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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牛刀小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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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瑞麟一气,怒劈一掌,这一掌是何等的威力,灰尘陡起,沙土飞扬,两声惨叫传来,倏闻大喝“住手!”

    这一声大喝,乃是舵主追魂判邬飞所发。

    因他见白瑞麟的掌力威劲,就知道自己的两个香主,均不是人家的对手,于是连忙出言喝止。可是他的反应虽然够快,却仍然慢了一步。

    风沙过处,场中只见白瑞麟和那少女并肩站立!

    再看绝命耙王能,阴魂爪巴四,均已血肉模糊,倒卧在地!

    四周站立的帮徒,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这一惊,非同小可,差一点气昏了过去,心说:“凭自己手下的四位香主,虽非江湖一流高手,也都是成名人物,怎会在一个孩子手中,未能走过三招两式?”

    目睹此情,自己心中也忐忑不安起来!但自己身为黑峪分舵的舵主,总不能说出自己胆怯的话来?那今后的江湖就不要想混了!于是硬着头皮问道:“本帮和你有何仇恨?竟出手如此毒辣!”

    白瑞麟冷冷一笑,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帮主可曾记得三年前常州城外的血案?”

    追魂判邬飞听了一怔,旋即辩白道:“三年前白家的血案,确曾听人说起过,只是并非本帮所为。”

    白瑞麟冷笑道:“想不到堂堂一个枯骨帮,竟是一些畏首畏尾之辈!”

    追魂判邬飞愤然道:“请问你和白御史是什么关系?”

    “正是先父。”白瑞麟说着,满脸悲愤之色,并狠声继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夫,就是用你们全帮性命相抵,也难消少爷的胸中之恨!”

    “呛啷”一声,白瑞麟拔剑在手,又喝道:“狗贼,亮你的兵刃吧!”

    追魂判至此,已知凶多吉少,忙向身旁的五鬼叉桂祖施了个眼色,又转向白瑞麟道:“小子,体要卖狂,看本舵主取你的性命!”

    倏然手中判官笔一抖,首先向白瑞麟扑来。

    白瑞麟这时,已经红了眼,见追魂判扑来,不避不闪手中剑一撩,一招“天外飞来”迎架上去。暮听“喀嚓’一响,两人倏然分开。

    追魂判邬飞感觉手中一轻,低头一看,霍然心中一凉,见自己手中的判官笔,仅剩下了半截。忽然他两眼发赤,一咬牙齿,暴喝一声:“小子,我和你拼了!”手中半截判官笔,以打暗器手法,顺手打出,紧接着双掌一挥。运集毕生功力,疯狂一般接踵扑来。

    这一来白瑞麟几乎吃上一掌。

    原来白瑞麟刚闪过即飞掷来的半截判官笔,冷不防一股劲力又至,虽未被打着,却也觉得很不舒服。

    这不由激怒了白描麟的火气,蓦然一声清啸,喝道:“狗贼,想死还不容易,如此装模作样给谁看?”

    太极剑一举,又一招“地大物博”随势击出,剑光暴射,一阵惊心动魄过后,那追魂判邬飞便身首异处,真的被追去了魂!

    静!四周阴沉沉的静得可怕!

    蓦地,一阵胡哨声,划空传来,打破了这寂静的夜色,损坏了这份安溢!

    白瑞麟回头一看,已不见了那些大汉,连海彩云姑娘也没有影子,这一惊好似五雷贯顶一般怔立当场。

    倏然,一声“轰”然暴响!一阵地动山摇,沙石横飞!蔽空火箭如殒星落地似的,纷纷下坠!强弩飞蝗石,像雨点似的,劲疾打来!

    白瑞麟一看,来时的谷道,已被崩塌的山石封闭,火箭和飞蝗石,均来自四周的山上,也顾不得寻找云姑娘,忙运起驭风飞行功,手中舞动太极剑,左遮右挡,只见一溜白烟急闪,便登上了峭壁。

    这时白瑞麟已经怒极,一阵指戳剑舞,声声闷哼惨叫传来,刹时,峭壁的黑衣大汉,不是身首异处,便是被点了死穴,死亡殆尽!

    约盏茶工夫,箭停石止,四周空山寂寂,但闻谷底仍在霹霹拍拍乱响,俯视谷中,只见一片火海!

    原来谷中的一片房舍,被刚才的一阵火箭引燃,已成燎原之势,现出一片火海!

    云姐呢?是被掳?仰是被杀?

    忙运起轻功,纵身向各处寻找。

    翻越两座山头,来到一处岩石旁,此处荒草过膝,且有一片零乱,似有人在此打斗过的迹象。

    蓦见山石上有血迹斑斑,心中霍然一惊,此处自己并未到过,莫非云姐已有什么不测?

    正在疑虑,隐闻一声轻微呻吟传来,细听又不闻有丝毫动静,心想,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不禁暗然一笑!

    倏然,又是一声呻吟来自背后,这次不再疑惑,迅即朝发声处扑去。

    霍然浑身一颤,见海彩云浑身血迹,倒卧地上,忙俯身查看,尚有微弱气息,急忙掏出丹药,给她喂服了两粒,又跌坐运功替她推拿了起来。

    端的是旷世灵药,片刻工夫,即见海彩云悠悠转醒,当即令其自行运功一个周天,方始痊愈。

    原来这位海姑娘自从进入象鼻谷,就寸步不离白瑞麟左右,心中惟恐有失,后来见他在举手投足间,连毙枯骨帮的三位香主,芳心之中,真是既高兴又羡慕,不禁有点跃跃欲试。

    后来看到追魂判邬飞向五鬼叉暗施眼色,立即意识到他们要冒犯,便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五鬼叉桂祖的行动。

    果不出云姑娘所料,五鬼叉在得到追魂判的暗示后,立刻一打手势,不吭不响的同那些黑衣大汉,齐向四外山边溜去!

    海彩云本来是一个冷珑剔透的刁钻姑娘,对他们毫不放松,便也闷声不响的跟在五鬼叉后面,向山边跟去。来到一个山石背后。

    五鬼叉将一块大石一拨,现出一行蹬道,便匆匆沿蹬道而上,瞬即隐没不见!

    停了片刻,海彩云便如法泡制,也沿蹬道而上,来到山顶,便隐身于茂密的草丛中,暗窥五鬼叉的动静。

    只见五鬼叉桂祖点燃了一根火雷引信,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哨,拼命急吹。

    接着,就听“轰隆”一声暴响,满天火箭乱飞!

    海姑娘这时也顾不得厉害,猛然一个纵身,跃落五鬼叉背后,长剑一顺,一招“雪花盖项”直向五鬼叉头上劈去。

    五鬼叉正在全神注视谷中,猛听背后金器破空之声,急忙将头一偏,顺手“倒打金钟”一掌向后面打去。

    海姑娘的剑锋正好此时砍到,只听“嚓”的一声,惨叫声起,五鬼叉的一条右臂齐肩砍断。

    这五鬼叉还真了得,虽被砍断一条右臂仍是凶恶异常,但见他转过身来喝道:“背后偷袭,算是哪门子英雄?”

    海彩云也以牙还牙的道:“暗箭伤人,哪算得起好汉!”

    两人对骂着,又疯狂的缠斗在一起,出手均是狠辣招式,硬打硬拼!

    这五鬼叉的武功造诣,确实不凡,虽缺少一臂,只见他单掌挥处,呼呼有声,看样子他假若不是身受重伤,海姑娘在他手中不会走过十招,就这样,海姑娘已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正在这时,蓦听一声惨叫传来,海姑娘一怔神,就被当胸一掌,击昏了过去!

    其实,这时的五鬼叉,也到了精疲力尽的地步,否则,哪还有海姑娘的命在。

    五鬼叉对海姑娘可说是恨极,正要再给海姑娘补上一掌时,蓦的又一声惨叫传来,吓得五鬼叉再也顾不得杀害海姑娘,急往一处草丛中而逃!

    白瑞麟听海彩云叙完,便愤然道:“只是便宜了那姓桂的狗贼。”

    海彩云也满脸忿恨之色说道:“将来若再遇上这狗贼,定把他的心挖出来。”

    此时白瑞麟看看天色,已至三更,便道:“回去啦!”海彩云仍不放心的问道:“谷内的情形怎样了?”白瑞麟道:“人已死亡殆尽,房屋被他们自己的火箭烧光啦!”

    说着又悔恨的自责道:“当时气昏了头,未加考虑,那些黑衣大汉中,可能也有好人存在。”海彩云不屑的道:“反正做强盗的都该杀,还后悔它干吗?当初他们杀你全家时,可曾想到好人不该死?”

