这么做,我无路可选择。

    那天,在网上遇到一位网友。他发了如下的一段话;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清澈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

    流浪。

    为什么流浪?

    为什么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绿。

    我梦中的橄榄绿,我梦中的橄榄绿。我的橄榄绿在那里?我自己问自己,问的我一片空白。

    他的网名是希望的爱,甘肃的。

    我忽然觉得,我也希望爱。我希望的爱在哪里?我希望有一种爱的抚慰。爱,又非爱情,却又超越亲情。因为我对爱情有一种男孩子少有的麻木。看过太多爱情落伤的故事,见过太多爱情虚伪的道具。我对红尘有一种不解的默然。

    来到k大学,也没打算谈一位女朋友。

    每天,渴望网吧里的虚拟,抬头望天的深邃,成为我的必修课。

    那天,我忽然觉得有一位女孩在背后注视我。我加快了脚步。我也不知为什么,对看不见的事物,有一种第六感的神奇觉察力。

    (六)我来到k大学,我梦寐以求的大学。我感到它浓浓的诗意,醇醇的气息。

    我忽然有一种找一位男朋友的冲动。不知为什么。也许看到了缠缠绵绵的树下,也许对爱有了朦胧的萌动。

    这天看到一位来自北京的男孩。北京,这名字就足以吸引我。他挺有内涵的。头发长长的,遮住了一双深不可测的双眸。喜欢他仰望天空的姿态,喜欢他走路的木然,喜欢他听课的呆呆样。

    他是否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或者青蛙王子?

    看到他,我的心就会碰碰直跳,脸颊会飞上红晕,手心会有浸出的汗液。听同学说,他挺有文采的,写过许多文章。不过似乎都有淡淡的哀愁,还有许多枫叶的往事。我记得他写的一段,我能背下来。

    枫叶的丝丝脉络,是我的情感的蔓延。每当无穷的红染满半变天,我的心潮是澎湃的海洋,我看到了唯美的图画,飘扬在我稚嫩的视线里。我的香山,我的生命,我的轮回。我的世界是你的世界,我的梦由你填充,你的快乐由我给与。我的哀愁在你的红色里超度,我的寂寞在你的空间里蒸腾。你是我今生的爱,我的出生是为了看你的人间容颜,我的消失是为了在天堂与你相见。

    我觉得这些句子里有着他的情感,印着他深深的影子。

    那天在作文课上,老师说他的文章太散,太乱,不知何处来,何处去。没有品味的余地。我看到他的嘴角只是淡淡的一丝笑,似乎是一种嘲笑,又似乎是一种难逢知己的带有落魄味的笑。我喜欢他的笑,我觉得他的每一笑都摄我的心魄,特别有深意。

    我喜欢有深意的人。

    我对那些简单如飞蛾翅般透明的世事有点讥讽的意味。深意是唯美。一般人无法体察,一旦体察,就会陷进去。就会有奇迹的出现。

    我对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的任何一件事,都感觉有一番常人难以觉察的深度。否则,不会有许多小事情见大智慧的佳话。如瓦特看见水壶的蒸汽,产生疑问,最终造出蒸汽机,改变社会走态的机器,名垂千古。爱因斯坦想到如果人达到光速,景象会怎么样,而写出了震惊世界的相对论,把我们的眼睛拉到了一个新奇的宇宙。

    男同学的嘴边,常说,他是一位内心藏有蕴含,想出俗的男孩。他的文章是内在的,需要心的碰撞,心的灵犀。

    不管什么,只要他的故事,我都喜欢听,喜欢品味。但这品味是幸福,又是痛苦。幸福的是可以慢慢地去咀嚼他忧郁的一面,痛苦的是无法与他倾诉自己的想法,听它真实的声音。

    (七)那天,我对语文老师的学识第一次产生怀疑。你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写得不好,为什么要加上不知何处来,何处去呢。如果告诉你,我从何处来,何处去,你又能怎样。如果你知道了我心底的那一段,你又能怎样。

    你还是继续没有品味去吧。

    我来到这里时常想起那首俄罗斯古歌:

    我的地方

    小小的地方。

    并不是我要来

    也不是马儿载我来。

    是那命运

    可诅咒的命运。

    它带着我来的!

