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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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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衫客眨眨星目,沉思地问道:“三弟,那杀害伯母和外公的仇人是哪些恶徒?”

    麦亮宇道:“就是那律令中原江湖的‘白骨谷主’和其门下弟子‘红裳乌萧辣手玉女’。”

    “哦!”紫衫客道:“三弟,这仇只怕你已经报不成了。”

    麦亮宇神情不禁愕然一怔,问道:“为什么?”

    紫衫客道:“四个月前,‘血娘子’突然闯入‘白骨谷’内大闹了一场,最后放了一把火,如今‘白骨谷’已经成了一片灰烬,一座毫无人迹的荒谷。”

    麦亮宇神情呆了呆,问道:“白骨谷主师徒被烧死了?”

    紫衫客微一摇头道:“那就不清楚了,据传说白骨谷主师徒当时都已伤在‘血娘子’的一柄断剑之下,不知踪迹下落,据估料,可能已被‘血娘子’所杀。”

    麦亮宇倏然一摇头道:“不会的,‘血娘子’决不会杀死白骨谷主师徒的。”

    紫衫客神情一怔,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那‘血娘子’曾亲口答应过小弟,他师徒的两条命留待小弟学成武功之后,亲手诛杀,替先母和外公报仇。”

    紫衫客星目倏然微睁地道:“三弟和‘血娘子’认识?”

    麦亮宇摇头道:“小弟并不认识她,不过她却认识小弟和家母,而且小弟得能今日之成就,这一身绝学功力,可以说全是得她之助。”

    紫衫客星目眨动地问道:“是她指点荐你投师的吗?”

    “不是。”麦亮宇微摇了摇头,接着便将四个月前在“白骨谷”中和“血娘子”相遇的经过,简单扼要说了一遍。

    紫衫客听后,沉思后说道:“这等说来,三弟的师门该是那‘玄机先生’所引荐的了。”

    麦亮宇道:“只是指点,而非引荐。”

    紫衫客有点不明白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麦亮宇道:“因为‘玄机先生’只知‘十万大山’中某处绝谷内隐居着一位武学功力奇高,性情怪异的武林怪人,但是并不知是谁?甚至连那绝谷在‘十万大山’中什么方位?人还在不在?也都毫无所知。”

    “哦。”紫衫客道:“这么说,他只是根据所知,指点三弟自己入山去找,摸索,碰运气了?”

    “事实正是如此。”麦亮宇点点头,随即又把进入“十万大山”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紫衫客和欧阳映雪二人静静地听着,当麦亮宇说到那被猛虎扑袭,失足跌下百丈悬崖之时,他二人虽然明知道绝对无碍,否则,今天他二人就不会得有这么一位兄弟了,但是他二人仍然情不自禁,神情紧张地脱口发出了一声“呵!”的惊呼。麦亮宇说完这段经过之后,紫衫客不由立即心念电闪地眨动着一双星目道:“照此说来,三弟你学艺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了?”

    “是的。”麦亮宇点了点头。

    欧阳映雪不禁美目倏然大睁,望着麦亮宇惊奇无比地说道:“三弟,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你就学成这么一身高绝惊人的奇学功力?”

    麦亮宇道:“那都是五位恩师老人家的成全。”

    紫衫客心念突然一动,凝目问道:“三弟,你师尊共有五位吗?”

    麦亮宇点头道:“是的,五位老人家都将一身绝学功力传给了小弟。”

    紫衫客道:“三弟知道五位老人家的号讳吗?”

    麦亮宇摇摇头道:“不知道,五位老人家都没有告诉小弟。”

    紫衫客道:“三弟也没有请问?”

    麦亮宇道:“当时小弟在五位老人家严厉的督促下,每天除了聆听讲述各种武学招式口诀和练功以外,只有两个时辰的睡眠,根本没有一点时间请问。”紫衫客默然了稍顷,又问道:“五位老人家都有多大年纪了?”

    麦亮宇道:“都是已近百岁高龄的年纪了。”

    紫衫客星目眨动地沉思了刹那,道:“大概是他们五位老人家不会有错了。”

    麦亮宇凝目问道:“大哥已经知道五位老人家是谁了?”紫衫客没有答话,却缓缓抬起一只右手,说道:“三弟,你仔细看清楚了。”

    话落,右手飞快地在空中划了道奇突的弧形,一划即收,星目灼灼地凝望着麦亮宇问道:“三弟,你看清楚了吗?”麦亮宇目中电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地道:“小弟看清楚了。”紫衫客道:“认识这是什么招式不?”

    麦亮宇道:“如果小弟没有看错的话,这一招名称该是‘劈空幻影斩’,不知对也不对?”

    紫衫客点头一笑道:“不错,这一招正是‘劈空幻影斩’。”语声一顿即起,问道:“这一招乃是五位老人家中,第四位的独门绝学,是吗?三弟。”

    “是的。”麦亮宇点了点头,星目突地一凝,声调倏然一沉,喝问道:“那尹育纯是你的什么人?”

    他星目光如两道寒芒,脸容神色凝冷,威仪慑人心凛!紫衫客心神不禁愕然一怔!惑异地问道:“尹育纯是谁?”麦亮宇语声沉冷地道:“你想和我装糊涂?”

    紫衫客剑眉微微一轩,道:“三弟”麦亮宇倏然截口道:“别喊我三弟,我也没有你这大哥。”“金兰”之盟甫结,一个时辰不到,眼看就要反脸,这实在是个出人意外的意外。

    欧阳映雪眼见这等情形,连忙娇声说道:“三弟,你怎么可以”

    她话未完,麦亮宇立刻截口道:“二姊,你不要管。”欧阳映雪道:“我不管可以,但是你不能不讲理。”麦亮宇道:“他不该不说实话,和我装糊涂。”紫衫客双眉微扬了扬,随即暗吸了口气,忍耐的说道:“三弟,你可不可以平心静气的和我谈谈?”

    麦亮宇略一犹豫,点了点头道:“可以,我问你什么你都必须实答,不得推搪说谎。”紫衫客正容点头道:“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我一定是知无不答,答必详实,但是我不知道的,你也应该信赖我。”

    麦亮宇道:“我可以信赖你,但是你必须有所理由解释才成。”

    紫衫客心念暗转了转,道:“好,你问吧。”

    麦亮宇道:“首先请实答我,那尹育纯是你的什么人?”紫衫客正容摇头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么个人,并且连名字也都从未听说过。”

    麦亮宇星目凝注地道:“你这话实在?”