    白瑞麟听如此一说,不由又勾起了怒火,恨声道:“对!枯骨帮的人都该杀。”

    说着心中霍然一动,继道:“云姐,我看那个追魂判的态度,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十分清楚?我现在怀疑真正的仇人,可能不在这里,你以为怎样?”

    海彩云沉思了一阵,毅然道:“管他呢!反正是他们枯骨帮干的总不会错。”

    白瑞麟沮丧的道:“假若真正的仇人已经早死,那才遗憾终生呢!”

    海彩云安慰他道:“只要他们那些狗贼不死,总有碰面之日,走吧!快点回店中换件衣服,这样怎能见人。”说着,首先展开轻功向前纵去。

    白瑞麟疑云重重,满脸沮丧之色,默默的随在海彩云身后。

    象鼻谷仍和往常一样,宁静得像一条长巷!

    潼关城。位于秦豫交界之处。南依华山之阴,北临黄河之渠,为秦晋豫之要冲,汉唐时的关中门户。交通辐辏,商贾云集。

    华灯初上,街上行人熙来攘往,真是繁华异常。

    此时,由城东门走进来一双少年男女,均是年约十五六岁,生得丰神俊秀,英挺不群。

    他们走到一家名叫“迎宾楼”的客店门前,稍一瞻顾,便相率而进。

    迎宾楼,在潼关城中,是最大的一家酒店兼客店。此时,正是高朋满座,拥挤着各色人等。有的在浅饮低酌,品尝着酒的香醇。

    有的在猜拳行令,笑语喧哗。这一对少年男女进得店来一看,眉头微皱,略事犹豫,便走到一处角落里的座位上坐下。

    店内堂倌迅速过来问道:“少爷要什么酒菜,小的好吩咐厨下准备。”

    那少年朝那位姑娘望了一眼,见姑娘未表示意见,便向堂倌说道:“拣你们店里最拿手的几样菜好了。”那堂倌又问道:“少爷不喝杯酒吗?”那少年答道:“不用了。”堂倌应声吩咐了下去。

    旋即饭菜送来,并听那堂倌热心的道:“这黄河鲤鱼,乃是本店远近闻名的名菜,这是童子鸡,为本店大师父的拿手杰作,色、香”

    “好了!”那少年打断堂倌的介绍,说道:“我且问你,店中可有好一点的房间?要有套间的。”

    堂倌迅即答道:“有!有!我马上就去准备。”

    堂倌去后,那少年便动手将那鸡子尝了一点,赞不绝口的道“云姐,难怪堂倌罗嗦,这鸡子的味道实在不错,你赶快尝尝!”

    说着,撕了一只腿,送到那少女面前。那少女白了那少年一眼,娇嗔道:“我不会自己拿?谁要你来献什么殷勤?”

    那少年又关心的道:“冷了就不好吃啦!”

    敢情这一对少年男女,正是白瑞麟和海彩云两人。

    他们从象鼻谷返回黑峪镇店中后,海彩云忙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时已四鼓,略事休息,便结账离去。

    他们的匆匆离去,是为怕惊动官府,惹出麻烦,其实他哪会想到,江湖上的仇杀,大多是不报案的,这当然乃是他没有江湖经验,才有如此顾虑。

    他和海彩云所走路线,是翻越熊耳山,渡洛河,走故县,过嵋山沿官道口西行,指向陕西。

    这一路虽然都是山路,好在两人都有一身武功,对此山道,并不觉有什么困难,故在第三天的日暮,便到了豫秦文界的潼关。

    白瑞麟对于迎宾楼的饭菜,觉得十分可口,和海彩云真是吃得津津有味,一阵风卷残云,便菜光饭饱。

    蓦听有人幸灾乐祸的说道:“想不到竟有人敢拔枯骨帮的胡须,黑峪分舵在一夜之间,便被人家把窝整个挑了,这人也真够大胆的!”

    接着,又听另一个诧异的问道:“你听谁说的?这消息可正确?”

    海彩云这时立刻朝白瑞麟施了个眼色,白瑞麟会意的点了点头,流目向旁边望去。

    原来海彩云和白瑞麟对面坐着,那说话之人,正在她的背后,故示意白瑞麟查看。

    白瑞麟抬头一看,见离自己一张桌子的位置上,坐着三个人,在一面吃着酒,一面慢条斯理的谈着话。

    那上首坐的是一位老者,年约六七十岁,苍白的须发,圆圆的脸,身穿一袭长衫,手中拿着一根旱烟杆,正在那里吞云吐雾,不住的抽着烟,两眼开阖之间,精光闪烁,显示着内功火候很有根基。

    那老者右边坐着一个年约四十岁,文生打扮的人,看去文质彬彬的样子,只是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武林人物。

    在老者左面坐的人,因其背对白瑞麟,故看不清楚面貌,单看他背影,约在三十岁上下,一身武生打扮,背后还插着一支长剑。

    这时,就听那武生打扮之人说道:“听说昨天晚上,枯骨帮已下白骨令,在严查事情发生的真相和那下手之人!”

    那文生打扮的人疑惑的问道:“难道说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

    那老者马上接口道:“这还用问,他们要知道是谁干的,也不用查了。”

    那文生打扮的人,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有兴趣,只听他又追问道:“总不能说连一个人都未逃出来吧?”

    那武生打扮的人道:“听说仅逃出了一个香主,只是没走多远,便又被别人宰了,所以枯骨帮不但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甚至连人家的年龄面貌都不知道!”

    那老者突然自信的说道:“看所用手法和兵刃,也可看出一点门路呀!”

    那武生打扮的人又道:“我原先也是如此想,可是根据传说,枯骨帮为此曾特地派了两名护法到现场查看,见有的死于掌,有的亡于剑,还有一部份是被点了死穴,可是人家所用的手法,竟连两位护法都看不出来。”

    那老者此时已闭目陷于沉思,满脸流露出疑惑之色,似乎对那武生说的话,仍有点不十分相信。

    白瑞麟在旁边初听说枯骨帮已传出白骨令时,心中便是一惊,同时,也暗自后悔粗心,竟把一个分舵当作枯骨帮,难怪那追魂判邬飞不知自己的血仇因由。

    后来又听说五鬼叉在途中被杀,心中更是迷惑,不知是谁替自己帮了忙而且也觉得那人作事太绝了点,五鬼叉桂祖既已受伤而逃,何必再赴尽杀绝呢?

    于是便暗暗下了决心,要先弄清楚枯骨帮的情形后,再着手报仇,以免再打草惊蛇。

    白瑞麟正在沉思的当儿,蓦听门外一阵喧嚷,接着就见过来两个壮汉,手中执一条马鞭,獐头鼠目,满脸横肉,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来路。

    一进门就听他们叫着:“快拿酒菜来,吃完饭大爷还要赶路!”

    白瑞麟对这些人物,自是十分陌生,可是那原先在互相讨论的那一位老者,和那两位壮年就不同了,只见那老者脸色倏然一变,迅速会了帐,便匆匆离去。

    白瑞麟在一旁看的直纳闷,心想这老者究竟是谁?怎么对刚进来的大汉如此畏惧?

    此时,门外又是一阵人喧马嘶,那刚进来的两个大汉,也顾不得吃,一阵风似的,就腾身出店。

    接着,就听那大汉在门口骂道:“妈的,有种的就出来,暗算老子的马匹,称什么好汉?”

    海彩云这时和白瑞麟对望了一眼,低声说道:“看样子,今天恐怕有热闹好瞧了。”

    白瑞麟颔首道:“不错,吃过饭我们也去瞧瞧。”

    海彩云瞪大了眼睛,带着迷惑的眼神道:“你知道在什么地方?”

    白瑞麟尚未答话,倏然脸色一变,暮见一团白影朝自己射来,忙伸手接过,顿觉手心一震。

    低头一看,见是一个纸团,更觉骇然,心想,来人武功不弱,一个小小纸团,竟有这么大的力道。

    迅速展视,心中霍然一喜,只见上面写着:“速来五虎嶂”五字,下面写着老化子的落款。

    白瑞麟忙将纸团藏起,叫来店家会账。

    海彩云急问道:“弟弟,你要到哪里去?”

