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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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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萝正式担任赵云的小厮。

    白天她在他的主帅营帐内随时待命,认真的为赵云打点一切衣食起居,晚上则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小篷内休息。

    话说那天晚上赵云刻意让出营帐给心萝休息,而他自己则带兵出去巡逻,隔天早上赵云便命人在他的营帐隔壁搭起一座小篷,特别给心萝专用。

    对心萝而言,以后不必再战战兢兢、充满戒备的蜷缩在营帐内一角,与伙夫们保持着距离睡觉,更不用眼令她紧张的赵云共处一室,这一切都美妙得宛如天堂,她高兴得晚上都会笑着入眠。

    之前在厨房工作时,每天鸡啼声响起便要晨起工作一直到月上树梢,碗盘全洗干净了才能休息,这也是为什么那群伙夫常是碰到床倒头就熟睡的原因,毕竟要准备一千人的餐饮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而现在只要伺候赵云一个人,相形之下小厮的工作实在是凉太多了。

    就像此刻,赵云正伏案挥毫,练写书法。而她就像个小书僮一般在旁帮着磨墨,她以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做这种写意风雅的工作,而让她更讶异的是,赵云一介武夫,竟然也喜欢舞文弄墨。

    “这是草书吗?”心萝在一旁好奇问道。他的运笔独立,不连写,有草书的写法,却没有今日草书笔势的牵连相通。

    他惊讶的扬起眉瞧了她一眼。

    “你也识得?”汉代女子识字不多,还能说出书体更不容易。“这称之为‘章草’,保留隶书写法的一种草书。”

    “你对这方面有研究?”她抬眼看他。

    “我练书法是用来磨性子。”赵云扯起一边唇角轻笑道。

    “那成效如何呢?”她磨着石砚继续问道。

    “你以为呢?”他反问。

    “我看这字写得挺好的呀。”她瞧了瞧他的书法后偷观他一眼,大胆道:“性子嘛,磨得够深沉了。”

    结果他的反应只是扬起淡淡的唇角。

    心萝望着他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几岁呢?想也没想她就直接问出口。

    赵云想了一下。“二十有七。”

    咦?居然和阿玺一样大耶。

    “那你成亲了没呢?”她不禁好奇问道。古代的男子在这个年龄早已娶妻生子,甚至妻妾成群。

    “功业未竟,如何成家?”他凝视她一眼后说道。

    “先成家后立业也未尝不可啊。”凭他俊朗的外貌以及高超的武艺,应该有不少姑娘家喜欢吧?

    “你呢?”他不答反问,挑起眉望向她好一会后补充问道:“几岁了?成亲了吗?”

    心萝摇了摇头。“我二十四。”

    “你也是功业未竟吗?”他眼中浮起一抹浅笑。

    “我还没遇到合适的人。”面对他难得带笑的眼神,她有些心慌。

    “怎样是合适?”他不疾不徐问。

    她匆匆瞄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磨墨,好半天才斟酌着开口。

    “等我遇到了就知道。”她说了一个模拟两可的答案。

    赵云曾经是她喜欢了好几年的男人,但遇见他之后,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重新定位他。赵云现在只是她的上司,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愿多想,毕竟她现在只求能在古代安然度过,未来的变化谁也不能预料。

    “你在写什么呢?”不待他回应,她技巧的转移话题。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他写完最后一字后,放下笔逐字念出。

    “这是很有名的易水歌。”她说道。用他沉稳的声音念出这两句话,别有一股沧凉激昂的味道。

    “你知道这首短歌?”他显得有些讶异。

    “这是荆轲奉命入秦刺杀秦始皇前,燕太子丹与宾客送行至易水边,在好友高渐离的击筑声中,他引吭高歌了这一曲短歌。因为这首歌有情有景,虽然他最后未成事被杀,但这首短歌却广为后代所传颂。”她以前的国文老师曾经在课堂上高歌一曲,慷慨激昂的语调令她印象非常深刻,至今她仍记得那旋律呢。

    说着,心萝凭着脑中的记忆不禁高唱了起来。

    她一唱罢,赵云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也同样唱了起来。

    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唱起这首歌,颇能把荆轲那种慷慨悲壮的英雄本色与义无反顾的献身精神表达的淋漓尽致。

    一曲听完,心萝又惊又喜的用力拍拍手。

    “你唱的真是棒极了,果真还是男人的声音才能够唱出味道来!”她一高兴便冲口而出,等她说完才发现自己严重的语病。

    心萝惊惶的看向赵云,但他似乎没察觉,正凝神看着刚完成的字。

    “我可以体会他慷慨就义之情,那是一种以死效国的坚贞忠心,愿以一己之力救民于水深火热中,因此他才能置死生于度外。”他无限崇敬的说道。

    心萝偷偷地松了口气。

    “如果是你,你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吗?”她问道。

    他淡淡一笑。

    “以天下为己任,焉能不往?”天下所有爱国志士都会有相同的举动。

    “即使明知不成功便成仁!”她佩服荆轲的义举,但这并不代表她认同他的做法。

    “不试过焉知不成功?”他反问。

    “如果成功机会只有万分之一呢?”