    紫衫客道:“绝无半点不实。”

    麦亮宇道:“如此,我问你,你那一招‘劈空幻影斩’是从何处学得的?”

    紫衫客道:“家母。”

    麦亮宇道:“令堂是当世武林哪一位?”

    紫衫客微一犹豫,答道:“家母是长生岛当代岛主。”欧阳映雪突然美目大睁,满脸惊异地接口道:“大哥是长生岛的少岛主?”

    紫衫客点头微笑了笑,道:“在当今武林中,二妹和三弟是最先得知我身份来历之人。”

    麦亮宇根本不知道“长生岛”在武林中有多大的名望,也从未听说过“长生岛”之名,问道:“长生岛在什么地方?”紫衫客道:“南海群岛中的一座小岛。”

    麦亮宇道:“令堂又是从什么人处学得那一招绝学的?”紫衫客道:“先祖。”

    麦亮宇神情不由感觉意外地微微一呆!

    紫衫客话声一落又起,接说道:“这‘劈空幻影斩’本是长生岛四大绝学之一。”这话,听得麦亮宇不禁又感觉意外地神情一呆,目露惊疑之色地道:“这么说,我四恩师与长生岛必是极有渊源了?”紫衫客道:“岂只是极有渊源,他老人家本是长生岛弟子,也是愚兄的三师伯。”

    “哦”麦亮宇星目眨动地道:“如此说来,大哥也该是小弟的师兄了。”

    紫衫客微微一笑,正容说道:“五十年前,先祖门下共有弟子五人,大师兄年已四十开外,最小的五师弟也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当时家母尚在稚龄,有一年,大师兄和三四两位师弟忽然动了游兴,一齐请求先祖准许他们三人离岛遨游天下名山大川,古迹名胜,并顺便见识见识中原武林人物武学,增长一些阅历,结交一两位武林豪气友好,先祖允准了他们的请求,但是三人必须遵守祖令岛规,在武林中不得泄露出身来历,一离开岛上以后,就必须经历一甲子期满,始准返回岛上。”

    他语锋微顿了顿,又说道:“三位师伯离岛踏入武林不久,便结交了两位好友,不到年余时间,五人便已誉满武林,被号称‘武林五异’,因为五人向来都是儒生装束,一派斯文的样子,故而又号‘武林五先生’而不名。”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

    “那么‘震天神指’和‘摧心掌’也都是岛上的四大绝学之一了?”

    紫衫客点了点头,星目倏地一凝,道:“三弟,我二师伯的‘震天神指’,四师伯的‘摧心掌’也都传给你了吗?”

    至此,麦亮宇心中明白了,他五位师尊中的二、四、五三位师尊都是长生岛的弟子,也是这位“金兰”大哥的大师伯和三四两位师伯。

    他心中既已明白,对紫衫客所生的疑念怒意,也就随之立刻完全消除地点头说道:“五位老人家为了要使小弟成为无敌天下武林的当世第一高手,为了要使小弟有足够的武学功力搏杀尹育纯那歹毒狡诈,狼心狗肺的恶贼,所以把一身绝学功力全都倾囊传给了小弟。”

    紫衫客脸上飞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问道:“三弟,那尹育纯是什么人?”

    麦亮宇道:“是五位老人家的弟子,算起来他该是小弟的师兄。”

    紫衫客微感诧异地问道:“五位老人家为何要你搏杀他?”

    麦亮宇道:“因为他叛师逆伦,大逆不道。”

    语锋微微一顿,接着便把尹育纯阴谋暗算残害五位师尊的经过,与及五位老人家被暗算残害后那种生不如死的惨状实说了出来。

    欧阳映雪听后,不禁黛眉挑煞,美目含威慑人,激愤无比地恨声说道:“这种残师逆伦歹毒极顶的恶徒,实在罪该千刀万剐,他日碰到我手上,我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紫衫客听得也是双眉挑煞,目射杀机,满脸激愤之色,只是他没有像欧阳映雪那样的说一句狠话,他暗暗深吸了口气,脸容平静地问道:“三弟,五位老人家现在何处?”

    麦亮宇脸色神情忽然一黯,道:“已经仙逝了。”

    紫衫客脸色微微一变,凝目问道:“什么时候去世的?”

    麦亮宇道:“十天之前,五位老人家为了成全小弟,将一身内功真力输入小弟体内之后。”

    紫衫客明白了,三弟不仅获得了五位老人家的一身绝学,身具五家之长,而且承受了五位老人家的内功真力,怪不得他功力那样深厚雄浑,怪不得名震两广,功力不弱的“勾漏四恶”竟不是他手下一招之敌!紫衫客又问道:“他五位老人家的遗骸埋葬在什么地方?”麦亮宇道:“十万大山中落魂谷内。”

    紫衫客道:“落魂谷在十万大山中什么方位?”麦亮宇问道:“大哥可是要前往祭奠?”

    紫衫客道:“愚兄要将三位师伯的遗骸请回岛中安葬。”麦亮宇道:“为何要请回岛中安葬!葬在落魂谷中不是很好吗?”

    紫衫客道:“依照祖训,‘生为岛上弟子,死为岛上英魂,落叶归根’的岛规,愚兄必须将三位师伯的遗骸请回岛上安葬。”麦亮宇微一沉思道:“既然这是岛规,小弟自是不能阻拦大哥请回三位师父的遗骸,不过,小弟却要请大哥略缓一个时期办理。”紫衫客问道:“为何要略缓一个时期?”

    麦亮宇道:“小弟想先完成五位老人家的心愿。”紫衫客道:“三弟之意是要等搏杀了尹育纯那恶徒之后?”“是的。”麦亮宇道:“小弟要用那恶徒的人头来祭奠五位老人家的泉下英灵。”

    紫衫客默默沉思了刹那,道:“好吧,三弟心意既然如此,愚兄便依从三弟的心意就是。”

    麦亮宇道:“小弟谢谢大哥。”

    紫衫客神色倏地一冷,语音淡漠地道:“三弟无须言谢,愚兄也不敢当,只要以后在事情的真相没有弄清楚之前,别再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变颜厉声相向就好了。”

    麦亮宇脸上不由微微一红,神情有点讪讪地说道:“是小弟的鲁莽冒失不对,小弟仅向大哥道歉,请祈大哥原谅。”

    说着拱手躬身,深深一揖陪罪。

    欧阳映雪在旁忽然格格一声娇笑,话音甜美地说道:“三弟,还有我呢?”