    白瑞麟微微一笑道:“走啦!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说着,当先站起身来,向店外走去。

    海彩云满腹疑云的紧跟在后面。

    这五虎蟑,在潼关城南的山谷中,距城约七八里路,因此地丘陵高耸如虎踞,故名五虎蟑。

    沿谷两旁,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家,大多住的均是窑洞,谷中尚有一条溪流,溪的两边,种的尽是蔬菜。

    他们走至三棵老槐树前,从这里谷道分了岔。

    白瑞麟正犹豫着不知走哪条道路时。

    蓦地,从槐树后跑出一个小叫化,对着白瑞麟恭敬的施了一礼,说道:“少爷可是姓白?请跟小的来。”

    白瑞麟二人便随在小叫化身后朝谷岔中走去。

    走到一个窑洞门口,就听老化子在内面喊道:“小老弟,快来,老哥哥给你引见几位朋友。”

    白瑞麟一听,便向窑内面走去,口中并问道:“老哥哥,你怎知道我在此处?”

    老化于哈哈一笑道:“老化子虽然武功不济,但这点鬼门道,可要比你强些。”说着便迎了出来。

    这窑洞还真不小,里面的陈设,也很讲究,只见清一色的红漆桌椅,墙上还挂了一幅八仙过海的工笔画。

    正中间摆了一席酒菜,桌上坐着两位老者,刚才在店中曾见过的老者,也赫然在座。

    那老者见白瑞麟进来,首先惊咦了一声,脸现迷惘之色,不由脱口道:“陶兄,你说的可是这位小侠?”

    老化子见其神色,忙问道:“怎么!你们先见过面啦?”

    白瑞麟在旁接口道:“刚才和这位老前辈在迎宾楼曾见过一面,只是未能请教,尚望老前辈怒在下失礼之罪。”

    那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小侠是真人不露相,老身真是年老眼花了。”

    老化子忙接口道:“你不要说老了,要说出武林辈份,恐怕你是曾孙辈呢!”

    说着,脸色一正,向着白瑞麟道:“这是渭水钓叟周同,水上功夫甚是了得,在这河渠一带,甚是熟悉。”

    说着又用手一指另一位土头土脑的老者道:“这位是终南樵子桑彬,一套降龙掌少逢敌手。”

    白瑞麟忙躬身一礼道:“在下白瑞麟,末学后进,今后尚请两位老前辈多多指教。”

    这时只见渭水钓史和终南樵子满脸飞红,踉跄后退一步,白瑞麟满脸茫然之色。

    老化子在一旁哈哈笑道:“你们这钓鱼的和打柴的,这下子可吃了亏了吧!”

    渭水钓臾和终南樵于此时脸色更红,忙笑道:“你老化子的嘴就不饶人,相信你也强不了多少?”

    老化子沉重的道:“我老化子向有自知之明,早就愿意追随白少爷终身为奴了,只是承少侠眷顾,才以兄弟相称的。”

    原来适才渭水钓叟和终南樵子向白瑞麟还礼时,各自使出暗劲,一股内力向白瑞麟推出,谁知推出的力道,竟如石沉大海,及后各自逐渐增加到六七成时,突然一股反弹的外力回击,致使他们两脚站不稳。

    这并不是白瑞麟故意给他们难堪,乃是他的无极神功所发生的自然反应,那就是受击的力量越大,而反弹的力量也越大。

    这时就听终南樵子道:“白少侠真是人间龙凤,武林奇葩,天灵钟秀集于一身,看来这场浩劫,是消弥有人了。”

    老化子道:“你们也不要伤感赞叹了,吃饱了再说。”

    席上早由小化子添了两副杯筷上来。

    这时又听渭水钓叟目视海彩云道:“这位女侠是”

    老化子哦了一声道:“我真该死,这是紫云庵净因师太的侄孙女,海彩云姑娘,家学渊源很深,一套流云剑法,深得师太真传。”

    白瑞麟张嘴尚未说话,就听海彩云惊诧的道:“你怎么知道?

    我们未见过面呀?”

    老化子尚未答话,白瑞麟霍然心中一动,接问道:“老哥哥,你是不是见过五鬼叉桂祖?”

    老化子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小老弟的思考力真不凡,只是我见的是个死鬼,见活的却另有其人,同时那人的身法太快,等我赶到时,人家已经走了。”

    白瑞麟又问道:“你没看用的什么手法或是什么样的人?”

    老化子道:“那人的身法太快,以老化子看来,轻功并不在你小老弟之下,至于所用手法,则和你大同小异,五鬼叉也是被点了死穴,只是和你点的部位不同。”

    白瑞麟听如此一说,迅即陷入沉思。

    这时就听渭水钓叟问道:“你们所说,可是最近在黑峪镇发生的事?”

    老化子神秘的一笑,答道:“不错,正是那件事,你周兄对此有什么看法?”

    渭水钓叟看老化子的神色,心中霍然一动,问道:“老化子你不必藏头藏尾,吞吞吐吐不爽快,这件事可是你干的?”

    老化子脸色一正,反唇相讥道:“我老化子一向不作见不得人的事,何用得着藏头藏尾?只是可惜我老化子没有那份能奈,否则,大声喧扬还恐来不及呢!”

    渭水钓叟听老化子的话中有骨,不禁面色一红,知道自己刚才在迎宾楼的举动,已落在老化子的眼里,随尴尬的一笑,说道:“什么事能逃过陶兄的法眼,实乃出于不得已而为之,倒令人见笑了。”

    老化子微微一笑,语意深长的道:“周兄也不必介意,通权达变,乃为上策,只是目前武林浩劫已起,需要大家同心协力,方能挽此狂澜!”

    话音一顿,用眼一瞟白瑞麟,继道:“否则,一时意气用事,不仅对自己无益,且有损多数生命,不知各位以老化子之意为然否?”说着又扫视在座各人一眼。

    终南樵子首表赞同道:“陶兄之言,甚合我意,目前隐居已久的几位魔头,均跃跃欲动,我侠义道中人,若再独善其身,怕将来有麻烦了。”

    渭水钓叟不耐烦的道:“桑兄这种悲天悯人的心怀,实使在下感佩,只是眼前的事,就感到十分的辣手!”

    老化子接口道:“周兄所说,是否为八里滩的事?”

    渭水钓叟道:“不错,陶兄有什么高见吗?”

    老化子悠闲的打趣道:“周兄大概是怕他们的血,把渭水河中的水染红了,你没有鱼钓是吗?那不要紧,反正渭水是浊的,就是染上几点血,鱼儿也不会嫌腥的。”

    渭水钓叟听老化子一打趣,知道自己性急了点,忙解释道:“陶兄不要取笑,兄弟之意”

    老化子不等他说完,忙摆手阻止道:“不要解释了,你的来意我知道,你是想打听那黑峪挑窝之人,和挽救你那点基业是吧?”

    渭水钓叟点点头,微微的一笑。

    老化子又说道:“黑峪之事,日后自明,至于你自己的事,凭你那几手玩意,已足够应付,何必舍本逐末呢?”

    渭水钓叟忧虑的道:“就凭那王家五虎,我钓鱼的再不济,也不会放在眼中,只是听说薛家寨要派人来协助,那就难说了”

    老化子不在意的道:“你放心吧!薛家寨不来人便罢,若真有人来,就由我老化子设法应付好了。”

    渭水钓叟听老化子一说,面露喜色道:“早有你老化子这句话何用我急这一阵子?那咱们一言为定。”

    说着,便和终南樵子准备起身告辞,就听老化子道:“怎么!我的化子鸡尚未吃完,就要走了?”

    渭水钓叟道:“改日再来吃还不是一样?”

    老化子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们请吧!”

