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小说 > 巨棒出击 > 第六章大钢炮首度逞威

第六章大钢炮首度逞威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品小说 www.epshu.com,最快更新巨棒出击最新章节!

    第六章 大钢炮首度逞威

    萍儿也跟着探进头来,冷哼道:“奇怪吧?一个患了淋疯的老头儿,竟会长了翅膀飞了?”

    李长寿摇摇手道:“你先别发脾气,衣物尚在,他一定就在附近!”

    萍儿冷笑道:“附近是哪儿?你以为这座岛有多大?十万八千里么?”

    李长寿道:“咱们去屋后找一找?”

    两人绕着堂屋寻找,寻到屋后,仍然不见人影,小岛范围仅只这么大。

    事实上也无处可以隐藏,那淋疯老人竟像轻烟般消失了。

    李长寿好生狐疑,沉吟道:“这真是怪事,活生生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失了踪影呢?”

    萍儿哂道:“可不是吗?分明没有人,偏想无中生有,变出一个人来,那才是莫名其妙哩!”

    “表哥,你请慢慢想吧,我可要去海螺壳里玩玩了!”

    一拧纤腰,独自绕回前面了。

    李长寿苦笑着摇头,刚待举步,突然听见萍儿一声惊呼。飞也似地奔了回来,张臂一把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连声道:“哧死我丁!哧死我了!”

    李长寿忙道:“你看见了什么?”

    萍儿牙关砰砰!相碰,反手向鲨屋前面指了指,呐呐道:“他他他”

    李长寿一手护胸,一手环拖萍儿肩头,沉声道:“别怕!咱们一块儿去看看!”

    待他们再度绕回鲨屋正面,赫然发现鲨屋入口处,坐着一个人头罩风帽,颈围围巾,身子紧囊毛毯的老人。

    李长寿也不禁吃了一惊,她们方才遍寻小岛未见人影,这老人不知从何而来?

    但看他悠闲的拥毯盘坐,倒象是已经坐在那儿很久了。

    老人一仰头凝视着李长寿,用一种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招呼道:“这位公子,就是小岛主吗?”

    李长寿深呼了一口气徐徐道:“敢问老人家是”

    老人道:“老朽便是那身患恶疾的可怜人,一向得令尊令堂豢养,只是未见过公子”

    李长寿道:“可是,咱们刚才在这儿呼叫时,怎么没有看见老人家?”

    “哦!是的!”

    老人轻叹了一声,说道:“适才老朽正在鲨屋顶层上午睡,仿佛听见人声,却未便答应!”

    李长寿道:“为什么?”

    老人道:“皆因老朽身患恶疾,浑身溃烂,为恐沾污了衣服,睡觉时都是赤身裸体的!”

    “再说,这小岛一向罕有人来,忽然听见女孩于的声音,老朽几疑尚在梦中,怎敢胡乱答应呢?”

    这一解释,李长寿犹自有些半信半疑。

    萍儿却羞红了脸,心想:“刚才幸亏是在下面碰见了,如果冒冒失失闯了上去,岂不羞死人了!”

    老人似乎也发觉萍儿的窘态,诧异的问道:“向闻岛上只有一位公子,不知道这位姑娘应当如何称呼?”

    李长寿道:“是我的表妹,前几天刚由关外周家堡来的!”

    老人忙欠身为礼,道:“原来是表小姐,老朽不知,多有失礼!”

    萍儿想到他那浑身溃烂可怕的形状,心里要呕吐,怯生生的偎在李长寿身后,悄语道:“咱们回去吧!”

    老人站起身子,说道:“表小姐不是要进鲨屋内玩玩吗?老朽这就去整理一下”

    萍儿叫道:“不!不用了!我想早些回去,下下次下次再来玩了”

    一面附耳向李长寿道:“快走,我心里好害怕!”

    李长寿拱手道:“打扰老人家午睡,实在对不起,咱们暂且告退,下次再来看望老人家!”

    老人家笑道:“小岛主,太客气了,此地是尊府产业,老朽更身受令尊令堂厚恩,只要小岛主有兴趣光临游玩,老朽总是随时欢迎的!”

    李长寿道:“但家父不许我等擅自打扰老人家,今日之事,还望老人家千万勿对家父提及!”

    李长寿告退转身,目光掠过,忽然发现鲨屋旁边木栅的地方,有一片水渍,地上并且有几个零乱的湿脚印。

    他心中一动,疑云又生,暗忖道:“这分明是有人从海里爬起来留下的痕迹,老人为什么要说在堂屋内午睡呢?”

    那淋疯老人见他低头查看地上的水渍,也猜想到他心中的疑惑。

    便招呼道:“二位请当心些,地上潮湿滑溜,那是老朽洗衣物时不小心打湿的,仔细些,以免会滑倒了!”

    李长寿也看见木栏栅上搭晒着一条湿淋淋的短裤,但却不似洗后拧干晒在那儿,倒象是刚从海水里捞出来。

    不过,他并未当面说破,只微微一笑,把满腹疑云暂时藏在心底。

    回到葫芦岛上,萍儿眺望着那飘浮在波光水面的别致鲨屋,不禁又有些难舍起来。

    只听她喟叹道:“可惜一处好地方,竟被肮脏老头占去了,不然,我愿意跟奶奶搬到那海螺壳去住!”

    李长寿笑道:“表妹又说笑话了,那海螺虽然好玩,毕竟不如岛上舒适方便,当初我娘也是万般无奈中想出来的办法!”

    萍儿正色道:“谁跟你说笑说?我是真心真意的,如今就已家破人亡,无倚无靠,不辞艰苦跟着奶奶投奔到这儿来!”

    “只说姑父会念在亲戚份上,替咱们报复满门血海深仇,谁想到竟被他一口拒绝!”

    “现在奶奶残废了,剩下我孤零零一人,走又不能走,迫得寄人篱下,受你们的豢养,我和庥疯老人又有什么两样?”

    她缅怀身世,越说越难过,螓首一低,泪水已忍不住夺眶而出。

    李长寿连忙劝慰道:“表妹快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怎么和那患病的老人相比呢?”

    萍儿猛然仰起泪脸道:“既然是一家人,姑父为什么袖手旁观,不肯替周家堡报仇?”

