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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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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突厥之役后,谊咎返回隋朝,结束了为期一年的驻使任期,而后,他又再次主动请命续任,回到迦兰。

    此时,局势很明显地有了微妙的改变原本受晔帝、众皇子,以及百官诸臣忽视多年的二皇子德祐,因为有了隋国将军谊咎的支持,突然一跃而成为牵动隋迦两国关系的重要人物。

    有些皇子感到忿忿不平,有些官臣则心怀忧忡,万一握有隋国大军的谊咎尽全力帮助德祐,就算下一任储君继位人选并非他,也恐怕得因此而自动撤换了吧!且不论德祐是否有此野心,他的势力日渐稳固的情况,却可说是无庸置疑的。

    无论如何,亲近德祐,与拉拢隋国大将谊咎无疑是未来生存的必要之途了。

    而正当众人心思各异时,置身在延龄宫中的谊咎,则正被一群女官围绕着。

    由于年将届满十八的德祐,至今尚未有娶妻的意愿,可是小二皇子两岁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却都同时要在近日再娶妾妃,使得两位皇子的寝宫内天天有人拜见,夜夜笙歌地庆祝着。

    可是,也不过就是娶个妾而已嘛!竟要如此大的排场;若非外貌尔雅的二皇子长得比女子还美,放眼迦兰,根本找不到一个足以匹配的妃子,否则,必定早就迎娶正妃了,哪还轮得到这两个皇子如此嚣张。

    反观,连最受皇室喜爱的谊咎大人都如此敬重二皇子,与二皇子的交情深笃,可见二皇子受封为太子也是指日可待之事,到那时,就看四皇子和五皇子是否还能一脸盛气凌人的模样!

    延龄宫的众女官们心中这般想着,话题却无法绕到那个沉默寡言、不爱人在耳边吱喳的主子身上;自然而然,箭靶就全转向那个总是温柔笑着、既恭谦又有礼的谊咎大人了。

    “我听四皇子的女官说,雉盈宫里到处都挂着像鸡蛋般大的珠宝呢!拌舞也已经连续唱了三天三夜,还准备再唱个七天哩!”

    “不过,连才满十六岁的四皇子、五皇子都妻妾成群了,谊咎大人,难道你一点也不心慌吗?”

    “大人总有一两个倾心思慕的佳人吧?”

    女官们一个个叽叽喳喳地围在谊咎身边,一时间,谊咎竟好笑的觉得自己活像一只带着一群幼鸡出游的老母鸡。

    “唉!思慕的佳人吗?应该算是有吧!”被缠烦的谊咎不得不回答了。

    “谁?是哪一家的姑娘?迦兰的?还是隋国的旧情人?叫什么名字呢?”众女官又迫不及待的询问。

    “哪一家的姑娘呀!让我想想嗯!应该算是迦兰的“天象之府”吧!至于名字吗就姑且称她为“白衣”吧!”

    谊咎一边若有所指地笑道,一边不留痕迹地望向石亭中的德祐。然而,静默地阅书的德祐却是连头都不抬一下,依然冷淡着一张脸,翻着自己的书。

    “天象之府?有这样的人家吗?白衣?多奇怪的名字呀!”女官们又是一阵叽喳评论。

    “怎么会没有?日月风雨雷火即谓“天象”而“白衣”自然就是那清朗无边的穹苍了”

    “啊!好诈!想不到谊咎大人也这么会顾左右而言他!”

    “哎呀!好了、好了,就饶了我吧!我饿了,可否烦劳诸位姑娘替我与二皇子送些糕点、清茶过来?”