    麦亮宇不禁愕然一怔,问道:“还有你什么?二姊。”欧阳映雪甜笑地道:“你怎么不向我道歉?”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为什么?小弟哪里得罪二姊了?”欧阳映雪道:“你虽然没有得罪我,但却不该不问清楚事实就变脸和大哥吵架,害得我心里直替你们着急担心,这还不该向我道歉吗?”

    “哦”麦亮宇心中一想,这倒也确是实情。

    于是,他一声轻“哦”之后,便立即拱手朝欧阳映雪也深深一揖,说道:“二姊,累你着急担心了一阵子,小弟向你道歉陪罪了。”欧阳映雪玉手一摆,道:“嗯,好啦,免啦,以后别再这样就行啦。”

    她说时娇靥神情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话声一落,却又天真娇憨地格格地笑了。

    格格娇笑中,紫衫客脸容倏又一正,目注麦亮宇问道:“三弟,尹育纯那恶贼他获传了五位老人家的所学有多少?”麦亮宇微一沉思道:“据五位老人家说,大概有六成左右。”

    紫衫客道:“我三位师伯的三种绝学他获传了几种?”麦亮宇道:“两种,只有‘震天神指’没有传他。”紫衫客眨眨星目,想了想,问道:“三弟,你的‘震天神指’有几分火候了?”

    麦亮宇摇头道:“不知道,小弟自己也从未试过。”紫衫客抬手指着距离一丈五六远处的一株大树,说道:“三弟,你朝那棵大树点出指力试试看。”

    麦亮宇点了点头,随即暗提一口真气,力贯右手中指,抬手一指点出。

    但闻“嗤!”的一声,指力竟透穿树身而过。

    欧阳映雪看得不禁瞪目咋舌地说道:“三弟好强的指力!”麦亮宇似乎没有想到“震天神指”的威力竟然如此强猛,神情不由微微一呆!

    紫衫客目睹这一指的威力,却是双目神采飞闪,意兴飞扬地朗声一笑,说道:“三弟,你这一指的功力火候,比愚兄最少要高强了二成以上。”

    语锋一顿,话题忽地一改,又问道:“三弟,你知道那恶贼现在什么地方吗?”

    麦亮宇摇头道:“不知道。”

    紫衫客道:“知道何处可以查问到他的踪迹吗?”麦亮宇道:“也不知道。”

    紫衫客眉锋皱了皱,道:“这么说,只有在江湖上慢慢地打听了。”

    麦亮宇点头道:“是的,实情只有如此。”

    紫衫客心中暗一沉思,道:“三弟眼下打算去什么地方?”麦亮宇道:

    “山西太原‘大鹏庄’,途中就便打听尹育纯的踪迹。”话声一顿,望着紫衫客问道:“大哥要去何处?”紫衫客道:“愚兄和你一起同行访查那尹育纯的踪迹好了。”麦亮宇星目一眨,道:“大哥不回岛上去吗?”

    紫衫客摇头道:“愚兄这次离岛踏入江湖,乃是奉家母命谕寻访三位师伯,因为三位师伯离岛时间,已于去岁秋天届满五十年之期,该是返回岛上的时候了,现在三位师伯虽然已经去世,但是在未能将三位师伯的遗骸请回岛上之前,愚兄的任务便未完成,也就暂时可以不必回岛。”

    麦亮宇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欧阳映雪忽然眨眨美目,甜笑着娇声说道:“大哥,到现在为止,小妹和三弟都还不知道大哥的姓名呢?”

    紫衫客闻言,自己也不禁失声一笑,道:“啊!愚兄真糊涂。”

    语锋一顿即起,说道:“愚兄姓梅,单名一个仙字。”他真是名叫“梅仙”吗?

    没有错,他确实是姓梅,名字中也确实有个“仙”字丝毫不假,只是在梅字与仙字中间应该还有一个字,他的真名应该是“梅x仙”他隐瞒了那个字。

    他为什么要隐瞒那个字?这当然有他的道理。

    是什么道理?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了。

    武昌,亦名“江夏”县。

    武昌地当江、汉之交,与汉口、汉阳成鼎足之势,为古今兵家必争之地。

    这天午后,时间约莫是申牌辰光。

    梅仙、麦亮宇、欧阳映雪这二男一女,三个身怀绝学功力的少年人,到达了武昌城内。

    他三人到得巧,正是当地名震江汉武林的“铁笔秀士”黎靖钦,为其掌珠“女飞卫”黎玉眉设擂择婿,开擂正日的前一天。

    这时,武昌城内城外各方群雄云集,江湖好汉,武林豪客,正邪两道都有。

    这些人,有少年英杰,有中年大汉,也有那须发斑白的老年人。

    自然,老年人只是少数,平均起来还是以二十左右,三十多岁的青少年居多,其中更不乏那武林侠少,年青俊逸之士。

    一些老年人,虽然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也有的是陪同自己的子侄辈来的,不过,少年人可也不一定都是来打擂的,来看热闹,开眼界的更是不乏其人。

    “铁笔秀士”黎靖钦乃是位名震江汉武林的豪雄,虽非正道之士,但也不是邪恶者流,而其掌珠“女飞卫”黎玉眉则又是个名闻江汉的武林红粉,誉称“色艺双绝”的绝色佳人。

    据传说,江汉道上,曾有不少武林子弟托人向黎家求过亲,结果都碰了壁,碰壁的原因无他,是“女飞卫”对求亲的对方看不上眼。

    “设擂择婿”这场面不言可知,定然是个盛况空前,热闹非常的场面。

    梅仙、欧阳映雪、麦亮宇都是初入江湖的少年人,他们当然不会放弃这么个开眼界,看热闹的大好机会。

    于是,当晚三人就在武昌城内落店投宿住了下来。

    虽然眼下武昌城内城外,所有的大小客栈已是家家客满,但是,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俗语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梅仙出手一颗价值百两银子的珍珠,使得店主人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忙不迭地让出了自己的住宅,把老婆儿女赶到亲戚家里去暂住。

