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小说 > 玉扇神剑续 >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品小说 www.epshu.com,最快更新玉扇神剑续最新章节!

    肖承远当时没有为卿云道长这两句话,使他有所惊诧,更没有因为这两句话而有所激动。

    只是变得异常深沉严正地坐在那里,望着卿云道长说道:“晚辈自从洞宫山之会,归来之后,便探深记住恩师临去告诫,武林中不宜如此怨怨相报,而使血仇愈结愈深,永无了日。所以,隐居太湖故里,不再闻问世事。”

    卿云道长听到此处,略露诧异之色,轻轻地哦了一声。

    肖承远小侠接着说道:“因此,即使无极逍遥生确是死于贵派复仇之举,从此怨恨了结,也就了无痕迹,晚辈何苦又要无端插上一手,重新再结怨仇,再兴血债?”

    卿云道长点点头,接着问道;“如此肖小侠来到武当,是为了证实何事?”

    肖承远说道:“虽然晚辈不生报仇之意,但是这证实之事,确是为千山血案而起.因为,如能证实千山无极门的血案,何人为首,此其问就要牵涉另一宗堪人忧虑的公案。所以,与其说晚辈是为无极门血案而来,倒不如说是追寻另一件堪人忧虑的事,更为恰当,”

    卿云道长闻言神情仿佛一震,立即接道;“贫道此时不禁倒要祈祷上天,但愿贫道与小侠之间,彼此不谋而合,乃至双方殊途同归。”

    肖小侠一愕,连忙问道:“道长之意”

    卿云道长摇头说道:“此时暂时放下,贫道此时先要请教小侠,你所求证的,是否主要在证实惨杀无极逍遥生的人,是否为武当派门下所为?”

    肖承远小侠点点头,正色说道:“正是此意。”

    卿云道长说道:“小侠是根据何种迹象前来求证?难道仅仅根据当年洞宫山前那一段记忆吗?”

    肖承远小侠说道:“当然不止于此,不过昔日洞宫山,道长急于知道无极逍遥生的下落,这一段往事,也是有力的证据之一。据晚辈所知,无极门向少仇敌,除了无极逍遥生与贵派闲云道长那一段局外人难以知道的旧账之外,纵有细仇小怨,也当不得杀人剥皮之恨。”

    卿云道长点点头,眼望着肖承远小侠,沉重说道:“此其一,还有其他足资证实的依据,贫道一并愿闻。”

    肖承远接着说道:“无极逍遥生惨遭剥皮,无极派掌门人也伤在无罪之下,还惟恐不够斩尽杀绝,在千山之麓,安排了一处机关埋伏,晚辈陪同无极门唯一传人,赶到千山之时,几乎送命在这一阵暗器之下,这一阵暗器是四支金色小剑。”

    卿云道长一听之下,微微一惊,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没有言语。

    肖承远也停顿了一下,道:“以剑作暗器,武林之中黑白两道,倒是仅见,因此,可以证明一点,此人必定是使剑行家,而且是出身使剑名派,是为无疑。”

    卿云道长皱着眉,说道:“武当派素来严禁门下弟子使用任何暗器,此事容后再说。

    小侠尚有其他可疑的迹象否?”

    肖承远接着说道:“晚辈在青镇,曾受对方指派追踪的人,执剑围攻,其中四四变化,正是脱胎于贵派五行剑阵之奥妙。”

    卿云道长闻言长叹一声说道;“肖小侠来到武当山时,贫道早已料定你来找我,和我要找你,事出一辙。如今不幸而言中,是武当派之不幸?抑或是武林之不幸?”

    卿云道长这声长叹,使肖承远小侠听来有些摸不着头绪。一时不便回答,也不便插话.突然,只有卿云道长扬头向门外唤道:“请你们阳一师兄进见。”

    门外道童应了一声,只听得云板轻敲,早已将掌门人的意思传了出去。不消片刻时光,门外阳一老道而进,顶礼拜见。

    卿云道长立即问道:“阳一师侄,你本是上代掌门亲传弟子,贫道有言相问,谅不致谎言以对。”

    阳一老道顿时汗出如潘,躬身稽首低声说道:“弟子岂敢欺师灭祖,以谎言相对掌门人。”

    卿云道长嗯了一声点点头说道:“你知道你卧云师叔,有否暗中练有金剑暗器?”

    阳一老道闻言突然一震,嗫嚅了一会,躯身说道:“弟子曾经见过师叔有几只金色小剑,是否为暗器?弟子不敢任意乱言。”

    卿云道长挥手让阳一老道退出静室,刚将眼光停到肖承远身上,肖承远霍然而起,拱手说道:“道长如此一问,无异证实千山血案,系贵派卧云道长所为了。”

    卿云道长又无限黯然地点点头,但是,他立即又摇摇头说道:“如果真正是他一人所为,这件事便易于解决,也值不得如此惊动于人,武当泥自有门律法规,武林中更有是非曲直,但是,如今事情不是如此简单,人也不限于卧云师弟一个”卿云道长如此侃侃道来,肖承远肃然起敬,拱手说道:“道长料事如神,且能大义灭亲,为武林永留楷模,晚辈衷心钦敬无已。”

    卿云道长苍白无神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对肖承远说道:“肖小侠难道对此事,毫无一点怀疑之处吗?”

    肖承远迟疑了一下,拱手说道:“晚辈事先有此怀疑,至今疑团末释,道长既然如此相询,晚辈不揣冒昧,坦诚陈言。无极逍遥生一身功力极为不弱,衡诸当前武林各大门派,列身一流.应无愧色。无极门掌门人无极仙子,无论内外功力,乃至一手剑法,亦为不可轻侮之人。贵派卧云道长一身武功,自是毋庸置喙,但是,若是将无极逍遏生和无极仙子轻易制服,则为不易之事,道长觉得此事可疑否?”

    肖承远说到此处,又停顿了一下,沉声说道;“虽然晚辈心存疑问,奈何其他事实俱在”

    卿云道长点头了点道:“小侠休要多作解释,你所提的事实,俱是真情实在,而你所怀疑的症结,也是实在真情。论卧云之功力,独力对无极逍遥生,败之则可能,若要败至束手被缚,乃至剥皮,则无此可能。”

    肖承远心里起了疑问,卿云道长立即又接着说道:“无极逍遥生之死,虽是缘起于卧云,而真正的败,是败在另一位高手之下。此人功力之高,不仅是无极逍遥生,就是当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是其对手。”

    肖承远让这几句话,为之惊倒了。他惊诧的原因有二:

    其一:卿云道长为何在开始之时,还有不承认之意?而如今不但承认是卧云道长所为,而且斩钉截铁的说来,仿佛是亲自目睹。

    其二:照卿云道长方才所说,这个高人,其为人谁?能使武当派掌门人折服,称之为当今武林各大派掌门都难以一敌,这人一定不是无名之辈,而且也是极有数的几个人,为何一时想不起适当人物?

    肖承远如此满心惊疑,禁不住问道;“道长为何知道如此仔细?”

    卿云道长惨然一笑,说道:“贫道曾经当面会过这位高手,而且,彼此空手对拆了二十招。”

    肖承远闻言心情一振,连忙说道:“请问道长这位高手是准?”

    卿云道长摇摇头,似有无限遗憾地说道:“至今贫道犹不知这位高手是何等人物。”

    肖承远瞠然说道:“道长对于武林之中,无论黑白两道,只要稍具名气的高手,自然是知之甚详.如今对于一位亲手对拆二十招的人,居然不知其人为谁,此其间,定有许多曲折离奇之事。晚辈不揣冒昧,可否请道长稍作叙述,以长见闻。”

    卿云道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肖小侠直心快口,说的俱是事实。武当派掌门,居然不认识一个与自己对拆二十招的对手,岂不传为奇谈?但是,小侠你可曾想到,更有奇闻的事,武当派掌门人在一个不相识的人手下,未出二十招,受了重伤?”

    肖小侠大惊而起,连声说道:“道长原来身上负有创伤”

    这真是从何说起的事?肖小侠咽住了下半句话,怔怔地望着卿云道长,说不出话来。

    卿云道长摇摇手,含着一丝恬静的微笑,轻轻地说道:“小侠来到武当,是贫道之嘉宾,岂有不出房门迎接之理?只缘贫道身负内伤,不能移动半步。再则,贫道位于武当掌门岂能如此信口雌黄?我说那位高手,当今武林各大门派掌门未能一敌,也是根据贫道二十招之内,伤在他手下,以此标准衡量而来。”

    肖承远心里在盘算着,卿云道长为何以一派掌门之尊,轻易和人动手?难道这与卧云道长有关吗?