    女官们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花园。

    “延龄宫的女官们,个个都像主子一样口舌伶俐得让人无法招架哩!”目送女官们离去后,谊咎才步入石亭中。

    “如果你不这般无聊的与她们闲扯,她们的伶俐就不会用到你身上去了。而且,伶不伶俐,又与我何干了?她们全是你自己带过来的。”

    德祐微抬起头望了谊咎一眼,然后又将视线转回书上。

    延龄宫中向来就只有一名老婢与一名仆役,全是因为他多事,带了一票女官过来,整日吱吱喳喳的,吵得她无法清静。

    “真无情!”谊咎耸了耸肩,淡淡的说着,表情却是丝毫不在意。“倒是这般乖顺、沉静的模样,你还要再装多久?”

    德祐仍是沉默着,没多说话。

    “我回去这一趟,除去了隋帝的眼线,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东西。”谊咎取出一块铜令。“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属于九郡王的。”

    敝不得降服隋国的西突厥会兴兵攻打迦兰,也怪不得九郡王会极力上谏太子与他一同领兵应战,无论如何,只要杀死太子,这个难以掌控的二皇子就会变成众矢之的了,这该叫什么呢?内神通外鬼?还是里应外合?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隋帝竟也防他。

    瞒着九郡王的事不说,也瞒着公晴的事。他在隋帝的这盘棋里,或许只是个可以渡河的“车”而已。

    “见了血后,再作打算。”德祐收起铜令,这样回答他。

    她不明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子便已看穿她乖顺、沉静的模样只是伪装?

    是仇摩置山天台上的那一夜?还是学士阁中答应绝不再多问,也绝不再多想、多猜的那一夜?她原以为自己将会失去这个令她无法掌控的将帅,可是,意外的却是自隋返回迦兰的他,竟成了自己的贴身护卫。

    德祐明白,他会守在延龄宫,是为了怕她再受刺客威胁;会寄宿在延龄宫,也无非是为了昭示“握有隋国大军的谊咎可是站在二皇子这边的”旁人是怎么看他们两人的?救命之恩,恩同再造父母

    是吧!大概就是这样了。这样也好,想得愈简单,她也就愈能不去想起过去的种种,她喜欢现在这般贴近却无语的相处,他懂她要做什么、想什么,这样就够了,或许她很自私,但她也只能给他这么多,再多她便给不起了

    “拿下一个国家,对你而言不是难事,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要等这么久?”谊咎在椅子上坐下,凝望着她。

    “因为我无法确定这是否真是我自己想要的。”德祐答道,合起书本。“此外,对于挑起血斗这种事,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那么,你对什么事情有兴趣?婚嫁?”谊咎突如其来的一问。

    德祐的脸色倏然一沉。

    谊咎望了望她那不悦的脸色一眼,仍旧接续着说:“太子已死,至今未立,晔帝由于痛失爱儿,悲伤过度,如今身陷病榻;而我违背了隋帝的指示,带着足以与隋迦两朝抗衡的大军倾向你,你势必会成为最佳的太子人选。过完六月,你将届十八,倘若你成了储君,立妃之事就不可能拖得太久”

    “那又如何?”

    “隋帝一心希望能夺取迦兰,而九郡王则在后虎视眈眈,偏偏如今可能继位的你又过于聪慧,无法为他所控制,为了先拉拢你,进而除掉你,想必你的皇妃人选将会是隋国公主,或是九郡王的闺女。”谊咎笑了笑,笑中却颇含深意。“你总得盘算盘算,要先拉拢谁、先除去谁,我这个做部下的,才好动手吧?”

    “隋帝是你的主上吧?”

    “是啊!但隋帝的公主不是。总之,是要先解决掉九郡王这边的事呢!还是要先解决掉隋帝那边的事,你得先做出个裁决,好让我有所适从。”

    “那就九郡王好了。”德祐想了一下,答道,明显地看见谊咎的脸上浮起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她没说什么,又顿了一下,才再开口道:“你根本不必杀了公晴。”不知到底是因为谊咎坏了自己的计划而懊恼,还是因为谊咎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感到心疼就像杀了公晴。

    “就算少了一匹马,也应该不会对整个局势造成多大的影响吧?睿智过人的二皇子!”谊咎笑着,眼神却沉了下来。

    无论如何,公晴是非死不可的!