    李长寿道:“这也不能全怪爹爹,他老人家早己对江湖武林的事心灰意冷,发誓不再重履中原!”

    萍儿愤然道:“他不愿重履,就该让我和奶奶自己回去,生死祸福,咱们的命运,他为什么又不答应呢?”

    李长寿道:“我想他老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萍儿道:“什么好意?”

    李长寿道:“这卓奶奶的双腿已经残废了,表妹又年轻,万一再与仇家遭遇,岂不”

    萍儿冷冷的道:“他既不管咱们的血仇,何必又顾咱们的死活?这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李长寿叫道:“表妹!”

    萍儿哽声道:“以后请你别再叫我表妹,听到这两个字,我真想大哭一场!”

    “我爹和你娘,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妹,如今我全家惨死,你们竟袖手旁观,视同陌路,这是什么亲戚?什么兄妹?”

    李长寿默然无词以对,良久,才轻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也不明白其中缘故,问爹爹,他老人家不肯说!”

    “我曾经要求由我陪表妹走一趟中原,爹也摇头不准,唉!这叫我应该怎么才好!”萍儿道:“你不明白其中缘故么?要不要我告诉你?”

    李长寿喜道:“你当真知道其中原因?”

    萍儿冷冷道:“原因很简单,只为当年我姑姑要嫁给你爹的时候,家里的人都反对!”

    “为了这事情,你爹一直耿耿于怀,对周家的人记恨在心,所以不肯加以援手!”

    李地正色道:“这是不可能的,表妹,你可不能信口胡说,诽谤尊长!”

    萍儿大声道:“你不信可以去问姑父,看我有没有冤枉他!”

    李长寿肃容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萍儿道:“告诉你也不怕,这是奶奶亲口对我说的,她原来以为事隔多年,你爹应该早就淡忘了!”

    “如果早知道你爹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咱们宁可死在周家堡,也不会千里迢迢,老远寻到这里来!”

    卓大娘是李长寿母亲的乳娘,话由她口里说出来,李长寿不能不信,但他决不相信父亲是个心胸狭窄的人。

    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两位老人家恩爱逾恒,鹣鲽情深,父亲岂会为了一点多年前的不愉快,记恨于母亲的娘家。

    然而,父亲一口回绝替周家堡报仇的要求,却又是铁一般的事实,难道内中另有其他因素,他不禁迷惑了。

    萍儿见他闷不哼声,心里越加气愤。

    一挺身站了起来,大声道:“你们宁愿帮助一个浑身肮脏,毫无干系的病老头!”

    “却不愿意帮助至亲家眷,还说什么一家人?还说什么一番好意?”

    “哼!我再问你,就算咱们周家曾经冷淡过你们李家,奶奶没有对不起你们,何况姑母也姓周!”

    “又是由奶奶哺带大的,你们眼看她断腿残废,任凭她苦求,依然摇头不肯,你们还有亏点良心吗?”

    李长寿无辞可辩,只好点点头道:“表妹责备的对,这件事,我一定要去问问爹爹!”

    萍儿泫然道:“我并不愿勉强姑父替我报仇,他既然不肯援手,就该让我回去!”

    “只求你们看在去世的姑母份上,好好照顾好奶奶,派船送我回大陆!”

    “让我用自己的力量,替惨死的父母亲人报仇,这点请求总不过份吧!”

    李长寿道:“我会与爹爹商议的,但报仇的事,绝非一举可成,还望表妹能耐心些,不可急燥!”

    萍儿发作了一顿,气也渐渐消了,见他抚慰,毫无介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便歉然的说道:“大仇未报,我在这里真是度日如年,方才言语多有失礼,表哥不要生气!”

    李长寿笑道:“这是什么话?我岂能不体谅表妹心情,再说,你也并没有”

    萍儿笑了笑,道:“谢谢表哥,咱们出来太久,该回去看奶奶了!”

    她好像突然对鲨屋完全失去了兴趣,说完话,转身便走,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李长寿刚想跟过去,忽听身后一声低喝道:“寿儿,等一等!”

    不知什吆时候,李一杰已经站在一块巨石旁边,显然,他一定来了很久了。

    李长寿负手而立,脸上神色一片木然。

    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的话,我全听见了,爹爹不是心胸狭窄,而是他们当年做得太绝情!”

    李长寿静静听着没有接口,对当年的事,他一无所知,是以不便擅自表示意见。

    过了片刻,李一杰又缓缓说道:“这些上一代恩怨,我本来不想再提,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索性全告诉你吧!”

    “孩子,方才你萍妹妹说的对,为父的确在记恨着当年那件恨事,因为若不是他们做得太绝情!”

    “你娘不会年纪轻轻便得了那呕血的绝症,更不会抛下我们父子俩撒手而去,她是活活被周家那些亲人气死的”

    李长寿骇然一震,不禁脱口叫道:“爹爹”

    “听我说下去!”

    李一杰的声音冷峻得可怕,虬髯丛生的脸上,闪着晶莹的泪光。

    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二十年前,当我和你娘结识之初,许多武林同道!”

    “包括为父几位生死之交结义盟弟在内,都不相信我和你娘真的能结成夫妇!”

    “那时,你娘正值绮年玉貌,生长豪富世家,是武林中顶顶有名的美人,而为父却满脸虬髯,其貌不扬!”

    “既非名门大派出身,也不是翩翩浊世佳公子,非但容貌粗鄙!”

    “年纪更大过你娘将近二十岁,和你娘相比,那真是天壤之分,云泥之别!”

    说到这里,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但我俩相爱之深,却不是任何人所能了解的!”

    “为了要获得你娘为妻,我不顾好友们的劝阻,不顾天下人的耻笑,毅然携带厚礼,亲往周家堡纳聘求亲”

    “啊!”李长寿发出一声轻呼,说不出的兴奋,还是同情。

    倏然间,他发现父亲竟是那么憨直可爱。

    不觉含笑道:“爹终于如愿以偿,娶得自己心爱的人作了妻子,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份安慰,又岂是任何人所能了解的!”

    “不错,爹终于如愿以偿了,其间所历受的艰困和凌辱,也是任何人都未曾领受过的!”

    只见李一杰远眺大海,整个人沉缅在悲愤的回忆之中,那语声呢喃,似梦呓,又似自语“那是一个冰封雪地的冬季,关外朔风,透肤彻骨,爹怀着满心热望的去!”