    我冥冥之中,觉得喜欢这土地,有时常厌倦这土地。所以,我失眠了。

    每当缩在被窝里,努力闭上眼睛,却有一种力量撑开眼皮去看黑黑的空间。我似乎听见许多声音在交错的响着。但我听不清一句。我只得木然的看着黑色里的空间流着黑色的空气。我这时是最可怜,最无助的人。就像木偶在被拉着长长的看不见的线,无奈的晃动。每当天快亮了,任凭我如何去听,也无法听到黑色里交错的声音。我相信了人有灵魂,他们可以在黑色里自由,他们可怜的哀叫着,生前不敢喊出的声音。但我们听不到,或听不懂着另一空间的语言。他们是可怜的。也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也会这样。孤独的世界,听不懂得世界。我喃喃自语。

    那天,我在科技电台,看到一部介绍空间的科教片。它说,宇宙有平行宇宙,空间是十二维的。我在屏幕前待了很久,很久。一遍一遍的重放。我相信这些东西,常人难以相信,难以理解的东西。我渴望世界如此。否则,许多奇异现象,现实知识无法解释的事情,如鬼会缠身,灵魂的存在,投胎转世也许会在高维空间得到理解的曙光。

    我在黑夜,空洞的黑色里,望着黑黑的空间,留着黑黑的空气。盼望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来到我的眼前。可黑夜的时钟放慢白日十倍的速度,嘀嗒嘀嗒的前移,像一位蹒跚的老人。

    我还要强行的去睡。

    我的痛苦绵延在漫漫长夜,血液都是黑色的忧郁。

    室友说。我是个出俗的孩子。不,他们错了。我是一个陷进世俗太深的人。我想得太多,几乎要把世界60亿人的思想都囊括。人的出世与入世是一条极度难行的路,也许无人能如此。有一篇文章叫冰封的凤凰,它说沈从文如此。我向沈老未必能这样辗转。他最终还是世俗的一分子。

    我的内心无法去诉说。有时诉说是一种错误,是一闪而失的回味,还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想浪费无谓的时间去解决带来的可悲后果。

    (八)今天,我对着镜子梳理了近一个小时。因为今天要去参加校学联的舞会。听说,他也要去。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清纯,可爱,害羞。我是这样评价自己的。浓黑的黑发成为我的骄傲。

    今天会不会遇上他?他会不会与其他女孩跳舞?我会不会见到他说不出话来?他会不会看上我一眼?他会不会邀我一起跳舞?他今天打扮得有没有特别的味道?

    我一路走,一路想。

    来到地下室,应该叫负一层大学生活动中心。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至今以前,我认为只有那些手挽手的情侣们才有资格进入。我看到干净透彻的地板,小而多的一排一排的彩灯,还有迷离的闪光灯。一个又大又圆的大舞灯,翻转着。微暗的空间,放着轻音乐。

    真是一个浪漫的地方。

    今天来到这里的,大部分是学生会干事。我知道皓也是其中的一员。因为今天是元旦前夕,一年的结束,学生会的要聚一聚,乐一乐。

    我仔细的看了看四周,一点缝隙都不能放过。

    看到了,看到了。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在墙角处坐着,安静的坐着。衣服没有特别的地方,只是头发微微的梳理了几下。有几根还翘着。我觉得它们好像在召唤我。

    我悄悄的走进他,在他身后坐下了。

    他微着头,在想什么,似乎很悲伤。我想去问一下,但又不敢。

    舞会开始了,一个又一个的同学走上了舞池。一开始是恰恰舞。大一的同学都不会,都安静的坐着,看着。我看他的时间多于把目光投向舞池的时间。我觉得当时的自己一定傻傻的。他的头发好像好长时间没理了,但并不显得乱乱的。不像一些男孩,乱成鸡窝似的,还说这是潮流。凌乱的舞步,闪烁的灯光,沸热的空气,我还是闻到他特有的味道,醇厚绵长。我似乎从头发间忽明忽暗的迷离灯光里看到他黑色的暗河正从那里流出,好让人悲伤。

    接着是迪斯高。许多大一的也跑了上去。一位同学喊我,我说,不去,音乐太激了。他没有去,依然坐着,好像这里的一切与他无关,这里的空间属于他一个人。我鼓起十倍的勇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忽然像从睡梦中惊醒,迷茫的转过身来。好长时间,我俩都是望着对方,一言不发。

    后来,他忽然醒了过来,失措地说,你好,什么事?

    我说,没什么,就是你为什么不去跳舞?

    他一愣,问道,你呢?为何也不去?

