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撕心百裂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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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5月17日，我和往常一样快乐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给学生上课，间操带孩子们做操，欣赏操场东侧花坛里五颜六色的佛兰德罂粟。
下午去校外参加新课程培训后回学校开会，会前我和几个同事坐在那个花坛边唠嗑说笑，我看着心爱的花朵，心想妈也一定会喜欢，等花结籽后我要摘下各种颜色的籽儿，给妈栽在窗前的花盆，妈看到俊美、斑斓的花开，一定会心花怒放，欢喜得不得了。
阳光洒满操场，我的心也如阳光般灿烂，全然不知天天忍受病痛的老母亲病情加重已住进了医院。
会间老公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几点下班。我告诉老公5点半下班。他说下班后来她姥家吧。我没多想也没多问就答应了。
下班后，我先回趟家，一进门就看到女儿给表姐买的鱼片。茶几上放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妈，我回北戴河了。把鱼片给苗姐拿去。我从冰箱了拿出西瓜给妈切了一块儿，拿出胡萝卜、新土豆、新玉米碴，给妈带去，并准备给妈做好饭再回自己的家。女儿好多天没回来了，今天下午回来过。我给女儿打了一个电话。女儿告诉我说，她姥姥去医院输液了。我想妈准是肋间神经痛疼得厉害去开发区社保中心输点儿液，我心里丝毫没有担心。路上，我不紧不慢，悠哉游哉地骑着自行车，一点儿也没着急。
我进院后，到了窗前，透过玻璃窗向里张望，妈没在屋，爸一个人坐在屋里。以前妈办完住院手续，每天输完液都回家住，今天一定是去得晚没输完呢。我心里想着，脚已迈进门槛。屋里没有妈用枕头顶着胸部坐在炕上，只有被和枕头放在炕头下边。我的心空落落的，但仍平静如水。我问爸：“我妈输液还没回来呢？”爸说：“是的，今天上午去的。”饭菜嫂子已经做好，老公在厨房给妈熬粥，我连忙给妈做菜。把几根架豆切成丝，再切点胡萝卜和黄瓜丝，放一点儿瘦肉，菜炒好了。老公告诉我，大姐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妈。我也没向他打听妈的病情，单纯的要死，根本没把妈的病想象得那么重。
放好桌子，摆好碗筷，正好大姐她们从医院回来。屋里人多，我盛了一碗米饭，从锅里夹了点儿菜刚要出去吃，四妹来盛饭。我问她：“妈的病好点儿了吧？”“你知道咱妈啥病吧？”我说：“不知道，妈没事吧。”四妹沉默了一会儿“你不知道啊，妈得的是肺癌，已晚期。医院已都不收了，找人才同意留下救治”我的头轰的一下傻了，泪水扑簌簌滚到嘴里。小妹埋怨四妹不该现在告诉我，想等吃完晚饭再对我说。“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我埋怨道。我躲到门外，避开爸，几口饭菜连同眼泪一起吞咽。北方的四月，天还挺凉，眼泪在脸上凉飕飕的，心顿时碎了。
一路上，我坐在车里，眼泪再也止不住流淌。进入肿瘤119号病房，我看到了插着氧气管，胸前罗列着心脏监测线、手指夹着血氧监测夹的妈，艰难地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我怜爱地看了一眼痛苦不堪的妈，不敢流泪，咬着牙。不敢喊一声妈，我怕声音哽咽，眼泪流下，让妈多心，让妈伤心。妈在输液，我不敢看妈的脸，怕我忧伤的眼神被聪明的妈觉察。我低下头为妈搓那双疼得冰凉的脚，妈扬手示意不让我做。
几乎每天晚上，我下班后都要骑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去看妈。有时我在妈那吃饭，有时中午把饭做好，下班后在家扒拉几口再去，我放心不下肺心病、右肩及前胸右肋巨痛的瘦骨嶙峋的老妈。我总爱坐在妈的身边，不会按摩就用手摸着妈因血液循环很差总是冰凉的手。有时帮妈捏捏脚，搓搓脚心，希望能让妈放松，减轻妈的痛苦。妈总是怕我累，不让我做。一次我为妈捏了一会儿右脚，妈让我换左脚，我想我这样做妈多少还是舒服了些。妈很深沉，一辈子从不给人添麻烦，哪怕是自己的儿女。我从妈顺从的动作看出妈还是喜欢我为她搓的。现在妈不让我帮她做，是难受还是怕我上了一天班累呢？