    “换来的只是讪笑和侮辱,他们打碎爹的礼品,甚至用粪便浇淋在爹的身上!”

    “然后将爹从堡中赶了出来这些,爹都默默承受了,因为爹知道,他们目的在于激怒我出手,以便名正言顺将我杀死!”

    “第二天,爹仍然一本初衷,重整衣衫,再备礼物,又到了周家堡!”

    “结果被蓝衫神剑周少君由荆条毒打了一顿,并且将爹绑在马后!”

    “在雪地冰石上施着狂奔,一直到爹遗体鳞伤,奄奄一息才罢手!”

    “为了你娘,爹咬紧牙关,没有作丝毫反抗,匆匆裹伤敷药,第三天,又去了周家堡”

    李长寿情不自禁地低叫了一声:“唉!可怜的爹爹!”

    “这一次,爹的几位朋友都己闻讯赶到,你娘也顾不得羞耻,含泪亲自跪下哀求父兄!”

    “他们才没有痛下毒手,但却将你娘割发断钗,剥去外衣,当众驱出了家门!”

    “就这样,爹和你娘总算结成了夫妇,可怜成婚之日,你娘身上还穿着由邻妇处借来的旧衣!”

    “当行礼点香,洞房里面看不见一丝笑容,那情景,当真是红烛照愁颜,冷酒合泪咽,你娘痛哭了一整夜,从此成了李家主妇!”

    李长寿听得热泪盈眶,鼻酸欲泣,轻声问道:“从此以后,娘就没有再回过周家堡?”

    “不!”

    李一杰摇头道:“每年的三月,我们都不辞千里超超赶到周家堡向你外公祝福,但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前后整整十年,周家堡始终对我们恩断义绝,闭门不纳!”

    “除了乳母卓大娘还偷偷由后堡溜出来和你娘私见一面之外,父女之情,岳婿之义,早巳荡然无存了!”

    “你娘心灰意冷,忧悒成疾,竟不幸染上了呕血绝症,于是,我们全家才迁隐海岛,发誓永木再回中原!”

    述完了往事,李一杰紧揽着爱子,颤声问道:“孩子,你替爹想想看,这能叫人不恨么?”

    “如果此事发生在三年前,或许为父会勉为其难点头承担,现在你娘已饮恨而殃,和周家堡还有什么情?还有什么义?”

    李长寿无话可答,只好低头不语。

    李一杰仰面长叹,喃喃又道:“那十年之中,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企求他们的谅解!”

    “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我们何尝不愿娱亲情,尽孝道?是他们吝于接受,岂能责备我,心地狭窄?”

    李长寿轻叫道:“爹!别再说,咱们回去吧!”

    李一杰沉声道:“孩子,你爹是个心地狭窄的人么?”

    李长寿昂首道:“寿儿不敢批评爹爹,但是”

    这时,连忙住口。

    李一杰追问道:“但是什么?你说下去呀!”

    李长寿迟疑了好半晌,才缓缓指起头来道:“寿儿斗胆,想请向爹爹几句话!”

    “好,你尽管问,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老人家当年受屈受辱,才和娘是结婚厮守,十七年来,娘是不是一直过得很快乐呢?”

    李一杰微微一怔,随即道:“你娘是个孝心极重的人,自从被驱出周家堡!”

    “感怀身世,愁闷少欢,终至忧悒而逝,可说是从未过得一天快乐的日子!”

    李长寿又道:“假如娘还活在世上,你老人家是不是愿意让她活得快快乐乐,称心如意呢?”

    李一杰黯然道:“傻孩子,这还用得着问吗?爹恨不得损寿折福!”

    “只求她能多活几年,为博她欢心一笑,爹愿意倾其所有,连性命亦在所不惜!”

    李长寿轻叹道:“可惜娘去世了,如果她老人家还活在世上,只怕会对爹爹大感失望了”

    李一杰不悦道:“寿儿,你这是什么话?”

    李长寿双膝跪了下来,仰面道:“爹,请恕孩儿直言冒犯!”

    “爹当年所受的委曲,孩儿深感难过,但那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而娘一生耿耿于心的,正是未能重回周家堡侍亲尽孝,爹既深爱母亲!”

    “夫妻苦乐相共,为什么竟不肯成全母亲的夙愿,替她老人家代尽孝道呢?”

    “住口!”

    李一杰容发怒张,沉声喝道:“你娘何曾有过夙愿,要为父替她代尽孝遣?”

    “即使有,周家堡已经片瓦无存,这道也无从尽起了!”

    李长寿应声道:“娘留下香囊地图,写有急时可相的字句,这就是她老人家的夙愿遗言!”

    “爹爹若愿挺身,承担下缉凶复仇的责任,岂非等于替娘尽孝了么?”

    李一杰怒道:“说了半天,原来你也跟爹唱起反调来了,爹和你娘苦求了他们十次之久!”

    “仁至义尽,自问已无愧孝思,这只能怪他们自己做得太绝情”

    李长寿道:“宁可他无情,不可我可我无义,爹爹一向宽厚,何苦再为二十年前的旧恨介怀?”

    “俗话说:人死恨消,求爹爹念在娘的情份,舍小怨而就大义!”

    李一杰摇头道:“你不必弄这些大道理来压我,我既已发誓不再返回中原,岂能食盲反悔!”

    “况且,武林恩怨纠缠难解,咱们不可不上去惹这些是非,你是爹的好儿子,就该遵从父命,不用多说了!”

    李长寿含泪说道:“爹爹之命,孩儿不敢不遵,只盼爹爹再让孩儿禀告一句话,决不敢强求爹爹食言毁誓!”

    李一杰沉吟了一下终于颔首道:“好吧,你说下去!”

    李长寿哽声道:“记得娘临终的时候,曾经一再叮咛孩儿,要学爹爹当年无畏,无馁的豪气,好好地做一番事业!”

    “孩儿牢记此言,夙夜不眠,却想不到爹爹犹当盛年,竟已壮志消沉!”

    “宁将有用之身,闻置无用之地,莫非爹爹就这样自甘老死孤岛,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凡夫俗子么?”

    李一杰听到这里,忍不住热泪滚滚而落。

    一把挽起爱子,颤抖着叫道:“孩子,爹何忍将你终生困在孤岛之上!”

