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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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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李靖通知鼓号通知进攻时,飞凤军的梭形快舟已出现在视线中了。张豹与武扬这边发喊一声,向前推进,两翼四海堂的人员也都配合奋勇杀进去。

    东洞庭的船队仍是有条不紊地迎战,一点都没有混乱的迹象,那一方面固然是由于他们自己训练有素,准备得当,另一面则是张豹与武扬两个人没有全力抢攻,他们只派了两条船冲前逼攻,对方也以两条船来迎战,船在湖上接触相遇,双方隔着船舷以长短兵器拼战,但是双方都无法抢到对方的船上去。

    倒是两翼四海堂的人攻得很猛烈,却遭到了东洞庭方面激烈的反抗,船上、水上,水下,三方面都进行着拼斗,那才是真正的火拼,喊声震天!

    黄河清与张豹武扬两下对峙,妙得是他们既不打,也不谈,更没有看战阵发生的地方,注意力全在后面,要看李靖如何去拦飞凤军了。

    一条全黑的飞凤舟来得很快,三十条快舟,三百名劲旋,个个都用黑布蒙住了半边的脸,再加上黑巾裹头,只有眼睛部份露出外面,从体态上可以看出她们是女子,此外全身都在黑绸的包裹之下,根本认不出是谁。

    华氏姐妹的装束也是一样,只是包头的布是白色的,以示区别,她们迫近李靖的主帅五六丈处,李靖的船上已经射出一蓬火箭。

    那四条船上也都纷纷射出了火箭,箭钉上了快舟,立刻熊熊地燃烧起来。

    假如李靖只是拦截那些快舟,倒是做到了,好几条船起了火,可是船上的飞凤女兵纷纷都跳下了水,浮水而进,这边船上的人也下水迎战,却敌不过对方人多,没有多久,李靖带去的四条船都被对方占去了,那些四海堂的水手也都被对方俘掳了,一个个缚了手脚丢在船上。

    李靖看情势不对,只有往后退,可是后面却是四海堂与东洞庭混战的场面,他们也就加入了混战。

    飞凤军分成了两股,追入敌阵,她们原是该攻击四海堂人马的,-是进了敌阵之后,她们竟然对东洞庭的人展开了突袭。

    出其不意,而且又是在全无戒心的情况下,东洞庭顿时情况大乱,飞凤军最绝的是,她们认识东洞庭的人,首先找上都是功夫好的硬把子,更因为是突袭,大半都得了手,剩下来的人更无斗志,乱成了一堆。

    而且那些被她们带过来的俘虏,原本是缚在船上的,这时也恢复了行动,这批人的确是水战的好手,下水之后,个个活如蛟龙,完全不像与飞凤军交手时的窝囊了。

    毫无疑问,他们双方是早就串通好了的,先假行厮杀一阵,演了一出苦肉计,然后赚入敌阵,突起发难。

    东洞庭的人员立刻溃不成军,薛飞霞站在船头上大喊道:“东洞庭的弟兄听好,西洞庭华家姐妹及所属飞凤姐妹,已经与神龙门携手合作,你们愿意参加的,立刻放下武器,高举双手,以后成为神龙门中弟兄,一视同仁看待,若再顽抗者,立杀无赦。”

    这边在攻打,另一边则杀得狠,只要是手中有武器的,不是背后挨一刀,就是一支长箭穿喉而过,狙击手来自水上水下,令人防不胜防。在这种情形下,还有什么斗志可言?也没有逃生的路,顷刻间死了一半,降了一半,守防两侧的好手,几乎是全军覆没。

    飞凤军突地倒戈,使得黄河清大惊失色,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也来不及作任何应变措施,只有指挥大家撤退,想以山寨的天险固守。

    可是山寨里也是一阵混乱,烈焰突起,哭喊震天,有几个人如丧家之犬,匆勿地逃了下来。

    黄河清抓住了一个问道:“寨里发生了什么?”

    “头领,不久之前,有一批水鬼潜水摸进了山寨,由于寨中精锐都出来了,抵挡不住,山寨已被他们占领了。”

    黄河清如同霹雳轰顶。厉声叫道:“好贼子,好匹夫,好卑劣的手段,张豹、武扬,你们以后还想在江湖上混吗?我一定要把你们的卑鄙行为公诸江湖。”

    张豹与武扬也深感愕然,张豹忙道:“黄兄,飞凤军倒戈,可与我们无关,我们事先一无所知,李靖连我们也瞒住了,这都是他一人的计划,为了表示诚意起见,我们放开前路,让黄兄离开,以后再说!”

    他果然吩咐放开一条去路,听任黄河清的船以及他随身的二十多名弟兄,突围而去。

    李靖在指挥众人杀敌歼军,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战阵很快地结束,深入山寨歼灭残敌,疏忽了黄河清等人出来。

    到了寨中坐定,李靖才问道:“大成,这一阵你们指挥得还不错吧?”

    楼大成躬身回答适:“幸托公子天威,属下负责偷袭拔寨,由于精锐尽出,倒是无甚折损,轻易就取下了,只是两翼突袭的弟兄们死伤很多,将及一半,因为他们遭到了最顽强的抵抗,好像他们把主力全放在两翼上了,若非西洞庭方面及时倒戈,恐怕我们会全军覆没了。”

    李靖脸色沉重地道:“我知道,我已经尽力地设想周全了,但是仍然遗漏了这一着。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大胆,竟然与敌人勾通来反吃我。”

    薛飞霞惑然地道:“公子,您是说,神龙门中有人通敌,这不会吧?武扬是主公最信任的弟兄之一,他的手下也大部份是从东海带来的。”

    李靖微微一笑道:“正因为他是大哥最亲信的弟兄,所以才看不得我成功,他怕我会把大哥挤掉,再加上张豹在一旁煽火,还有不动心的吗?”