    第二天的上午。

    麦亮宇等三人到达东城外的“万盛庄”时,擂台已经开始了。于是,他们三人便站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双眼凝目向擂台上观看。

    擂台高逾三丈,东西两边各有一座丈许范围的客台,客台上坐满了来自各方的江湖豪雄。不用说,能够在客台上坐着的,都必是江湖上具有名望的人物。

    这时,擂台上正有一个身着大红紧身衣裤,年约双十出头,娇俏中带着几分冶艳的少女,将一个三十来岁的大汉打落下擂台。

    那名大汉才被打落擂台,台下人丛中立即响起一个粗犷的嗓门儿喊嚷道:“大妞儿,我那兄弟不济事,他不配和你玩儿的,让我大小子来和你玩儿一阵试试吧。”

    喊嚷声中,便见一个黑衣大汉自人丛中跃起,纵落擂台上,身材高大魁梧,站在台上仿佛是半截铁塔,比那红衣少女高出两个头还多。

    那红衣少女一听这半截铁塔似地大汉的话,简直不像话,顿时不由粉脸飞红,芳心气生。

    因此,那黑衣大汉身躯刚一跃落台上,红衣少女立即一按柳腰,随又一抖,抖出了一条寒光闪闪,满是倒钩芒刺的软带来。

    梅仙踏入江湖为时虽然还不足一年的时间,但见闻却甚广博,他一见红衣少女撤出这么一条软带来,口中不由立时轻“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她。”

    麦亮宇和欧阳映雪闻言,不由齐声问道:“她是谁?大哥。”

    梅仙说道:“如果愚兄没有猜错,她该是南海雷州半岛七星岭‘七星婆婆’的弟子,外号人称‘红蝎女’的阮小珠。”

    欧阳映雪道:“这么说,她不是那个”女飞卫“黎玉眉了?”

    梅仙摇头道:“可能不是,她手里的那条软带,颇似传说中威震南海武林的‘蝎钩夺命带’。”

    梅仙猜的一点不错,那红衣少女正是南海“七星婆婆”的弟子“红蝎女”

    阮小珠,平素纵横南海一带,是个有名的心狠手辣的女魔。

    “红蝎女”这外号,听起来虽然颇为恶毒刺耳,也很容易令人误会她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其实,她除了心狠手辣之外,尚称颇能洁身自爱,并不为非作歹,也无什么荡逾不检的恶行。

    “红蝎女”阮小珠芳龄虽已双十有一,但迄今尚是小姑独处。

    这次“铁笔秀士”黎靖钦为掌珠设擂择婿,阮小珠听闻消息之后,心念便不禁忽然一动,立刻将她自己的心意禀告“七星婆婆”获得允准,从南海赶到“万盛庄”来面见黎靖钦,请求黎靖钦特许她上台,借机选择一位如意檀郎。

    黎靖钦和“七星婆婆”虽然并无深交,却也是有过数面之缘的熟人。

    碍于“七星婆婆”的情面,黎靖钦答应了阮小珠的请求,不过却有条件,也就是阮小珠必须拜在他膝下作为义女才能上台。

    因为黎靖钦曾向武林同道宣布过,擂台乃是为爱女选择佳婿而设,除他爱女之外,不准任何女子上台,以他“铁笔秀士”威震江汉武林的声望地位,他怎能出尔反尔,没有名义的任由阮小珠上台,授人口实,落人话柄。

    但是如果拜在他的膝下,有着义女的名义,他再当众宣布说明一下,就没有人能说什么闲话了。

    于是,阮小珠接受了这条件,拜在黎靖钦的膝下作了义女。

    那身躯魁梧的黑衣大汉刚一跃落台上,一见“红蝎女”阮小珠立自腰间抖出那么一条满是倒钩芒刺,寒光闪闪的软带来,心中不禁一愣!

    他本是个傻愣愣的浑汉,因从未见过这种外门兵刃,心中一愣之后,便即翻着一双环眼,傻呼呼地望着阮小珠问道:“大妞儿,你手里拿的是个什么玩艺儿?我大小子真还没见过呢。”

    这浑汉的话,说来实在太已难听,阮小珠心里虽然气得恨不得立刻伸手刮他两个大嘴巴消消气,但因见他一副傻愣愣的样子,知道是个大浑人,心里的气便就不由地消去一半。

    她心里的气虽是消去了一半,但却仍然想给这个浑大汉一点苦头吃吃。

    于是,浑大汉的话声一落,她立即杏目一瞪,粉脸儿沉寒地说道:“它名叫扯狗带,傻小子,你且尝尝它的滋味看!”

    话未落,玉手一抖“蝎钩夺命带”带起一股劲风,快如闪电地猛朝浑大汉的两只小腿上扫去。

    浑大汉愣愣傻傻,想不到阮小珠出手这等快捷,待要腾足闪躲,如何来得及?那“蝎钩夺命带”已实实地扫在腿胫骨上,魁梧的身躯一晃“砰!”地一声,顿如倒塌下一座小山般地摔趴在台上。

    浑大汉双掌一按台板,跳起身子,翻着两只环眼,傻傻地问道:“大妞儿,你使的这是什么招数啊?怎么我大小子一个不留神,就被你摔倒了?”

    浑大汉这话说的虽然是实在话,但他话声一落,台下四处却立刻暴起一片轰然大笑声。

    与敌动手,关乎生死荣辱,哪有这样向敌人问招的,这浑大汉真可说是浑傻得出了色。

    在阮小珠以为这一招,她手底虽已留了情,但浑大汉必然得受点儿皮肉之伤,吃点儿苦头。

    可是,事情却出了她意外地,浑大汉虽然被她的“蝎钩夺命带”扫中腿胫骨,摔趴在台上。但却随即跃身站了起来,未受丝毫损伤。

    阮小珠心中不禁颇为诧异地暗忖道:“我这根‘夺命带’带身满是倒钩芒刺,专破金钟罩、铁布衫,乃是横练功夫的克星,这浑大汉怎地竟能挨我一带,丝毫无伤,这真是怪事”

    她暗忖中,倏又杏眼一瞪,娇喝道:“那一招名叫‘黑狗吃屎’,傻小子,你再尝尝现在这一招‘乌龟朝天’的滋味看。”

    话落势动,玉手一抖“蝎钩夺命带”猛向浑大汉的腿弯缠去!