    渭水钓叟和终南樵子去后,老化子叹了口气,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渭水与黄河交流处,因其水深流缓,沼泽遍布,由于地理环境的良好,成为鱼儿繁殖的温床,故沿岸居民均以打鱼为业。

    这些渔民的集中地,在黄河以西渭水以北的三角洲,地名沙尖嘴,且占地颇广。

    历代聚居以来,形成了两个村落。

    沙尖嘴之东靠黄河岸边的村落,名为王家集,因其地多为王姓所居故名。

    沙尖嘴之南临渭水,洛水的汇处有一村落,名为集义庄。

    这一集一庄,向来便以争占渔区,时起争执。

    因为集义庄的渔区便是渭水,此处水流缓慢,鱼虾丛集,捞获自是丰富,故集义庄的居民,也较王家集的居民富有,王家集的人,便因此常欲侵犯集义庄的渔区。

    为此,近来王家集成立一个黄龙会,图谋以武力和集义庄彻底解决,并约定于四月五日在八里滩设擂比武。

    但是王家集为什么出此决策呢?这中间却另有阴谋,牵涉着武林的纷争。

    原来在甘陕交界处,有个薛家寨,地属甘泉县,那里本是一块不毛之地,在五年前,突然来了一位蓝天彪,在此筑起一座山寨占山为寇。

    这蒋天彪,乃是一位绿林盗寇,并具有一身不凡的武艺,自带领着几个手下,建立蒋家寨之后,不数年间,便啸聚不法之徒约千余之众,势力日渐向东扩张,于是便看准沙尖嘴,为黄河渭水与洛水之门户,且地形复杂,草泽遍地,正是他们理想的好地盘。

    于是便暗中鼓动黄龙会的会首王大业,向集义庄挑衅,再由他们从旁协助。

    渭水钓叟为集义庄的首领,起先对此事并不重视,及后获悉前情,内心不禁大惊,便到外面邀约友好协助,在迎宾楼遇到华山剑郭雷和西华秀士吕文诚两人,虽然这两人武功不高,但较之王大业之人,也不算弱。

    谁知正当他们吃过饭准备离去之际,突然遇到薛家寨的两名手下,便在临行之际,顺手喂了两枚鱼骨镖,伤了两名大汉的坐马。

    恰在这时老化子也在门口,所以他们的行动便完全落在老化子的眼里。

    至于那终南樵子,乃是隐居终南山的冷云岩,很少在江湖走动,为了地域关系,便被渭水钓叟邀来协助,后来听说老化子到此,渭水钓叟便又托终南樵子来邀请,因终南樵子和老化子乃多年好友之故。

    老化子叙述至此,坐在一旁久未说话的海彩云突然向白瑞麟问道:“弟弟,我们也去看看好吗?”

    白瑞麟尚未表示意见,就听老化子接口道:“小老弟当然要去的,这种场面哪能不去见识见识!”

    白瑞麟本来不愿参加这种是非,但听老化子如此一说,只好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迟疑的说道:“去看看也可以吗?”说着,话锋一转,又道:“老哥哥,你问的臭和尚,现在可有消息?”

    老化子哦了一声,说道:“臭和尚倒未问到,可是却听到了笑面佛的行踪。”

    白瑞麟精神一振,迫不及待的问道:“他现在何处?快告诉我!”

    老化子却迟疑的说道:“仅听人传说,一年之前,有人在大巴山内见过。”

    白瑞麟一听,心中不禁一凉,这不是等于没有说吗?但又不好意思突然说出,只好叹口气道:“那就等将来慢慢的碰吧!”

    旋见他双眉一扬,又问道:“老哥哥,枯骨帮帮主是什么人?总舵在何处?”

    老化子见问,沉思有顷,始说道:“枯骨帮的帮主是白骨魔君,总舵设在白虎堡。”

    白瑞麟又问道:“白虎堡在何处?尚有多少分舵?”

    老化子向白瑞麟望了一眼,迟迟疑疑的犹豫难决,不知是否应该详细说明之际,霍然有人接口道:“问老化子是白问,就是知道也不敢说,何况他也不知道呢?”

    窑中之人闻言,均是一惊,抬头望去,但见窑洞口黄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只见窑中人影连晃,吁!吁!均已纵身追了出去!

    老化子外号人称草上飞,轻功自是了得,但等他到了窑外一看,四外静悄悄的,哪里还有人影!

    再回头一瞧,白瑞麟也不见了,仅见海姑娘惊慌失措的站在自己身后!

    这样一来,老化子不知是惊?是叹?或者两样心情均有,只见他站在窑门口,不住的摇头!叹息!

    墓地,又是人影一晃。白瑞麟回来了。只见他垂头丧气的站在老化子面前,手中似乎捏着什么东西。

    老化子忙问道:“追上没有?”白瑞麟沮丧的道:“追丢了。”说着,拖起沉重的步子向窑洞内走去。

    老化子和海彩云均默默的跟在白瑞麟身后。

    刚走进窑洞,就听老化子嚷嚷道:“值得!值得!虽我老化子栽了跟头,但总算开了次眼界!”

    说着又向白瑞麟问道:“小老弟,你是怎样把人追丢的?”

    白瑞麟叹口气,说出他的经过。

    当窑洞门口突然有人答话时,白瑞麟即注意到来人是一位姑娘,他以为是来找老化子的,及见老化子追出,那位姑娘转身即逃,便知事有蹊跷?

    于是运起驭风飞行功,闪过老化子向来人追去。

    越过两道丘陵,眼看就要追及,忽然想到人家是位姑娘,怎好动手去拉?

    迟疑之中,便到了一片树林边缘。蓦地一声“招打”!白瑞麟便是一怔!旋见一物向自己射来,忙用手接住。但觉打来之物,入手软绵绵的,余温犹存。仔细一瞧,见是一条丝帕,隐约中透出一丝清香。再抬头一望,哪还有姑娘的影子!仅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发自林木深处。忙又向树林中寻了一遍,但闻风送松涛,空山寂寂,哪里还能觅得芳踪。

    白瑞麟叙述至此,老化子忙问道:“丝帕现在何处?快拿来看看。”

    白瑞麟把手一伸,递给了老化子。

    老化子接过一看,倏然哈哈大笑道:“小老弟,你要请老哥哥的客才对,这是定情之物呀!”

    白瑞麟听老化子这一嚷,当时羞红满面。

    海彩云在一旁可沉不住气了,劈手夺过丝帕,展开一看,见是一方纯白色的绢绸,上面绣有一座奇峰,峰在虚无缥缈之中。

    峰的旁边,绣有一只彩凤,在展翅飞翔于云层之上,那凤绣的真是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丝帕的一角,有几行娟秀的小字,写着:嵩岳邂逅到如今。

    万转千回费思忖。

    默默送君行千里!

    半掩罗袖会伊人。

    海彩云看完狠狠的把丝帕往地上一掷,骂了声:“好不识羞。”

    说着小嘴一嘟,气愤愤的将脸扭向一边。

    老化子观此情形,哈哈大笑不止,然后问道:“云姑娘,你生的什么气呀?等下小老弟请客,还能少了你一份吗?”

    海彩云柳眉一竖,说道:“死化子,你少嚼舌头!”

    白瑞麟见海彩云这种情形,觉得有点过份,随道:“云姐,你怎么能这样”

    海彩云不等他说完,就粉脸一变,蛮横的道:“就是要这样,看不过去吗?你去找”

    说着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海彩云这一哭,竟把白瑞麟弄的手足无措。假若现在伤心的是邵美芙,他会不顾一切的拉起手来安慰一番。

    可是现在伤心的是海彩云,虽然海姑娘对他热情似火,但在他心灵上的份量,便轻的多。

    他觉得她刁钻任性,不及芙妹妹温柔体贴。所以现在尽管海彩云在那里呜咽,他却站在一旁沉思发呆!

    白瑞麟愈是如此,海彩云伤心的愈厉害,只见她始而呜咽,继而呜呼痛哭,泪珠如断线珍珠,纷纷而下。

    这种情形,看在老化子的眼中,哪能不明白这两小的心意?但这样闹下去,说不定会把事情弄僵,随高声叫道:“小老弟,时已不早,大家该休息了吧!”

    老化子叫着,又令人速去准备住宿之所。

    白瑞麟霍然惊觉,心想,我和她争执个什么劲,忙走近海彩云跟前,柔声说道:“云姐,都怪小弟不好,惹你生气,大家闹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快休息吧!”

    说着便伸手去拉海彩云的衣袖。

    海彩云听他如此一说,芳心一喜,却故意把身子一扭,摔开白瑞麟的手,娇嗔的说道:“你不要理我这胡闹的人!”