    薛飞霞依然不信道:“难道他们会不怕受制裁,这种行为是要凌迟处死的。”

    李靖道:“他们却以为这是效忠大哥,并不认为错了。这也是我以为大哥不足以成事的地方,他建立的是一个人的王朝,每一个部属,都只对他一个人效忠,所以他必须事事躬身,没有一个人能代替他,统治一个小邦或维持一个门户是可以的,以之治天下,却绝对不够,为主上者只能定下原则,总司其成,其余就得交给臣下分层负责去。”

    董轻云道:“主公有鉴于此,所以才把一切都交给公子请公子大力加以整顿一番,定出个秩序来的。”

    李靖笑道:“恐怕不容易,大哥已经把这些人的积习养成了,除非是他自己坐镇,别人很不容易扭转过来。”

    董轻云道:“就算武扬有此心,张豹也应该明白主公的意思,主公交代时,他也在场亲聆,要我们无条件地服从及支持公子。”

    李靖道:“听见是一回事,遵从又是一回事。”

    董轻云道:“若是查明他通敌属实,小妹立刻传令门中,施以最严厉的制裁。”

    华玉双这:“董大姐,这件事的真实性已不容置疑了,我们接到黄河清的通知时,是要我们狙击两翼,照理说中央才是进攻主力,我们该直扑中央才对,可见他们双方有协议互不侵犯了。”

    华无双也道:“不错,小妹在混战中也曾扑上几条固守中央的大船,船上只有少数的人在呐喊做样子,根本没有作战的准备。他们把人力分散在两翼,迎击四海堂的好汉们,但是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李靖冷笑一声道:“飞霞,你在战前曾问我为什么不把西洞庭合作的事告诉张豹他们,现在该知道原因。老实说,我当时只怕他们会泄密而巳,却没想到他们会通敌背叛!”

    薛飞霞非常气忿,连忙道:“公子,小妹去把他们抓来,以门规处置他们。”

    李靖道:“恐怕已经太迟了,若是我们一溃涂地,他们还会说几句风凉话,现在我破了东洞庭,合并了西洞庭,他们知道事情必将暴露,早就逃之夭夭,不会再来见我了。”

    叫人去一问,果然张豹与武扬带了十几条船去了,他们说是黄河清率众逃亡,他们拦截不住,有愧职守,故而追敌去了,一定要生擒黄河清才会回来。

    薛飞霞气极,要请神龙令立刻追捕。

    李靖却笑道:“不必,人各有志,他们不愿意居我手下,才会如此做的,强求回来又待如何?”

    薛飞霞道:“公子,小妹不是要他们回来,而是要制裁他们。这太不像话了,他们这是叛变。”

    李靖沉声道:“他们只是反对我个人,却不是叛变,因此我不想用神龙令去压制他们。”

    薛飞霞还待争辩,张出尘已温婉地道:“飞霞,神龙金令的神威虽大,但是用在对付自己人却太可惜了;再者,有权发出神龙令的人是公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飞霞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太冲动而越权了,连忙恭身道:“公子,请恕小妹无状,但小妹完全是为了顾念公子的威严,以此等行为,必不容恕。”

    李靖笑了一笑,摇手不让她说下去,于是立刻下了一道札谕,通令神龙门各处分坛,只说张豹及武扬二人于战前怠忽职守,已经革除所有职务,逐出门户,既没说要捉他们,也没说要处分他们。

    神龙门太湖分坛由西洞庭华氏姐妹分任正副首领,旧日编制,一律由二人指挥。

    东洞庭投降的人员,则划归四海堂下,以抵补折损的人员,而且东洞庭的山寨也由四海堂接手。

    李靖他自己也不再巡视了,长驻东西洞庭,从事训练部卒的工作,东西洞庭合起来的人手还有将近千人,四海堂的人手也将近千人,这两千人等于是李靖自己招募的他没再去用神龙门的人。

    薛飞霞因为张豹和武扬通敌的缘故,心中十分不安,她们主动动员神龙门的耳目,打探两个人的下落,却没有半点消息,大家都说不知道,好像这两人失踪了的。

    李靖对这些事却不以为意,神龙门有事情,部属们也都到此来请示,李靖也很尽力地替他们策划,作出决定,指示办理,但看得出,他只居个客卿的地位,不再像以前那样,主持任事了。

    如是一晃两年过去,朝中发生了大事:老王殡天,太子杨广即位,立号为炀帝。

    原来的太子杨勇本已被废为庶人,但炀帝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下诏赐死杨勇。这当然与夺权有辟,因为朝中大臣,拥戴杨勇的不少,炀帝深恐有变,来个绝户计,先断了大家的念头。

    据说文帝之薨,也是因为发现了杨广不肖,在宫中调戏文帝的爱妃宣华夫人,宣华哭诉于文帝之前,文帝勃然震怒立宣诏命大臣进宫,原是要废杨广。那知竟诏来了越国公杨素。杨素是杨广的死党,还诏立杨勇,心中大吃一惊,口中一面假意应承,等到内监把诏书取来,没等他修改,就一把抢在手中,接着一剑刺向文帝的心口!

    杨素孔武有力,文帝被酒色淘空的身子如何抵挡得了,竟被他刺杀在龙榻之上。

    宫中都是女流之辈,宫中的禁衙却都是杨素的部属,杨素弑了皇帝,谁也不敢多说,听任杨素对外发丧,说是圣驾崩殂,诏命太子杨广即位。

    诏书的确是皇帝亲笔,很少人知道这段要改诏的经过。杨勇被废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所以杨广很顺利的坐上了宝位,当上了皇帝。

    还有一项传闻:那位惹祸的宣华陈夫人,自从皇帝薨后,炀帝即位,她自知祸事临门,很想自杀,却又没有勇气,只有深闭宫中等侯处决。

    当天晚合,新帝差太监送来一个锦盒,她知道是赐令自尽的毒药,端正仪容,跪别先帝,准备落个殉主之名,死得好看一点,打开了锦盒,裹面却是一个同心结子。

    原来炀帝根本没有迁怨她,对她仍是很有意思,宣华夫人这下子倒又舍不得死了。羞答答地谢恩接下了赏赐,晚上皇帝来,就歇在她的地方。

    这时外面却正在发布国丧,臣民人等不得有任何喜庆之事,也停止一切娱乐。

    李靖听到了这些传言,不免感慨系之。

    张出尘也颇为生气地道:“杨广这家伙也太不像话了,以前他到杨素的家中去时,我就看出他不是一个好人,见了略具姿色的女孩子,立即就目不转睛,像个急色鬼。”

    李靖笑道:“食色性也,好好色更是一股男人的通病,若是见了美丽的女人而毫无所动,那才真的是冷血动物了,你记不记提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也是紧盯着看了半天,连杨素跟我说话都没有听见?”