    浑大汉这次虽已留神提防,但是阮小珠出手如电,其势太已快疾,他竟仍然未能闪躲得及,腿弯被缠,双腿不由一软,立又摔倒在台上。

    这回是仰面摔倒,果真是一个“乌龟朝天”的姿式。

    阮小珠这一带出手回扯之间,手底虽然已加上了二成劲力,但是带身钩刺只扯破浑大汉双腿弯处的裤管,露出了两只粗黑的大毛腿,皮肉仍是依然无碍,未受丝毫损伤。

    此际,浑大汉只要使用一式“鲤鱼打挺”便可一跃而起,可是,他似乎不想站起来,摔倒之后,竟然躺在台上不动。

    阮小珠这一带已用上了八成劲力,见浑大汉摔倒后,皮肉仍是依然无损,她心中已不只是诧异,而有些儿暗惊了。

    心中暗惊归暗惊,浑大汉躺在擂台上不起来,她自是不能任由他这么躺下去,遂又娇声沉喝道:“傻小子,姑娘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傻头傻脑的浑人,今天要不叫你吃足苦头绝不饶你,现在你快爬起来滚下台去吧,别躺在台上装死了,否则恼得姑娘生了气,可就别怪姑娘狠辣,一带子要了你的命!”

    浑大汉躺在台上,环眼一瞪,大声说道:“大妞儿,你臭美的什么,大小子怎会怕你,大小子只不过是不想站起来,又让你那个劳什子的带子绊倒,太麻烦,不如干脆躺着舒服舒服,让你好好的打一阵,等我大小子舒服好了,再起来教训教训你,讨你做媳妇儿。”

    说到这里,两只蒲扇般大黑毛丛丛的巨掌,忽地往下裆地方一按,朝阮小珠傻兮兮地一笑,又道:“大妞儿,大小子可要先告诉你,打是尽管由你打,可不准你使坏心眼儿,打我大小子下裆的致命地方。”

    这话,何异告诉阮小珠,打他全身任何地方,他都不在乎,唯有下裆,乃是他一身横练功夫的气门致命所在,打不得。

    普天之下,哪有这样浑傻的人,真实在是浑傻得离了谱儿了。

    阮小珠是个姑娘家,这等浑言浑语,只听得粉脸儿通红,口中一声娇叱,莲足猛地一跺,柳眉儿上挑,杏眼中倏现杀机。

    玉手一抖“蝎钩夺命带”陡地扬起,寒光耀眼,势疾凌厉的直朝浑大汉的下裆致命所在打落!

    梅仙本是天生侠骨义肠之人,他一见阮小珠对一个浑愣汉子竟然骤施辣手,心中不由大为不满,立时扬声朗喝道:“红蝎女,休要妄下辣手,伤人性命!”

    朗喝声中,身形已经电射腾起,有如行空天马般地一掠六七丈开外,直朝擂台上射落。

    身形未落,半空里儒袖疾挥,拂出一股内家劲力直朝阮小珠手中那下击的“蝎钩夺命带”拂击过去。

    “蝎钩夺命带”被梅仙拂出的内家劲力一击,立时便向一旁荡开“叭!”

    的一声异响,实实的打落在坚厚的擂台板上。

    也就在这一声暴响中,浑大汉似乎已经看出了阮小珠的那一带在使坏心眼儿,想要他的命,立即一式“鲤鱼打挺”已自跃身站了起来。

    适时,梅仙的身形也已泻落擂台上,神情潇洒地岸然岳立。

    阮小珠心中已起杀机,本想一带要了这浑大汉的性命,料想不到竟然会有人伸手多管闲事,以内家劲力,将她打下的“蝎钩夺命带”击得向旁边荡开,救下了浑大汉的一条命。

    她芳心不由顿时大怒,振腕一抖“夺命带”再度扬起,正待猛朝来人砸去之时,哪知她目光所及,玉手竟然情不自禁地疾地一收,撤回了“夺命带”瞪着一双杏眼,望着梅仙发了怔,呆住了。

    岂只是发了怔,呆住了,她的一颗芳心儿并且还随之起了激荡“扑扑”地直跳个不停。

    这时,任凭是谁,要是叫她和梅仙动手,用她手里的“蝎钩夺命带”碰梅仙的话,就是杀了她,只怕她也不会肯的。

    不!她不是不肯,而是狠不下那个心,也舍不得!

    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一眼见到梅仙,便即心跳神驰,芳心儿忽地起了从未有过的激荡与失措的感觉。

    显然她对梅仙已经是“一见钟情”了。

    这也难怪,她已经是个芳龄双十有一的少女,何况她这次又是为找如意檀郎而来,见到梅仙这么个俊逸潇洒的少年郎,她芳心里怎得不立刻“一见钟情”?

    那浑大汉站起身子,睁着一双环眼,傻愣愣的望着梅仙问道:“嗨,俊小子,你是来帮大小子的忙的么?”

    梅仙知他是个天生傻愣的浑汉,闻言遂朝他微笑地点点头说道:“大小子,你这一场我替你接下了,你下去吧。”

    浑大汉翻翻环眼道:“俊小子,你行吗?”

    梅仙笑笑道:“大小子,我要是不行,你再上来好了。”

    浑大汉傻愣地点头一笑道:“俊小子,你的心眼儿不坏,我大小子就听你的话,把大妞儿让给你了。”

    说罢,转身跃下了擂台。

    梅仙乃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他目睹阮小珠望着他发呆发怔的那副神情,已知她是为了什么,于是便朝她微微一笑,道:“阮姑娘”

    她这里一声“阮姑娘”才出口,西客台上突然有人扬声说道:“紫衫小子,道爷们正在找你,想不到竟在这里遇上了,真巧!”

    话声中,立见西客台上腾起七条人影,掠空飞射,纵落擂台上。

    这七人全是清一色的青布道袍,背后斜背长剑,剑靶上飘荡着杏黄色的剑穗,年约五旬开外的道士。

    梅仙虽然没有见过这七个道人,但从七人的形象衣着上,已知是名震当今武林的“青城七子”

    阮小珠一见“青城七子”齐纵上擂台来,神情不由愕然一怔,道:“七位道长上台何事?”

    “青城七子”之首玄智子双目如电地扫视了梅仙一眼,转向阮小珠问道:“阮姑娘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阮小珠诧异地微一摇头道:“不知道。”

    玄智子脸色神情倏然一肃,说道:“他就是近年来名震两广武林的‘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

    “啊”阮小珠口中方自发出一声惊“啊”梅仙已朗声一笑,说道:

    “不错,小生正是紫衫客,道长寻找小生有何见教?”