    “可是,武林中奸险诡诈,恩怨纠缠,一旦涉足其中,再想抽身就难了!”

    李一杰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爹是在江湖中打过滚的,那种刀头舐血的日子,倒也过惯了!”

    “自从你娘患病之后,才看淡了人生,决意摆脱江湖恩仇,十年来,爹已经心如止水,不复有当年豪气了!”

    李长寿道:“当年爹是为了伉俪情笃,退隐海岛犹有可说,如今娘已经去世了!”

    “她老人家倘若泉下有知的话,必然会因爹爹这般的颓废消沉,感到痛心的!”

    李一杰默然良久,点了点头道:“咱们今天就谈到这里为止,你让爹冷静的再考虑几天”

    话未说完,突然听见远远传来一阵锣声。

    李一杰烁然顿住话尾,低喝道:“这是发现不明船只驶近的惊锣,寿儿,咱们赶快走!”

    惊锣连响三遍,全岛立即紧急戒备,散布在田垄间耕种的岛民,纷纷避入石屋,妇孺们聚集隐藏。

    壮男们都取了兵器,分别把守着各处险要通路道口。

    偌大一座海岛,顷刻间变得寂无人迹,寂静如死,这时,一艘三桅大船,正自由北向南,缓缓驶来。

    葫芦岛的位置并非海上航道,平时绝无外船经过。

    黑水湾浪大流急,海上船只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像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发现海船驶近,还是破天荒第一道。

    岛民们都曾经受过严格训练,故能在极短时间内隐蔽应变,此时全岛已经是一片死寂了。

    但在那草丛下,林阴间,岩石后却隐藏着无数好奇而带着兴奋的目光,注视着海面上那艘三桅大船。

    全岛最高处,有一棵掩蔽得十分巧妙的树顶茅屋。宽阔的棕桐树林下,悬着长长的绳梯。

    李一杰端坐在一张木椅上,椅后肃立着总管李扬彬,和少岛主李长寿,以及另外几名担任了望的佩刀大汉。

    海上白浪滔滔,那艘三桅大船在浪花中起伏颠簸着,就像一片秋风里的枯林,但显然它是朝向葫芦岛缓缓起来。

    船驶越近,李一杰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他虽然一直没有开口,两只手却不停的摩擦着柄搁在膝上的刀鞘。

    足见内心正陷于极度不安,茅屋中静得可怕,只有一阵阵轻微而促迫的呼吸声,此起彼落,扣人心弦。

    渐渐的,船驶得更加接近了,近得可以清晰的望见船上水手,正在忙碌着收掷桅上的风帆。

    突然,李扬彬轻轻的一顿脚,失声叫道:“遭子!”

    李长寿悚然回头,低问道:“什么事?”

    李扬彬焦急的道:“属下实在该死,竟然忘了吩咐他们将外岛沙滩,上那艘破船掩蔽起来!”

    李长寿一惊,道:“就是前几天卓奶奶驶来的那艘单桅小船吗?”

    李扬彬道:“正是,那船留在崖边,若是被他们发现,岂不”

    “唉!我得赶快去一趟才行”

    说着,匆匆转身欲行。

    李一杰忽然挥了挥手,道:“由它去吧!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要来总会来的!”

    李扬彬收住脚步,再看海面上那艘三桅大船,果然已转舵绕外岛沙滩,正作停泊登崖的准备。

    不过顿饭时间,那船已经在距离沙滩半里左右的海面上落帆下锚,并且放下了一只小艇。

    接着,船舱内走出六七名身穿黄衣的劲装大汉,纷纷跃下小艇,向破舟划去。

    李一杰霍然站了起来,沉声道:“扬彬,暗岛内的炮舟和水鬼船都准备好了吗?”

    李扬彬躬身道:“早已备妥了!”

    李一杰道:“好,吩咐弟兄们启开暗岛闸门,看我旗号出动,今天只怕难免有一场血战!”

    李扬彬双手一拱,领命而去。

    李一杰又道:“寿儿,你带人去把守毒泥沼和化骨泉两处通路,如有漏网进来的!”

    “务必要全面截获,能留活最好,必要时准你使用喷筒,只不许有逃脱的!”

    李长寿应了一声,却问道:“爹!如果他们按岛规发射号箭,应该怎么办?”

    李一杰道:“那算他们聪明,为父会亲自接待,给他们一次活命的机会!”

    李长寿道:“万一他们并不登岸之理?”

    李一杰笑道:“他们既然来了,岂有不登岸之理?”

    李长寿道:“孩儿猜想,他们可能暂时不会登岸,只在附近等侯着”

    李一杰变色道:“那就由不得他们了,本岛秘密不容泄露,凡是发现了葫芦岛的人!”

    “只有两条路可走,不是降,就是死!”

    死字刚出口,旁边一名佩刀大汉突然叫道:“岛主快看,他们在起锚了!”

    李一杰扬目望去,不禁吃了一惊,敢情真被李长寿料中了。

    只见那些黄衣大汉在登上破船搜查之后,竟然并未上岸,急急返回大船,便拔锚升帆,准备转舵离去。

    李一杰倏地举手一挥,喝道:“鸣锣,扯起红旗!”

    山顶锣声逐起,红旗展动。

    整个葫芦岛登时沸腾起来,隐蔽中的武士们一同呐喊,冲向外岛海滩,长刀挥舞寒光耀日。

    那三桅大船刚刚拔走铁锚,掉转船头,二十多艘梭形快艇已经分由两翼包超了过来。

    艇上俱是半裸着身体的粗壮大汉,混身遍抹油脂,背上插着短刀和眉刺,操浆如飞,蜂拥而至。

    在快艇之后面,紧跟着驶出十余艘中型风船,每条船上竟架着两尊红衣炮轰天雷。

    那三桅大船上硝烟四起,檐杆横飞,主桅登时被轰断,舵楼也塌了一半,船身横转,就像落在蚁阵中的一只死螳螂。

    快艇一拥而到,那些裸体水鬼,卟通卟通都下了水,口咬短刀,攀上大船。

    忽然,六七名黄衣大汉一齐在船舷边现身,同时撤剑出鞘,寒芒闪缩间,首先上大船的水鬼惨叫了几声,纷纷跌落海中。

    水鬼船的领队正是那个矮个子李荣,一见手下弟兄吃了亏,不由双目尽赤,厉吼道:“伙计们,一块上,宰那几个狗娘养的!”