    我说,音乐太激,我怕受不了。

    他沉默一下,我今天不开心。

    能不能说出来,为什么?我着急得问。

    他似乎十分不解的看着我的脸。目光与目光交接。

    我一时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似乎不合理又仓促的问话。低着头,红红的脸,说对不起。

    他又转过身。没关系。

    我说,我只想帮你一下消除烦恼,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自己在说谎,心怦怦直跳。

    人说谎总会受到良心谴责的。

    他噢的一声。我的心慢慢放慢了疾行。沉默的一阵。舞者的身体在变幻的世界,疯狂的扭动。

    我不知什么力,把我推到与他同排。我听见他的诉说,伤感的诉说。

    那天,我听到了他真实的声音,也知道了他真实的故事,也体会了他暗郁的心。我几乎要落泪。我劝了很久,似乎舞池之外就是我们的世界。

    舞会快要结束了,他突然拉起我,一起去跳舞。我惊诧的站了足有十秒钟,然后冲向了舞池。

    闪烁的灯光,地板上乱移的光圈,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变了形。似乎这不是现实,是虚幻。

    他近乎疯狂的跳啊,挥啊,摆啊。我觉得,他是一个孤独的舞者,脚步凌乱的来回在舞池之间。每一次的运动都是对自己的发泄。恍惚的光线里是他的世界,沸热的空气是澎湃起来的心。面部的变形失去了现实的纷扰。轻飘的上下在自己的空间。我也跳了起来。无理由的舞,无原因的动。

    激烈的音乐,疯狂的摆挥跳。真舒服。

    (九)今天,我很不开心,参加舞会只是草草的打扮。我没有心思去参加任何活动,我的海洋无端的翻滚,翻滚的可怕。

    在大学生活动中心,闪动的舞灯里,我看到的是我苍白的世界。他正在无声的呐喊。所有的记忆,痛苦的记忆,同一天来找我。看到一个一个的走向舞池,我愈发孤独,愈发痛苦。这个空间是我的世界。这是命运的定数。

    一个叫思的女孩,主动和我聊起来。她的话语,温柔的话语,使我的痛苦慢慢消融。当她问我为何不开心时,我觉得不久前在我身后注视的目光就是她的。我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把一切告诉了她。似乎冥冥之中,她是天使,来安慰我人间的落魄儿。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世界。舞池之外是我们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似乎来得太晚,太晚。

    最后,我也不知为什么,只是有一种力量促使我走向舞池,而且拉上了她。

    这难道就是原本的我?

    就这样,我疯狂的跳啊,挥啊,摆啊,甩啊,把过去的一切都甩到平行宇宙之中,另一维的空间。我对高维的科学假象,始终的抱着坚信的核体。我希望哪一天的我会穿过时空的隧道回到枫叶林中,再次闻那亲切的枫味。看无奈的落叶走完最后的飘摇。唯美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恍惚。可怜的我就这样相信自己的路。

    那天,我释放了自己。真舒服。

    (十)舞会,让我认识了他,真正的认识了他。我快乐的连阳光都想放在手心。他那甩开的长发,把黑色的暗河甩开了,我能感觉到。

    那天夜里,我睡得好香好香,梦见自己与皓在香山的枫叶林,牵着手,奔跑。红红的枫叶映的我像飞上了云层,俯视着世俗的大地。

    (十一)那次舞会,令我心神不安。不知缘由的不安。

    我从小就感觉时间的通道里,有一个声音召唤我。宇宙中一个巨大无形的手掌张开在我的头顶。它以无声的虚空,残酷的掩着抹杀着一切,使一切变得模糊,变得难以分辨。好像还有一双眼睛在跟随着我,提醒着我。这也许是超出第六感的另一种感觉。它不动声色的突入,又不动声色的离开。我抓不住它的尾巴。它依然幻化在漫无边际的广阔和不动声色的绵长中。我的一切都笼着它的烟,它的雾。

    时间均匀的,冷漠的移动。我揣摸不透的玄奥,也渐渐从大脑的灰质里消失。竭力在心中挖掘,都是徒劳无益,徒劳无益。面对这一切,我还是学会了放弃。

    思让我有了诉说心坎的落脚点。我有点依恋她,但这不是爱情。

    爱情是什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我的心中也想拥有,但惧怕拥有。我不知道的原因,还在我不知道的世界。

    蓝色生死恋里的爱是否是真爱?情定爱琴海是否是爱的偶然?那小子真帅的爱是否叫爱?薰衣草的爱是否叫悲伤?手机中的爱是否为欺骗?天下无贼中的爱又是什么?

