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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仙丹断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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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彩云白净的脸上泛起的一抹红晕,敬宁道人冷笑道:“原来彩云的魔功还未至大成。”敬宁道人大喝道,“未免重蹈浪逐尘的覆辙,彩云,老道只好对你痛下杀手了。”说罢一剑迅雷般刺出,再不留任何回还的余地。

    诸人见敬宁道人全力出手,定要置彩云于死地,当然也都是再无保留地向彩云围攻上来。

    原来彩云虽然威风八面地力退十大高手,但自身真气的损耗也是极巨。那一抹红晕正是体内血气翻涌的写照。

    一旁的华铁云也看破了此点,凛然道:“彩云,如今论武功你已独步当世,可是我们十人联手,你也未必能逃出生天。我们十人以车轮战的方式消耗你,你此战必败无疑。虽然如此行为并不光彩,但也是迫于无奈。”他口中虽说着,手上却丝毫没有停滞。

    彩云眼中透出一点哀伤,一面招架着十位当世一流剑客的攻击,一面回答道:“华盟主说的是,可是彩云还是要奉陪各位,逐尘的账一并算在我头上好了。”想到当日浪逐尘在此的那番剧斗,彩云心头一阵惨然,“只有与各位血拼到底,才能真正激发彩云的全部潜质,成为真正的当世第一剑客。这是彩云年少无知时的梦想,也是那逐尘的承诺。”刀魔的承诺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敬宁道人觑着一个良机,凝聚功力在斜刺里刺出极精妙的一剑,嘴里却仍忍不住提醒道:“彩云师侄,小心了。”其实这一剑固然妙到毫巅,但敬宁道人也明白凭这一剑还是无法重创现在的彩云的,如此出声提醒,其实也是想要软化彩云抵抗的决心。

    而现在只有华铁云和敬宁道人两位身份超然的耆老才能彩云对答,也俨然显示出彩云在这十位当世第一流剑客心中的地位。

    莫凝尘挺身而出道:“你们休想围攻我师傅!”

    彩云微笑道:“凝尘,你们只需在一旁看着,莫要将这看作是生死相搏,这只是一场演武。当世最精妙的剑法尽在此处,若能从此战中悟得剑术精要,尔等终生受益无穷。”

    沈绛雪也忙伸手将莫凝尘拉住,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看师傅这样平静,这些人伤不了师傅的。”

    莫凝尘被她在耳边如此软语,一颗心早软下来了。

    十大高手施尽各种精妙的剑术,华铁云和敬宁道人更是运动真气在剑上,务求给彩云更大的压力。果然每与华铁云、敬宁道人的剑接触后,彩云的剑势都会略滞一下,可是华铁云和敬宁道人也并不轻松,双剑相交时,彩云传来的奇异霸道的真气都令他们十分不好过。

    被围在垓心的彩云始终保持着安详的神态,四周腾腾的杀气一靠近她便都被化解了。柳剑此时早已化作一道白芒,若银龙般在彩云周身游走护卫。彩云将功力提升到极致,催动全身的真气,衣袂无风自飘,而她依旧年轻的面容使她看来仿佛还是十六年前那个美丽的少女,那如仙女般的婉容看得莫凝尘等人莫不瞋目结舌。

    围攻的十人中,年轻的伍纶、何云骧等都是青年高手,功力却远逊于几十年内功的华铁云、敬宁道人,在彩云带有奇异真气的回击下,渐渐地开始有些招架不住,幸得彩云只守不攻,才未致窘态百出。

    华铁云喝道:“伍纶、何云骧且退下歇息。”二人如获大赦,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横竖都是在前辈们面前,纵然不支也是常事。若仍这样消耗下去,只怕彩云未死,他们便先倒下了。

    彩云美目瞬也不瞬,任凭二人退下。如此来八大高手围攻彩云,仍是攻不进分毫。虽然如此,但华铁云消耗战的计划却成功了。

    自日出至日落,十大剑客用车轮战困住彩云,整整一日,彩云仍未歇息片刻,而且整日涓滴未入。如今,她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倦态。莫凝尘四个弟子只在一旁焦急地观看,深知自己是帮不上任何忙的,纵然四个人一拥而上,十大剑客只消分出一人来,便可轻易将他们制服。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在青柳堂上空。厉青霜心道:浪逐尘,你这个嗜血的魔鬼,这次会不会再出现?十八年前的血战在年幼的厉青霜心里留下了极度恐惧的阴影,但现在她宁愿再历那血腥、凄惨的一幕。虽然她心里也已经相信浪逐尘已经死了,但是作为魔鬼的他为什么不会复活呢?尤其是为了彩云复活。