    谁知那几名黄衣大汉的武功竟十分高强,仗剑守着两舷,将那些泯不畏死的水鬼,直如砍瓜切莱似的剁下来。

    顷刻之间,杀了数十人,海面一片血红,尽是断腿残肢和血淋淋的尸体,始终无人能登上大船。

    李荣看得又是心酸,又是恚仇,切齿喝道:“大家退下来,戳穿他的船,到水里再收拾他!”

    一声令下,水鬼们都插了短刀,撤出分水蛾眉刺,将船潜入水中。

    李扬彬亲率炮舟随后赶到,吩咐发炮轰击,掩护水鬼们上船。

    第二度火炮引发,那大船登时被轰得四分五裂;帆船崩塌,冒起一片大火。

    火光中,却见几条黄色人影,破空飞离大船,落在一艘飘浮着的水鬼船上,操起木桨,向沙滩射去。

    李荣勃然大怒,一翻手拔出背后长刀,涌身便向小舟扑去。

    其中一名黄衣大汉拔开长刀,挥出剑,正中李荣的左肩,喝道:“下去吧!”

    扑通!一声,李荣应声落水。

    但那黄衣大汉却没想到脚下的水鬼船乃是薄底轻舟,用力过猛,小船一幌,顿时翻了个船底朝天。

    几名黄衣大汉显然都不识水性,滚落海中没命的挣扎。

    李荣肩上中了一剑,伤势并不太重,这一来,满腔怒火总算找到发泄的机会了。

    只见他两腿踏水穿波逐流,身如游鱼般窜行,手中那把锋利的长刀,狠狠的砍,重重的劈,搅得海面一片鲜红李扬彬急叫道:“李荣,要留活口!”

    可是李荣正怒愤填膺,一时那肯撒手,等他杀尽了兴后,从水里游出来,那几名黄衣大汉早变成一截截断骨碎肉了。

    李扬彬抱怨不迭,连忙下令停止攻击,全力协助扑救大船上的火势,一面清理战场,一面飞报岛主一场惨烈的血战结果,葫芦岛虽然获得全胜,岛民死伤共计四十余人,所付出的代价。

    可说十分惨重。

    而对方船上,总共只有八名黄衣大汉和十一名驾船的水手。

    八名黄衣人全被李荣所杀,水手中三个被火烧死,六人生伤,俘掳的活口,仅只两名而已。

    李一杰吩咐将两名水手隔离审讯,亲自反覆盘诘,所得到的回答,却令人大感失望。

    原来那艘三桅大船,只是属锦州府的民船,五天前受命出海。

    同时起航的船只共有三艘,每船都有八名蒙衣人乘坐,起初是三艘船同行,直到两天以前,才在葫芦岛附近分开。

    水手们只知船上准备了一个月的食物和淡水,并不知道那些黄衣人雇船去什么地方?

    当然更不会知道他们来历和目的了。

    两名水手的供述相同,足证不是捏造。

    李一杰问出了实情,反而困惑起来。

    根据水的供述,那些黄衣人雇三艘大船,并无预定的目的地,显然是在海中搜寻什么。

    换句话说,很可能正为了寻觅葫芦岛来的,但李一杰自问并无如此仇家。

    葫芦岛的秘密也不可能泄露,这些黄衣人究竟为何而来呢?

    如果他们并非为葫芦岛而来,只是偶然经过,发现这座海岛和沙滩上的破船。

    依情而论,应该登岸查看一番才对,为什么只才涟船上略作搜索,便匆匆离去呢?

    再者,从八名黄衣大汉的身手推测,武功俱已有极深火候,既然同着黄衣,必定属于同一武林门派。

    李一杰当年遭走大江南北,对武林各派颇熟念,任他搜尽枯肠,却想不到那一振是以黄衣为标志。

    而且有如此高明的剑术,能在一招之下,解破李荣所习的“神刀八大式”总管李场彬曾经亲眼目睹,其中一名黄衣大汉,在李荣挥刀扑向小舟的时候,轻易的拔开长刀,将李荣劈落海中。

    那一招剑法,既快又狠,堪称平生仅见,若非舟沉附海,李荣绝对不是那个黄衣人的敌手。

    由此可见,那八名黄衣人不但来历可疑,简直令人觉得可怕了。

    李一杰被这些谜样的疑围深深困惑着,整夜未曾阖眼。

    第二天一大早,李长寿满脸振奋之色奔了进来,大声道:“爹爹,你瞧这些是什么?”

    李一杰见他手里高举着一束湿淋淋的兽皮,不禁诧异的问道:“一夜没见你的人影,你到那儿去了?”

    李长寿道:“孩儿在外岛海边,整整忙了一夜,才捞到这几条,爹!你老人家快看看吧!”

    说完,竟把那几条湿透的兽皮,塞进他父亲的手中。

    李一杰略扫了一眼,怫然道:“只不过几条豹皮,有什么值得这般高兴?”

    李长寿道:“爹爹可知道这些豹皮从那儿找到的吗?”

    李一杰沉声道:“那,找到都是一样,你年纪也不小了,岛上发生了大事,不知替爹爹分忧代劳,只顾去贪玩”

    李长寿笑道:“爹弄错啦!孩儿正是想替你老人家分忧,才辛辛苦苦去寻找这些豹皮的!”

    李一杰诧道:“几条豹皮,有何用处?”

    李长寿道:“爹不是正在为那些黄衣人的来历烦恼吗?这些豹皮,就是他们的来历了!”

    “什么?”

    李一杰惊问道:“你是说,从这几条豹皮,就能知道他们的来历?”

    李长寿点点头道:“虽不能确知他们来自何处?至少,他们到此地来的目的已经明白了!”

    李一杰心里一震,忙道:“你且说来听听,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李长寿道:“是为了卓奶奶和萍表妹!”

    李一杰猛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声道:“寿儿,你知道?”

    李长寿道:“爹还记得那天卓奶奶谈到周家堡灭门惨祸起因,是为了外公收留了两个不明来历的男女?”

    李一杰颔首道:“不错!”