    一部部影片中的爱情从睫毛前划过。爱情也许没有定义。每个人都有自己定义的爱情。爱情密码由他们自己设定。至少,此刻的我这么认为。

    有名的琼瑶阿姨竭尽缠绵,竭尽悱恻的句子,把爱情放在奥林匹克的山顶。但在我所看到的视界里,没有发生过如此山无陵,天地合的绝缘。只在电视里慢慢的哭泣,欢笑。把这人间的真情收入梦中。

    我喜欢的爱情作家是三毛和张爱玲。

    撒哈拉的快乐应该是爱的追求吧。炎热的空气里流动着真爱的花香,每一次的痛苦都是快乐的源泉。每一次的付出都是更多的获得。虽然我周围没有一个人去过撒哈拉。我希望将来的某一天我也能去呼吸一下非洲的空气。

    张爱玲则更现实,更真实的对爱情进行了诠释。在茫茫的来来往往中,遇到该遇到的人不早亦不晚,不可避免。人逃脱了欲望的支配,这是她的人性规定。既已定,你就不可能去回避爱情本身的悲苦。

    我又想得太多,大脑中总有一部分不受我的支配。我奇怪,是我在做梦,还是别人在做梦?

    (十二)我和皓似乎不能走近爱情。他没有向它靠近的举动。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位知心的朋友。他没有和我手牵手走过大街,没有逛过超市,没有一起在外面吃过饭。只是把我作为倾诉的对象。他的眼光里流着太息的线注,无奈的太息这无奈的俗界。

    我想起细米。

    如果我像梅纹一样撩动着少年细米的情怀,那么,如果皓是细米,我此生的过路也是美丽的,幸福的。细米在纷扬的雪花里撒网,撒网,即使血流出,脸冻得发紫,还在拽着梦中的那条大鱼,那鱼是他的力量,是它填充他的梦魇。但安静的麦田,旋转的风车,在稻香渡里依旧,只是细米与梅纹的非恋情的恋情,在河沟与芦苇的水乡展开,我和皓也许就是这样。

    那是一个

    风儿与蝴蝶自由穿行的地方。

    在梦的背后

    飘散着栀子花淡淡的芬芳。

    那是一个

    鸟儿与心灵一同鸣唱的村庄。

    小河静静的流淌

    大地洒满夕阳。

    走过那些

    粗糙与细腻相伴的岁月。

    四季的纤指

    引领我无痕的成长。

    不再回首

    少年时无知的狂妄与温柔的刚强。

    永远难忘

    栅栏外那片白色的忧伤。

    ——契丹无痕的生长

    (十三)书上说:在黑夜中坚持苏醒的人代表着人类最后的坚守。我没有这么高尚的苏醒。那吉他的七根弦,重奏着太多太多的青春故事。

    下雪的城市似乎更多的是浪漫,因为男孩可以去呵护女孩冰冷的手。但面对乌鲁木齐的连绵漫长的下雪是一种残酷的压抑。我对思问候寒雪里她是否冷。可是如果她回答冷,我该如何?脱下衣服给她,或者抓住她的手用我的温暖去融化落在她手上的寒气。那么,她会感受到另一种非友情的感情在破土。我拒绝她,是因为我喜欢她,一种非恋情的喜欢。我爱她,一种非恋情的爱,却又非亲情的爱。

    那天,在网上,我看到星座的测试。我不禁的输入了我的生日和思的生日:处女座。双子座。搭配好像是不和谐的。它说:

    6月6日出生的人相当具有远见,这样的特质会展现他们生活的每个层面。对他们来说,虽然偶尔会感到些许的寂寞;但是因为早已习惯将心事深深埋藏,所以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很难分享他们内心深处的情感。

    这天出生的人女性看起来可能有些奇特,甚至有着怪异的倾向。

    你们有着同样纤细的感觉及共同的话题,可惜你们的肢体沟通有些障碍,无法发展更亲密的关系,还是就当他的哥儿们吧!

    我觉得这是对的。我的选择,行动是对的。

    我有一种轻松,无法言说的轻松。就像味道,即使你用竭所有的文字,也无法与亲身闻到相比。亲身感觉是无法与别人共同体味,体味到至彻至底。

    代表着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可是易碎且易逝。我就像一条鱼,游离水的鱼。不知哪一天浊浓的空气会把我窒息,消逝在无声无息属于我的空间。但思的到来,使我忘记了消逝。空气似乎清洁了许多,有许多水泡萦绕我身边。我感到离开水的快乐,离开水的精致。