    张出尘不好意思地笑道:“亏你还好意思说呢,我可不领这份情,那天你分明看得是乐昌姐,她比我美!”

    李靖笑道:“你说那话没良心,起初你们站在一起,或许还能诬赖我一下,后来你们分开来站了,我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可没转到另一边去!”

    张出尘的脸红了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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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也突突地跳了起来,他们最近虽是整天不离,但是都在处理一些事务,或是在操演兵卒。要不,也会有别人在侧,很少能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更难得是有如此谈忆往事,细述旧情的机会。

    可是李靖却没有像她那样激起绮情,这就是男人与女人不同的地方。男人在谈严肃话题时,偶而会插进去几句轻松的话题,却不会因而激动感情,而女人却不同了,她们可以因为一点点的情感上的刺激而勾起无限的情怀,她们会为一件纪念性的小东西,一首熟悉的歌,或许是任何一点细小的事物而发上半天呆,跌进往事之中。

    因此当李靖继续要地说出对杨广的看法,提出杨广不是好人的证据时,张出尘多少有点失望的。

    她有点恨李靖的不解风情,此时此地,李靖多少应该陪她重温一下往日的恋情。但是,她很快地就在心里把自己的绮念也压了下来。

    李靖不是那一类的男人,他虽然也有风趣、温柔的时候,但不会在他办正经事的时候,去涉及私情,这个人一向把公与私分得很开,即使现在只有他们夫妇两个人在,但他们却不是在私室之中,他们是在李靖的书房里。

    所谓书房,不是他读书的地方,而是他放置一些秘密文件,阅看各地情报以及讨论机密大事的地方。

    杨素弑君,杨广即位的秘密,也是京师的秘探刚以飞鸽传来,李靖手边还摊看不少的文件资料,他们正是在研判一个重要的问题。

    如若李靖搁下一切,跟她谈起往日那些绮事,然后两个人同浸在爱情的浓酒之中,无疑地,他会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却不会有很大的作为了。

    张出尘自来就不是一个靠爱情滋润才能生活的女人,她嫁给李靖也不是为了爱情,地只是激赏李靖的才华、气度、抱负,才会夤夜携令私奔,以终身相托。她所需要的丈夫,自然也不会是个软绵绵的,只解风月的男人。

    因此,她想了一下才道:“逼淫父妃,阴谋弑父,残杀手足,这些地方还不够坏的?”

    李靖微微一笑道:“弑杀文帝是杨素下的手,他是怕所谋落空而情急为之,这倒不能说是杨广弑父;残害手足虽然不当,但是为了坐稳江山,情出无奈,也不能太过怪他。”

    “郎君,难道你认为他鸩杀兄长是对的?”

    李靖摇摇头。

    “我不是认为这种行为是对的,却不能苛责,因为他们兄弟两人为了夺权,情义早绝,他若不下手,那些拥立杨勇的就会对他下手了。”

    李靖继续道:“他只是为了自卫而己,至于逼淫父妃,这更谈不上,宣华夫人只是一个纳进宫的女人,并没有正式成为后妃。”

    “但总是他老子宠信过的,这是乱伦。”

    “出尘,向来帝王家多秽事,许多在史册上赫赫有为的明主,在后宫的私德上却不能说是完人,这是大家公认为可以原谅的小毛病,如从这一点上去评论一个人的成就,未免失之于偏。”

    “照你的说法,杨广竟是个好人?”

    李靖叹了一口气道:“严格说来,我认为这个人有些地方颇为不错。”

    张出尘道:“那些地方?他才登基,还没有施政呢!”

    李靖道:“从他当夜留宿宣华夫人的这件事上看。”

    张出尘翻着白眼。

    李靖的这番妙论使她实在无法埋解,她怎么也想不起这件事有什么称道之处。

    李靖解释这:“这是一件小事,但可以看出他的为人:第一,他是个宽大不记仇的人,加以常情而言,陈夫人害他几乎失去江山,丢了脑袋,他应该恨死这个夫人才对,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垂涎她的美色,舍不得杀地。”

    “这不见得。太子第中并非无美女,他也不会着迷至此。”

    张出尘这:“那也就是他对宣华夫人情有独锺了。”

    李靖道:“这更谈不上了,情之为物,应该是互相的,宣华在初受他的挑逗时就告他一状,几乎要了他的命,这情又由何而生呢?因此,这也是不可能成立的。”

    李靖如同目见,历历地分析着。

    张出尘道:“那又是怎么一同事呢,你倒是说说看?”

    李靖笑笑道:“这在在都说明杨广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天生有一种狂妄的性格,不能墨守成规,做些人所意外的事,像宣华夫人,人以为他会杀她,他却宠幸地,父丧之夕,留宿宣华寝处,明知道会有人批评,他却偏要一试。这正好的方面说,是皇帝本身有魄力,不易受人影响,权臣当政,无法左右廷意;但在另一方面讲,皇帝一意孤行,好大喜功,国必有征事或创举,或有利于民生,然亦使国脉濒绝。”

    张出尘听得莫名其妙地道:“郎君,你的话实在难懂,既有利于民生,自然会得万民之拥戴,又怎么会使国脉濒绝呢?”

    李靖道:“国有征事或非常之创举,对民生之利乃在后头,后人享受其利时,或可见其功效-当其时也,需耗必钜,扰民必苛,民怨日深,国脉岂有不危的呢?”