    “后来惨祸发生,周家堡不知被什么人惨杀死尽,卓奶奶说,那两名来历不明的男女,却并未遇到毒手!”

    “唔!不错!”

    “以孩儿推想,那有两种可能,其一是,那两名男女乃是奸细,事先潜入周家堡,以便里应外合!”

    “另一可能,就是那男女二人因逃避仇家远走关外,投奔到周家堡!”

    “却被仇家跟踪追及,那男女二人见机先溜了,对方迁怒周家堡,才发生血洗全堡的变故”

    李一杰截口道:“你说这些,跟这几条豹皮有什么关系?”

    李长寿顿了顿,道:“爹听下去就会明白了刚才孩儿所说的第一种可能!”

    “只是想象之事,因为对方如是周家堡的仇家,理当在引诱外公和舅舅离堡之后动手!”

    “省事省力,才是上策,既要在堡内下手,时间尽可从容,又何必送在外公他们动身的当晚发动呢?”

    李一杰点头道:“嗯!快说下去!”

    李长寿正色接道:“所以,孩儿认为第二个可能最大,那男女二人既然未遇毒手!”

    “仇家自不甘休,但他们二时无法查出那男女逃向何处,才怀疑到卓奶奶及萍儿表妹身上!”

    “打听到她们毁家之后,泛舟出海不知何往,就雇了海船,追踪寻来!”

    李一杰皱眉道:“你作此推断,总该有点根据才行,这种事可不能单凭臆测的!”

    李长寿道:“孩儿的证据,就是这几条豹皮!”

    李一杰道:“为父不懂你的意思!”

    李长寿露齿一笑边:“那天卓奶奶谈及惨祸经过时,孩儿就问过那两名男女衣着上的特征!”

    “卓奶奶说,那女的背上有只豹皮制的革囊,行坐不离,似乎十分珍贵”

    李一杰应了一声,道:“不错,她是这样说过,但是天底下的豹皮很多,安知不是巧合!”

    李长寿笑道:“爹看看那些豹皮,它和普通不一样哩!”

    李一杰这才仔细审视手中豹皮,脸上不禁变色。

    微微颔首道:“果然,一般豹皮都是金钱花纹,这都是西域一带特有的虎跃三色豹!”

    李长寿接道:“豹由虎生,但除了一般全黑的黑豹皮毛,唯独西域的虎斑三色花豹!”

    “在金钱纹中,难得有黑色花,具有黄、白,黑,三种颜色!”

    “刚才孩儿已经将这些豹皮送给卓奶奶看过,正和那女的所背革囊同样同色!”

    李一杰凝目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些豹皮是那里找到的?”

    李长寿道:“从那八名黄衣人尸体上寻到!”

    李一杰沉吟道:“这也只能证明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你又怎么断定这些黄衣人是追踪卓大娘而来?”

    李长寿答道:“他们和卓奶奶前后只差数日抵达,而且都由关外出发!”

    “周家堡距离锦州府又近,蛛丝马迹,已经很明显了!”

    李一杰点了点头,又道:“那么,他们发现了卓大娘留下的破船,为什么不登岸搜索呢?”

    李长寿道:“这是因为他们怀疑卓奶奶和那两名男女在一起,不愿打草惊蛇,准备等其余两艘船会合之后,再做行动!”

    李一杰骇然一震,失声道:“这么说,其余那两艘船,也将接踵而至了?”

    李长寿道:“他们寻不着同伴,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

    李一杰追问道:“你看他们会找来吗?”

    李长寿摇头道:“这就很难断定了,或许在等十天半月,或许就在今天!”

    李一杰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五个指头全都陷进木中。

    冷笑道:“让他们来吧!为父倒要试试,是他们的头硬?还是咱们的刀快?”

    李长寿道:“如果他们两艘船先后寻了来咱们应敌尚无多大困难,怕只怕他们同时赶到”

    李一杰道:“合两船人手,也不过十六七人而已,有什么可怕?”

    李长寿道:“孩儿的意思,不是说他们人数多寡,只怕他们用分批试探的方法,一艘船留在外围等侯,那就不好对付了!”

    这名句话提醒了李一杰,也使他突然产生了恐惧。

    李长寿的顾虑,正是他内心的弱点。

    眼前最大困难,不在有没有力量改变黄衣人的窥探,而是万一被对方任何一人走脱,必然会带来无穷的后患。

    李一杰神色变得十分难看,默然之处,竟想不出一条万全之策。

    只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为父经营此岛已有十年,只因喜爱它与世隔绝!”

    “可供咱们安静的渡过一生,倘若此岛秘密无法保全,那也是命运注定,无可奈何的事了!”

    略微一顿,挥了挥手道:“你去请李总管来一下,同时传话召集擅于修理船只的弟兄,要他们准备工具,听候命令!”

    一连忙碌了几天,葫芦岛战备已经完成,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始终未见另外两艘大船出现。

    李一杰心情稍宽,这才想起有两三天没去鲨屋看望那麻疯老人了。

    忙将李扬彬唤来询问道:“这几天忙着准备应敌,鲨屋的供应,可曾按时送去?”

    李扬彬答道:“在下唯恐一时忽略断了供应,已命人送去大批食水和干粮,足够那位老人家吃上半个月的!”

    李一杰点头道:“这样很好,自从夫人谢世,三年来,我每天依例去看望他一次!”

    “从未间断,近日也为了应敌之事分心,竟有两三天没去了,难得现在稍闲,咱们去鲨屋看看他!”

    两人离了石府,相偕往海边行去,途中谈论些应敌的准备。

    正走着,忽见李长寿从后面急急赶来,要求道:“爹,我也跟你们一块儿去瞧瞧他老人家,好吗?”

    李一杰道:“有什么可瞧的?上次你偷偷领萍儿去,不是已经瞧过了么!”

    李长寿道:“正因为上次去了一趟,孩儿发觉那鲨屋里有些奇怪,一直想再去看看!”

    李一杰诧道:“有什么奇怪之处?”

    李长寿道:“孩儿觉得那位老人家行动很古怪,而且,鲨屋里好像不止那老人家一个人!”

    李一杰吃了一惊,沉声喝道:“胡说!你怎么知道不止一个人?除了那位老人家,还有谁藏匿在那里不成?”