    林紫霓几乎就要崩溃,跪在地上哭求道:“师傅,你为什么不肯还手呢?这些坏人是打不过你的?你快把他们都杀了吧……”

    纤瘦娇贵的沈绛雪抱住莫凝尘的手臂凝望着杀气滚滚的战团,温柔的眼神中透出一种无坚不摧的坚定。莫凝尘勉强站定,好让沈绛雪倚着他,其实在精神上却受到了沈绛雪极大的鼓舞,看到沈绛雪妙目中坚定的眼神,他躁动的内心也逐渐晋入平和的境界,当他集中全部心神看着战团中重重剑影包裹的彩云,他仿佛看到了彩云的内心世界:彩云的内心十分平静,就像遥远无人深山中的一片镜湖,没有人迹,鸟兽亦已绝踪。绝对的安静,但那种安静绝不会给人带来不安,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形态倒映在湖水中,倒影随着无风而起的一圈圈涟漪不断变幻着形态,展示着人性的真善美;倒影的表情也在不断变化,有最真诚的喜悦,也有最深刻彻底的悲伤。莫凝尘细细品读着彩云的内心世界,自己的灵魂仿佛深深地沉了进去,在那片安静的湖中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可是那倒影却十分模糊,迷雾中俨然有一个褴褛衣衫、披头散发的怪物,待他要仔细看时,湖面忽然千波翻涌,巨浪滔天,仿佛是那主宰万物的造物者突然发怒,与自然界的雷霆之威相比,人类生命的价值真与蝼蚁无异了。一阵强烈的惊恐将莫凝尘带回到现实世界。不知不觉,此时竟已掌上了灯。

    彩云冲天一跃,飞出密布的剑网中。四名弟子不由齐声惊呼,要知道,若是一对一,彩云飞天一跃,借下降之力攻击对手,那对手必败无疑。可是现在她面对的是十个敌人,而且这十个人都是当世第一流的剑客,纵然此一招能击杀九人,可剩下的那个人也一定可以轻易地将她杀死。

    地上的十大高手却也清楚,彩云这招多半是要鱼死网破,说到底这十人哪个愿意做那“破网”呢?可是没有人想到,彩云本是没有必要使出这招来的:彩云想击破十大高手的最佳时机应是在敬宁道人或华铁云休息时,那时发动反击是最佳的时机,可是彩云始终都保持着守势,可见彩云根本是没有伤人之心的。但是此刻她使出这样没有回旋余地的招数究竟是为什么呢?没人有时间去想,因为他们都已经被彩云超卓的剑术和出奇深厚的功力慑服了。

    终究是人老精,敬宁道人广袖一挥,三枚梅花镖急电般射向彩云,其余众人也立时醒悟过来,将暗器向高空中射去,一时间二十多枚暗器如蜂群般接踵而来。如此一来,彩云真的是要毫无余地地与众人拼死力了。

    彩云泛着祥光的玉面绽出一个安详美妙的微笑。

    彩云蜂腰一摆,身形在高空中略滞了滞,当所有人都在想象她会用怎样奇妙的剑法格挡这二十多枚暗器时,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彩云将全部全身功力凝聚在细软的柳剑上,柳剑立时变成坚硬的神兵利器。彩云将剑掷出,不是掷向地上的十大高手,而是掷向天上!“碰”的一声,柳剑穿透青柳堂的屋顶,接着便传来一声尖利惨叫。随着这一声惨叫,彩云也发出一声惨哼,二十多枚暗器全部中的,带着强大的劲力,将彩云纤弱的娇躯冲得踉跄如醉翁一般,空中幻出一片凄迷的血雾,彩云如断线风筝般旋转着跌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彩云为何会忽然弃械,用这么诡异的方法寻死?

    此时却是莫凝尘最先醒觉过来,飞身跃出将彩云接下,其它三名弟子也都围了上来。只见彩云面色如纸般苍白,气息奄奄,偏那一双美目仍是十分明亮。

    自清晨至此时,华铁云也只有过短暂的休息,早已筋疲力尽,只是方才那一幕又令他全身充满了力量。不顾一切地跑到彩云面前。彩云见到他,唇角微动,轻轻一笑。华铁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想起不知被彩云射杀的究竟是何人。

    华铁云一阵烟飞到青柳堂外,少许时提着一人回来。只见华铁云满面老泪纵横,将那人往地上一掷,以他的修养,也恨恨地在那人身上踢了几脚。众人一看,这不正是死而复生的黑山教铁扎穆吗?