    玄智子哈哈一笑道:“见教这两个字可不敢当,不过贫道等七人,此次系奉本派掌门令谕,下山寻找施主索讨一笔债务。”

    “索讨债务?”梅仙淡淡地道:“索讨债务,乃商人之事,小生既非生意买卖之人,而道长等又都是三清门中之士,都非商人,我们之间,何来什么债务?小生实在不解的很。”

    他语声清朗,说时神定气闲,仪态悠然,神情潇洒从容至极。

    “红蝎女”阮小珠耳闻他这等既风趣而又意含讥讽之语,心中不禁暗暗直发笑,几乎忍不住要失笑出声。

    玄智子脸色忽地一寒,道:“紫衫客,你休要卖弄口舌之利,大丈夫应该敢作敢当,今天既被贫道遇上了,你想装糊涂,也不能了事。”

    梅仙神情潇洒地淡然一笑,道:“道长要怎样了事?”

    玄智子沉声道:“要你替本门弟子偿命。”

    梅仙道:“必须偿命么?”

    玄智子口中一声冷哼,道:“不错,你非得偿命不可!”

    梅仙星目一眨,问道:“道长可知贵门下那位弟子他是因何而死的么?”

    玄智子摇头道:“贫道不知。”

    梅仙语音冷凝地道:“他犯了出家人的首戒,万恶之首的那一个字,道长明白了吗?”

    出家人首戒是“色”万恶之首的那一个字是个“淫”字。

    梅仙这么一说,玄智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死于梅仙手下的弟子,他是犯了“淫色”之戒。

    青城派名列当今武林七大门派之一,门下弟子出了“淫色”不屑之徒,可是件有辱门派声誉之事。因此,玄智子脸色微微一变!冷笑道:“紫衫客,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休想含血喷人,借此理由不替本门弟子偿命,解脱你自己辣手杀人的罪行!”

    梅仙道:“这么说,道长是不相信小生之言了?”

    玄智子道:“本派规戒素严,门下弟子也都是遵守清规极知自爱之人,贫道为何要相信你所言,相信你这片面之词?”

    梅仙道:“道长是要小生提出证据?”

    玄智子摇头道:“不必,你提出证据,结果都将是一样。”

    梅仙眨眨星目问道:“道长这话怎么解?”

    玄智子道:“本派有本派的规戒,本派弟子在江湖上果真有不屑的行为,该由本派尊长按照门规处置,无须外人越俎代庖。”

    梅仙冷冷地道:“道长可知江湖淫徒,人人皆可遇而诛之杀之。”

    玄智子道:“那只是你的说法,但是本派弟子却绝不容许外人擅自杀害!”

    梅仙道:“如此说来,不论贵派掌门下那位弟子是不是犯了淫色之戒,该不该杀,也不论事实如何,小生都必须替他偿命了?”

    玄智子冷然一点头道:“凡擅自杀害本派弟子者,如不是有意轻视本派,便是存心与本派为敌,本派就一定要其偿命!”梅仙神情淡漠地道:“小生不愿偿命,道长又将奈何?”玄智子倏地冷声一笑,道:“你听说过‘青城七子’之名吗?”

    梅仙目光一瞥七人,冷凝地一笑道:“就是你们七位?”

    “哼!”玄智子口中刚自轻哼了一声,忽然觉得对方的语气中似乎含着轻视的意味,双目立时倏然一瞪,道:“你敢是瞧不起贫道等‘七子’?”

    梅仙道:“不敢,不敢,青城七子,名震江湖,无一不是当今一流高手,小生何人,焉敢那么狂妄瞧不起七位,道长太言重了。”

    他嘴里说着“不敢”但是话音一落,脸色神情都是不屑的扬声哈哈一笑。

    就在此际,蓦见一白一青两条人影,身法奇快如电般地掠上了擂台。

    白影是气宇英挺的少年,青影是长发披肩,肩后斜背着一柄古剑,黛眉美目的绝色少女。

    不用说,他二人正是麦亮宇和欧阳映雪。

    青城七子一见他二人突于此际掠上擂台来,全都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玄智子目光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望着麦亮宇问道:“二位施主上台何事?”

    麦亮宇随口答道:“打擂呀,你们七位呢?”

    玄智子道:“贫道等是”

    不待玄智子的话说完,麦亮宇立即轻声一笑,飞快地接口道:“在下明白了,你们七位是面清心不清,耐不住做道士的清苦生活,想脱去道袍,跳出三清教门,还俗讨老婆,是不是?”

    这几句话,实在够损,够挖苦人的。

    青城七子脸色不禁勃然齐变,玄智子倏然瞪目沉声叱道:“大胆孺子,竟敢出口伤人,实在无礼放肆,本该予以严惩,念你年轻无知,饶恕你这一回,现在你赶快滚下擂台,去吧!”

    麦亮宇淡淡地道:“老道士,不是就不是,你那么凶干吗?”玄智子脸色一寒,喝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是何人门下?”

    麦亮宇反问道:“你呢?”

    玄智子道:“青城七子。”

    麦亮宇脸容神色倏然一正,朗声说道:“我们是‘寰宇三英’,你听说没有?”

    玄智子摇头道:“没有。”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现在你不是已经听说过了吗。”玄智子双目一瞪,精芒电射地道:“小鬼,你究竟想干什么?”

    麦亮宇道:“在下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打擂。”

    玄智子冷冷地道:“你暂时先下去吧。”

    麦亮宇摇头道:“在下还没有打擂呢。”

    玄智子怒声道:“你再不下去,可就别怪贫道要出手撵你下去了。”

    麦亮宇淡然轻声一哂,道:“你成吗?”

    玄智子双眉微微一轩,道:“成不成,贫道出手时你就知道了。”

    麦亮宇淡然点头道:“你这话倒也是实情。”

    话声一落,蓦地扬声哈哈大笑地朗声说道:“想不到名震江汉武林的‘铁笔秀士’黎靖钦摆设的擂台,竟也有人敢上台捣乱,霸着擂台,不让人打擂,而主人居然也装作视而未见,不闻不问,不知道是震慑于青城七子的威名,怕事?还是只是徒得虚名?”