    李长寿道:“孩儿只是这样猜想罢了!”

    李一杰叱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希奇古怪的猜想?”

    李长寿将当天和萍儿所见的怪异情形。

    大略说了一遍,最后道:“那老人推说在屋顶午睡方可辩解,栏杆上的湿裤和地上水渍却无法自圆其说!”

    那分明是由一个刚从海水里爬出来的人身上脱下来的,如果老人家的确在螺屋中午睡,小岛上岂非住着两个人?

    李一杰怔了片刻,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三年不算短暂,如果岛上藏着一个人,咱们一定会发觉!”

    总管李扬彬接口道:“但少岛主的怀疑,也有道理,咱们何不趁此机会,去屋中仔细的搜查一下?”

    李长寿道:“等会见了面,爹和李叔叔陪他谈话,孩儿装作游玩,暗中进入鲨尾去搜索!”

    李一杰略一沉吟,终于颔首道:“虽然如此,在态度上还得谨慎些!”

    “即使有什么发现,也不可当面说,且等回采以后再作商议!”

    李长寿:“孩儿遵命!”

    三个人来到海边,遥望鲨屋,依然是那么宁静,灰色的外栅。

    白木栏杆,点缀在嶙嶙碧波和黑黝黝的岩石上,真是一片不为尘世沾染的世外桃源。

    李一杰忽然感慨的道:“这几天夜晚都没听见他再唱那首小调了,心里反而怪惦念的!”

    李长寿低声道:“爹,咱们别出声,悄悄掩去,看他正在做什么?”

    李一杰点点头,大袖微摆,当先纵身掠起。

    李扬彬和李长寿紧随在后,三人鱼贯通过礁堤,飘落在木拱门前,只见小岛上静悄悄的,既无人影,也不闻人声。

    李长寿压着嗓子道:“爹瞧见了么?他又不在岛上”

    说着,便想奔进鲨屋。

    李一杰伸手将他拦住,正色道:“不许鲁莽,或许他正在屋内休息,有病的人,受不得惊哧!”

    于是,喝退了李长寿,提高声音道:“老人家已经睡着了么?在下李一杰,特来探望!”

    哪知叫了三遍,竟然毫无回应。

    李扬彬哑声道:“他是个年迈的病人,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句话,问得李家父子机怜怜打个寒噤。可不是么?

    一个孤零零的病老人,就像风中残烛,随时随地会吞下最后一口气,而这地方又是个人迹罕至的荒凉小岛李一杰身形疾闪,飞快的掠到鲨屋入口之处,探头朝里望,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李长寿急问道:“怎么样?”

    李一杰摇头道:“奇怪,屋里没有人!”

    “孩儿上顶层去看看!”

    李长寿话落人动,低头钻进了鲨屋,循着回旋形的内壁,急急向顶层爬上去。

    李扬彬籍此机会,已经快步绕屋搜寻了一遍,整座小岛寂无人踪,何曾有麻疯老人的影子?

    片刻之后,李长寿从鲨屋内退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黯然说道:“咱们来晚一步了!他已经走了”

    李一杰吃惊道:“你是说他已经死了?”

    “不!”

    李长寿将信柬双手交给父亲,苦笑道:“他是活着离开这儿的!”

    李一杰匆匆展开信柬,才看了一眼,脸上已惊容遍布。

    等到把信读完,不禁跌足叹道:“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这许多活死人,竟被一个老头子,瞒了整整三年之久!”

    李扬彬轻声问道:“岛主,他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李一杰摇摇头,道:“你拿去自己看吧!”

    信纸不大,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满篇工整的小楷!

    “一杰岛主钧应,三载恩养,感激不已,临别无以回报,谨陈数语,聊表寸心!

    世上无偏安之乐土,武林无敬生之英雄,阁下体魄未衰,宝刀未老!

    正是男儿傲啸江湖之时,为何竟以一朝失意,颓堕自甘,欲与腐木同朽?”

    “令郎少年英俊,机智超人,倘若身处海隅,蹉跎终生,暴殄天物,岂不惋惜了!”

    “如今武林妖气重现,祸源已萌,黄衫所至,杀气旋重,如欲独善其身亦不可得,愿阁下重振雄风,创万世之勋业!”

    “耿直之言,万勿以悼亡见妻为由,鄙人既无麻疯恶疾,更非独自一人,昔因避祸而来,今又避祸而去!”

    “收留之情,行前不及面谢,异日有缘,直容负荆于中土。不告而别,并祈恕罪,无名老人顿首百敬!”

    李扬彬看毕,道:“岛主,都是我不好”李一杰摆了摆手,道:“这不能怪你,连我每日必到,也被蒙在鼓里!”

    “若非寿儿起了疑心,咱们现在还不知道那老头儿,竟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人!”

    李扬彬望着李长寿,困惑的道:“属下至今仍不明白,此地四周是海,没有船只,他们是怎么样走的?”

    李长寿正在聚精会神重读那封信柬,闻言抬起头来,一只清澈的眸子眨了眨,说道:“当然是坐船走的了!”

    李扬彬道:“他们从那儿弄来的船呢?”

    李长寿遭:“当然是他们自己造的啦!”

    李扬彬茫然道:“可是,少岛主,造一艘船,他们躲在什么地方造船?用什么方法才能瞒过咱们?”

    “我想只有一个方法!”

    李长寿似乎对此疑问,早已成在胸,侃侃而说道:“那就是躲在海底建造!”

    “什么?在海底造船!”

    那简直是是闻所未闻,异想天开了。

    但李长寿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说道:“是的!除了在海底,他们决不可能建成一艘船!”

    “纵然建造,也会被咱们发现,合两人之力,用三年时间在海底造一艘简陋点的船,那却并非难事!”

    李一杰忍不住笑起来,道:“你倒说说看,海底造船怎么一个造法?”

    李长寿正色说道:“这很容易,他们只要将造船用的木头,两端缚上大石,沉入海底!”

    “然后由水性精纯的人,在水底持木头扎牢钉密,结成木排形状!”

    “等使用的时候,只须割断连接大石的绳子,木排自然浮出水面,再装上帆桅,岂不就够了吗?”

    李一杰脸上笑容顿住,怔怔良久,竟寻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李扬彬长叹一声,喃喃道:“少岛主果然聪明绝顶,智慧超人,这道理说穿了并无难处,可惜咱们却再也料想不到!”