    想起回到隋国的当夜,公晴来找他,透露在学士阁那夜他与德祐所说的话他全知道了,且明白、肆无忌惮的告诉他,要他亲近二皇子,带军拉拢她,然后再为隋帝得到她!并说二皇子冰雪聪明,夺取迦兰只是为了分散她的心思而已,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信任掳获她,之后再将她抓入牢笼中!

    彻头彻尾,隋帝要的就是她,尽管不知道隋帝究竟为的是她的绝色美貌,还是睿智聪慧,但那指示清清楚楚,他来迦兰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金矿,而是比金矿还有价值的她!

    顿时,他明白了,隋帝从一开始便瞒着他,并要公晴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或许这样也好,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他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此后与隋帝对峙时,他也不需要再有任何愧疚了。

    十二年沙场的争战,他为隋帝取西梁、灭陈国,尽了一个为人臣应尽的义务与责任,如果这样还得不到主上的信任,他也无话可说了。

    费心多年,他终于找到自己真心喜爱的女子,即使他这份恋情或许永远无法摊在阳光下,他也在所不辞。他承诺将以性命保护她,这是他唯一能做,也是唯一脑瓶近她的借口。

    谊咎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他曾审视过自己的心,再回头去看过往的那一切,总像南柯一梦,可是它却又是真实存在的。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得抛下二十七年来唯一一次的相思;而且怨恨,怨恨自己为何要许下一个无望的誓言!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他就无法跟随在心爱的她的身边了。

    于是,当他返回隋国前夕,他又到延龄宫去,细细地看了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净丽容颜;而后,回隋国,清理了所有的琐事,狠下心承接那没有结果的相思,以手中握有的强大军权威胁隋帝再让自己进驻迦兰。

    他不会主动与隋帝撕破脸,因为他是他曾经真诚效忠的君主,可是,一旦隋帝杀令下达,那么,旧日君臣,便只有兵戎相对了。这是必然的结果,而他只能祈扮这天不要太快来临。

    谊咎抬起眼,发现德祐正盯着他看。

    “唉!怎么说呢?万一这匹马儿,不慎阵前矢蹄,伤了我的主帅的话,我这个驾前护卫可就白当了呀!”

    “你心里若真是这么觉得就好。”德祐望着他,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明明心里就是内疚,都还硬要扛下这些事即使不愿意看见她双手染血,也不必因为这样就杀了公晴呀!多的是方法能让这匹马儿攻敌不成,反伤己将嘛!而这会儿,杀手都已下了,才再让自己陷入自责中!

    唉这个谊咎啊痛失太子的晔帝在身陷病塌不久的三个月后,终于在御医束手无策之下,撒手人寰。太子方死,晔帝尚未正式再策封新任储君人选,可是早在缠绵病榻之时,便已传出得宠的仪贵妃似乎有意支持二皇子德祐的消息。

    群臣皆明白,以二皇子目前的情势,前有先帝爱妾仪贵妃的支持,后有隋国将军谊咎的援助,就算遗召中所立的新君人选不是二皇子德祐,但这新皇人选,到最后也必是二皇子不可!

    横竖晔帝的遗旨掌握在陪伴晔帝走完人生最后一刻的仪贵妃手中,接下来就只等仪贵妃会在什么时候宣读遗召了。

    灵堂设立在朝阳殿上,所有的皇子、公主皆前来祭灵。皇权争夺之事,既是确定,并且各自了然于心,谊咎便显得极为从容,也不管群臣的暗示询问,迳自捻香吊祭后,便离开了朝阳殿。

    三跪九叩数轮,众皇子、公主纷纷离去,只留下被仪贵妃点名的二皇子德祐。

    仪贵妃领着德祐进入自己的寝宫,并支走宫中所有的仆婢。

    她凝视着一干人的身影全都离去后,才轻移莲步,放下垂幕,只剩几丝偷偷溜进垂帏缝隙的微弱阳光。

    “二皇子应当知道先帝的遗召现在握在臣妾手中。”她风情万种的含笑说。

    德祐点点头,打量似的看着这个既年轻又美丽的女人,望着她,德祐不禁想起谊咎。

    不知谊咎是不是也和父亲晔帝一样,喜爱如仪贵妃这般妖娆妩媚的女子呢?