    卿云道长平静地对肖承远说道:“肖小侠心中,此刻定有许多疑问,贫道方才言道,若非小侠寻上武当,贫道也要派人寻找于小侠,所以,这其中一切经过,贫道应该为小侠详述一遍。”

    说到此处,卿云道长突然双眉一皱,脸上颜色更为苍白,额上的汗水,立即出现,下面的话,竟然说不下去。

    肖承远一见这种情况,立即站起身来说道:“道长请恕晚辈冒昧而言,观此情形,分明是道长内伤发作,气岔经脉,血不归经所致。”

    卿云道长无言地点点头,肖承远趋步上前,掏出身上剩下的大还丹,取出一粒,递到卿云道长面前说道:“晚辈恩师‘大还丹’,疗伤圣药,道长若不以晚辈出意不诚,就暂请服下这粒‘大还丹’,导气行功,调息养神,然后,晚辈再向道长请教这其间详情。”

    卿云道长缓缓伸手接过‘大还丹’,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没有说话,只是将‘大还丹’服下,垂帘入定,阖目凝神,倾刻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脸上的憎爱分明,顿时也变得平和已极,恬静无比。

    肖承远看在眼里,心里也暗暗佩服这位武当掌门,内力之深厚,确是不同凡响,能在内伤沉重,痛苦无边的时候,立即心静入定,浑然忘我,这份功力不是等闲人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但是,肖承远心里也在奇怪:“听卿云道长言下之意,千山之麓,只是卧云一人所为,与武当派无关,那为何卿云道长要纵容他师弟?这位与卿云道长对拆二十招的高人!又究竟是谁?”

    许多问题重叠杂乱,使肖承远一时想不出原由,甚而连条理都清之不出。这许多问题,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看去似乎各不相关,但是又似乎皆有关联。肖承远相信,卿云道长调息一结,完成运行周天之时,他一定可以将其间隐隐约约的事,使之明朗,而真象大白。

    肖承远一个人坐在静室里,忽然觉得天下事情,竟有如此凑巧。前不久,武林泰斗少林一派掌门,惨遭暗算身死。如今与少林齐名的武当一派掌门,竟然又和人徒手搏招落败。事情竟是如此凑巧?抑或是前后果有预谋?

    想到“预谋”两个字,肖承远不由地浑身为之微微一颤,如果这项预谋是事实,首先遭殃的竟是武林中盛誉如日中天的两大门派的掌门人,其用心之深远,计谋之狠毒,恐怕连在青海境内的阿修罗教余孽,也要为之自叹不如。

    这一瞬间,肖承远忽然忘却了千山血案,心头突然感到沉重,只是今后武林之中不断蠡起的群魔,除不胜除,永无宁日。

    正是肖承远独坐沉思,心神分驰之际,不知何时,卿云道长已经运行一大周天,缓缓地睁开眼睛,悠悠地醒来,轻轻地喧了一声“无量佛”!

    肖承远一惊而觉,收敛奔驰的心神,回眸凝视卿云道长,但见他脸色已较红润,神情也较之以前要振作良多。肖承远正待拱手说话,卿云道长却含着微笑,说道:“肖小侠古道热肠,慨赠令师玉扇老前辈之疗伤圣药大还丹一粒,大德盛情,铭镂心中。”

    肖承远正色拱手说道:“道长何必如此客套,大还丹虽属无价,但是不用之于救人,则分文何值?何况道长身为武当一代宗师,大还丹若能稍有助益,则为家师所乐闻之事,亦为晚辈之荣。”

    卿云道长神情平静无比,含着笑容,缓缓地说道;“贫道有一言,小侠请勿惊诧与失望.大还丹稀世圣药,功能起死回生,但是,这次对贫道而言,却白白糟蹋了一粒。”

    肖承远闻言果然大惊,卿云道长却于此时,摇着手说道:“不瞒小侠说,此次贫道负伤,不使毒力入侵,延至今日,已是竭尽贫道所能。不过今日得小侠慨赠大还丹,至少可以让贫道多活半月旬日,使贫道得了心愿,虽死无憾了。”

    肖承远闻言,不觉脱口说道:“道长本门圣药,疗毒益元,清心固本之功,应毋庸置疑。

    家师大还丹其助长去毒功力,堪称举世无双。如今,这两种圣药都不能奏效,武林之中,竟然还有这种剧毒吗?”

    卿云道长点点头说道:“贫道如今要为小侠细说从头,以了心愿。因为,贫道自中毒之日起,便百思莫得,找不到一个适当的人,托以重任。”说到此处,卿云道长摇摇头,感慨万千地接着说道:“所托之人,既要顾到武当一派的盛誉,更要能够担起这付重担,因此,贫道才想起肖小侠你!”

    肖承远一听,神情立即为之肃然,拱手说道:“道长对晚辈有何差遣,尽管言之当面。”

    卿云道长平静地想了一下,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道:“此事应该先从远处说起,肖小侠!你能耐性听贫道如此从头说来否?”

    肖承远立即说道:“此中情形,关系至大,晚辈亟欲一知,焉有不先洗耳恭听之理?”

    卿云道长轻轻喧了一声“无量佛”接着说道:“三年以前,洞宫山下宾馆之争,贫道当时率卧云道长及随行人等,翌日不辞而别的事,小侠尚能忆及否?”

    肖小侠说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时晚辈若易地而处,容或亦有怫然而去之举。道长何必还以此事,耿耿于心,难释于怀。”

    卿云道长点头说道:“小侠海阔胸襟,贫道钦佩无地。只是贫道今日重说其事,并非冀求小侠勿记旧恶,而是说明事情的起因。”说着话,卿云道长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贫道闲云师兄与无极逍遥生之间,究竟有何深仇旧恨,姑不置论,但是,闲云师兄是自杀而死,为千真万确,而且贫道也确知其情的一事。”

    肖承远听了这件事,心里虽有诧异之处,但是,事关武当派的秘闻,不便多问,只是不由而然地,两道诧异的眼光注视着卿云道长。

    卿云道长摇头叹道:“出家人竟尔自杀,已屑莫名其妙。我闲云师兄一身功力,与其在武当派内地位之尊,更无自戕理由而死,这是武当派的一段秘闻,但是,如今这一段秘闻关系到今后武当派的命运。贫道权衡轻重,今天要将这一段往事,说与肖小侠知晓。”

    肖承远霍然起身,拱手对卿云道长说道:“晚辈愿以师门清誉,在道长面前,保证能守此秘密,不使之从晚辈口中外泄。”

    卿云道长喧了一声“无量佛”说道:“肖小侠忒言重了!贫道若不能相信小侠,何致于决心寻找于小侠,而要托之以重任?”

    说到此处,卿云道长稍顿一下,两道眼神注视着对面墙上斜挂的一柄宝剑,那柄古色斑烂的宝剑,似乎是勾引起卿云道长某种回忆,往事的回味,使卿云道长一时为之神往。过了半晌,卿云道长才收回自己出神的眼光,低沉地说道:“武当派传至七十一代,掌门人是贫道恩师。他老人家驾鹤仙逝之际,将贫道同门弟兄四人,传至静室,郑重宣布贫道大师兄清云,为本派七十二代掌门人。但是,他老人家又说了一件事,这件事才真正是今日武当派肇事之根。”

    肖承远不知道卿云道长为何要将这些武当秘闻,告诉他这样一位派外人,究竟有何种必要,非如此说明不可?这种事,在本派之隐匿之惟恐不及,如今由掌门人如此坦诚说来,倒是使肖承远微微有局促不安之意。

    卿云道长沉静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贫道同门师兄弟,除大师兄之外,余按顺序为闲云师兄、贫道卿云、以及卧云师弟,当时为一些好事之人,称之为武当三大剑手,贫道恩师他老人家,也以为武当剑术,到贫道师兄弟这-代,确是进入一个新境界。因此,他老人家破例规定,第七十三代掌门人,不传‘阳’字一辈,而要在贫道师兄弟三人之中,任选一人充任。”

    卿云道长一口气说到此处,肖承远突然问道:“请问道长,这是哪年哪月的事?”

    卿云道长叹道:“那已经四五十年的事了。贫道大师兄接掌七十二代掌门,武林之中,确曾轰动一时,盛典空前,至今犹有人津津乐道。但是,不出二十年,清云大师兄突然无心掌管门户,一心要潜修性命之学,飘然离开武当。七十二代掌门,就在他一纸留谕之下,而告结束。”

    肖承远趁他这一缓气之间,便问道:“于是道长接掌七十三代?”