    我们之间的空气不可能在被压缩。

    每当我看见西北的大树一片一片的把发黄的叶子送出,我仿佛看见了他们之间不可能再永远的依恋,但可以化为春泥滋润下一季的绿。我和思也许就是彼此安慰的星座,没有走到一块的可能。即使双子星也如此。否则,宇宙不会如此的平静。也许等到宇宙回到从前的,我们才有机会进一步的接触。

    (十四)我是双子座的,我叫思,我要去思考过去。否则我对不起母亲,更对不起外祖父。然而,生活空间,忙碌的城市和尘世要求我思考的更多。我思考的更多,行动的却少。但人生要我必须付出行动。我常常都会在朦胧中有种幻想美好,现实残酷的画面。我似乎想要逃,但双脚又无法挪动。

    这种生活的走法,也是宿命吧。

    星座书上说:双子座的人永远不安分,渴望扮演不同的角色。它只对某些女孩,许多男孩适用。对于我,直到生命的句号也不会扮演不同的角色。

    我对皓似乎太依恋了,拔也拔不出。我需要外力。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南山的少年。诚惶的双眼等待岁月的改变。我和皓是否会最熟悉的你我变成陌生的你我,在街边漠然的走过。

    我害怕去想,去思,但我又不能自控的去想,去思。

    于是,我说,生活简单多好啊!这与我的人生信条,生活总有深意,抛离得太远太远。

    双子星围绕相同的中心转动,转动。谁家寂寞的小孩,夜夜夜夜,纵情仰望,双子星的光亮。

    无奈的心酸,划过眼睛的边缘。颗颗晶莹的水光升腾,升腾。飞到无色的空间,在漆黑的幕屏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十五)这些日子,我对生活忽然重新点燃了厌倦的火焰,想离世的味道,自火花的霹雳中离开我的现在。思的恍惚让我心寒。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能去付诸行动。我对爱情太默然。虽然我已长大。

    那天,在网吧,我无聊的打着键盘,不知怎的看到我的生日在星座里的解说;

    处女座的人对每一件事情都要周密计划,仔细安排,喜欢事情的来龙去脉。处女座的人总是试图将自己的激情和冲动置于理智的控制之下。你深思熟虑、反复斟酌一目了然,你的生活是一丝不苟和井井有条的,不喜欢突如其来的事情扰乱你的生活慎重和不喜欢出风头,也不喜欢在生活中冒各种风险。

    天秤座是象征着秋天来临的星座。过分追求高雅的生活,因循守旧、机会主义、注重琐事、不专心和缺乏坚定性。你需要别人的钦佩和赞扬,只有在你感到欣然的环境中在孤独面前,你会陷入完全不知所措的状态。双子座女性的社交能力和活泼的性格会使你倾倒。爱情是你生活中至关重要的大事,你颇有惹人注目的魅力。如果你不是为了爱情而生存,那么你就会为艺术而献身。艺术会成为你理想的职业,并能使你施展自己的全部才华。不过,要想取得成就,你必须克服闲情逸志的惯性。因为说到底你喜欢“泛”而不喜欢“专”你的人生道路常伴随伤感和忧郁。

    我忽然明白了母亲,明白她为什么忘形。

    母亲不喜欢天秤座的伤感和忧郁。希望我得快乐是永远的。对生活是一丝不苟的处女座石她的特性。我忽然要落泪。母亲的心,我18年后才明白。我相信所有的母亲的爱是天地之间最伟大的。深深的印在每个儿女的血液中。但并非每个人都能体会。

    但我却有了天秤座的忧郁和伤感。我违背了母亲的意愿。我有点落魄的无奈。但我尽量对生活变的合理,有序。我不会有天秤座的过分追求高雅的生活,因循守旧、机会主义、注重琐事、不专心和缺乏坚定性。我需要处女座的优点。安慰母亲的心愿。

    我不适合思,因为我不是天秤座的。

    我是爱情虚无者,但思的到来,渐渐使我把爱情虚无遗落在封上蜘蛛网的角落。

    但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去对待爱情。

    思的眼神,看我的眼神,似乎总有太息般的光线。我去问,她不语。只是双手在不自然的相互交叉摆弄着。就像我是老师,在训斥一位犯错的孩子。我们之间有水沟,有差别。

    (十六)皓问我为什么有忧郁的颜色?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回答。我只有沉默。沉默的天空下,站着两个沉默的孩子。