    “二皇子一点也不在乎遗召上的新君人选是谁吗?”

    “贵妃娘娘你说呢?”略偏着头,轻启薄唇,德祐淡淡地答道。

    不知怎地,一股不甚舒适的虚弱感突地涌上心间,德祐不由得轻轻抚着瘦削的下巴,双眉微蹙。

    “你倒是一如往昔的从容不迫对了!二皇子与隋国的谊咎将军似乎十分友好?”

    德祐扬了一下眉,轻瞄了仪贵妃一眼。

    这种刺探让她觉得不快,她早知道仪贵妃始终对自己满怀敌意,不料,这起因竟是来自谊咎?德祐益发觉得自己的喉间像是烧起了灼热的干涩,攒紧眉,一语不发。

    正当德祐陷入自我沉想之时,冷不防的,仪贵妃突地走向德祐,并且突如其来地以丹枫般的樱唇吻上德祐。

    德祐望着仪贵妃,心中虽是有些惊讶,但表情却依然冷淡,既看不出半丝惊愕,也看不出半丝窘慌。之后,她只是轻轻抬起手,抹去残留在唇上的胭脂,冷淡如昔地拜别了仪贵妃。

    “儿臣告退。”

    仪贵妃望着那个青蓝色的身影离去,怒火不禁烧上胸怀。

    好!果然不愧是二皇子!如斯从容、如斯平稳,就连半点惊慌错愕也都不见。

    “哼!本宫倒要看看你那张冷淡的脸庞还会挂上什么样的表情!没了这份握在本宫手中的先帝遗召,你一样登不上迦兰的帝位!咱们就来赌一睹吧!看是你先跪在本宫的面前求本宫,还是本宫先跪在你的面前求你!”

    离开仪贵妃寝官的德祐并没有回到延龄宫,反而脚步匆匆地向围场走去。远远望见谊咎骑着马,她朝他挥挥手,立即看见谊咎策马疾奔而来。

    谊咎并没有下马,只是缓下马速、低倾身,在她耳边笑道:“恭喜,当上太子的感觉如何?”

    “嗯”德祐依然淡着脸,表情如一,对这个话题既没有特别欣喜,也没有特别忧虑的反应,但却在握住谊咎的手时,淡淡地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

    “我早猜到你会是这般回答。”谊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册封太子,是喜事一桩,今晚咱们就来个不醉不归吧!”

    “喂!你”谊咎拦腰抱起德祐,又再策马奔驰,在德祐来得及出声阻止之前,马匹早已疾步地奔出围场外了。

    “就是这里了。”

    谊咎带着德祐不知奔了多久,终于在一片红枫密布的林中停了下来。

    密林的尽处有座看似荒废的猎户小屋,屋前则有一张石桌,几张石椅。

    落日慢慢滑下山头,渗入林枝间的霞光映得小屋一身晶红,望得美景,伴随着傍晚吹起的轻柔凉风,德祐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她不知他是从哪找到这般舒适的地方,除了美丽以外,也还带着隐密性;虽然她从不曾对他说明过她的喜好,但他总晓得她要的是什么,也总晓得她喜欢的是什么。

    “我已让女官们早点歇息,不必等你回宫,今夜我们就同宿此地,喝个不醉不归吧!”谊咎笑着对她说,并在石桌之上摆起从小屋中拿出的酒菜。

    她回以从容的笑,接着便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景致。

    “喜欢吗?”他为她斟上一杯酒。

    “很清雅。”

    “这是上仇摩置山的那一夜意外发现的,那时,我便一直想要带你同游此地”谊咎笑着回答,但很快便察觉到自己似乎触及了列为禁忌的话题,于是,话锋一转“啊!对了,拜见仪贵妃时,是否也同时面读了先皇的遗召?如何?一切都还顺利吧?”