    卿云道长摇头叹道:“应该是二师兄闲云道长,名正言顺,接掌武当。可是,大师兄留谕中,却明白指定由贫道接掌。”

    肖承远点了点头说道:“圣明如令师兄者,断然不是出于无由,或者基于私交厚薄,一定是事出有因。”

    卿云道长点点头说道:“论地位闲云师兄在长,论功力闲云师兄为三剑之首。但是,大师兄却设有说出任何原因,只是直接了当,指明七十三代掌门人,由贫道接任。”

    肖承远禁不住好奇地问道:“道长当时没有问明原因吗?”

    卿云道长摇头说道:“武当戒律法规,容不得贫道多说一句话,贫道当时惟一能做的事,便是接管七十三代掌门之职位。”

    卿云道长这一段武当秘闻,不管其究竟是否与当前这一段事有关,让肖承远这局外人听来,倒是有着无限感慨。武林之中,继承衣钵,接管掌门之事,每每闹起纠纷,想不到武当派,如此一个领袖武林的名门大派,也要落进这个世俗难逃的覆辙。

    肖承远在感慨之余,禁不住摇摇头说道:“这其中必有原因,这原因道长‘不问’是礼之所以然,但是,道长‘不知’,却不是理所当然之事。”

    卿云道长点头说道:“小侠说的对,贫道事后自然也知道事实真象,那是由于二师兄闲云有一桩损及本门清誉的事,德行受了影响,而七十三代掌门人的职位,才落到贫道头上。”

    肖承远说道:“闲云道长即使不在意掌门人的职位,但是。就事论事,难免也有梗概在心.”

    卿云道长说道:“贫道接掌武当之日,二师兄便请准隐姓埋名,邀游天下名山大川,数十年不曾回得武当三清宫一步。但是对外界而言,却是说他静修武当,数十年未曾下山一步。”

    肖承远若有所悟地说道:“最后的消息,想必就是被剥人皮的恶耗.”

    卿云道长点头说道:“贫道对于此事,不能不以掌门人之尊,和卧云师弟,遍访各地,如果不这样做,无法以安卧云师弟之心。虽则如此,他仍然认为贫道无手足之情,对二师兄之死,漠不关心。”

    肖承远“啊”了一声,说道“原来道长是受了卧云道长的影响?”

    卿云道长说道:“卧云师弟与闲云二师兄,情感极好,所以闲云师兄之未能接掌武当,以及后来闲云之死,给卧云师弟之打击甚重。三年前,他不惜背叛本门,悍然出走。”

    肖承远闻言神情为之一振,他已经约略地看到这一段秘闻的叙述,与他此行渐渐有了关注。

    他当时便接着说道:“三年来他身归何处?”

    卿云道长说道:“卧云师弟自二十年前,参与六剑一杖会秃鹰,从此自视极高,而且剑术也确是登堂入奥,颇有精绝之处。三年前他离开武当之时,曾愤言立志要为二师兄报仇。”

    肖承远忽然又有一点奇怪,接声问道:“道长昔日离开洞宫山之后,便没有再和卧云道长同时寻访无极逍遥生了吗?”

    卿云道长苦笑了一下,立即又正色说道:“以一个掌门人身份,跋涉江湖报仇,已是欠妥。何况后来贫道又得知闲云二师兄,与无极逍遥生之间,确有一段旧怨,而且是二师兄有负于无极逍遥生.如此自杀之后,遭人剥皮,虽属惨事,以贫道一个掌门入而言,应有公允平正之心,又何忍再去专程独作寻仇之举?”

    肖承远又禁不住问道:“请问道长,卧云道长外出三年,是否从未返回武当?”

    卿云道长点头说道:“三年来,不但从未返回武当,就在江湖上也极少听到他走动的消息。可是突然在两月前返回武当,求见于贫道。”

    肖承远一听之下,不觉脱口重复了一遍“两月前”三个字,然后便抬起头向卿云道长问道:“晚辈冒昧请问道长,卧云道长返回武当,究竟为了何事?”

    卿云道长说道:“他说到两件事,其一,他说二师兄的仇人,已经为他访察明白,他要为二师兄报仇。”

    肖承远惊呼了一声,顿时使他想起千山之麓,那张带血的人皮。

    卿云道长说道:“卧云师弟虽然昔日离开武当之时,态度欠佳,但是三年如一日,访察二师兄的仇人,这一份手足之情,与坚毅之力,贫道也为之赞许。可是,后来第二件事,却使贫道大为惶惑,师兄弟之间,导至翻脸。而卧云师弟,也于此时匆匆离去。”

    肖承远连忙问道:“请问道长!这第二件事,卧云道长有何欠妥之处?乃至于道长师兄弟之间,险为之变脸?”

    卿云道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肖小侠!贫道以武当掌门亲口对你说出此事,若是传出武林,武当派便耍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肖承远闻言脸上变色,立即拱手说道;“既然如此”

    卿云道长微微摇头止住肖承远说下去,他却正色说道:“并非贫道不信任小侠而是此事关系太重,临事生怯,故而有此一举,岂有不告诉小侠之理。”

    卿云道长仿佛事到如今,心中犹有余悸,右手微微握拳击着云床,说道:“贫道断然不曾想到卧云师弟会有如此荒谬之见,他要贫道以武当派的实力,和他共谋一件大事。那就是将当今武林各大门派,一律收归座下,如有不服者,则将以违抗者处死,从而成为武林空前未有的独一大派,真正做到独霸武林的局面。”

    肖承远不由地脱口“啊呀”一声禁不住连连摇头说道:“并非晚辈口不择言,实则卧云道长太过荒诞。”

    卿云道长叹道:“卧云突然如此疯狂,只有归之于武当不幸。当时贫道感到事态严重,如若卧云师弟不问好歹,一旦传出武林,武当七十三代清誉,则毁之于一旦。所以,始则力劝卧云师弟,勿忘了出家人的本份,要敬静守一,不可胡乱忘为。”

    肖承远说道;“卧云道长在如此情况下,野心勃勃,只怕不是道长如此劝诫,所能奏功。”

    卿云道长说道:“诚然,当时他反而大言不惭,说是为武当一派发扬光大,有为者当如是。”

    肖承远接着说道:“卧云道长想系受人蛊惑,不可与之言理,当可与之动以利害得失,而使之吓阻于事实之前。”

    卿云道长点头说道:“贫道当时也确曾想到此点,立即以掌门人身份,告诫于他,他若不劝诫,为了武当派的存亡,贫遭要将之逐出门墙。”

    肖承远叹道:“卧云道长能在三年前悍然离开武当,三年后又在掌门人之前,如此狂妄,恐怕这逐出门墙四字,不足以吓阻于他。”

    卿云道长说道:“当时他冷笑不语,继而贫道动之以利害,说明即使武当一派,上上下下数百余众,都愿意将数百年基业之清誉置于不顾,随他而行,只怕也不能遂他所愿。当今武林各大门派之间,高手如云,能人辈出,凭武当派的实力能有如此大的作为吗?”

    肖承远点头说道:“道长能如此针对要害,力陈利弊,晓之以事实,卧云道长不能毫无动于衷。”

    卿云道长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小侠这次所猜测之情形,正好相反。”

    肖承远顿时又若有所悟,道:“卧云道长本人名列武当三剑之一,如今想必更有高手在身后支持,如此就难以接受道长的意见了。”

    卿云道长说道:“当时他呵呵一阵狂笑,说是他回来找贫道,是念在与贫道同门之谊,特来提携一把,他不忍眼见武当派也在消灭之列,才来给以武当派生路,其实武当派的实力,如今对他而言,根本不值得一顾。”

    肖承远急忙说道:“道长可曾追问出卧云道长身后支持,究为何人?”

    卿云道长摇头说道:“卧云师弟当时说完话,便掉头而去。贫道当时也曾意图拦阻住他,但是卧云师弟早就料到这一着,回首狞笑说道,他还念贫道是他师兄,不要逼他拔剑动手。

    肖小侠应该知道‘投鼠忌器’的道理,贫道是不能以一位掌门人的身份,在武当三清官内,拔剑动手。但是,除了贫道,三清宫内尚有何人能是他剑下之敌?”

    肖承远听到此处,神情随之而紧张,急忙说道:“道长知道此事关系武当数百年的清誉,断不致如此纵他而去。”

    卿云道长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当时贫道不便断然变脸,只有追出三清官,问他一声,他将何往?”

    肖承远说道;“他是否告诉道长,他将何往?”

    卿云道长说道:“当时他沉吟了一会,说道如果贫道能及时觉悟,愿意投效开天派”

    肖承远吃惊问道:“什么?开天派?”