    这虽是预言,却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信口开河,他是有根据,照情势或性格推断的。

    杨广在做王子时就是这一付脾气。他不肯落人后,处处地方总要强人一等。

    像每年元宵,长安市上的花灯赛会,这是每年一度的盛事。

    自汉武帝迁天下富户至长安后。就开始流行了,每到这一天,各家门前扎上大的花彩排楼,上面缀饰各种花灯,争奇斗胜,尤其是各种赛会,或以女子扮成古之美人神仙,或以健男采装结队作各种型式之技巧,如舞龙,舞狮、耍飞叉,水火棒等,也是互相较量,各不相让。

    杨广在这些地方尤其重视,不惜花费,广徵巧匠好手,想压倒他人,若是第一年有那一项输给了人。第二年他千方百计都要扳回来。

    在一夕之间,花费数十万金,仅为逞一时之意气也在所不惜。

    这一点张出尘是知道的,因为杨广经常向杨素借贷告帮,他以一个王子之尊,却会因用度不继而向人伸手告借,这是令人难信的。所以张出尘听了李靖的分析,心中着实的钦佩。

    她不是盲从地附和丈夫,而是衷心的支持,因此她机警地问道:“郎君,我们的大日子近了?”

    李靖笑着摇头道:“远早,上一个皇帝虽然没多大的建树,但是他讲究节俭,减轻赋税,杜绝浪费奢华,总算为朝廷和地方积了一点财,所以还够浑霍一阵,在我的看法中,三四年内,将是盛极之时,以后国库渐空,征赋日重,才是变乱之始。”

    “我们是否要做些什么行动呢?”

    “娘子,我们要做什么行动?”

    他反过来问,倒是把张出尘问住了。

    张出尘怔了一怔道:“我们在这儿练兵,积聚财富物资粮草,不是为举事吗?”

    李靖道:“不!我从来也没有打过举事的念头,而且这几千人也不够一仗打的。”

    “加上大哥这边就有几万人了。”

    “那也不够。你别看这几万人很多,等到占领了几个地方,几下一分,立刻就不够了。”

    “只要造成声势,自然就有闻风投奔的人,声势之壮,因此倒不必担心人少。”

    “出尘,这些地方你还欠缺。人多未必势盛,尤其是临时聚合的乌合之众,败事有余,成事不足,一战立溃,我决不指挥那种军队”

    “那你只有因人成事了。”

    “是的。”

    李靖又继续说道:“我早说过了,我只是个辅佐之才,在这个岗位上,我可以做得有声有色。我不会不自量力去仿其他的尝试。出尘,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张出尘叹了口气:“郎君,我明白,只怕别人不明白,尤其是大哥。”

    李靖这:“大哥怎么样?我以前也对他说明白了。”

    “说得不够明白,你只说如果遇到一个你心目中认准的真命之王,你就要去辅佐他。”

    “这难道还不够明白?”

    “不够。因为你也答应了大哥,如果一直找不到那个人,你就帮助大哥成事,跟他共取天下。”

    李靖道:“是的,我是这样说过,但是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只怕大哥不以为然。早些时候我听说大哥在东海又召了一批人手,也聚足一大批的财富,即将回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呢?”

    “这不是神龙门传来的消息,自从张豹与武扬逃走之后,你就不再管神龙门之事,飞霞与轻云很服从你的命令,有关神龙门中的事情,她们都不再来麻烦你了。”

    “可是这件事不同,我正急着要向大哥办个交代,把神龙门的一切都还给他。”

    “她们为什么不通知你,我可不清楚,但我这个消息却是从越国公第那儿听来的。”

    “越国公?你跟杨素还有联系?”

    “没有。但是你忘了,乐昌姐在那儿,她对我倒是颇为思念,过几个月总有人寄封信来,问候起居,谈谈家常,当然也谈谈近来的时局”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还有连络。”

    “这倒不是秘密,而是事情太小,不值得来麻烦你,最重要的是托我访求驸马徐公子的下落,因为神龙门的耳目广,她要我留心这个人,而你对神龙门的事已不愿插手,若是要你下令,你不是作难吗,我只有叫飞霞私下通知各处的人留心了。”

    “是乐昌公主说大哥要回来了吗?”

    张出尘道:“她没有这么说,只是说她已经接获密报,大哥在东海颇有斩获,战船已经有了数十条之多了,战员数千位,称雄于海上,那些夷商胡贾,畏之如虎,近来又向岸边云集,可能将作归计,更说杨素很重视他这股力量,尤其是水师,连朝廷都没有此类人才,还警告我说,杨广有意用兵高丽,若是一旦登基,一定会设法招安借重,要我们预为之计。”

    张出尘述说。

    李靖听了眉头深皱道:“不对,假如杨广真有此意,大哥在此时回来就危险了,我要去告诉他,把飞霞叫来。”

    薛飞霞与董轻云一直在屋中侍候着,她们因见李靖夫妇谈得高兴,没有前来打扰,李靖找她们,倒是一呼即至。

    李靖让她们坐定后就问道:“大哥是不是要回来了?”

    两女都为之一怔,薛飞霞道:“没有啊,小妹从未接到任何的报告说起这件事啊。”

    她们对李靖一向十分忠心,不会瞒住这件事的。李靖想想问道:“你们是否经常有大哥活动的消息?”

    “没有。主公的行踪飘忽,向来不告诉别人的,连我们做部属的也是一样。他神龙剑客的外号也是因此而得。说他如神龙出没无常,见首不见尾,他说必须如此,才能使各地的弟兄,时时提高警觉,不会因预知他的行踪而作一些伪饰,经常他都是突如其然的来了”

    李靖想了一下道:“这么做固然有好处,但也有缺点,若是被跟他作对的人侦知他的行踪,设下了陷阱诱害他,别人想接应都来不及了。”

    “没有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吧!再说主公神勇无敌,有一剑在手,几百人也别想困住他。”

    李靖轻叹道:“徒持神勇是不行的,西楚项羽何等英雄,照样在垓下被困而自刎乌江,我们要打点一下。”

    “打点什么?是给主公一个盛大的欢迎了。”

    “打点一下行李衣服,我们迎接大哥去。”

    薛飞霞为难地道:“公子,我们连主公的确实行踪都不知道,又上那儿去迎接他呢?”