    “意料中之事,没有什么顺不顺利的。”她依然是一派冷然。

    “你该多笑点,这是喜事一桩,无论是不是意料中之事,你都该让人觉得你很开心。”谊咎提醒道。

    他明白她只会在他面前表露情绪,但无论如何,如今的她身居高位,即使天性使然,即使再不愿意,她也必须偶尔做做样子。

    “别被人猜透你的想法是很好,但你愈是莫测高深,便愈是教人对你心生惧意与防备;能不在此时树立敌人,就尽可能避免,我虽是站在你的身后守护你,但毕竟暗箭难防,我可不想见哪天你躺在血泊里,而我却束手无策。”

    德祐点了点头,乖顺地听从了他的建言。接着,像是思索着什么似的,好半晌,德祐终于对着正在品酒的谊咎吐出了一句话。

    “对了在我离去前,仪贵妃吻了我。”

    闻言,谊咎立即呛得一喉酒液,频频咳嗽,脸色涨得通红。

    德祐连忙拿出手巾递向谊咎,一张秀丽的脸庞依然平静冷淡。

    “咳咳她你咳咳她吻了你”瞪着德祐那张柔薄的唇瓣,谊咎一脸古怪的表情。

    德祐没发觉他的视线正盯在自己的唇上,反而一脸认真地抚着下巴说:“嗯!来得太突然,我也愣了一下。不过,不管她是不是示威,陛下的遗召握在她手中,她确实有办法让我登不上帝位。”

    示威?!这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吧?谊咎的眼睛陡地瞪得好大。

    握有先帝遗召的妃子强吻了最可能成为新君的皇子?!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稍微有点脑筋的人,都该知道那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吧?

    “你当真以为那只是仪贵妃对你的示威表现而已吗?”谊咎抚着头,感觉到一阵阵的疼。

    “我又不是白痴。”德祐冷淡地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她是在试探我。”

    很好,看来她那颗绝顶聪慧的脑袋并没有搞丢。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德祐迟疑了一下,异常的沉默让谊咎误以为仪贵妃的这一吻,扰乱了她的思绪,毕竟她的初夜是和男子的他所度过的,且她的情况特殊,因此,虽已年至十八,却仍未见她与哪位佳丽“要好”过,到底这是她所不曾遇上的情况啊!

    “很难处理吗?”

    “不”她摇摇头,难得地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仪贵妃的对象应该是你。”

    这是什么话?!谊咎不满的瞪着她。

    “从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面以后,她就一直无故的想要激怒我。”德祐轻咬着手指,表情有些懊恼。“我总是躲着所有的人,但她却老有办法差人找到我,并且想尽镑种办法为难我我并不是讨厌她,起码在父亲的众嫔妃里,她是属于我较能容忍的,才学美貌兼并的女子,但那并不表示我对她的态度便是喜爱起初我只是觉得不解,直到你出使迦兰之后,她才愈发明显的凡事针对我我一直以为她不满的原因是因为你与我如此友好”聆听着德祐的倾诉,谊咎渐渐明白,德祐口中那个老是为难她的仪贵妃,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思在看待这个外貌与才气兼备的二皇子了。

    一名才貌出众的十六岁少女,与一名睿智风雅的十四岁“少年”相遇,在少女心中所带来的冲击的确是远远超过年迈皇帝所能给予的溺爱宠幸。而如果这名优秀的少年,在长成一名出色的男子之后,又能登上尊贵的帝位,那么,能够与之匹配的,也必然只有像她这般出众的绝色女子吧!所以,对于德祐,仪贵妃几乎可以说是带着期望与等待的心情,看着他转变成人中之龙呵!