    白瑞麟忙惶恐的解释道:“云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说你胡闹。”

    海彩云见他的态度真挚,早没有了气,心中不由一甜,差点笑出声来,却故意将嘴一撇,冷冷的道:“谁要听你这口是心非的话。”

    白瑞麟看她气已消去,便伸手扶着海彩云的香肩,并把口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云姐,我先送你去休息。”

    说着,一双俪影便消失在另一个窑洞里。

    八里滩!位于王家集和集义庄之间。其地一片黄沙,连蒿草都不生一根。这片不毛之地,平素除偶然有一两水鸟栖止外,可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更谈不到会有人类到此。

    今天的情形不同了!在浩瀚的沙滩上,突然高搭起一座木台,台高有一丈余,四五丈见方,巍然矗立于风沙之中,气势确实不凡。

    木台的后面,中有一座小的台子,高出木台五六尺光景,台上摆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的旁边,放有三张太师椅,均是空空的不见有人在座。

    在木台的东西两面,塔有两座席棚。

    东边的席棚中,有王家集的人,在忙着招待客人。

    西边的席棚中,是集义庄的壮丁们,在那里迎接与会的各路豪雄。

    日方近午,这东西两座席棚内,均已集满了武林人物,和一些草莽英雄。

    这些来人之中,有的是来帮忙,有的是来助阵,也有的是以纯粹观摩的姿态,来参与其会。

    虽然他们来的心情不一,其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打架,或者是学打架,反正没有一个是省油之灯。

    蓦地,从东棚中走出一个身体魁伟的老者,年约六十,须发斑白,面色红润,外貌像是个忠厚老者。

    只见他走到台前,将身一纵,跃起一丈五六高下,又是一个旋身,便落于木台的中央,态度悠闲自然。

    这几个动作,博得台下一片掌声。

    那老者将手一摆,台下叫嚷的人,立刻肃静下来。

    接着,又见那老者双手抱拳,向台下作了个罗圈揖,面色一正,开口说道:“在下王大业,世居王家集,并蒙本集父老兄弟的抬爱,推举为‘黄龙会’的会长。”

    说至此,话音一顿,继道:“本集和集义庄的纠纷,历代均未能获得合理的解决,因之,使本集老幼常陷饥寒之境。”

    王大业说着,微微一顿,面现凄楚之色,旋而态度一变,毅然的说道:“为此,特邀请集义庄的周庄主,和各位父老兄弟们到此,作个了断,得胜的一方,今后便有权统治两村渔民,不得有任何异意。”

    此时,台下突然暴起一片掌声,和夹杂着叫喊喝骂之声,历久不绝。

    接着,又听王大业说道:“比武的方式,不论对方派出什么人,均是一对一的搏斗,死伤勿论,同时为公平起见,兄弟特请薛家寨的蒋总当家的,和大漠之熊哈老前辈临场作为见证。”

    西棚内此时突然有人发出嘘声和冷笑。

    接着,就见从东棚中走出两个人来,步态从容的走向木台后面的小台上坐下,这种大模大样,目空一切的态度,叫人见了就有点生气。

    至此,大家才看清这两人的相貌,一个是豹头环眼,横目竖眉,生了一脸落腮胡,两眼开阖间,精光暴射,敢情他就是蒋总当家的蒋天彪。

    另一个体形高大,鼻头隆起,伸出手来,上面毛茸茸的,满脸凶恶之像,两眼闪烁着磷光,显然此人就是大漠之熊,且练有一种歹毒的功夫。

    等这大漠之熊和蒋天彪坐好之后,王大业目注西棚,现出一种诡谲的微笑,说道:“大家即未表示异议,现在就开始”“慢来!

    慢来!我也充当一次见证怎样?”

    王大业的话尚未说完,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要当见证。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从人丛中,一摇三晃的,走出一个和尚,此人蓬头垢面,衣履不整,身背一个黑漆酒葫芦,大家的神色不觉均是一怔!心想,此人是谁呀?看其全身打扮,可能是个疯子。在场之人,对于这位怪模怪样的和尚,均不认识。

    只有西棚中的一个老叫化面露喜色,悄悄的向他身旁的少年耳语了一阵,那少年抑郁的神情,突然一阵开朗,好像注射了一针兴奋剂似的。

    至于那老化子和少年说的什么,别人谁都没有听到。

    只见那个肮脏的和尚,走到王大业面前一笑道:“王会长,你看我和尚够资格吗?”

    王大业面色一怔,旋即拱手道:“请恕王某眼拙,大师可否把法号见示?”

    就在这时,蓦见西棚中一阵骚动,渭水钓叟扬声道:“大师愿意担任仲裁,周同首表欢迎。”

    那和尚把眼一翻,冷冷的接口道:“人家王会长能否看中意,还不知道,你却欢迎个什么劲。”

    说着,将身上的破僧衣抖了一抖,向王大业道:“这便是我的招牌,难道还一定要知道姓名吗?”

    王大业心想,天下的和尚多得很,总不会就只你一个和尚吧?

    想着心念一转,霍然想起一个人来,难道会是他吗?怎会来到此地?他这一犹豫未决,就听那和尚又道:“那王会长要怎样的条件才够资格呢?”

    王大业心中倏然一惊,自觉失态,忙陪笑道:“大师请勿多疑,在下自是欢迎,就请入座吧!”说着,伸手将那和尚往见证席上一让。那和尚也不客气,就在木台上纵步起身,轻飘飘的跃至见证席上,就在其中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取过身背的酒葫芦,自顾自的咕嘟咕嘟喝起酒来。

    王大业这时又宣布道:“现在就由犬子上来,会一会集义庄的朋友。”

    旋见东棚中走出一个彪形大汉,年约三十余,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看去很有几分蛮力。

    只见他飞身跃上台去,向西棚一拱手,说道:“在下王大虎,不论拳脚兵刃;哪位朋友先来赐教。”

    倏听一声大喝道:“王大虎,你少逞能,常先春来也。”

    声落,就见从西棚中走出一个中年汉子,全身黑色劲装,背插一支长剑,腾身跃上台去,气定神闲。

    王大虎一见,心中就有点嘀咕。

    这是因为两村的距离很近,所以对于村中的人物都很清楚,这常先春在集义庄的小辈中,也是个矫健的人物,但事已至此,明知讨不了好,也只得硬起头皮说道:“常兄既肯赐教,自是荣幸之至,就先领教拳脚吧!”

    说着,就拉开架式,一招“黑虎偷心”直向常先春打来。常先春忙避过对方来势,左手一迎,右手急切,一掌朝着王大虎右肋上印去,王大虎急跨步让开。转瞬之间,两人互拆了十余招,并未分出胜负,原来这王大虎的招式虽差,体力却稍胜一筹,故两人可说是半斤八两。

    此时台下却是一片呐喊,各为自己的人助威。

    又是四五十招过去,王大虎便渐渐不济起来。

    原来这常先春,因自知体力不及对方,故一上来,便先用小巧功夫,消耗对方的体力。可是那王大虎便不同了,他乃想藉体力之强,一上来,便用出全力,想把对方打倒,因之,几十招下来,便浑身流汗,气喘如牛,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摹听常先春喝道:“还不给我躺下!”

    王大虎还真听话,就地一滚,竟变成爬地虎了。

    这时西棚中爆出一阵鼓掌叫好之声。

    原来那王大虎见久战不胜,心内一急,一招“饿虎扑羊”之势,朝常先春一个“泰山压顶”扑去。

    常先春却伏身塌腰,左脚一垫,右腿一伸,一式扫荡腿踢出,那王大虎重心在上,所以这一腿便踢得他立脚不稳,只听“噗通”一声,便成了滚地葫芦。

    良久,王大虎方爬起身来,满面羞惭的走下台去。

    蓦听东棚中一声大喝道:“常先春,不要逞能,你王三太爷来会会你!”

    旋见东棚中跃出一个身材瘦长的人来,手中三节根一摆,纵身上台,一招“雪花盖顶”便向常先春打去。

    这常先春本是准备飞身下台,听人喊叫。所以就站于台边,更想不到王三虎会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举棍就打。

    这一来,弄得手忙脚乱,后退一步,就得下台认输,急切之间,拔剑都来木及,台下一片惊叫,眼看常先春就要命丧棍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常先春临危不乱,急中生智,一式“龙潜潭底”伏身直向王三虎的下裆撞去。

    这眨眼之间,蓦听一声惨叫,二人滚成一团。

    台下的人尚未看清是怎么回事,忽见王三虎撤棍抱腹,惨叫不绝。

    王三虎这几近偷袭的打法,完全违背了常规,他是存心全力一击,而定胜负,以扳回刚才大哥输的一场。

    本来王三虎这一招,可真够狠的,常先春要避让,就一定要下台,自是必输之局,若不下台,以空手对付三节棍,也是难有好处,他的算盘打得不能说不如意。

    可是他却忽略了自己兵器的缺点,是打远不能打近,对方只要一近身,兵刃就失去了效用。

    常先春急中生智,近身相博,正好找中了他的弱点,更何况下裆正是人身最脆弱的部位,常先春又是尽力而为,所以猛力一撞,就把王三虎撞晕了过去。

    常先春虽把王三虎撞晕过去,他自己也吓了一身冷汗,所以他惊魂甫定,站起身来,狠狠的骂道:“王三虎,你鬼叫个什么,不死就算便宜你了。”

    说着,飞身下台而去。

    西棚的人,至此始清醒过来,爆出一阵掌声。

    王二虎和王四虎,将王三虎扶下去。

    此刻由东棚中一摇三摆的走出一个文俊秀土,迈着四方步,走到台前,脚尖轻轻一点,便飞身上台,然后慢条斯理的,向西棚一拱手,说道:“集义庄的常壮士,艺业确实不凡,竟然连胜两场,兄弟不才,看的也有点技痒,哪位朋友有兴趣来走几招?”