    卿云道长点头道:“这就是他所说的消灭各大门派以后所独成的一派。他说仍旧愿意接纳贫道,但是要在半月之内,前往崂山。”

    这“崂山”两字,一落进肖承远的耳里,宛如晴天霹雳,当头焦雷。

    但是,就在这样一惊之余,肖承远又有了顿然大悟的心情,虽然一时还不能将全盘情况完全吻合,了解得点滴无差,但是,大概的情形,已经在肖承远的心中,有了具体而细微的意念。

    千山、崂山、青镇、武当、无极逍遥生、卧云道长、崂山五老、卿云道长这许多地点,许多人物,交织成一片网,看上去错综复杂,但是,在肖承远心中,已经在这千头万绪之中,找到了可循的路线。

    卿云道长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见肖承远小侠听到“崂山”二字,便神情迥异,便连忙问道:“小侠莫非对于崂山有何深入的了解吗?”

    肖承远一听,便知道自己太过形露于色,以致使别人一日了然。当时他便不隐瞒,点点头说道:“晚辈对于崂山情形,虽然不甚了解,但与崂山之人,曾经有过一面之识。”

    卿云道长闻言而惊,连忙问道:“小侠能否告知贫道,其人为谁?”

    肖承远说道:“来人自称是崂山五老其中的二老,名姓为何,晚辈至今不知。这相遇的情形,晚辈暂缓说一步,请问道长当时得知卧云道长的去处以后,道长作何处置?”

    卿云道长喧了一声“无量佛”沉声说道:“小侠当初乍进三清宫之时,贫道既有此预感,但愿贫道与小侠之间,所访察,所努力之事,彼此殊途同归。如今看来,贫道之愿,似能如愿以偿了。”

    卿云道长说到此处,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接道:“贫道身为武当一派掌门,自然不能眼视派中高手如此自毁前程,而且连带地要动摇本派数百年的基业,职责所在,不容贫道袖手旁观。老实说,贫道也自知凭一己之力,恐怕亦无法挽回大势,但是,贫道不能不尽力。”

    肖承远闻言叹道:“道长此言此行,令晚辈心仪无比。如今武林之中,所缺乏的正是这‘成功不必在我,尽力决不后人的精神。大家都是自扫门前雪,明哲保身。如果大家都能尽力团结,这些魑魅魍魉何能嚣张若是?”

    卿云道长点头说道:“尚望小侠要以扫荡群魔为己任,则武林幸甚。”

    肖承远没有想到卿云道长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一时间为之愕然。

    卿云道长微笑说道:“还是先让贫道叙述这一段经过,其他一切,容待后谈。”

    肖承远说道:“道长在半月期内,赶约远去崂山?”

    卿云道长点头说道:“贫道自知自己一举-动,影响武当一派至巨,而且,也深知此去崂山,决无善与之理。贫道将卧云师弟如此疯狂情形,及其身后支持者之野心,书写留给阳一师侄,贫道不能如期返回武当,便拆封通告武林。”

    肖承远神情一震,说道:“道长不怕此举对武当清誉有损吗?”

    卿云道长说道;“但是对整个武林却是有益,而且,对武当的根本基业而言,尚不失为有利。所谓两害当前取其轻,这也是无法之下策。”

    肖承远说道:“道长眼光深远,用心良苦,尤其胸襟开阔,今晚辈感动。但不知崂山之行,后果是否可能不如所想之中那样恶劣?”

    卿云道长微笑道:“小侠!崂山之行的结果,是武当派自始祖以来的首举,那就是掌门人身受两层重伤,从崂山溃败而回。”

    肖承远不由地含有愧意的拱手说道:“晚辈粗忽,忘却道长是负了重伤。”

    卿云道长摇头含笑说道;“贫道若在意这件事,岂能如此坦诚无留地告诉小侠?不过,武当派掌门人败在别人之手,身受重伤,这并不值得自愧,因为贫逭自问不是天下无敌,武功一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贫道败走受伤,也是常情。但是,最值得贫道羞愧的,便是伤在别人手下,连对方名姓,却毫无一知,这岂不是无法自圆其说的事吗?”

    肖承远闻言一惊,不觉地问道;“道长前往崂山没有遇见卧云”

    卿云道长长叹一声,摇头说道:“见到了又当如何?执迷不悟,一如当初在三清宫对贫道所言一般,进而恫吓贫道,如不及时投效,武当派不久便会断送在贫道手中。”

    肖承远沉重地说道:“事到如此,道长仁尽义至,这师兄弟的情份,应该是到此为止下。”

    卿云道长点头说道:“小侠此言,正如贫道当时的心情一样。但是,师兄弟的情份,虽然终了,贫道武当掌门的职责却未除,贫道不能眼看一位武当门人,如此欺师灭祖,更不能眼看一位武当门人,为师门闯下滔天大祸。”

    肖承远紧张地接着问道:“如此道长变脸动手了?”

    卿云道长说道:“贫道当时立意要擒他转回武当,按本门清规治以应得之罪。”

    肖承远问道:“卧云道长居然和道长真的兄弟阋墙?变脸相向吗?”

    卿云道长摇头说道:“贫道随身带本派历代掌门相传之松纹古剑,此剑为武当至高权威之象征。贫道亮出松纹古剑,卧云自然而生一种畏惧,不敢擅自动手.就在这时候,在卧云道身后,出来五位老者。”

    肖承远闻言脱口惊呼,说道:“这一定是崂山五老。”

    卿云道长叹道:“贫道虽然少走江湖,但是忝列一派掌门,对于武林黑白两道只要稍具名望的人,即使没有见过面,也多能一辨而识。但是对于这五位奇怪的老者,丝毫不识。而且,其出口之狂妄,也为贫道生平所仅见。”

    肖承远回想起在青镇附近,遇到那两位形容古怪的老者,也正是狂妄无比,而功力确是高人一筹。因此,对于卿云道长所说的狂妄,肖承远很难苟同。

    卿云道长接着说道:“在五位老者当中的一位,身材矮小,骨瘦如柴,开口说话,有气无力,仿佛是久病实愈,中气不足的模样。可是说出话来,却是唯我独尊。他当时什么也不说,只允贫道二十招的限数。如果二十招贫道能力保不败,卧云可以交还贫道,任凭处分。”

    肖承远急切地问道:“以二十招限数对付武当掌门,当今武林尚有何人敢如此狂妄?简直不是口出狂言,而是欺人太甚之举。”

    卿云道长长叹道:“小侠!贫道当时也确有此想法,当今武林高出贫道功力者,不乏其人,但是二十招之内,使贫道束手败走,尚不可多见。何况这种蔑视人的说辞,是可忍,孰不可忍?然而,事实证明对方是说实话,而我们是估计错了。”

    堂堂武当派当代掌门、当今武林闻名宇内的三大剑术大师之一的卿云道长,居然无法敌住别人二十招,这如何能使人相信?

    然而事实俱在,卿云道长此刻是坐在三清宫静室之内,身负重伤,性命几至垂危。这件铁的事实,使肖小侠为之哑然一愕。停了半响,肖小侠才接着问道:“道长剑术盖世闻名,岂有力战二十招难保不败之理,此事其中有诈?”

    此言一出,卿云道长愕然说道:“肖小侠之意?系说贫道此行负伤有诈吗?”

    肖承远连忙说道:“晚辈之意,崂山五老功力虽然极高,但也断然不敢面对武当掌门,轻言二十招的限数。其中他有何特别足资倚仗之处,难道不是有诈吗?”

    卿云道长闻言不由一动,立即闭目沉思。

    肖承远接着说道:“道长临阵经验丰富,学识渊博,稍有相异之处,定能有所察觉。道长试想回忆一下,当时对敌之时,可有任何异于平时的现象吗?”

    卿云道长霍然双眼一睁,神光进射,沉声说道:“肖小侠明察秋毫,何异是醍醐灌顶?

    贫道已然想起,在刚一动手过招之际,真力顿有微微不继模样,一直到负伤败走,俱是如此。

    回到三清宫,由于内力受伤,身有毒创,真力之亏损,更是不在话下。只是当时”

    肖承远突然拱手说道:“问题症结,就在此处了。晚辈大胆的揣测,道长内修功务,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断不致于对敌过招之际,会有真力不继的现象。虽然只是微微,但这微微也是大逆常情之事。像道长这等高手过招,在真力之上,稍有差别,则相差何止千里?如此二十招不敌,便是意料中的事了。”

    卿云道长听到肖承远如此分析,也不住的点了点头,颇以为是。但是,他立即又说道:

    “以小侠之意?”

    肖承远断然说道:“恐怕是被人施毒于无形,使道长内腑之中,先已亏损,然后再以言语激之,使其生效”

    卿云道长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能在贫道不觉之中,施展放毒手脚,当今武林魔道,可以说绝无仅有。”

    肖承远说道:“以道长记忆所及,如果有人能在无形中放毒,而使道长毫无觉察,谁能如此?”