    可是,一旦当德祐的优雅与聪慧必须为众人所有时,嫉妒之心自然就会快速地滋生起来了。

    德祐的后妃绝对只能是我

    仪贵妃的心里应当一直都是这样想着的吧!可是,冰雪聪明的她,却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与德祐终此一生,定是不可能会有任何结果的,而最后她所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当然也就只有一个了

    “她是想跟你暗通款曲吗?”谊咎抚着下巴,终于吐出了话语。

    “暗通款曲?!”始终冷静的德祐,闻言,不禁露出极愕然的表情。

    “仪贵妃心仪的人是你,这一生最想得到手的人,应该也只有你,她要你登上帝位,要让你享尽盎贵荣华,偏偏又不希望当上皇帝之后的你要纳后妃佳丽因此,不难想见仪贵妃的恐惧会火速滋长,她的心情会很复杂,也许是又恨又恼,到了最后,也只能以这种办法得到你了。”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她原先只当仪贵妃的那一吻,是为了谊咎而对自己下的马威呀!

    “你明白我不是在胡说,而且你也应该知道,当上太子之后的你,将会成为多少官家闺女们倾慕的对象,虽然这种话由深爱着你的我口中说出来,实在是件可笑至极的事,但你得明白,如今的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受尽百官、受尽皇帝与后宫嫔妃厌恶的妖矣邺皇子了!所以,你必须好好想想之后究竟该怎么”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德祐像是恼怒了起来,言语冷漠地打断了谊咎的话。

    “我无意让你气恼。”谊咎顿了一下。“我只是希望你能谨慎处理这件事罢了,朝政、军情,任何事你都能看得明晰且透澈,唯独对你自己,你总是看不清,也看不明白,我可不要你因此而栽在仪贵妃的手里,即使我与她都有同样深爱着你的心,但她不是我,至少我不会要你与我同归于尽;但就寻常人而言,一旦烧起嫉妒之火,那人,不烧尽所有,势必不会罢休的你不曾遇过这种情形,因此更应格外小心才是!”德祐依然冷着脸,抿嘴不语。

    “唉!也罢,今日本不是为了与你谈论此事才来到这里,是我多言,罚我三杯!”端起酒杯,谊咎豪气干云地连饮三杯。

    渐渐的,气氛再度热络起来,德祐也逐渐回复平静神色。

    她原本便无意与他闹僵,只是她不喜欢与他论及有关仪贵妃的事。

    三更天过,两人皆已醺醉。在天南海北畅谈的天地中,他们难得地将那些烦心的争权争势之事全部抛诸脑后,他们谈过去、聊未来,即使明知彼此不可能有结果,却也依然沉醉在这段短暂的甜美之中。

    酒酣间,德祐一个不慎,陡地跌入了谊咎的怀里,两人摔成一团,倒在地上。谊咎搂着她,吸取着来自她身上的馨香,感觉到一阵迷茫。

    “我曾经一直在想若是不遇见你,这一切,不知是否会变得更简单些”

    “结果,答案呢?”她问他,双手撑在地面上,神色认真地俯视着身下的他,眸光倏地清明。“答案是肯定的吗?”

    他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后不后悔?怨不怨天?”她问。

    “后悔,而且后悔不已!怨天怕是怨待至死方休了。”

    “即使如此,却也从不曾想过杀了我,与我同归于尽吗?”