    大家细看这位文士,年约三十上下,其文弱的情形,一阵大风就可以把他吹倒,生的确很俊秀,只是眼神有点邪而不正。

    大家正在观察的时候,忽然台上又多了一位文士,只见后来的文士,八字步向前一迈,深深一揖,说道:“龚兄,别来无恙?”

    那被称为龚兄的文士忙还了一揖,口带讥讽的道:“吕兄,我们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缘份不浅,竟在这里又碰头啦!”

    这被称为吕兄的文士,并非别人,正是白瑞麟在迎宾楼所见的那位,他姓吕名文诚,为华山派掌门人灵霄子的俗家弟子。

    华山派虽以剑法享誉武林,唯有这个俗家弟子却是例外,他用的是一把纸扇,同时这扇上功夫确有几分造诣,因其常为文士打扮,人称其为西华秀士。

    那姓龚的,名斌,是牡丹夫人的大弟子,为人阴险狡诈,嗜色成性,所以人称其为鬼机秀士。

    他用的是万魔扇,扇中藏着一种迷魂气,使人防不胜防。这种迷魂气歹毒异常,凡被袭中之人,重则丧生,轻则昏迷三日不醒,尤其妇女中了此气,更能令她迷失本性,任其玩弄而不自觉。

    但此种迷魂气,乃是牡丹夫人所独创,且制造十分困难,其中有两种药物,均是可遇而不可求,故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妄自使用,江湖上一般人仅听传说,均未亲眼见过它的效力。

    在一月之前,西华秀士在剑阁和鬼机秀士相遇。

    本来两人一见面,由于惺惺相惜,双方的印象均不恶,但后来因为正邪殊途,在言语上便发生了冲突,继而动武起来,结果由于一招之差,吕文诚饮恨败落。

    这次鬼机秀士是应蒋天彪之邀,前来助阵。

    西华秀士则是因渭水钓叟之请而来。

    所以这两个秀士一见面,便是敌对之势,且鬼机秀士话带讥讽,因之西华秀士便接口道:“小弟是特地再来领教几手高招,谅龚兄不至于过份吝啬吧!”

    鬼机秀士诡谲的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扇上定输赢吧!”

    说着,这两位秀士均是顺手一抖,各自从袖中取出一把摺扇,互道了一声“请”便在木台上游走起来。

    看他二人在台上迈着四方步,一摇三晃,态度潇洒,这哪像是在过招?

    简直是在低头沉思,搜尽枯肠,吟风弄月,推敲佳句的神色吗?

    蓦然,两人越走越快,手中摺扇在开合之间,均是递出一半,就迅即收回。

    台下的人,除懂得扇招之外,一般均不知他们二人是在玩什么鬼把戏?

    瞬息之间,两人互递出七八十招,均是一出即收。

    忽听鬼机秀士叫道:“吕兄,小心了!”

    接着,只见他把扇一开一合,进身欺步,迅疾向吕文诚的“璇玑穴”上点去。

    吕文诚跨步旋身,招扇倏向鬼机秀土腕脉上截去,口中并说道:“龚兄,不要太过自信。”

    鬼机秀士哈哈一笑道:“西华秀士果然不凡,再接这一招。”

    话音一落,只听“刷”的一声,折扇大开,又欺身猛进,左手指向吕文诚的“天突穴”右手“刷”的一声,折扇合拢,疾向气海穴上点去。这一招两式,说来很慢,实际上就是一个动作,快似电光火石一般。

    可是吕文诚也非弱者,只见他举扇上架,左手横的一撩,右手折扇猛朝鬼机秀士“乳根穴”截去。墓地两人同时飘身后退。

    惊魂甫定,西华秀士微微一笑,说道:“鬼机秀士真是名不虚传,这套诡计,实令人佩服之至。”

    鬼机秀士似是打出了真火,也不答话,但见他脸色一变,折扇微扬,朝着西华秀士扇去。

    西华秀士正觉纳闷,不知他在干什么?

    陡听老化子在台下叫道:“小心暗算。”

    老化子虽然机警,仍然晚了一步,他的话音未落,西华秀士便忽闻一股香味扑鼻,暗叫一声不好,尚未转过念头,便“噗通”一声,栽倒地上。

    “迷魂气!”台下传来一声惊叫。

    鬼机秀士更是一不作二不休,面露杀机,上前跨步,正行伸手向西华秀士的死穴点去,陡听一声清喝:“住手!”鬼机秀士尚未看清来人,倏然站立不稳,直往台下摔去。“咦!”“啊!”台下一片惊奇之声。

    接着又是一声惨叫,敢情是那鬼机秀士真正做了鬼。

    原来他摔下台去,正好一头碰在见证人所坐的那个木台柱子上,脑浆崩裂而死,唯一遗憾的,是他至死都未看清,是死于何人之手。

    这些都是刹那间之事,就是想救都来不及。至此,大家才看清,不知何时,台上面,玉树临风似的,站着一位白衫少年,正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进西华秀士的口中,然后站起身来,气宇轩昂的说道:“鬼机秀士为人过份阴险,西华秀士既已被其暗算,还想落井下石,取人性命,此人若留其存在,江湖还有宁日?”话音一顿,又豪气干云的道:“若有人不服,尽管找在下来理论,均-一接着就是。”

    这少年并非别人,正是白瑞麟。他和海彩云一早便随同老化子到了集义庄。庄子还真不小,气势也很雄伟,它是在渭水和洛水的河流处,约有四五百户人家,三面环山,一面靠陆。此时庄中进出的人物,均是全身劲装,弓上弦,刀出鞘,紧张万分。

    临庄的水河上,除停有一行一行的渔船外,尚有不少的小快艇,在来往巡视,每只小艇上均有五个持刀的庄丁,看样子是在防备王家集的突袭。

    靠陆的一面,筑有二丈余高的一道围墙,轻功较弱的,实不易跃过。

    庄中豪侠们对于老化子的如期到来,均十分高兴,当即迎人庄中款待,席间并商讨对付王家集之策。

    当然,这次集义庄应约的首头人物为渭水钓叟,所以就由他为主帅,老化子和终南樵子为辅,不到万不得已,便不出场,其余的西华秀士,常先春等,均分配了工作,谁对白瑞麟和海彩云未分配他们应付的对手。

    白瑞麟这次随老化子到集义庄,本就并不十分同意,他觉得他的事情尚无头绪,不想招惹是非,现在既未给他指定对手,也乐得清闲些。

    可是海彩云就不这样想,她以为人家看不起麟弟弟,所以背过老化子,便向白瑞麟喋喋不休。

    你想,少年人,哪有一个不气盛的,经海彩云如此一说,也觉得有点不是味道,再将一般豪侠对他的表情一对照,便暗暗下定了决心,到时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原来所到的各路豪侠,对老化子这位穷家帮长老,均是久已闻名,却把白瑞麟看成了穷家帮弟子,故在态度上自然不及对老化子那样恭维。

    虽然渭水钓叟和终南樵子,知道这位少年不凡,可是老化子未曾主动提出要白瑞麟负担任务,他二人也不便自作主张。

    就这样阴错阳差,造成了白瑞麟今天的狂傲举动。

    其实这种情形,别人不甚了解,却难逃老化子的眼睛,可是老化子却也有他的难处,因为今天所来的,大多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人物。白瑞麟虽然武功高,但是目前别人并不知道,况且他的师承尚是个谜,假若派他以重要人物为对手,又怕使别人难堪。

    因之,白瑞麟自随同众人来到八里滩之后,便默默地静坐一旁,两眼不住的打量着臭和尚,生怕他突然溜走似的,对于前两场的打斗,他并不注意。

    直到鬼机秀士对西华秀士的搏斗,他才觉得很有意思,这才注意起来。

    及看到西华秀士受了暗算,就觉得有气,又见鬼机秀士不顾江湖规矩,要赶尽杀绝,可触动了他的怒火。

    于是使用驭风飞行功上台大喝“住手!”