    卿云道长毫不思虑地接着说道:“那只有昔日阿修罗教中的高手,对于放毒一项,确有独到工夫。可是,阿修罗教早已被中原各门派,清剿殆尽,毒技无传。如今尚有何人有此等能耐?”

    这“阿修罗教”四个字一出,肖承远几乎要脱口说自己方才那一刹间心里的发现。但是,他忍了回去,他觉得这件事在没有确实可靠之前,不宜轻易告诉别人。

    肖承远只是冷静地说道:“道长!世上事情,有许多出人意料之处,不可以常情去衡量。

    阿修罗教昔日虽然归于陨灭,但是,谁亦难确定其不会死灰复燃?”

    卿云道长点点头,接着说道:“小侠说的极是,这等魔头只要稍有一丝空隙,便要趁虚而起,正如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要想除之净尽,是极为不易之事。”说到此地,卿云道长又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贫道不敢自诩本身功力如何精湛深厚,但是仅凭手中长剑,面对当前武林任何高人,自信力保二十招之内,尚不致落归败绩。

    崂山之败,贫道只有自惭,然而如今小侠如此提出可疑之处,贫道也只有如此稍作自慰了。”

    肖承远说道:“道长存心忠厚,无防于宵小,乃被所趁。”

    卿云道长接着说道:“松纹剑不敌对方长短伸缩自如的如意棒,二十招不到,贫道松纹古剑的招式,已经力不从心。当时心中一念,武当派的名声,自此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贫道死不足惜,却不能死在此地,死而受辱。于是,竭尽全力,招架过第十九招之后,全力回奔,直下崂山。”

    肖承远紧张地说道:“对方既然存心卑劣,用意险毒,只怕不会让道长如此轻易脱身。”

    卿云道长点点头,说道:“倒是令人奇怪的,对方并未追赶,只猖狂地讥笑贫道。”说到此处,卿云道长缓缓闭上眼睛,

    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一阵含有无限轻鄙的讥笑,顿时使贫道心神为之一落,步履为之跄踉。当时真不知道是应该战死在崂山,还是支撑回到武当。”

    肖承远闻言一惊,立即说道;“道长内力探沉,定力毋庸置疑,如何不能承受如此一笑?

    想来这暗中中毒之事,愈发可以证明了。”

    卿云道长道:“正是贫道心头游疑不决之际,突然身后破空之声大作,有十数枚暗器,凌空飞来。不容贫道极力闪避,左右腿上,各中-枚。”

    肖承远惊道:“按理推论,崂山之物,无物不毒,道长所中的必是毒器。”

    卿云道长点头说道:“创口麻木,心头作呕,不仅是毒,而且是剧毒。贫道当时唯一能作的事,便是横剑咽喉,以免受擒被辱。但是,却被人制住”

    肖承远大叹说道;“赶尽杀绝,世之残酷莫过于此。”

    卿云道长说道:“小侠!他们没有赶尽杀绝,但是他们所做的,比赶尽杀绝还要狠毒。

    他们竟然将贫道送还武当之麓,留下三日份的解药,他们要藉贫道之口,宣扬崂山之威,使他们兵不血刃,达到独霸武林的野心。”

    肖承远此时心里已有一个明白的了解,但是他不希望这个了解是真的。他沉重地向卿云道长问道:“请问道长,在崂山身中两枚毒器,究竟是属于哪一派别?”

    卿云道长摇头说道:“说来惭愧,这两枚暗器不仅无法辨明派别,连形式也为贫道所罕见。”

    说着伸手从云床一端,拈出两枚黝黑的暗器,捧在手掌之上。那正是肖承远不幸而料中的事,放在卿云道长手掌上的,竟是昔日无极门的暗器“杨花飞蛱”

    虽然这是肖承远小侠意料中的事,却也是肖小侠所不期其是真的事。

    当时肖承远小侠并没有伸手接过来仔细察看,立即抱拳拱手,沉重地说道:“晚辈武当之行,所希望证实的事,都已经获得了证实。但不知道长当初言道,正要派人寻找晚辈,有何差遣。道长此时不妨言之当面,晚辈只要力之能及,自当竭力以赴。”

    卿云道长缓缓放下手掌上那两枚“杨花飞蛱”感慨万千地说道:“贫道自崂山受伤归来之后,在自惭之余,深探觉得此事关系贫道个人之声誉及生死事小,而关系武当一派存亡事大,甚而关系武当一派存亡虽大,却关系整个武林祸福更大。崂山之祸不除,武当一派数百年基业,固然为之毁于一旦,但是,整个武林将不知有多少人要为之捐躯丧命。因此,崂山之祸不除,武林大乱于兹不止。”

    卿云道长说得极为沉痛,肖承远小侠也为之感动不已。

    随卿云道长又接着说道:“因此,贫道想到小侠。天纵奇才,一身功力独步当今,贫道之意,恳请小侠顾念武林之大劫临头,能勇于肩负起扫荡魔氛之大责重任,则武林幸甚!”

    肖承远没想到武当派的掌门,会如此坦诚恳切地要他肩负起这份责任。而且,更使肖承远小侠感动的,卿云道长居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捐弃了门户成见,完全以整个武林的安危为重.这是肖承远小侠所不曾想到的事,也是乐于听闻的事。

    当时肖承远慨然地说道:“道长如此器重晚辈,不以驽钝见弃,竟而驭以重任,晚辈若有异言,是为不识分寸。虽晚辈心有惶恐,只怕有负道长所期,但是,晚辈自是誓言,必尽全力以赴。”

    卿云道长欣然伸手抓住肖承远的手,激动地说道;“贫道至此,始信‘苍虚秘笈’,所得是人。能得小侠如此慨然应允贫道虽死又有何怀?”

    肖承远本来想把少林掌门所遭的惨事,向卿云道长说明,转而一念,此时泄露非时,当时便含意探长地说道:“天下群魔俱起,已非崂山一处,晚辈虽有荡魔之心,恐独力亦难支撑全局,将来各大门派之间,仍须团结一致,群策群力,方有可为。届时尚请道长能登高一呼,乃使众志成城。”说到此处,肖承远又顿了一顿,说道:“道长目前毒创,已由‘大还丹’护住内腑,想来目前不致恶化。晚辈与崂山五老其中二人,已有约期,若能顺利归来,道长所需之解药,晚辈当为此行列为第一要务。”

    卿云道长低喧一声“无量寿佛”低声说道:“解药倒是其次,但愿小侠初展神威,崂山之行,能一扫群魔,贫道虽死九泉,亦当无憾。”

    肖承远既然对于这“杨花飞蛱”的疑案,已经获得了了解,这武当山三清宫内,已无再留必要。

    不过,无极门的惨案,以及少林掌门的无端被袭,虽然已经知道是崂山五老所为,但是,崂山五老是何许人?他们为何要利用无极门的暗器,来作为搅乱武林的开始?这不仅是一个谜,而且是极须早日揭开的谜。否则,武林各门各派,尚不知有多少人要伤在这“杨花飞蛱”

    之下。

    算日期,距离端阳之约,尚有十余日。但是,沿途赶去,也相差无几。当时肖承远小侠便对卿云道长拱手说道:“晚辈擅闯武当,道长大量不罪,日后再专程前来,在三清面前顶礼谢过。此刻晚辈要告辞道长。”

    卿云道长微笑摇头说道:“小侠太谦,反令贫道愧怍不已。一切客套,贫道均不多言,恕贫道不能相送下山,但愿早闻好消息。”

    肖承远躯身一礼,正要退出,忽然卿云道长叫道;“肖小侠请暂留贵步。”

    肖承远一愕转身,拱手问道:“道长尚有指示吗?”

    卿云道长点点头说道:“贫道尚有一事,要拜托小侠代劳。”

    说着话,从身上取出一块玉符,双手捧起,递向肖承远,沉重地说道:“这块玉符和松纹宝剑,同为武当派权力之象征。请小侠暂时代贫道掌管此符。”

    这几句话,听在肖小侠耳里,无异晴天霹雳,突乎其来。他止不住呆呆地望着卿云道长手中那块玉符,愕然不知所以。

    肖承远他深深地了解,武林之中,各门各派,均有一种信物,做为全派至高无上权力之象征,而这信物,必然是放在掌门人身边,须臾不可离。若将信物转交别人,也无异是权力的转移。如今卿云道长突然将这块玉符,要交给肖小侠,如何使他不感到惊诧不已?