    李靖想了一下道:“有办法,只要略加留心,我相信可以找到他的,最少也可以在半路迎上他。”

    将近两年的相处,使得薛飞霞与董轻云都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李靖的绝对服从。

    他决定了的事,不必再去争辩劝阻,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不过事后的证明却也证实了李靖果断的正确,绝对此任何人的建议都要好,因此,凡是在李靖身边的人,都养戍了一种绝对服从的习惯。

    这看起来似乎很独断,很专横,但是一再的事实后,大家又对他卓智的决定产生了无比的信心。

    李靖深深明白,治军的成功只有两个条件,信赖与服从,一个主帅要得到部属的无条件信赖与服从,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必须从心里根本上树立威信,所以他一直就在作这方面的尝试与学习。

    慢慢地他也发现了:一个成功的主帅,在部属的心目中,必须造成像神明一样的地位。

    人天生有一种叛逆的本性,对屈居人下,受命于人这种事实也有着本能上的排斥性,只有神才能使他心悦诚服,不敢抗违,而由人达到神的境界是很难的历程,一点一滴地培植他的信心,也许是百十次,也许是千百次,才慢慢的接近成功,可是一次细小的错失,却能把以前所建立的一切全部摧毁,因为人对神的要求是十全十美的。

    所以李靖在每发出一个命令,作成一个决定前,早已经过再三的深思,这当然很费精神,所以他也知道做主帅的人,要尽量的少管事情,除了重大的决策,一切都放任让手下的人去做,宁可让他出了错,发现了再去料正,也不要在事先告诉他应如何去做。

    这虽是一个很细微的末节,却非常重要,更是李靖一生彪业的基础,以后,李靖在军事上辉煌的成就,都得力于这一段时间的揣摩与研究。

    薛飞霞早已习惯了出行的打点,那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只是要几身痪洗衣服就够了,神龙门的分支机构遍及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在每一个都城大邑,都有着自设的客栈与酒楼。而且也一定是当地最具规模的。

    这对情报的搜集、交换与传递作用太大了。

    虬髯客活跃于东海,他在海岸上最大的据点设于连云,而那里与长安有官道可通,距离也最近。

    他们若要迎上虬髯客,愿该东行直下连云才是,然而李靖把沿海的形势与图作了一番研究后,竟然舍东而南行,转向浙越去了。

    薛飞霞与董轻云心中狐疑,却不敢询问,张出尘在当着人面是从不插口问他任何事情的,都是在私室中时,才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作某些建议。

    这次自不例外,可是她才开口,未及说出本意,李靖已经笑道:“娘子,我知道你一定对我转行浙越感到不解,要找大哥,该上连云去才对,是不是?”

    “是啊,据我所知,连越公府所得大哥的消息,也都是从连云那儿得来的!而且大哥所隶的战船也向连云靠集,这种种迹象都是大哥要登陆连云的徵象呀。”

    李靖笑道:“出尘,你们所判断的是常理,而大哥有神龙剑客之称,他是个不按常理行动的人,若是他的行踪被人料定了,这神龙二字就无神之有了。”

    张出尘道:“你说大哥是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方法掩护他的行动,故意作成要在连云登岸之状,却在别处上岸?”

    李靖道:“大哥是个人,并不是一条真正的神龙,他的行踪无定,也不过这些手法的变化运用而已。”

    “假如他是用这种手法,就难以判断了,沿海的口岸这么多,谁会知道他从那一个地方上岸呢?”

    “这当然还是有些根据的,他得知了鼎湖易主的消息,是赶回来看看情况的,因此一定也要带着他新募集的这批人,他不会离得太远的。”

    “这一说你选的地方又太远了,连云附近可以登岸的地方很多,春申江口内接扬子,大船可以直驶而入,不是此这儿更方便吗?”

    李靖笑道:“娘子,你很了不起,对地舆情势已有深入的了解,足见高明,大哥当然会采取这条路线,不过只是他的手下而已,找不到他本人的。”

    “他的手下不是齐集连云吗?飞霞已经从神龙门的飞鸽传信中证实了,怎么又曾从春申溯江而上呢?”

    “连云那边只是一个幌子,他有几千人要带上来,若是集中一地,那不太明显了吗?我想连云那边,最多只有几个人而已,而且远是游戈在海上不靠岸的。”

    “是的,他们只以飞鸽与船上连络,飞霞问大哥的行踪,却没有得到结果,只好把我们出迎的讯息传了出去。”

    李靖一笑道:“我知道,飞霞向我请示过了。”

    “可是大哥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呢?杨素已经透过乐昌姐给神龙门消息了,邀大哥到长安一晤,给了他一个保证,绝对不会留难他的部众弟兄。”

    “杨素想得太天真了,大哥不会去的。”

    张出尘笑道:“这你可错了,我相信大哥一定会去一趟的,他倒不一定会接受杨素的邀请,但是绝不会拒绝跟乐昌姐会晤的机会。”

    “哦!大哥对乐昌公主很感兴趣?”

    “是的,他以前就对乐昌姐很为心折,跟我见面后又问了很多乐昌姐的事。对她更是推崇备至,郎君,我看你还不如杨素了解大哥呢。他透过乐昌姐对大哥邀请,是知道大哥一定会赴约的。”

    李靖轻轻一叹道:“他们若能撮合,倒是绝佳的一对,只是乐昌公主那边恐怕不容易点头。”

    张出尘也苦笑了一下道:“是的,她对驸马徐公子的情义很深,不会易志,她最近私函托我寻访徐公子,实在是暗示大哥对她死心,也是杜绝我为大哥游说之意,”

    “你替大哥去游说过地吗?”