过了一会儿，我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我俯下身摸妈的头，全是冰冷的汗水。我的心寒得直哆嗦。我深情地看着被病痛折磨得楚楚可怜的妈“妈，三闺女看你来了。”“妈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妈，你别着急，咱在这儿好好治，治好就回家。”我在妈面前装得泰然自若，在妈眼前装得若无其事，在妈身边装得气定神闲，在妈身旁装得无所不能。我竭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不让自己的眼泪渗出一星半点儿。
我这弥留之际的妈呀，女儿能为您做点啥？我不知道。妈，我帮您换睡衣时，女儿看到了您无力支撑的身躯，心如刀割一样的疼。妈，女儿当时竟糊涂得不会帮妈褪下秋衣的袖子了。
十点半了，妈又输完了一瓶液，问：“几点了？”二姐说十点半。妈着急地对我说：“快回家吧，上了一天班儿，回家还得给孩子做饭（儿子在上高中，八点五十下晚自习，到家得九点半或将近十点）。“妈，今晚我不回去了，陪你。明天不上去课了。”我执意留下。“那可不行，快走，快走吧，明天得上班呢。”妈不停地摇着头，急得直冒汗。二姐、小妹和老公留下，小妹硬是把我推出门外。我无奈只好回家了。
我回到家，何尝不惦记你呀。妈，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泪水恣意在脸上流淌。我千百次地呼唤：“妈——你不要离开我，没有了妈，女儿不知道以后该怎样活。”
十一点我打电话询问妈的情况。一点妈该输液了，我再次打电话给陪在妈身边的二姐。二姐说，妈又打了一支止痛针。别惦记妈，快睡吧，你明天还得上班。我“哦”了一声，挂打断了电话，我哽咽得不能说话，只有泪如雨下。
三点半了，病中的妈，您好点儿了吗？放不下您的三闺女盼着天快亮好去陪妈。“妈——”您还能好起来吗？“妈——”三闺女好害怕。“妈——”三闺女一直在流泪，女儿不擦。这是因我那岌岌可危的妈流的，让它随便在女儿脸上流吧。
昨天晚上，您说不爱动，女儿没有给您洗脚就回家了，您一定要再给三闺女机会替您洗脚，行吗？“妈——”闺女好怕，怕哪一天会失去亲爱的妈。
不知几时泪眼婆娑的三闺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中女儿恍恍惚惚地看到一朵开得正艳的白牡丹下有六个斜生的花骨朵紧紧地拥着它。
梦醒，女儿脸上挂满泪珠。女儿向苍天祈求：让妈的六个孩子如含苞的花守住妈吧。
2012年5月17日，我和往常一样快乐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给学生上课，间操带孩子们做操，欣赏操场东侧花坛里五颜六色的佛兰德罂粟。
下午去校外参加新课程培训后回学校开会，会前我和几个同事坐在那个花坛边唠嗑说笑，我看着心爱的花朵，心想妈也一定会喜欢，等花结籽后我要摘下各种颜色的籽儿，给妈栽在窗前的花盆，妈看到俊美、斑斓的花开，一定会心花怒放，欢喜得不得了。
阳光洒满操场，我的心也如阳光般灿烂，全然不知天天忍受病痛的老母亲病情加重已住进了医院。
会间老公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几点下班。我告诉老公5点半下班。他说下班后来她姥家吧。我没多想也没多问就答应了。
下班后，我先回趟家，一进门就看到女儿给表姐买的鱼片。茶几上放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妈，我回北戴河了。把鱼片给苗姐拿去。我从冰箱了拿出西瓜给妈切了一块儿，拿出胡萝卜、新土豆、新玉米碴，给妈带去，并准备给妈做好饭再回自己的家。女儿好多天没回来了，今天下午回来过。我给女儿打了一个电话。女儿告诉我说，她姥姥去医院输液了。我想妈准是肋间神经痛疼得厉害去开发区社保中心输点儿液，我心里丝毫没有担心。路上，我不紧不慢，悠哉游哉地骑着自行车，一点儿也没着急。
我进院后，到了窗前，透过玻璃窗向里张望，妈没在屋，爸一个人坐在屋里。以前妈办完住院手续，每天输完液都回家住，今天一定是去得晚没输完呢。我心里想着，脚已迈进门槛。屋里没有妈用枕头顶着胸部坐在炕上，只有被和枕头放在炕头下边。我的心空落落的，但仍平静如水。我问爸：“我妈输液还没回来呢？”爸说：“是的，今天上午去的。”饭菜嫂子已经做好，老公在厨房给妈熬粥，我连忙给妈做菜。把几根架豆切成丝，再切点胡萝卜和黄瓜丝，放一点儿瘦肉，菜炒好了。老公告诉我，大姐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妈。我也没向他打听妈的病情，单纯的要死，根本没把妈的病想象得那么重。