    彩云的柳剑不偏不倚,正穿透了铁扎穆的琵琶骨,如今这个横行半世的恶徒也只苟延着半条命了。

    彩云微笑道:“逐尘为我完成了三个心愿,我替他除掉了这个毁了他一世的魔头,逐尘啊逐尘,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旋又将目光望向了莫凝尘,脸上一阵容光焕发,微笑道,“凝尘啊,你皱眉头的样子和逐尘很像,可是我不希望你像他一样。”

    莫凝尘茫然点点头,心道:我若有他那般的本事,像他又何妨呢?这少可以像他十六年前那样为化去眼前的凶险。

    彩云的目光又望向沈绛雪,沈绛雪温顺地走上前,握住彩云的手,柔声道道:“师傅要和我说什么?”

    彩云怜爱地打量着她,道:“绛雪,为师要你嫁给凝尘,你是否愿意?”

    莫凝尘亦望向她,虽然这已是旧话,但如今听来,仍颇感意外。只因沈、莫二人从未将此事当真过。

    沈绛雪淡然一笑道:“恩师的意思,弟子怎么能不从?”

    彩云道:“我知道你们一定对师傅的决定十分不解,其实师傅也是依照你们师祖的意思行事的,她老人家临终前给了我两个生辰,要我收这两个生辰的孩子为徒,然后要他们结为夫妻。师傅当年以相术闻名当世,虽然我不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但也还是遵从了。”

    华铁云和敬宁道人一阵点头又是一阵摇头,点头是因为当年彩云的师傅逸静的相术确实神鬼莫测,令人深深折服,摇头却是因为猜不透逸静的深意。

    彩云道:“师傅虽然要我收你们两个为徒,却未告诉我该怎样做,又会发生什么事。既然不知道,也不必妄加猜测,一切就随缘吧。”

    沈绛雪与莫凝尘对望一眼,各自点头。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默契,那是一种超越了一般友情与爱情的特别情感。

    彩云望向铁扎穆,又将眼前的十大高手扫视一遍,道:“浪逐尘绝非你们想象的恶徒,一切恶因皆由这个黑山妖人所起,十六年前的旧账今日已然清结,希望你们能忘掉对逐尘的仇恨。”

    华铁云叹一口气道:“十六年来日夜想报仇,今日大仇得报,反倒有些不大适应。”身为盟主的华铁云说出“大仇得报”四个字,正是告诉所有人不得再出手了,也足见他对柳剑门的一番苦心。

    彩云恬然一笑,道:“云叔本身并非记仇之人,只因十六年前的一战太过惨烈,不过希望这个做了十六年的噩梦能在今夜结束。”

    华铁云点点头,望向何云骧等后起之秀,道:“忽然发觉我与敬宁道兄都老了,以后的九山剑盟就交给你们了。”

    何云骧等人躬身道:“是!”

    伍纶在何云骧身后轻声提醒道:“魔刀……”

    华铁运勃然大怒道:“伍纶!老夫早知你此来是别有所图。诸人都给我听着,魔刀刀谱早已随浪逐尘而去,从此以后浪逐尘不出现就不得再提刀谱之事!”

    诸人只得唯唯,老盟主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华铁云道:“从今天起,柳剑门重归白道,有人再敢打柳剑门的主意,便是与我九山剑盟为敌。”

    敬宁道人轻宣道号,道:“恩怨已了,老道心中也忽感释然。从此老道也不愿再多闻江湖事了,诸位多多保重。”说罢,稽首拂袖洒然而去。其他人见事已至此,料想再讨不到半点便宜,也都只得散了。

    望着诸人一一而去,尤其是送别了华铁云那张老泪纵横的面孔,彩云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心境。

    春阳子最后上前深施一礼,道:“掌门在上,弟子春阳为乱犯上,请掌门处置。”

    彩云微笑道:“春阳师叔不必多礼,今后的柳剑门我想就交给紫霓和青霜打点,师叔可有异议?”

    春阳子道:“全凭掌门调度,自今日起,春阳一支全力听从掌门调遣。”要知道,春阳子是如今柳剑门辈分最高的弟子,一直以来,各支系均唯他马首是瞻,如今他开言遵从总教,就等于结束了柳剑门持续了几十年的干支分离的乱境。

    彩云欣喜道:“多谢师叔了。”

    春阳子再施一礼,领着门下诸人离去。

    林紫霓忽然惊叫道:“师傅你的血为什么是黑色的,是哪个卑鄙小人在暗器上下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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