    鬼机秀士闻喝,本就一怔,但他乃气量狭小,手段毒辣的人物,觉得仍是先下手为强,便不顾一切往前扑去,这可注定了他的厄运,同时也给白瑞麟带来不少麻烦,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白瑞麟这一番豪气干云的话,使在场的人听了,不但震惊,而且觉得他狂妄的有点过份。

    渭水钓叟和终南樵子二人,虽然知道这少年的武功不弱,但若说要和在场的人为敌,未免有点自不量力。

    随见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向老化子投以询问的眼光,希望老化子加以制止。

    谁知老化子态度却悠闲而镇定,毫无惊异之色,对于渭水钓叟和终南樵子的惊异表情,好似未看到一般。

    蓦听一声大喝道:“娃娃!你未免太狂了吧?”

    接着就见从东棚中站起一位老者,眼射精光,满脸暴怒之色。

    可是那位老者尚未离开座位,就见从那老者身旁跳起一位年约二十岁上下的少年,向那老者躬身说道:“杀鸡焉用牛刀,就由晚辈去教训他一顿好了。”

    说着就见他转身跨步,就像旋风般一阵急转,飘身上台,戟指喝道:“小子休狂,看少爷来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看是哪个老狗教养的徒弟!”

    白瑞麟细一打量,见这位少年满脸飞扬浮燥之气,全身劲装,身背一口宝剑,来势汹汹,开口就辱及师门,随满脸不屑之色,说道:“少爷的师门吗?你还不配问,先报上你的万儿听听看,是否值得我动手。”

    那少年想是气极,遂听他仰天大笑道:“我东海一剑莫辉,行道江湖数年来,还真没有人敢对我如此说话。”

    倏听“呛啷”一声,光华大放,东海一剑莫辉已拔剑在手,喝道:“小子,先说大话无用,快亮你的兵刃,剑底下见真章吧!”

    白瑞麟不知是有意卖弄,抑是不知对方厉害,只听他豪迈的道:“少爷就空手让你三招,你就进招吧!”

    东海一剑见对方毫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可气得他一佛出世,二拂升天,随大喝一声道:“这是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手辣心狠!”

    说着,剑走轻灵,一招“鸿飞冥冥”直向白瑞麟刺来,但见满天剑影,将白瑞麟周身罩得风雨不透。

    这东海一剑莫辉,乃是东海鲨鱼岛,信天翁的弟子,那信天翁的武功,别具一格,在数十年前,就是闻名远近的人物,而且为人偏激异常,近二十年来,便隐居鲨鱼岛,未到江湖走动。

    这东海一剑莫辉,深得信天翁的真传,尤其手中的一把金光剑,更是锋利无比,所以自出道以来,便少遇敌手,故而养成一种目空一切,骄狂自大的习性。

    想不到居然有人比他还狂,哪能受得了这口气,所以便阻止长白独叟,自己飞身上台。

    在他本想以东海一剑之名,就可使对方稍减狂态,谁知道人家连理都不理,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遂一出手,就是狠招。

    白瑞麟虽然江湖经验不够,但他深知“既是神仙,就有三把刷子”所来的人,不会有一个好惹的,因之,尽管在态度上故作狂态,内心却非常谨慎。

    眼看东海一剑进一招,来势不凡,便忙用虚无飘渺步,滴溜溜一转,就到了东海一剑的背后,口中说道:“第一招!”东海一剑这可怔了,连人家是怎样到自己的背后,都未看清,但心中仍然不服气,宝剑倏然后指,旋身回步,陡见一片金光,朝白瑞麟袭来。

    只见白瑞麟眼中精光暴射,无极神功已运满周身,脚步一错,一溜白影连闪,又到了东海一剑的背后,并且在口中又叫道:“还有一招,拿出你的真实功夫来吧!”

    东海一剑至此,不禁有点胆寒,明知绝对讨不了好,但势成骑虎,又不能就此算了,于是手中剑一紧,将其毕生功力,贯注剑身,一片金光,把整个木台,全罩在金光之内,这声势实在惊人,连坐在西棚中的老化子,也替白瑞麟捏了一把汗!

    大家尚未看清双方胜负,陡听一声清脆的声音说道:“三招已过,着少爷的了。”

    话落,倏见一股劲风,挟着石破天惊之势,猛向东海一剑袭去,东海一剑欲避不及,说时迟,那时快,蓦听“叮当”一声,陡见东海一剑连人带剑,挟着碎木板屑,直向台下涌去。

    这种声势,震惊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静!八里滩上静悄悄的,宛似深夜的原野!

    惊!这哪是武功?简直是神威!

    东海一剑软弱无力的,倒卧于沙滩之上,金光剑也摔在一旁。

    五丈见方的木台,也少去了一角。

    白瑞麟渊停岳峙,立于木台的另一角,风吹白衫飘拂,不言不动的呆立着!

    倏见白影一闪,白瑞麟纵到东海一到面前,从怀中掏出一粒白药丸,塞进东海一剑口中,并伸手点了他数处穴道,仍然回转木台上。

    原来白瑞麟又收回几成功力,同时又将掌力引旁,击于台角上,否则哪还有东海一剑的命在。

    蓦听东棚中一声干咦,原先曾经发话的那位老者站起身来,走到东海一剑眼前,打量了一眼,向白瑞麟道:“小侠的功力果然不凡,请问小侠是哪位高手的弟子?可否见告,以免伤了和气!”

    白瑞麟见这位老者以礼相询,便收敛狂态,说道:“在下白瑞麟,至于师门,恕不便相告。”

    那老者见白瑞麟不说出师门,颇觉失望,施又说道:“老朽廖进,人称长白独叟,小侠既不愿以师门相告,可否把刚才所用掌法说知?”

    白瑞麟脸色一怔,答道:“在下并非不愿说出师门,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至于刚才所用掌法,乃是无极掌。”

    长白独叟一听,口中喃喃的连说了两声“无极掌”满脸茫然之色。

    蓦听老化子道:“廖兄,问了半天,可知白小侠的师承来历?”

    长白独叟面色一红,尴尬的道:“兄弟见识浅薄,这种掌法不但没有见过,连听都不曾听说过。”

    这时只见东海一剑步履踉跄的,走到白瑞麟面前一拱手说道:“小侠手下留情,我莫辉永铭肺腑,今后有用着在下之处,尽管吩咐就是,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白瑞麟答话,便转过身子,在沙地上拾起金光剑,蹒跚而去!

    忽听一声哈哈,来自见证席上,说道:“一掌惊群魔,耽误我一台好戏看不成,老化子,还尽罗嗦什么劲,还不快叫钓鱼的处理善后。”

    老化子抬头一看,是臭和尚在叫,忙开口道:“既没有戏可看,你在上面作什么,还等着派人去抬不成?”

    再看台上,已不见大漠之熊和蒋天彪,敢情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溜走了。

    原来当白瑞麟一掌把东海一剑击落台下,大家正在惊异的时候,大漠之熊和蒋天彪,便知阴谋难逞,相互一使眼色,溜之大吉!

    这时王家集的来人,个个垂头丧气。

    王大业见大势已去,而自己所依为靠山的大漠之熊和蒋天彪,已不告而别,便步态沉重的走向西棚面对渭水钓叟一躬身,说道:“此次柬邀比武,完全是大漠之熊的阴谋主使,周庄主若要见罪,自有兄弟一人负担,希望看在守望相助的份上,不要连累村中的父老兄弟”

    渭水钓叟不待王大业说完,就接口道:“王兄请勿过虑,小弟虽愚,也不至于气量如此狭小,只希望今后两村的人,本着敦亲睦乡,守望相助之古训,和睦相处,于愿足矣!”

    话音一顿,向东棚扫视了一眼,继道:“贵村的人,请王兄遣回,然后同兄弟到敝庄中,痛饮几杯。”

    渭水钓叟的话音一落,突然东棚中暴发出一阵欢呼,并一致高叫:“大漠之熊该死!”

    这时就见臭和尚,晃晃荡荡的,走到白瑞麟跟前,一阵端详,不住的点头!

    白瑞麟忙躬身一礼道:“晚辈白瑞麟,叩见大师佛驾金安。”

    臭和尚对于白瑞麟的见礼,好似未看见一般,只在口中不住的叨念着白瑞麟三字。

    老化子在一旁笑道:“臭和尚,你不要叨念,我这位小老弟,正到处找你呢!”

    臭和尚面色一怔,狐疑的问道:“找我?难道他和我有什么过节吗?”

    老化子见臭和尚会错了意就故意调侃道:“哼!过节大着呢!

    你把人家一老一少两个人,弄到哪里去了啦?”