    “我只写了一封信,只是浅浅的试探,说大哥义薄云天,才华出众,相貌雍容有人上之概,然后只说大哥在我面前很推崇她,此外没说什么。”

    李靖叹道:“这件事我们是很难为力的,虽然我也很希望能见其成,但你可千万别鲁莽从事。”

    “我知道,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会不知轻重。乐昌姐既有暗示,我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去碰钉子,不过乐昌姐代杨素作的保证是靠得住的,大哥就不必故作神秘了。”

    “你还是不够明白,大哥或将赴约,但一定不会领他这个人情,他也不会要杨素的保护,更不愿叫人摸清他的实力所在,你看看大哥以前神龙门的部属就明白了,再者,不担心官方干预,还得防备别人的插手,大哥这两年在海上又捞足了一大笔财富,湖海绿林道上的人,也会眼红,他必须谨慎从事。”

    后一点理由使张出尘信服了,她不得不承认李靖的看法比她深入透澈,但她仍有所疑问:“我们由这里一定能接到大哥吗?”

    “能。我研判了一下地理情势,换我是大哥,我也一定采取这条路线。”

    他说得斩金截铁,张出尘笑道:“郎君,你一直都是判事如神,这却太冒险了。”

    “不冒险,我说能碰上就一定能碰上。”

    若是薛飞霞她们,此刻一定不问了,但张出尘却不肯就此罢休,继续追问道:“郎君,除非是面对面碰上了,否则一个错失也会滑过了的。你怎么能如此有把握呢?”

    李靖笑了起来:“你真是死心眼儿。大哥知道我们来迎接他了,而且所走的路线也通知他了,他必然会自动地与我们会合的,即使我判断的路线错误,他也会找了来,所以我才说绝对可以碰得到面。”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张出尘不禁哑然失笑,暗骂自己太笨。她这时才了解自己跟李靖相此,的确差了一大截,以后任何事情,不必再去-枉操心了,乖乖的守住本份,尽到协助的力量就行。

    这是一个很平凡的决定,但是对李靖而言,却有绝大的影响,尤其是在他后期的英雄岁月中,有许多冒险的突击行动,都是靠着张出尘领着华氏姐妹的飞凤军,拼死拼活才得以完成。那些行动计划,在事前看来,简直没有成功的可能,若非对李靖有着足够的信心,谁也不肯去接受那种任务的。

    在快要接近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里,薛飞霞兴奋地回报道:“公子,您判断得很正确,主公果然是在这条路上。”

    “哦!你是见到他了,还是得到他的消息?”

    “那还没有,但是在前面的渔村里,却挑出了主公的旗号,有了这旗号,就表示主公一定在那儿。”

    “什么样的旗号,我怎么没见到呢?”

    薛飞霞用手一指,只见一根高高的竹杆,挑着三绺长短不一的青色布条,一条较长在上,两条较短的在下。

    既没有绣字,也没有任何的记号,李靖见了笑道:“这是村沽酒店的布招,到处都可以见得到。”

    “不错,但是一般酒店布招,只有一面而已,从没有像这样同时挂三条的,这是主公在行动时的标记,告诉弟兄们他在什么地方。当然,这是一个秘密,在门户也只有几个人才知道。”

    李靖道:“这倒不错,我们快走几步吧!”

    催马急奔村中,那是一个很荒落的渔村,才十几户人家,却有一家野店,大部份是做那些路过的渔夫们的生意,所以设备很简陋,就在空地上,架了竹棚子,放了七八张白木桌子以及几条板凳。

    店中此刻约莫有八九个客人,都是渔民打扮的漠子,坐了四五张桌子,却空出了两张最大的。

    这些食客目的是在歇腿喝酒,所以每人面前都是一口大碗以及几碟腌瓜、盐豆之类的小菜。

    李靖到了店门中驻足,那些人饮啖如常,没有一个人看他们。李靖低声问道:“飞霞会不会弄错了,怎么没见到大哥呢?”

    薛飞霞道:“不会错,这些人都是神龙门中的,而且都是主公身边的侍卫。”

    “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主公的侍卫经常换,也不跟其他弟兄来往,但是他们的腰间都绑着腰带,作为识别。”

    那些腰带是黄色的,半新不旧,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张出尘皱眉道:“这些腰带又能证明些什么呢?”

    薛飞霞笑道:“大姐,你可能忽略了,黄色用于衣着,一般极少见,即使有些乡民无知误用,也只是二一人而已。像这样九个人同时扎上黄腰带,在别绝不可见。”

    黄为帝王之色,只有天子才能用于衣着,臣民百姓,一例是禁止的,虽有无知乡民,糊里糊涂地穿了,但立刻会被官府警告禁止,像这样大批的人用作腰带,的确是见不到的。虽在通衢闹市,恐怕会被视作意图谋反而吃上了官司。张出尘经她一说明,倒是看出了他们异于寻常之处,当然也由此看到了虬髯客的勃勃雄心。

    因此,她一皱眉道:“这不是太招摇了一点吗?而且也容易惹麻烦。”

    薛飞霞笑道:“这是主公为了作特别标示时才使用,他们的腰带两面的颜色不同,另一面是青色,平时青色在外,没有人会注意,在必要时才使用黄色的这一面,当然,这个时候及地点都是较为隐秘,外人不多,不会有麻烦的,而对自己人却非常抢眼,一望而知。”

    李靖道:“好!那我们去问问大哥在那里。”

    “九龙卫在此,主公也一定在附近,我们不必去问,只要照规定坐上那张空桌子,再打出暗号,主公自会出现,或是传下指示。”

    李靖笑道:“大哥的行动还真谨慎!”

    “不得不如此,因为主公的实力很大,想拉拢他的人多,想算计他的人也不少,主公必须要时时防备。”

    李靖笑了一笑,进去坐在一张空桌上,一个夥计模样的人过来陪笑道:“四位对不起,这两张桌子有人定下了。”

    薛飞霞道:“我们知道,我们就是东家请来的客人。”

    “喔!请问四位贵姓?”

    薛飞霞一瞪眼道:“噜苏,我们告诉你也没有用,你去告诉东家,派个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我们能坐上这张桌子总不会是没名没姓的人。”

    那夥计连连陪不是去了。李靖低问道:“这是连络的暗号吗?很有意思!”