放好桌子，摆好碗筷，正好大姐她们从医院回来。屋里人多，我盛了一碗米饭，从锅里夹了点儿菜刚要出去吃，四妹来盛饭。我问她：“妈的病好点儿了吧？”“你知道咱妈啥病吧？”我说：“不知道，妈没事吧。”四妹沉默了一会儿“你不知道啊，妈得的是肺癌，已晚期。医院已都不收了，找人才同意留下救治”我的头轰的一下傻了，泪水扑簌簌滚到嘴里。小妹埋怨四妹不该现在告诉我，想等吃完晚饭再对我说。“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我埋怨道。我躲到门外，避开爸，几口饭菜连同眼泪一起吞咽。北方的四月，天还挺凉，眼泪在脸上凉飕飕的，心顿时碎了。
一路上，我坐在车里，眼泪再也止不住流淌。进入肿瘤119号病房，我看到了插着氧气管，胸前罗列着心脏监测线、手指夹着血氧监测夹的妈，艰难地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我怜爱地看了一眼痛苦不堪的妈，不敢流泪，咬着牙。不敢喊一声妈，我怕声音哽咽，眼泪流下，让妈多心，让妈伤心。妈在输液，我不敢看妈的脸，怕我忧伤的眼神被聪明的妈觉察。我低下头为妈搓那双疼得冰凉的脚，妈扬手示意不让我做。
几乎每天晚上，我下班后都要骑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去看妈。有时我在妈那吃饭，有时中午把饭做好，下班后在家扒拉几口再去，我放心不下肺心病、右肩及前胸右肋巨痛的瘦骨嶙峋的老妈。我总爱坐在妈的身边，不会按摩就用手摸着妈因血液循环很差总是冰凉的手。有时帮妈捏捏脚，搓搓脚心，希望能让妈放松，减轻妈的痛苦。妈总是怕我累，不让我做。一次我为妈捏了一会儿右脚，妈让我换左脚，我想我这样做妈多少还是舒服了些。妈很深沉，一辈子从不给人添麻烦，哪怕是自己的儿女。我从妈顺从的动作看出妈还是喜欢我为她搓的。现在妈不让我帮她做，是难受还是怕我上了一天班累呢？
过了一会儿，我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我俯下身摸妈的头，全是冰冷的汗水。我的心寒得直哆嗦。我深情地看着被病痛折磨得楚楚可怜的妈“妈，三闺女看你来了。”“妈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妈，你别着急，咱在这儿好好治，治好就回家。”我在妈面前装得泰然自若，在妈眼前装得若无其事，在妈身边装得气定神闲，在妈身旁装得无所不能。我竭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不让自己的眼泪渗出一星半点儿。
我这弥留之际的妈呀，女儿能为您做点啥？我不知道。妈，我帮您换睡衣时，女儿看到了您无力支撑的身躯，心如刀割一样的疼。妈，女儿当时竟糊涂得不会帮妈褪下秋衣的袖子了。
十点半了，妈又输完了一瓶液，问：“几点了？”二姐说十点半。妈着急地对我说：“快回家吧，上了一天班儿，回家还得给孩子做饭（儿子在上高中，八点五十下晚自习，到家得九点半或将近十点）。“妈，今晚我不回去了，陪你。明天不上去课了。”我执意留下。“那可不行，快走，快走吧，明天得上班呢。”妈不停地摇着头，急得直冒汗。二姐、小妹和老公留下，小妹硬是把我推出门外。我无奈只好回家了。
我回到家，何尝不惦记你呀。妈，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泪水恣意在脸上流淌。我千百次地呼唤：“妈——你不要离开我，没有了妈，女儿不知道以后该怎样活。”
十一点我打电话询问妈的情况。一点妈该输液了，我再次打电话给陪在妈身边的二姐。二姐说，妈又打了一支止痛针。别惦记妈，快睡吧，你明天还得上班。我“哦”了一声，挂打断了电话，我哽咽得不能说话，只有泪如雨下。
三点半了，病中的妈，您好点儿了吗？放不下您的三闺女盼着天快亮好去陪妈。“妈——”您还能好起来吗？“妈——”三闺女好害怕。“妈——”三闺女一直在流泪，女儿不擦。这是因我那岌岌可危的妈流的，让它随便在女儿脸上流吧。
昨天晚上，您说不爱动，女儿没有给您洗脚就回家了，您一定要再给三闺女机会替您洗脚，行吗？“妈——”闺女好怕，怕哪一天会失去亲爱的妈。
不知几时泪眼婆娑的三闺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中女儿恍恍惚惚地看到一朵开得正艳的白牡丹下有六个斜生的花骨朵紧紧地拥着它。
梦醒，女儿脸上挂满泪珠。女儿向苍天祈求：让妈的六个孩子如含苞的花守住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