    李长寿道:“我也是在事后才想到的,那无名老人早就有周密安排,此人真是聪明绝顶,智慧超人呢!”

    李一杰黯然道:“可惜如此高明人物,咱们竟当面错过!”

    李扬彬道:“此人走了不要紧,倘若因此泄露了本岛秘密”

    李一杰挥挥手,道:“不用说下去了,把鲨屋拆毁,咱们回去吧!”

    李长寿失声道:“爹!为什么要拆毁鲨屋,咱们回去吧!”

    李一杰叹运:“从今以后,咱们再也用不着这地方,也永远不会再到这儿来了!”

    他仰望着天,神情一片凝重,仿佛用尽了平生之力,才吐出这短短的几句话。

    李长寿刚说到此处,陡听后院传来啊!的惨叫声音,李长寿倏然住口,双目射出冷电般的光芒。

    刘朗乍闻那声惨叫,不由神色一变,及见目睹李长寿的从容神情。

    不由暗愧:“哇操!惊啥米,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只听李长寿续道:“刘朗,方才故事中那位少岛主正是老夫,老夫随着先父及手上上船之后,三天后,顺利的上了岸!”

    “那知,我们一上岸,立即遇到二十余名黄衫人的袭击,经过二个多时辰拼斗之后,先父及手下先后死亡!”

    “老夫和萍儿表妹正负伤与十余名黄衫人拼杀之际,陡见一对黄衫青年及两名黄衫老者现身援助!”

    “老夫一眼即认出那两名老者之一正是鲨屋中之那名麻疯老人,立即明白他们果然与那批黄衫人有关!”

    “又经过两个时辰拼斗之后,虽然将那些黄衫人完全击毙,现场却只剩下身负重伤的老夫!”

    “所幸,官府之人及时前来协助善后,同时也终于有了疗伤的机会,可惜却无法查知那批黄衫人之来证及”

    就在这时,突见两名婢女抬着一具尸体在童媛嫒及李瑶琴的率领之下,匆匆的自厅外掠了进来。

    刘朗的目光一接触到那具胸膛上,七孔流血的尸体,骇呼一声:“哇操!是李大叔!”

    立即站了起来,倏听前门又传来李财的暴喝声,及打斗声音,李长寿双目寒芒一闪,纵了下去,立即朝厅外射去。

    童嫒嫒及李瑶琴唯恐有失,立即也扑了出去。

    就在此时,只听砰!一声,李财立即惨叫出声!

    半晌之后,只见李长寿双目怒睁,神色阴森的挟着李财的尸体掠了进来,刘朗不由大骇!

    李长寿将李财的尸体放在地上,仔细的检视一阵之后,咬牙切齿的道:“孟全,老夫与你誓不两立!”

    童嫒嫒问道:“爹,李氏兄弟皆是先中了孟全之毒,才会遇到意外,可否赐给府中之人每人一粒回生丸?”

    李长寿沉吟半响,取出那个瓷瓶,颔首道:“嫒儿,此事交给你权权处理,立即加强戒备!”

    “是!”童嫒嫒倒出一粒回生丸交给李长寿之后,指挥那两名婢女挟起那两具尸体之后,匆匆的离去。

    李长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又道:“刘朗,老夫在伤愈之后,立即开始四处寻访那批黄衫人的消息!”

    “那知,虽然耗去三年余的时间,却仍然没有着落,不得已之下!”

    “老夫远走西域的青城派高手叙述,老夫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那批黄衫人正是西域第一邪派黄衫门,那两名老者乃是同胞兄弟不满黄衫门之作风!”

    “偷取门中令符带着孙子及孙女避祸中原,沿途不知引起多少的血劫,最后,才止于老人诸人!”

    说至此,神色一黯!刘朗好奇的问道:“员外!黄衫门是不是全被杀死了!”

    “嗯!你很细心!当年老夫为了彻底铲除祸根,不惜使用暗器及毒药,顺利的将与黄衫门有关的人相继残杀!”“老夫在回到中原之后,不参加武林杀戮生涯,便在此成家立业,倒也过了三十余年的平静生涯!”

    “那知,在十年前,老夫竟然在偶然的机会中,发现神鹰老人胡集威的武功,竟然与昔年黄衫门类似!”

    “老夫暗加观察的结果,发现自己并非那胡集威的对手,立即闭门不出,以免引起他的注意!”

    “在六年余前,孟全上门挑战,老夫灵机一动,在击败他之后,嘱他替老夫练制可以增长功力的回生丸!”

    “为了保密起见,老夫只好打算杀他灭口,那知,竟被他逃脱,看样子今后一定有无穷的后患了!”

    说完,神色一片黯然。

    刘朗闻言,不由打一个寒噤,暗忖道:“哇操!员外干嘛要告诉我这些秘密,莫非想让我做一个明白鬼!”

    想到此,不由神色大变!

    李长寿陡闻他的气息急促,会意的道:“刘朗,你别胡思乱想!老夫如此做,实在是另有打算!”

    说完,含笑瞧着刘朗。

    刘朗尴尬的问道:“员外,咱们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秘密呢?你不耽心我会小心泄露出去吗?”

    “呵呵!老夫素以慧眼识人自豪,以你的资格及心性,如果想拜老夫为师,不但可回福建报仇,更可为一代大侠!”

    刘朗闻言,不由大喜!

    可是,他旋又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要替孟全做三件事情,他们二人又是生死仇敌,自己夹在中间,该如自处呢?

    因此,他的笑容立即冻结了。

    李长寿一直注视着刘朗,见状之后,立即问道:“刘朗,你莫非瞧不起老夫的武功吧!”

    刘朗忙道:“哇操!不是啦!我”

    “你莫非有难言之稳?”

    “我员外,你可否给小的一点考虑的时间?”

    “好吧!你去和麻吉谈谈吧!对了!别提及这个秘密!”

    刘朗暗暗松了一口气,立即点头道:“小的知道!小的告退!”

本站推荐:诛仙合体双修武道神尊驭鲛记阎王神武至尊宦妃天下修罗刀帝不嫁总裁嫁男仆九阳神王

巨棒出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品小说只为原作者松柏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松柏生并收藏巨棒出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