    这番话,说得极尽讥讽、挖苦、挑拨之能事,只听得东客台上的“铁笔秀士”黎靖钦父女等人,全都不禁脸色勃变!

    青城七子的脸上,也都是个个变颜变色。

    的确,以“铁笔秀士”黎靖钦在江汉武林道上的声誉威名,青城七子于此际一齐纵上擂台向紫衫客寻仇之举,何异是瞧不起他“铁笔秀士”有存心捣乱擂台秩序规章之嫌。

    这种事,关系着“铁笔秀士”的面子声威“铁笔秀士”他为何不出面阻止?

    当然,这是有原因的。

    原因也就是在“铁笔秀士”想要出面阻止时,心中意念恰巧忽然一动,遂乃没有阻止。

    那意念也就是他一见梅仙那俊秀出尘的仪容,心里便立刻认为这个紫衫少年美书生,正是他理想的东床人选,与爱女相配,正是一双璧人,天生的一对佳偶。

    虽然,当时黎靖钦已经看出梅仙神清气朗,精华内蕴,是个身怀极高功力的内家高手。

    但是并不知道他就是近年来轰传两广江湖的“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

    及至青城七子掠上擂台,说出梅仙的名号后,黎靖钦心中虽也微微吃了一惊,但却更加的不想出面阻止了。

    因为他想借此机会,看看这位名震两广江湖,少年俊彦者的一身所学功力,顺便看看他的招式家数出自何门何派?然后再行出面调停,化解他和青城派的仇怨,将他招为坦腹东床。

    在黎靖钦心里认为,以他在武林中的声誉面子,以他和青城派的交情,只要他适时出面调停,谅他青城七子决不好意思不买他的情面。

    是以他才没有立刻出面阻止青城七子的寻仇,坐在东客台上未动。

    哪料,想不到半途里忽然杀出一个“程咬金”白衣少年的人品气宇虽也颇为英挺不俗,但是那副嘻笑的神态,不但没有把青城七子放在眼内,并且出言无状,话锋尖刻损人,竟连他“铁笔秀士”也挖苦上了。

    黎靖钦为人素性虽然沉着,修养颇深,但是当着武林黑白两道,各方江湖豪雄之面,麦亮宇这种挖苦、讥讽的话,他如何能忍受得了。

    麦亮宇话未说完,黎靖钦已经气得须眉怒张,双眉暴瞪,精光电射,猛地站起身子,一声大喝道:“孺子住口!”

    喝声中,身形已腾空电射地掠落擂台上,紧随其后“女飞卫”黎玉眉也跟着掠空射落。

    麦亮宇抬眼注目问道:“阁下是谁?”

    显然,他这是明知故问,他虽然从未见过“铁笔秀士”黎靖钦和“女飞卫”黎玉眉,其实他心中已知是黎靖钦父女无疑。

    黎靖钦寒声说道:“老夫就是此地方人。”

    “哦。”麦亮宇神色淡漠地说道:“阁下原来就是黎靖钦?”

    黎靖钦瞪目喝道:“孺子胆子不小,你是何人门下?”

    麦亮宇道:“我师父门下。”

    这是什么话?与没说没答有什么两样。

    黎靖钦双眉一轩又垂,道:“你师父是什么人?”

    麦亮宇道:“武林人。”

    这话,答得和前一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和没答没说还是一样。

    黎靖钦怒声道:“小子,你这算是人话吗?”

    麦亮宇神色冷漠地道:“阁下,我这不但是人话,而且全是实话。”

    黎靖钦对麦亮宇的这种答话,他心中虽是气怒至极,恨不得立刻出手一掌将麦亮宇打得吐血趴在台上爬不起来,以消心中的气怒。

    但是以他在武林中的声誉身份,当着各方江湖豪雄之面,他又实在有些儿不便贸然出手。

    因此他只好忍着气怒地说道:“小子,你说的这是什么实话?有道理吗?”

    “当然有。”麦亮宇淡淡地道:“我请问阁下,你问什么我便应该答什么,对不对?”黎靖钦点头道:“不错,事实也理该如此。”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那么我根据阁下所问,答说我是师父门下,我师父是武林人,这有何不对?”

    黎靖钦眉锋微微一皱,道:“你为何不说出令师的名号?”麦亮宇道:“阁下问了吗?”

    这话不错,有道理,黎靖钦他没有问。

    于是,黎靖钦不禁有点儿语塞地暗吸了口气,道:“好,老夫请问令师尊姓大名,号讳?”

    麦亮宇摇头道:“抱歉,对阁下此问,目前我是不便也不愿奉告。”

    黎靖钦脸色倏地一寒,道:“小子,你是上擂台来找麻烦,捣乱的吗?”

    麦亮宇道:“阁下认为是吗?”

    黎靖钦冷冷地道:“不是,你立刻下擂台去吧。”麦亮宇道:“我不下去便如何?”

    黎靖钦沉声说道:“老夫无可奈何,只好动手强迫你下去话落,突然抬手一掌猛朝麦亮宇胸窝拍出,叱喝道:”下去!“他这一掌已经用上了八成功力,麦亮宇如被拍中,虽然内功深厚,也必承受不起,被掌力震伤内腑,落个吐血当场。麦亮宇两道剑眉一挑,正要挺掌迎上,却是心念倏然一动,闪身避开了黎靖钦的掌力,朗声说道:“阁下且慢动手。”黎靖钦脸色沉寒地喝道:“小子你有什么话说?”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黎靖钦,你好意思吗?”

    黎靖钦不由愕然一怔!道:“什么好意思?”

    麦亮宇道:“你为何用重手法打我的心胸要害?”

    黎靖钦冷声说道:“你小子捣乱擂台,出言无状,辱骂老夫,老夫要看看你有多大的道行,竟敢这样目中无人,要好好的代你师父教训教训你!”

    麦亮宇突然朗声哈哈一笑,道:“黎靖钦,当着各方武林豪雄,你说这话不嫌强词夺理?不觉害羞吗?”

    黎靖钦喝道:“小子,老夫怎样强词?如何夺理?今天你若说不出个理由来,就休怪老夫下手狠辣绝情,废了你!”

    麦亮宇淡淡地道:“我说出理由呢?”

    黎靖钦略一沉吟道:“只要你说的真有理由,老夫便自认理屈向你道歉。”

    麦亮宇星目一凝,道:“你这话算数?”