    卿云道长仍然是双手捧着玉符,望着肖承远说道:“武当派不幸。卧云欺师灭祖,戒律难容。甚而还蛊惑部分徒众,前往供其驱使,此人不除,武当派之羞,贫道亦无颜以对历代祖师。因此,将这块玉符暂交小侠代为掌管。扫荡崂山之日,请小侠代整门规,以振戒律。”

    肖承远这才明白卿云道长的用意,当时不觉脸上有了难意。

    卿云道长立即说道:“小侠代武当整顿门规,以儆武林效尤,一举两得,小侠幸勿见辞。”

    肖承远略一思忖,立即昂然应道:“如此晚辈不揣冒昧,谨遵所命。崂山之行,若有寸得,自当完璧以归。”

    说完话,双手恭恭敬敬接过玉符,慎重地佩在青衫之内,再度行礼告别,卿云道长咳嗽一声,门外云板立响,呀然而开,八个道童退倚两边,阳一老道也飘然而至,恭送如仪。

    肖小侠向阳一老道告过罪,谢过他的引见,复又孑然一身,下了武当。

    下得武当之后,肖承远小侠这才想起自己一个人的形单影只,颇有势力单薄之感。并不是因为他要到崂山赴约,怕的是自己双拳不敌四手,而是他在离开武当之后,突然间想起许多要事,都要去做。但是肖承远他却不能分身以赴,使他感到人手孤单的烦恼。

    在肖承远小侠的心里,有如此几件事,可以称之为“燃眉之急”:

    其一:应该立即通知当今武林,各知名之门派,要他们小心谨慎,不要受了别人的蛊惑,更不要中了别人的暗算。少林、武当,已有前车之鉴。

    其二:应该立即通知少林寺,转知元济大师,告知以真象。而且要他赶来崂山,目视杀害掌门人之凶手,并且揭开他们的罪状,使天下武林,同仇敌忾。

    就以这两件事而言,任凭肖小侠脚程如何快速,也无法在崂山约期以前,能够传遍这些消息。

    尤其传递这些消息的人,必须有使人能相信的的身份和声誉。因此,不仅使肖承远小侠感到分身乏术,而且,即使能够找人,也-时不易找到适当人选。

    所以,使肖承远很自然地回想起当年离开长空栈以后,乍入江湖,认识许多三山五岳的人物,在人手的运用上,感到得心应手,如今只剩下自己独身一人,便有掣肘与不便之弊病。

    正是肖承远自叹无法分身之际,他考虑轻重缓急,准备只有尽快先到崂山,应崂山五老之为先。好在崂山五老,现在已经确定为祸患之根源。擒贼先擒王,能先将崂山五老问题解决,在此期间,纵使武林之中,再有折损,也是无关大碍。

    忽然,肖承远想起那位闲不住的丐帮帮主雪地飘风宋允平老化子。

    丐帮的主要势力,散布在大江南北,下得武当,寻找一位丐帮帮众,传讯括苍,请老化子哥哥利用丐帮传讯的特长,将这两项消息,分别传给有关的人。以老化子在江湖上的身份和地位,虽然不敢说是一言九鼎,至少使各门各派信以为真,决无问题。

    肖承远决定这个主意以后,立即赶下武当,在旅途写好书信,说明原委,封固火漆,找到一位丐帮徒众,交给他们以后,便即日起程,急奔崂山。

    时近端阳,暑气渐盛。沿途虽然是势气逼人,却也绿息满眼,颇不寂寞。

    尤其是肖承远沿途偶也穿越祟山峻岭,偶或穿街过镇,所遇到的都是一片宁静,与一片安乐。偶尔也遇到武林人士,多半无人相识肖承远,看到他们,也都是悠闲安逸,没有任何不安的现象。

    这一片升平安乐的现象,使肖承远发出无限感触。

    假如,没有这些包藏祸心的魔头,在暗中阴谋搅乱江湖,毒计霸搅武林,立意要将人间的安乐,化为一番腥风血雨,这种安宁和乐的生活,是何等美好?

    然而,如今肖承远却要请老化子哥哥,利用丐帮的力量,传达各门各派,唤起他们同心同德,提高警觉,这无异是在这种平静如水的和平安乐的生活中,投下一块巨石,激起一阵紧张忙乱的涟漪。对这些过优游岁月的人而言,何异是煮鹤焚琴,大煞风景的事情?

    但是,如若不及时提高警觉,则到头来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何止是煞风景?

    在这些感慨之余,肖承远也就心安理得,独自兼程前住崂山。

    这天,肖承远小侠单人独骑,越过沂水,折东北上,到达四十里堡,天色已经昏暗。眉月如线,泛着一层微弱的黄光,将这附近的荒野,映成一片寂寞与荒凉。

    肖承远估计距离端阳期还有两三天之谱,他在四十里堡用过晚餐之后,一时兴起,决定趋着黄昏月色,赶一段清凉的路程。

    等闲人在这样幽暗的夜里,只身单骑,走这样荒凉夜道,即使是不得已,那也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可是,换着此时肖承远,他却让这种寂静如恒,万籁无声的夜色,带来心情无比的宁静。颇有一种遗世独立意味,一切烦恼与忧思,都随这幽静的夜色,变成为一丝丝的飞絮轻雾,那样悠悠忽忽,飘向不知所止的境界。只有胯下的坐骑,得得的蹄声,敲破这昏黄幽静的夜色,肖承远虽然不是诗人,在这种情景之下,一种悠然而起的诗意,充满自己的意念之中。

    但是,这种情景,倒是无诗胜有诗,只有静静地随着得得的蹄声,将自己的意念,在诗意的黄昏之夜,飘飘地飞扬着,那才是一种心灵上的享受。

    正是肖承远心旷神怡,悠然自得之际,忽然一阵似有如无的衣袂飘风之声,传进耳内,不由地肖承远立即心神一凛,把方才那一阵悠然诗意,冲散得干干净净。

    肖承远心里暗自忖道:“这一阵衣袂飘风之声,至多不出十丈之外。如此探夜,如此荒凉道上,纵使有武林人物路过此间,也无须如此提气纵身,难道”想到此处,肖承远止不住自己提高警惕之心,接着想道:“此去崂山不过一日路程,我如此单人独骑,昂然直往,自然逃不过崂山五老的眼线,前面衣袂风声,除了崂山的来人而外,尚有何人会在如此深夜,暗中提气行功,纵跃而行?”

    当时任凭胯下坐骑,仍旧是慢慢地向前得得而行,可是,肖承远的一双眼神,却是留心四处察看劫静。

    一转眼间,马行七八丈,前面有七八株古杨,参差错落地矗立在道路的两旁。黄昏的月色之下,更是让浓荫遮成一片漆黑。

    肖承远当时一勒坐骑,含着微笑,向那黑影地里发话说道:“树荫之内,哪位武林朋友,如此深夜,静候道旁,莫非有何指教?”

    这几句话说出来以后,对面树荫里,寂静依然,投有一点动静。

    肖承远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拱手说道:“尊驾若无指教,在下尚请朋友让开一条道路,以便策马而过。”

    说完话,对面仍是深寂依然,没有人出来答话。

    肖承远暗自点点头,右手马鞭一掠,将路旁一根野草带到手中。朗声说道;“既然尊驾不屑答话,在下只好请尊驾让路了。”

    言犹未了,右手两指夹着那根野草,一扬手,只听得微微地嘶了一声,那根长不足七八寸的野草,如同脱弩之矢,破空而去,射向对面三丈开外的树荫里。

    就在这根野草破空声起,劲射而出的时候,只听得对方一阵哈哈大笑,呼地一声,一阵劲风倏地卷出,一条人影从黑暗里,冲天拔起三丈多高,直扑树荫之外。

    这人一身轻功极具火候,从三丈多高的夜空,忽地一转身,悠然鼓起一阵轻微的风声,像是一只大鸟,飘然展翅,无声无息地落在肖承远的马前不到两丈的地方。

    还没有等到肖承远说话,就听到那人又是一阵呵呵的笑声,朗声说道:“肖朋友!婚后三年,功力依然未退,眼神充足,内力更加惊人,不愧是苍虚秘笈的得主,也不愧是玉扇书生的门人,令人好生敬佩。”

    这几句话一说,肖承远当时不觉为之微微一怔,心里纳闷着想道:“听此人说话语气,分明是曾相识,而且似乎并无恶意,此人究竟是谁?”

    心里如此闪电一转,两道眼神注视着对方,仔细打量了一遍。

    前面站的这人,稍矮微胖的身材,虽在黄昏的月色之下,肖承远仍然看得很清楚,他是穿着一身红袍,两只大袖,异于常人的既宽且大,双手交叉地贴在胸前。

    此人脸上丛生落腮短须,虽有苍苍之意,却是有如剑戟,根根见肉,好生凶猛。粗眉大眼,两边太阳穴,坟起老高,头上短发蓬松,肩头露着剑柄,这一副形象,生得与众不同,任何人见过一面,便自难忘。可是,肖承远小侠却是毫不相识,他实在不知道这位对他熟悉的人,是何等人物?何时何地,见过一面?