    臭和尚面色一怔,说道:“老化子,你不要故弄玄虚,只要拿出证据来,我臭和尚绝不含糊,一概接着就是。”

    白瑞麟见臭和尚真的发了火,忙拱手一礼道:“老前辈,不要听我这位老哥哥瞎说,我们之间哪有什么过节,只是想请老前辈打听一个人。”

    老化子见臭和尚如此紧张,随口打趣道:“臭和尚,先不要紧张,小老弟尚有一套旷古绝今的剑法,给你留着呢!”

    臭和尚脸色一红,即暴跳的道:“老化子,你不要打趣,这个过节,我记着就是。”

    老化子也拾起臭和尚刚才的话,说道:“我老化子绝不含糊,一概接着就是。”

    臭和尚嘻嘻一笑,转问白瑞麟道:“娃娃,你要找谁?”

    白瑞麟恭声道:“老前辈可知道笑面佛邵宽?邵老前辈的下落?”

    臭和尚哦了一声,用手一拍他那头蓬蓬的乱发,朝着白瑞麟仔细打量一遍,说道:“你可是白御史之子,怎么你没有死?”

    老化子在旁插嘴道:“怎么!你觉得有点失望是不是?”

    臭和尚又是一阵嘻嘻说道:“我希望你老化子早点死,倒是真的,这位白少爷若真的死了,上哪去给美芙那丫头,找个好的女婿去?”

    白瑞麟听臭和尚如此一说,当即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这时就听有人冷吟了一声。

    白瑞麟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海彩云已来到自己的身后,忙上前招呼道:“云姐,快见过臭和尚老前辈!”

    海彩云勉强的上前见了礼,满脸不悦之色。

    臭和尚也不以为意,仍是嘻嘻一笑,说道:“确是一位天仙化人,只是醋劲太大了些,若不知加以自励,恐难有好的结果。”

    海彩云小蛮靴一跺,柳腰一扭,一溜烟走了开去。

    渭水钓叟这时匆匆走来拱手为礼道:“周同见驾来迟,请大师宽恕慢客之罪!”

    老化子接口道:“就罚你多开两坛‘雪花露’好了。”

    臭和尚却一声嗤笑道:“想不到你钓鱼的,竟如此酸,我的酒虫又在造反了。”

    说着,取过酒葫芦,独自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宽大肮脏的衣袖往嘴上一抹,继道:“走吧!我们不能老在这里喝西北风呀!”

    老化子却道:“你哪是喝西北风?你明明是在喝酒嘛!”

    臭和尚朝着老化子把眼一翻,忿然道:“你不要看着嘴谗,就剩一点酒根了,假若让人把酒根挖去,就不会再生出酒来了。”

    白瑞麟在一旁觉得,怎么这些风尘隐侠们一见面,不论知己或神交,总是斗不清的嘴,实在觉得奇怪。

    王大业,这时已料理完毕,领着两位老者,走来和大家见了礼,大家说说谈谈齐往集义庄而去。时已掌灯时分,集义庄内灯火通明。

    渭水钓叟的大厅中,正在喊拳行令的叫嚷不休。

    正中席位上,坐着臭和尚、老化子、白瑞麟、海彩云、王大业、终南樵子等人,由渭水钓叟作陪。

    在王家集所邀请的武林人物中,仅有长白独叟参加,其余,不是随同大漠之熊溜走,就是自觉没趣而去。

    席间,就听臭和尚道:“娃娃,你那药对西华秀士伤势是否有效?”

    白瑞麟恭声答道:“刚才晚辈曾经察看过一次,依情形看,大概不会有什么危险。”

    臭和尚忿然道:“鬼机秀士真是死有余辜。”

    老化子见臭和尚始终不提正题,遂不耐烦的道:“这些还提它干么!倒是我那小老弟的事,你还没有交待。”

    臭和尚嘻嘻一笑道:“你的小老弟尚有什么事要交待?”

    老化子将桌子一拍,愤怒的道:“你不要装糊涂,邵宽现在何处?若不交待明白,这坛‘雪花露’就不要想再喝一滴。”

    臭和尚一听不让喝酒,这可急了,惊慌的道:“老化子这就太不够朋友了,你杀掉头都可以,不让喝酒,那可不行。”

    海彩云在一旁见臭和尚着急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咯咯娇笑道:“割掉头,还能喝酒吗?”

    白瑞麟在一旁忙将海彩云拉了一把,恭声道:“老前辈”

    白瑞麟尚未说出口,臭和尚就摆手止住道:“你不要着急,那卖假药的,跑哪里去骗人,我可不知道,你那芙妹妹的去处,却知道一点,只是我尚有个条件,要你答应后,方能告诉你。”

    终南樵子在一旁喟然道:“真是人心不古,想不到你臭和尚也学会敲竹杠!”

    臭和尚把眼一翻,气愤的道:“你打柴的知道什么,我为他的失踪,损失了一名好徒弟,这个损失,你说大不大?”

    清水钓叟茫然的问道:“大师在什么时候,竟收了个徒弟?”

    “难道收名弟子,尚要公诸武林吗?”臭和尚气愤的说。

    在座的人,均不明臭和尚语意何指,大家都瞪着眼,望着白瑞麟,希望他加以说明。

    白瑞麟见此情形,忙站起身来,恭声道:“大师责备的极是,这只能说是缘份吧!”

    说着,话音一顿,继道:“假若在十年之内,仍找不着师门,愿意拜在大师门下,以了前愿。”

    老化子这时已自恍然,不服的道:“臭和尚,凭你那几手三脚猫,也配做人家的师父,依我看,你倒是拜白小侠为师还差不多!”

    臭和尚听老化子所说,确像事实,适才人家的一掌,自己实无把握能接得下,于是沮然的道:“刚才小侠说的对,这是缘份,只怨我和尚无福,不惟小侠另有巧遇,连美芙那丫头也被别人抢了去!”

    臭和尚这时的表情,满脸失望之色,接着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两个,不论是谁做了我的弟子,实在槽蹋了良质美玉,现在我也不再存奢望,既已各有师承,那就未免自不量力了,同时,若不经师门允准,转投别人门下,乃违犯常伦之事,我臭和尚再不知好歹,也不能令你如此做,我只有替你们高兴,希望将来能造福武林!”

    白瑞麟听臭和尚一说,倏然一惊,刚才自己的话,未免过于冲动,随敬谨的道:“老前辈教训极是,晚辈敬遵令谕!”

    老化子在旁边哈哈一笑道:“臭和尚,你不要在那里尽教训人,那邵姑娘被谁抢去了,尚未说明呢?”

    臭和尚面色一怔,说道:“老化子,你也不要罗嗦,实在告诉你吧!邵姑娘是被恨天姥姥那老怪物带去了,将来的造就虽不及白小侠,但也可以在武林立足了。”

    这时,蓦听长白独叟诧异的问道:“她还在世吗?”

    臭和尚惊异的问道:“怎么!你和她有什么过节吗?”

    长白独叟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她是我的长辈,我找了数十年,也未寻到一点踪迹!”

    众人见长白独叟如此说,自不便细问,于是就听渭水钩叟宽慰的道:“她既然有传人,还怕她的徒弟将来不出来?”

    老化子这时一收嘻笑之态,说道:“臭和尚,听你言之,敢情是急欲找一位传人,以免你那几手功夫失传,这件事,包在老化子身上,将来一定给你找一个弟子就是。”

    臭和尚怀疑的道:“你给我找一个?真有好的,你还舍得给我?”

    老化子不悦的道:“怎么?你对我的话,尚有些信不过?”

    渭水钓叟忙接口道:“老化子虽然放荡不羁,但对朋友来说,向来一言九鼎。”

    臭和尚一拍大腿,说道:“老化子,一句话,就这样办,来!我先敬你一杯。”说着,便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大家正在推杯把盏,开怀畅饮的时候。

    蓦地,白光一闪,直向桌面袭来。接着,就听窗外“哎呀”“卜通”一声传来。庄丁们一阵大乱,高叫:“抓刺客!”

    老化子这一席上的人,动都没动一下。

    只见臭和尚嘻嘻一笑,从手中拿出一只银镖,镖上尚系有一张白纸条,纸条上面写着:“小辈们,可敢到蒋家寨一会?”

    老化子可沉不住气了,暴跳的道:“哼!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蒋家寨,就是龙潭虎穴,老化子也要去闯他一闯。”

    接着,就见庄丁们抬着一个黑衣大汉进来,大家近前一看,不由一阵惊异!

    这时,就见王大业气得满脸铁青,不住的混身乱抖,口中连骂:“该死!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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