    黎靖钦双眉微微一轩,说道:“老夫名满江汉,望重武林,岂是那言而无信之人。”

    麦亮宇接道:“这么说,你是‘言出如山’不移了!”

    黎靖钦道:“不错。”

    “好!”麦亮宇口中说了一声“好”字后,脸色神情忽地一肃,抱拳拱手朝东西两边客台和台下作了一个环揖,朗声说道:“各位武林前辈同道,黎大侠的话,各位想必都已经听清楚了,请恕在下斗胆,烦请各位为在下和黎大侠双方做个见证。”

    麦亮宇这一手实在够高明,够厉害的。

    黎靖钦怎样也意料不到,他闻言之下,心中不禁陡然一惊,暗忖道:“这小子好厉害,看来不仅一身所学不俗,而且机智绝伦,如果”

    他成名江湖数十年,经阅两皆深广,为人做事也向极稳练持重,心中虽是陡然一惊,在暗自忖想,但面上神色却是丝毫不变,沉声喝道:“小子,说你的理由吧,只要你说得真有理由,众目昭然,老夫无话可说,定当向你道歉。”

    麦亮宇微微一笑,随即脸容神情一正,朗声说道:“黎靖钦,你听清楚了,第一,所谓‘捣乱擂台’,那应该是‘青城七子’;第二,‘青城七子’捣乱擂台,你身为主人竟而视若未见,不闻不问,在下实在看不过去,乃才上台依情据理直言,词意虽然有点不大中听,但那决无侮骂之意,用意无非是在激使你出面阻止‘青城七子’的寻仇,并维护你在武林中的声誉威名,免得擂台就此中止,扫却各位武林朋友,远道跋涉赶来此间的目的兴趣!”

    这时,东西两边客台上以及台下的一众江湖豪雄,全都鸦雀无声的静静地听着麦亮宇的“理由”听完之后,几乎没有一人心中不在暗赞麦亮宇的心智高明,会说话,衷心佩服非常。

    当然,麦亮宇的这番“理由”说来虽然头头是道,实情实理,但也决非无词可驳。黎靖钦微微一沉思,说道:“青城派与老夫素有交往,他们七位均系老夫的嘉宾,他们此刻上台寻仇虽有不对,但是老夫可并不认为他们有轻视老夫与‘捣乱’擂台之意。”

    麦亮宇神色淡漠地道:“你既然这么认为,在下自是不便和你多费唇舌,枉作争执,不过,在下却有个问题向你请教。”

    黎靖钦道:“什么问题?”

    麦亮宇眨贬星目道:“在下请问这‘擂台’是为何而设?”

    黎靖钦冷冷地道:“老夫早已公诸天下武林,这何须问得。”

    麦亮宇道:“阁下为令爱设擂选择乘龙快婿,这‘擂台’乃是一场大喜的‘喜擂’,对不对?“黎靖钦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如此我再请教,在这‘喜擂’擂台上,阁下容许人寻仇拚斗吗?”

    黎靖钦道:“这虽然不容许,但是老夫事前因未想到这一点,对此并未作何宣布规定。”

    麦亮宇星目眨动地道:“事前未想到,未能作何规定宣布于前,这当然不能怪你,可是事情既已发生,按理你应该立刻出面阻止弥补于后才是道理,你为何”

    黎靖钦冷声截口道:“那是老夫的事情,与你无关!”

    麦亮宇道:“这么说,你是愿意任人在令爱的这场‘喜擂’上,开杀戒,洒血腥了?”

    黎靖钦脸色勃然一变,怒声喝道:“这也与你无关,不用你管!”

    麦亮宇忽地冷声一笑道:“你黎靖钦与在下毫无关连,在下当然也犯不着管你的闲事,不过”

    语锋一顿,目光冷冷地电扫了青城七子一眼,说道:“青城七子向我大哥寻仇,寰宇三英,誓同生死,在下岂能不管?”

    黎靖钦不禁语塞,随又瞪目喝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麦亮宇冷冷地道:“在下名不见传,也不想告诉你阁下。”

    黎靖钦沉声道:“小子,今天你要不报出姓名来历出身,就休想离开此地!”

    麦亮宇倏然轻声一笑,道:“你是不是想藉着这个题目耍赖背信?”

    黎靖钦只气得脸色发青、胸中怒火如焚,喝道:“小子,你忒也欺人太甚!”

    麦亮宇神情淡漠地道:“阁下,是吗?”

    他故意把“吗”字的尾音托得长长的,以加重语气,加重讥讽的意味。

    他这种神情态度,口吻语气,只把黎靖钦气得心肺欲炸,真恨不得举手一掌,立将麦亮宇毙杀当地,以泄胸中的恶气。

    可是,以他在武林中的威望声誉,当着一众武林同道之前,实在又不便不顾身份,轻妄出手,而落入话柄口实。

    为了顾持身份,出手既然不便,但是,如果他就这样的自认理屈道歉作罢,心中实又不甘,而且面子上也实在太已难堪!

    这时,他真有些儿骑虎难下,对于眼前这个言词锋利,机智高明的白衣少年,一时之间,他竟有点不知应该如何应付才好?

    “女飞卫”黎玉眉虽然随着乃父掠上擂台,但她一直俏立在一边,两只美目凝光地望着麦亮宇,始终未曾开口说话。

    此际,她见乃父已被麦亮宇的词锋窘住,气结,有些儿骑虎难下,于是立即娇声说道:“爹,他所言理由虽然并不十分充足,但却大都是实情,他年纪这么轻,您老人家何必与他计较生气,算了,让他去吧。”

    黎靖钦正感骑虎难下,一听爱女这么一说,也就落得借阶下台地,故意做作地沉思了刹那,微一颔首,目注麦亮宇冷声道:“小子,念你年轻无知,老夫也不与你计较了,你下去走吧!”

    说时,还抬手一挥,那神情,完全是一副饶恕人的气派。

    那知麦亮宇竟然全不领情,忽地把头一摇,道:“不,现在我还不想下去,也不想走。”

    黎靖钦双眉倏地一轩,喝道:“你想要怎样?”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你输了理不向我道歉没有关系,但是我却想要打擂。”

    黎靖钦冷冷地道:“你不必打擂了。”麦亮宇问道:“为什么?”

    黎靖钦道:“你打赢了也没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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