    薛飞霞却有点担忧地道:“公子,不大对劲,照规定那夥计应该继续问我们的姓名,我们则继续发脾气,双方吵起来,然后里面有人出来劝架,那必然是个认识的人,或者宣示进谒,或是传达指示,却没有这样子的。”

    张出尘道:“也许大哥改了规定。”

    薛飞霞道:“不可能,用这种方法连络的人不多,而且是在主公不便公开现身相见时才用,不会随便更改。”

    正说之间,那夥计提了一罐子酒和几个较为精致的碗来放在他们面前,另外则是几样精致的菜肴乾果,也放在桌上道:“东家有事离开一下,很快就会来的,请四位等一下,先用点酒菜。”

    薛飞霞问道:“这是东家刚才关照你的?”

    “不,东家临走时说的,说他在这儿等几个朋友,若是客人来了,就请客人-两杯等着他。”

    薛飞霞再问道:“东家知道我们今天会来吗?”

    “知道,东家一早就来此地等着了,后来因为发生了一点紧急事故,不得不离开一下,但他吩咐过说很快就会回来,要小的小心招呼着。”

    薛飞霞点点头,然后笑道:“这位兄弟你贵姓?跟随东家有多久了?”

    那伙计有点受宠若惊地道:“不敢当!不敢当!小的姓江,江日升,跟随东家有六年了。”

    薛飞霞道:“六年,那该是很长的日子了,咱们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那伙计道:“小的一直都是在这边地面上,您薛姑娘跟董姑娘来过两回,只是小的地位太低,二位没在意而已。”

    薛飞霞微笑道:“这是你们俞老大不对了,像江兄这么能干的人,应该早加重用才是。”

    江日升陪笑道:“多谢薛姑娘夸奖,小的不过是口齿伶俐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薛飞霞笑道:“那里,口齿伶俐,态度镇定,行事从容,这都是难得的长处。兄弟,你能被派来听候东家派用,可见身份不低了,你在俞老大手下担任什么职务?”

    江日升道:“小的是外堂三级执事。”

    “太委屈了,我一定要告诉俞老大,叫他好好的提拔你一下。对了,多日不见俞老大,他还好吧?他那左腿的风湿病还常发吗?他那两个小老婆还常打架?”

    江日升弯腰笑道:“还不是老样子!”

    薛飞霞笑道:“江兄弟,你的确是口舌伶俐,可是犯了一个毛病,就是言多必失。”

    江日升一惊,立刻躬身道:“是,多谢薛姑娘教训。”

    薛飞霞沉声道:“说!你真是俞元直手下的人吗?”

    “是的呀!这儿是俞大哥的辖区,小的若非他的手下弟兄,也不可能派到这儿来侍候东家了。”

    薛飞霞冷笑道:“江兄弟,你别强辩了,想要冒充俞老大的手下弟兄,至少也得把俞元直的情况先了解一下,他的左腿早在十年前就被人砍掉了,还会闹风湿吗?再者,他是个老光棍,连大老婆都没讨,那来的两个小老婆?我故意考考你,那知你一考就露出马脚了。”

    江日升神色如死,欲待逃走,但是看到董轻云的手中已握着一柄飞刀对看他,知道绝难逃得过飞刀的追袭,只有哭丧着脸道:“薛姑娘,这不关小的事,你饶了我吧!”

    这时四周的那些汉子们一个个都站了起来,腰间的剑也纷纷出鞘,意图围攻上来。

    李靖端坐不动,张出尘也不过手按剑柄而已,董轻云与薛飞霞则站在李靖的左右,握剑备战。

    李靖微笑道:“飞霞,这些人不是神龙门中的。”

    薛飞霞笑道:“不,人恐怕都是神龙门中的,否则他们不会懂得布下这么一个陷阱,只不过他们绝不是主公的护卫就是了。”

    “何以见得呢?”

    “因为主公的护卫绝不会坐在这儿。我们一道来,他们就应该立刻站到外面去才是,主公对这一点很重视,他为了怕贴身的护卫作威作福,仗势欺压同僚,对他们的要求极严,礼数上不得有半点错失。”

    一个大汉冷笑道:“主公要除去你们,自然不须要再对你们客气了。”

    李靖淡淡地道:“你是说大哥要除掉我们?”

    “不错,李药师,主公视你为弟,把门户的大权交给你代理,对你何等重视,你却包藏祸心,趁机培植自己的势力,想要独占大权,所以主公才命令我们除掉你。”

    薛飞霞立刻道:“胡说!主公绝不会有这个意思。公子,你别相信他的鬼话。”

    李靖一笑道:“我知道,我自问并没有对不起大哥的事,而且大哥要杀我,也一定会自己动手,绝不会假手别人而为,这多半是张豹与武扬的主意。”

    薛飞霞道:“一定是的,这两个狗头好大的胆子,上次私通外敌,小妹就请求公子颁下神龙令,着令各地分坛缉拿此二人以正门规的,都是公子宽大不予追究,现在他们又胆大包天,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李靖挥挥手,阻止薛飞霞说下去,然后对那些大汉道:“各位弟兄,大哥已经回来了,张豹与我的是非曲直,立刻有个明白的解决,你们可别夹在里面凑热闹。”

    那些大汉悍然不理。

    张出尘也道:“各位弟兄,我们身怀神龙令,即使你们能杀了我们,大哥追究起来,你们也是死罪,别做糊涂事,叫张豹跟武扬出来说话。”

    那些汉子依然不理。

    董轻云道:“你们擅悬主公的九龙旗,冒充九龙卫,以门规而言,就是死罪,姑念你们是受人蛊惑,现在放下武器,听候处置。李公子或许还可以为你们担待二一;要是你们逆行犯上,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大家想想清楚。”

    这番话倒是颇有力量,使得一个个汉子都犹豫起来,这时屋后转出两个人,却是张豹与武扬。张豹指着李靖叫道:“大家别听他的,杀!杀了我负责。”