    肖承远当时坐在马上,抱拳拱手说道:“尊驾尊姓大名,在下一时眼生,记之不起。”

    那人一阵雷鸣似的大笑,朗声说道;“肖朋友!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洞宫山上黑风帮总坛,肖朋友叱咤风云,不可一世,难道对我这等人,竟然没有一些印象吗?”

    肖承远一听对方明白指出黑风帮总坛正邪大会的事,越发想不起这样红袍虬须的人物,是在何时见过?

    可是人家既然明白提出,肖承远怎好不认账?当时只好拱手说道:“事隔三年,在下记忆模糊,尚望尊驾,明白以告。”

    那人不由呵呵大笑,转变而为冷笑嘿嘿,说道;“肖朋友在江湖上-帆风顺,洞宫山之事,更是助长气焰,目空一切,岂能记得我这等人物?”

    这几句话,说得肖承远怒气渐起,觉得此人信口雌黄,任意伤人,颇为可恶。肖小侠当年虽然名震武林,却丝毫没有狂妄之意。秉性谦虚一向如此,奈何却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加诸于他身上?

    当时肖承远脸色一沉,即道:“在下武林末学后进,识人不多,无福承当这‘目中无人’四字,尊驾如不愿将大名见告,请先告知拦在下去路,有何用意。在下赶路要紧,无暇在此多做耽搁。”

    那人呵呵地说道:“只要说出我的姓名,肖朋友便自然知道今夜我在此地静候大驾的用意何在了。肖朋友不记得我的模样,还记得那位百毒尊者否?”

    这“百毒尊者”四字一出,肖小侠立即为之恍然。点头说道:“原来尊驾就是昔日在洞宫山假冒百毒尊者的千毒神君,诚然,尊驾如此一说出这个字号,肖承远也应该知道你的来意。不过,肖承远倒愿意在此有两句,奉劝尊驾,如不认为逆耳,就请暂容在下先说如何?”

    这位果然是千毒神君卞言,当时一扬头,冷呵呵地笑道:“肖朋友毕竟聪明绝顶,一点即透。但不知尚有何种高论,要在我卞言这等铁石心肠人的面前,卖弄口舌?”

    肖承远一听出对方是千毒神君,不久在洞庭湖上,胡柴青的一番话,立映心头,对于千毒神君的来意焉有不明白之理。

    肖小侠既然立意扫荡群魔,今日又既然碰上活骷髅怪的得力助手,还不早些除去,也好减少日后一些麻烦。但是,肖小侠自有他的一番用意。

    他心里牢记着渔礁翁在洞庭湖上最后所再三叮咛的几句话,除了元凶首恶,尽量少用杀戮,有违上天好生之德。肖小侠自己也相信,能劝化一人苦海回头,可以少使多少人流血横尸。

    肖承远正着脸色,郑重地说道;“三年前,尊驾虽然没有以真面目参加洞宫山正邪大会,但是,对于这次大会的结果,想必是记忆犹新。”

    干毒神君卞言两只大袖依然是交叉摆在胸前,声如洪钟地说道:“那是你肖朋友生平员得意的一件事,自然你是记得清楚。可是老夫千毒神君却没有那样的兴致,去记忆一件不相干的事。”

    肖承远对于千毒神君如此冷言讽刺,未以为意,依然平静而郑重地说道:“神君既然以为洞宫山大会,与你无涉,为何又在北祁连,痛下决心,要苦练潜修十年?”

    干毒神君勃然说道:“你怎么知道老夫要决心苦练十年?”

    肖承远微微一笑道:“神君!你年龄如此高,功力如此深,江湖经验如此丰富,岂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这句话吗?何况决心苦练十年,只要你意念正确,井非不可告入之事,神君何必为此动怒?”

    千毒神君满腔阴沉,自语地说道“一定是那些不争气的狗崽!哼!”这一声冷哼,冷得有如三九玄冰,令人触耳生寒。肖承远摇摇头,说道:“神君!仅此一事,已足令人心生警觉,一生善行,未尽然为人了解;然而一点恶德,便要传遍人口,人的言行,岂能不顾到善与恶的分别?何况,善恶的报应,到头来丝毫不爽,虽云天网恢恢,却是疏而不漏。你几曾见过有几个为非作恶主人,能落得好的下场?神君请稍作回忆,洞宫山之会,便是极好的说明。”

    肖承远他记得在洞庭湖上,曾经和老花子以及渔礁翁一齐叹息过,大家都以为,像千毒神君这种潜心发愤,力图精进的精神,如果用之于正道,岂不是一个可以赞佩的高人吗?

    善与恶,本来只是在于一念之间。无人与生俱来便是德操高超,也无人与生俱来便是为非作歹。

    所以佛家才主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儒家更主张“知过必改,善莫大焉”凡此种种,莫不都是在乎一念之间,可以为善,亦可以转而为恶。

    肖承远存心要使这位边陲使毒高手,能够不让他自己门人专美于前,而幡然苦诲回头,不仅对尔后青海之行,减少不少麻烦,亦为武林正道,增添一分力量。

    所以,肖小侠平心静气,极其诚恳地说出上面的那一段话,本乎诚心,发乎实意,相信顽石也会点头。

    然而,就在肖小侠如此谆谆言罢,对面的千毒神君卞言突然双眼暴睁,两道精光进射,头一仰,一阵呵呵大笑,只震得这寂静的夜色、荒凉的路上,一阵令人心颤的回声。

    肖承远沉声说道:“神君如此大笑,莫非对在下之言,有所难予苟同之处吗?”

    虽然这是两句极其随意说出来的话,可是在千毒神君如此震天价地笑声之中,却是有脱颖而出的意味,反而使千毒神君那一阵笑声,相形逊色。

    千毒神君渐渐地收敛住笑声,忽然自己点点头,说道:“你肖朋友的一身武功,老夫倒是心服。只是,若凭乎此使老夫无言听命,此时非时,此地非地!”

    肖承远敞声笑道:“神君此言差矣!肖承远何许人?胆敢要神君对在下无言听命?”

    说到此处,脸色忽然一整,沉着语气,说道:“神君决心毅力,武艺才华,在当前武林,足可傲视群侪,若能行之正道,不仅是武林之光,抑且是苍生之福。故而在下才不惜冒昧多言”

    千毒神君没有等到肖承远说完,突然扬声大喝:“住口!”

    这一声舌底春雷响过之后,千毒神君冷笑连声,朗声说道:“肖朋友!请你休要会错意,用错情,老夫话尚未说完,奈何你要如此善体人意?老夫说此时非时,此地非地,是要叫你明白,此时非三年前的时间,此地非三年前的洞宫山。肖朋友!你要明白老夫说此话之意,想不到你倒卖弄口舌起来,如何使老夫忍俊不止?”

    肖承远摇头叹息,慨然道:“千毒神君!你也是边陲一代高手,奈何如此执迷不悟?洞宫山之会,并非在下功高无敌,而是由于正邪之迥然有别,自古邪不能侵正,今则依然。”

    千毒神君冷呵呵地笑道:“武林之中,自古以来优存劣亡,有什么邪正之分?何况何谓邪?

    又何谓正?老夫今天倒要看看你这位自命正道的年轻高手,如何闯过今日这优存劣亡的道理?”

    说着话右手微微一拂,大袖从胸前一落,转过身,便向原来他站的树荫里走回去。

    肖承远一见千毒神君这等神情,不禁为之一叹,心里暗自叹道:“纵使我能使顽石点头,只怕也无能为力使这位千毒神君回头苦海。他真执迷不悟,择恶固执。佛家讲究有缘普渡众生,看来还要众生自渡。”

    肖承远已经知道自己的一番用心业归白费,当时心里闪电一转:“此人如此掉头而去,难保无诈,他若存心弄鬼,今日此地,便就将阿修罗教这等为虎作伥的爪牙,下手除去。如果他若不立意卑劣,则稍给薄惩,以观日后悔悟情形如仙?”心中主意决定,立即一抖丝缰,催马上前,口中朗声叫道:“千毒神君!你若如此执迷不悟,日后噬脐莫及,休要怨”?

    言犹未了,忽然胯下坐骑前蹄双失,一个闪失,几乎突然地将肖承远小侠给掀到地上来。

    肖承远小侠倏地一惊,藉势马上一挺腰,两脚一甩蹬,一式极自然地“寒鸦赴水”从马背上一掠而前,越过马头五尺,复又一沉身形,双足柱地一旋,再回头看身后那匹马时,只见那马已经满嘴白沫四脚微微划动了两下,便僵倒路上,立即死去。

    这样一匹马一瞬之前,还是昂首顿足,神骏非凡,如何-瞬之后,便如此一声不响地死去?这个突然变化,在肖承远小伙心里一转,立即一个念头,闪过心间。

    意动功行;神敛气收,肖承远小侠快得如同一闪,刷地一声,平空拔起两丈有余,一折身又落到那匹马的后面,自己两道眼神立即疑眸向前看去。

    这时候,千毒神君正走到树荫边缘,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着肖承远,冷冷笑了一笑,点头说道:“肖朋友!你受惊了?”