    她拨去他散在额间的发丝,百般娇柔地望着他。

    望着她诱人的神态,谊咎惊觉心中一股烈火陡然烧起,于是微微移动身躯,却只是令她更加贴近自己的身体罢了。

    “只要能够看着你,知道你仍在我身边,这样便已足够我的情爱虽有火,但我绝不会让它烧灼你的身与心”

    她凝望着他,看他轻轻地低叹了一声。

    两年多来,他的叹息不断增加,为了守护她与对她承诺的誓言,他由朗笑变温笑,由温笑再变成苦笑,一点一滴,只是无尽的付出,却从不曾后悔、从不曾改变心意。

    想着望着,蓦然,德祐动容,一颗心狂动得像击鼓。

    她低下头吻他,主动而深情。面对他,这个对她倾尽心思、爱意的男子,她怎能不动容,又怎能不动情呢?

    “德祐,你”她持续地轻吻他,由额际至眉心,再由眉心至唇瓣,接着,她轻柔地起了身,缓缓褪下那身软薄的青蓝衣衫,烛光照耀下的单薄衬衣显得异常纤柔,而她的乌亮发丝飘散垂落,映衬着盈满的圆月之光,宛如绿林中直泄而下的飞瀑。

    谊咎就这般望着她,迷恋而沉醉,神色醺然,深幽的瞳眸掀起一阵浓浓的欲潮。

    “你的情爱之火也曾让你满心怨怼吗”

    谊咎缓缓地点了点头,神色一黯。接着,他看见她的脸上出现从不曾见过的愧疚与歉然;忽地,他明白了她的举动,于是,他别开了脸,并轻轻挪开她娇弱的身躯。

    “不你不需要如此,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不需要为了我的守护而勉强献出你自己!”

    德祐红着脸,大胆的再次伸出手去拥住他那伟岸健硕的躯体。

    “只有一次今生只有这一次,在我清醒地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的这个时候,我会伸手拥住你。怨不怨、恨不恨,不再去想,满满的一颗心中只惦记着你。”

    谊咎回过头,望着她美丽的容颜,望着她布满殷红的脸庞。

    “我试过千百回,狠心逼自己忘记所有关于你我之间的每一夜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在玩一把你我这一世永远也无法确定的火所以,别让我后悔,后悔在我早已决心不再过问与你的情爱之后,却又兴起一点小小的希望痛苦,千回百回地挖刨着我的心,而你,还忍心在这伤口之上洒下盐粒吗?”

    “我爱你谊咎,我的谊咎”

    迎上红唇,谊咎的坚持与迟疑在德祐的吻中消散无踪,他忍不住伸手回拥她,长指缠紧掌中那双纤弱无骨的小手,掀撩而起的衣衫滑落,露出一片雪白莹嫩的肌肤,深吮轻啮的吻游移在她那如凝脂的光洁中。

    灵指一拨,长衫落去,阴阳月下两见,只有无语的浓冽欲潮奔腾。

    谊咎抬起德祐的腿,延着她优柔姣美的曲线轻挑逗弄、滑动、薄唇抚去之处,不再冷凉,不再静然,急切地燃起德祐腹下一阵火热与紧绷,每一深探、每一轻触,皆是带了无尽需索与无尽绝望的爱欲。

    “德祐德祐”

    低唤着她的名字,谊咎再也无法思考,没有任何奢求的未来与热烈情爱只令他的大手不由得使力向前一推,深入了那片此刻属于他与德祐的私人圣地,任炙热心火烈烧,任激剧情炽飞旋,不再扼止、不再掩藏

    小屋之前绮丽旖旎,低深的娇喘与呻吟不住流浪,交缠的身影重叠、紧密贴近,仿佛此间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分离两人之事

    银月斜照,红枫满地,映在酒杯之中,只剩下星点与云影簇簇。未眠的谊咎拥着陷入深睡的德祐,英亮黑瞳凝望月色,一瞬间,他突然又再忆起那则早已被自己遗忘的卜卦

    你终会遇见她,遇见那名你将舍命守护的天子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全看你们的造化与命运了记住!你得记住!今生若是无法圆满,必当在来世里再求报还

    是的,来世谊咎闭上了眼。他与她,终是注定今世无法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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