    日子开始乏味,每天只有空洞的黑板,苍白的日光,刺眼的房间,无奈的语言。

    然而,一切将要仓促的结束。

    在广州的叔叔要让我去他那里上学。母亲同意了。我无力去反抗母亲,因为母亲受过伤,我不能再次让她受伤,第二次伤心的哭泣。

    我对母亲向来只有信从。

    叔叔在广州开办了一家工厂。这几年搞得挺好的。他让我们离开西北的荒黄,去开始新的生活。离开这印有悲伤的过去的西北。

    我对闹市的灯火是厌恶的。虽然只是从书本上看到的,并没经历闹市的洗礼。

    我是不是要告诉皓?我不知道。我失眠了。

    我把十八年的西北生活,从头到尾的回放。但画面所剩无几。只有南山的羊群还载有我跟随绿色小河飞翔的快感。只有南山的片片白云还刻留着我奔跑的笑容。还有皓到来后所发生的一切,就连刚刚结束的高中也索然无味的模糊在干燥的戈壁滩上。

    我竟突然感到以前的世界并非我的所在。它只属于一个女孩,甜美思考的女孩。

    (十七)思已有几天没有出现了。我的心绪也向无头的苍蝇,分辨不清东西南北,只在凭最后的一点清醒,寻找重生的窗口。看着日益发黄的树叶,在慢慢的等待生命的尽头。我的心没有了方向。飘然的走在夜行街,寻求那双眼睛。

    我预料生活又会突变。虽然不像细胞中基因或染色体突变,突变率高且危害性极大,但也足以让我急促的呼吸。

    我是一条鱼,游离水的鱼。

    我的第六感时常会预知不可测得下一刻,让我恍恍的行走。我不想下一点的生活会有先知。这是痛苦,这是负担,先知的痛苦,先知的负担。

    这天,我收到了一封信。粉红色的信纸,淡淡的清香。它几乎要我在阳光微弱的照射下,突然身体软下来,失去知觉。

    这是思的信。

    皓: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走了。离开了这荒凉与绿色相携的土地,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土地。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我在窗前想了很久,看着玻璃上结上花纹。我一片茫然。窗外的冬风刮得空旷,就像一瞬间大地上的人、车、河水、沙漠,全部消失了动静。一刹那静的天旋地转。我无奈的前行,在一片静寂的世界里独自前行。

    你的出现让我的生活五彩缤纷。我的得到了许多快乐,也有缘成为你的知心,但我们也许真地不可能升格。这是天数,这是宿命,这又是定数。

    你的过去,也许我都知道了,也许还有很多你还没有说出口。但我已经满足。当一个女孩知道了这个男孩的过去,就意味着相爱。丘比特的箭也许还没向你我开射。但现在的我明白了。爱是不需要强求的。就像杨过对小龙女的爱,十八年后跳入碧水寒谭,再次的相见。那爱不可能改变。只能加深。

    爱情不管你怎么去想它。它只是虚设的空间,真实中的我们依然要前行。

    我为你流过泪。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手中的不不在我的控制之下,来来回回的把一行又一行的写满。

    我将来哪一天,也许会与你一起去爬香山,看枫叶。然后追逐在林间。山鸟为我们歌唱。红红的枫林里,有你我红红的心。阳光透过红叶,缕缕的线条把这美丽的林子打扮成室外的桃源。浪漫的情侣可以来此,纯真的友者可以来此。你有机会要去南山,那自然的绿会告诉你,我在这绿色的园野上走过的脚印。你也许能听到我快乐的童年,还有一段悲苦的历史--十年的动乱的一件故事。我家就在南山旁。我相信你的思维会领你到我家小屋旁。也许,那时小屋不在,但你能看到。你是个特别的男孩。你不是相信平行宇宙吗?还有十二维的空间?

    我在你看信时,已坐在去广州的飞机上。我在白云之上俯视你。我会看到你落在粉红色信纸的眼泪,好大,好亮。我知道你的感情很脆弱。你会落泪的。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是为了在万里之外,渐渐的把伤痛愈合。云层上的我一定会为你默默的祈祷。那洁白会给你,一个美好的明天。我的生日是六月,风信子的飘絮会带给你祝福。

    不要让眼泪挂在睫下,幸福会挂在耳旁。

    你会记住那次舞会吧。一定的。我始终这么认为。你的笑容是很美的。

    我现在只有一句话,对你说。它的分量你是知道的。

    我爱你!

    思

    我真得落泪了。一滴泪珠落下,不偏不斜落在爱字上,然后在淡淡的纸上,扩散。我抬头,望了望天上。云层之上的你一定刚从我的头顶飞过,看到了这一切。我再次低下头,最后的三个字已经在湿润的氛围中,沉淀着过去。

    我真想对你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你明白。我也明白。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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