    肖承远眼神从马尸体上一掠而过,沉声说道:“干毒神君!在下肖承远生平光明磊落,亦不愿妄自揣测于人。请你自己说明,我这匹坐骑,如此突然倒毙,是与你有关系吗?”

    千毒神君呵呵地笑道:“肖朋友!算你聪明,你虽没有揣测,事实上与揣测一般无二。

    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不仅是你这匹马儿倒毙在这路旁,与老夫有关,就是你肖朋友在这幽静的古道,撒手黄泉,魂归地府,亦与老夫有关。”

    说到此处,他又仰头大笑,呵呵说道:“你看这四周,静寂一片,井无半条人影,你这一马一人,双双倒毙路旁,若不与老夫有关,尚与何人有关?”

    肖承远此时知道千毒神君业已在暗中做了手脚,但是,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自己毫无所觉地被对方做了手脚。

    但是,胯下坐骑倒毙道旁,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肖承远立即默运神功,周行全身,很决地搜查下一遍,但是,没有发觉五脏六腑有任何不适之处。

    正是肖承远小侠,默运神功,搜查全身的时候,对面千毒神君呵呵地笑道:“肖朋友!

    你觉得此刻如何?不过老夫仍然要佩服你,毕竟是‘苍虚秘笈’的得主,功力非凡,较之你胯下那匹马,要高明多多,居然还能支撑如许时间。”

    肖承远一听,果然对方是在暗中下了毒手,但是,肖承远已经不是第一次遭受到这种毒计的暗算,因此,就在这微一停顿之际,他已经明白,由于自己早年服过“朱仙果”已经是百毒不侵之身。千毒神君哪里会知道这种内情,毋怪他还在那里沾沾自喜,扬扬得意。

    不过,肖小侠虽然察觉到自己安然无恙,也禁不住心里既怒且疑。

    他怒的是:千毒神君不但执迷不悟,而且用心阴险,卑劣无伦,竟然趁人不备之际,施以毒手,这等人还能宽恕吗?

    他疑的是:究竟他在何时暗下毒手?而竟然使自己丝毫无察?

    肖承远小侠当时也不说破,只是微微地一声冷笑,说道:“尊驾真不愧是千毒神君,不但为周身是毒,举止之间是毒;就是你的心肠,也是奇毒无比。只怕你这种阴毒卑劣的行为,难容于天意。”

    千毒神君不禁打着哈哈道:“天意这次也有了例外,让你这位自命正道人物,先老夫而命丧黄泉,而且还要落一个黄沙暴骨,荒野孤魂。”

    肖承远小侠依然平静地说道:“怪不得你要决心苦练十年,立志横行武林。如今三年时光,已经使你能够如此飞扬跋扈若是。”

    千毒神君得意地说道:“三年有成,今日不过牛刀小试。肖朋友!你昔日如此名振一时,可曾想到今日?就以方才那一阵‘灭神死砂’,只不过是老夫三年之中,所练的一种。而且仅此一种,也只须要一摆手之间,便将你这位大名鼎鼎的‘苍虚秘笈’得主,断送在这荒凉古道之旁。”

    说罢扬头一阵呵呵大笑,那一份得意的情形,已经暴露得点滴无余。

    但是,千毒神君这一阵狂笑,正是笑在劲头上,嗄然而停。两道眼神,炯炯地瞪着肖承远,脸上的颜色.也在不断地千变万化。

    千毒神君岂是糊逮之人?他忽然也想到自己的‘灭神死砂’,等闲人难挨七步,即使是内力精湛之人,也抵挡不了一盏茶的光景,便要神消魄散,百脉停顿而死。为何肖承远和他谈了许久的话,依然没有要死的模样?

    肖承远小侠一见千毒神君这等模样,依然微微笑道:“神君三年苦练,埋名隐姓于北祁连,如今三年有成,想不到竟是在下肖承远首当其冲,为神君作了开发利市之人,真是幸也何如?”

    干毒神君一听肖承远如此刻意嘲讽,知道“灭神死砂”出了毛病。他还不晓得肖承远小侠是百毒不侵之身,只道是肖承远小侠事先知道了防范,才躲过他这陡然一击。

    当时厉声喝道:“好小于!你躲过丁死祸,还故意卖乖,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

    喝声未了,身上红袍无风自起,鼓起如伞,倏地闪电一式旋转,两只大袖也适时一齐拂出。

    这一瞬间,声势果然惊人。不但狂飚大作,走石飞砂,而且在这一阵狂风当中,还夹着无以言喻的怪味,以及无数亮晶晶、光闪闪,细的有如牛毛,粗的有如碎石,形成一股汹涌的波涛,直向肖小侠迎头当面的扑下来。

    肖承远口中刻意嘲讽,立意要使千毒神君,在激怒之下,使出全身家当,看看他究竟有何种能耐?

    干毒神君果然激怒如狂,全力使出。肖小侠虽然深明自己仗着百毒不侵之身,但是他亦唯恐万一。

    武林之中,许多成名数十年的高人,只因为在偶尔的不小心之下,一个万一的失误,乃造成遗憾终生。所以肖承远小侠,早就运用神功,护住周身百穴,当时一见如此情形,立即大喝一声:“来得好!”右手一探,描金白玉折扇立即滑到手中“刷”的一声,抖开扇面,运足七成功力,一式“横扫千军”呼地一下,划出半个大圆圈。

    这也就是徒手过招,硬接硬架一样,没有丝毫取巧的地方。

    肖承远小侠如此一招阵出,全凭内力逼出一股罡劲.“九天玄门大乘神功”的功力,也就立即显出高低。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这-声呼啸而过,立即眼前星光乱闪,嘶嘶乱飞,卷起一阵狂流,将千毒神君使出的那许多毒物,卷得四下飞舞,一齐都飘落到远不可辨的地方。而且,那一股劲道,却是源源而至,逼得千毒神君桩步浮动,腾、腾、腾一阵到退,退后七八步之远,才勉力沉桩定势稳下身形。

    千毒神君断没有想到,自己苦练三年,依然无法抵挡人家一举手之间。一阵自惭失望之余,杀心又起,不稍停顿,柱地盘旋,立即就向树荫里退去。

    千毒神君身形未起,只听到肖小侠叱喝一声:“哪里走!”

    声到人到,但见玉扇一点,化为流星晶莹,疾如闪电地指向千毒神君的“笑腰”“凤眼”

    两大主穴.

    千毒神君无暇先退,只好先求自保。藉前冲之势一挫身腰,让开三尺。左手大袖一翻,带起一阵劲道,缠向肖承远小侠点来的玉扇。

    肖承远小侠手中玉扇原式不变,只轻轻向上一挑,就听得“嘶啦”一声,半截的红袖,飞舞到数丈之外。

    眼见得那柄描金白玉折扇,就要点中千毒神君的手掌,那一只手掌也就免不了要化为一阵肉浆血雨洒落一片。

    就在千毒神君欲躲无力,眼睁睁地要伤在肖小侠的玉扇之下,忽然-个意念,闪上肖小侠的心头。描金白玉折扇不上而下,右手食中二指,却趁时而出,宛如铁钳,一把夹住千毒神君的脉门。

    这几个动作,都是快如闪电,不及一瞬之间千毒神君半身麻木,成了肖承远小侠手下败俘。

    千毒神君虽然心里既惊且惧,尤其心服肖承远小侠的神功无敌,觉得自己实在无法与人在功力上一争短长。但是,千毒神君这等人老谋深算,阴险无比,尽管内心如何紧张慌乱,但是,在表面上却是依然冷笑呵呵。

    肖承远小侠当时问道:“卞言!以你的心肠和手段,我断然饶你不得,但是,我仍然还要给你一个反省回头的机会,以上体天道好生之德。不过,你要回答我两个问题。”

    千毒神君此时已经痛得浑身出汗,遍体生津,尤其额上的汗珠,有如黄豆大小,滚滚而落。但是,他仍然狞笑着说道:“肖朋友!你这种类似逼供的情形,老夫岂能回答你的问题?

    何况老夫虽然败在你手下,心中仍有不服之意。”——

本站推荐:诛仙合体双修武道神尊驭鲛记阎王神武至尊宦妃天下修罗刀帝不嫁总裁嫁男仆九阳神王

玉扇神剑续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品小说只为原作者曹若冰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曹若冰并收藏玉扇神剑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