    这两个人一现身,那些汉子们都像是得了支持,发喊一声,各持兵刃围了上来。

    李靖这边迫不得已,也只拔出兵器来抵抗。交手之下,他们才发现这九条大汉个个身手矫捷,武艺超群,没有一个好对付,以四敌九,颇感不支。好在他们作战经验丰富,四个人背对背各管一面,勉强维持住。

    薛飞霞与董轻云一面战,一面发射暗器扰敌,倒是伤了两个人,但是其余的提高了警觉,不再逼近过来,守住周围,也用陪器来对付他们。

    两下成了僵持的局面,但是李靖他们却陷于劣势,第一,他们是少数,而且被包围在中间,目前靠着董轻云的飞刀与薛飞霞的袖底飞针撑着,尚可维持。但是对方不住地扰乱性追逼,总要消耗掉几支暗器的,一旦这些暗器用完,就难是敌手了。

    再者,对方是以逸待劳,而李靖他们却已走了一阵子的路,精神上就此较差了。

    畏时间耗下去,情况颇难乐观。最气人的是张豹与武扬坐在一张桌子上,江日升搬来了一些热腾腾的酒菜,两人坐着吃-起来。

    张豹笑道:“李公子,你们长途跋涉,腹中应该饥饿了,酒菜已经准备好了,若是你们想要肚子填饱了再战,我倒是可以叫他们停手等一下的。”

    江日升先前端来的酒菜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大家都没动过,伸手可及,而李靖他们也的确是饿了,可是却没人伸手去拿酒菜,他们知道这酒菜中,必然动过了手脚。

    因为有几头苍蝇,趁着桌上无人,飞在那块卤肉脯上,没有多久,都翻身跌了下来,可见菜中的毒性很重,那酒虽是没人动过,想来也必是一滴穿肠。

    薛飞霞怒声道:“张豹、武扬,你们这两个杀胚,可曾想过没有,主公回来了,他会饶你们吗?”

    张豹笑道:“正因为主公要回来了,我们才必须动手,否则主公一定会杀我们来讨好李靖的,但我们如除去了李靖,情形又不同了。”

    薛飞霞道:“有什么不同?难道主公就会饶了你们?”

    张豹道:“主公重视的是李靖之才,可不是死的李靖,只要李靖一死,他就不会再责怪我们。再说他也不敢对我们如何,因为神龙门中,有一半的人是支持我们的,主公不会放弃这一半的实力吧!”

    薛飞霞冷笑道:“你们以为主公是这样的人吗?”

    张豹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心怀大志的人,唯其如此,他才不会感情用事轻举妄动,他要权衡利害轻重,顾全大局,所以说李靖若活着,他会杀死我们来笼络他,李靖若是死了,他却不会为他报仇的。”

    薛飞霞冷笑不语,张豹却得意地道:“你们离开了太湖,已在我密切的注意中,而且算准了你们的行程,安排好这个地方,此地十里之内,没有人家,周围却有我带来几十名弟兄埋伏,你们是死定了。”

    董轻云忍不住这:“我如决心突围,不信你们这些饭桶能拦得住,何况”

    张豹大笑道:“我知道你是神龙令的保管人,但是今天却派不上用场,这些人都是我们从各地邀请来的江湖好手,他们不是神龙门中的弟兄,也不受神龙令的约束,所以你就是亮出了神龙命,他们也置之不理。”

    董轻云冷笑道:“好!就算神龙令约束不了他们,但你跟武扬两个人呢?你们却是在神龙令的约束之下,若有违抗,所有神龙门中的人都不会放过你们!”

    说着已刷的一声亮出了那块金光闪闪的神龙令,高举在手中,厉声喝道:“神龙门下弟子听令:张豹、武扬二人违令抗上,立即处死不贷!”

    张豹与武扬二人脸色大变,那九名大汉中也有两个人与那个江日升,神情为之一呆。

    董轻云知道这三人必是神龙门下弟子,乃冷笑一声道:“神龙令出,抗令是什么后果,你们是知道的,除非你们能骗过主公,否则你们就得领受冒渎神龙令的罪罚。”

    这句话倒是真的有镇慑的力量,江日升与那两名汉子都后退了两步,张豹见状大叫道:“别怕,有我负责。”

    董轻云冷笑道:“张豹,你负责不了的,冒渎神龙令的责任谁都担待不了,你自己不下来,不也是怕担上这个罪名吗?你能负什么责?”

    经她这一说,江日升乾脆退出了战圈,另外两名汉子也跟着退出。江日升道:“不错,总管,武头儿,你们两位为什么不下来动手呢?”

    张豹翻着眼睛道:“第一是用不着我们动手,各位已经足可应付了,第二是我们要守住路口,怕他们若一突围出来,便于拦截,今天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去。”

    江日升道:“那我们换一份工作了,防止突围的工作由我们担任,二位下来参与围杀。”

    张豹怒声道:“江日升,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日升道:“没有什么意思,我们担负不起冒渎神龙令的罪名,到时候你大总管也担待不了,主公要惩罚我们时怎么办?”

    武扬道:“不会的,这儿一共才我们五个门里人,大家不说,有谁会知道呢?”

    “但是神龙令由董姑娘保管,我们必须杀了她才可以取得神龙令,这冒渎的责任是赖都赖不掉的。”

    张豹道:“杀了他们,毁了神龙令,主公问起来,我们就说没见到,也不知道神龙令何在,这就没关系了。”

    董轻云冷笑道:“神龙令为本门至高权符,主公交代了李公子代理一切,神龙令自然要随身携带”

    张豹道:“反正已经豁开来干了,杀死李靖跟冒渎神龙令的罪名是一样的,那有这些顾虑”

    江日升道:“不,不一样。杀死李靖可以说他破坏江湖道义,排挤我们弟兄,门户中的弟兄还会支持我们,冒渎神龙令却为门规所不容。死无葬身之地,张总管,武头儿,我想你们自己不下手,大概早已考虑到这个问题,准备拿我们作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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