    “仍值得一试。”他肯定说道。

    心萝突然很好奇,在感情上他也会如此执着坚定吗?但想法一问即逝,她并没有问出口。

    “我们还要待在北邯山上多久呢?你怎能确定黄巾党还在这山上?这么久都找不到,他们会不会早已溜下山呢?”这里的生活枯燥而乏味,除了练兵巡山,不然就是偶尔狩猎打些野味回来,日子一成不变,真不知他们怎样熬过这一个多月。

    “黄巾党的洛阳道首马元义中了我一箭,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所以我可以肯定他们跑不远。如果马元义死了,他们也会冲出来为他报仇,除非他们在等救兵,那么我们正好以逸待劳,一举打败他们的援兵。”赵云分析解释道。

    “北邯山很大吗?不然为什么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呢?”她知道鹰军几乎寻遍整座山,但似乎仍没有黄匪的任何踪影,他们仿佛消失了一般。

    “我想他们可能藏在某个隐密的山洞或密室,我们才会搜不到。”赵云眼中沉着若定。“不过无妨,他们正好是个诱饵,把其余的黄匪引来此处,一起解决倒省事。”

    “难怪你有此闲情坐在这儿练书法。”心萝笑道。

    赵云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他换上另一张蔡侯纸继续挥毫。

    帐内又成一片静谧的气氛,心萝一边磨墨一边偷瞧着他凝神专注的模样,此刻的他显得平易近人,虽然仍是不苟言笑,但是他肃然的气息里有股令人安心的沉稳。面对这一室的安静,心萝不仅不会感到不自在,心里反而有股祥和安宁的喜悦。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他额角流下了汗珠。这也难怪,时节已经进入夏天,他在帐内还穿这种厚重的外袍,不流汗才怪咧。

    她想也没想就拿起自个衣袖帮他擦汗,结果一道黑墨就这么画上了他的额头,心萝这可傻眼了,她赶紧瞧了瞧袖口,这才发现没留神的当儿,袖口沾上了些许墨汁。

    赵云仍不知情的专注挥着羊毛笔,但是那一道黑在他严肃的外表上增添了极佳的笑果,尤其当他还一脸酷酷的样子时。

    起初心萝只能抿紧双唇,强忍着笑意偷瞄他,但是愈看他实在是愈好笑,她终于拿高袖子挡住了脸,躲在袖子后面无声的偷偷大笑。

    但她颤抖的身躯仍是被赵云发现了。

    “你怎么了?会冷吗?”他放下毛笔不解的瞧着她。今天天气明明挺热的,她怎会冷到打颤呢?

    心萝只能摇摇头,她闷着声偷笑,笑到肚子好痛,根本答不出话来。

    “手放下,让我瞧瞧!”他不觉紧张的问道。难不成她得了什么病吗?瞧她的手抖得如此厉害。

    当赵云强将她的手拉下时,原本闷着不敢笑出声的心萝,一看到他那张好笑的脸,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她捧着腹,整个人倒在地毡上笑个不停。

    赵云被她吓到了。原以为她是生了病,结果却笑得像个疯子。

    心萝笑了好久之后发现周围没什么声音,她抬眼一看,赵云正托着下颚静静地瞧着她。

    “咳咳!”心萝这才逐渐收起笑声坐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喉咙。“呃,对不起,我失礼了。”

    “何事如此好笑?说来一听。”他出乎意料的没有责骂她,反而温和问道。

    心萝一看到他的脸,实在忍俊不禁又想笑,于是她指指他的额头。

    赵云一脸狐疑的伸手摸了摸额头,手指一拿下,上面的黑墨立刻让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过来帮我擦干净。”他指示完后又若无其事地拿起羊毛笔继续练写草书。

    心萝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这下子她也不敢再造次笑出来,赶紧拿起干净手巾沾上水来帮他拭净。

    正当她专心的擦拭之际,赵云突然毛笔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也在她两边脸颊上画上两圈黑墨。

    “啊!”心萝完全来不及躲避,只能很迟钝的在他画完之后才跌退好几步远哀叫一声。

    “哈哈哈哈——”这次换成赵云放声大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爽朗的笑脸,他一口整齐的白牙笑起来好看极了,不过她可没忘记他的捉弄。

    “你居然使计耍我!”她又气又好笑的指控他。

    “兵不厌诈,是你耍我在先!”他笑得自若。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袖子不小心沾了墨嘛。”她不平叫道。

    “知情不报,就是有意隐瞒。”他挑眉回道。

    “那那我不小心画你一道,你怎么还我两边呢!”她仍旧不死心要扳回一城。

    赵云仍是双眼含笑凝视她。

    “无论报仇或报恩,我一向是加倍奉还。”他若有深意地说道。

    “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心萝闻言,嘟嘟嚷嚷骂着。

    “说什么?”赵云故意皱起眉心。

    “呃没有!”她怎又忘了他是主子而出言不逊呢!心萝赶紧恢复恭敬的模样。

    赵云见状,唇角不禁扬起一抹笑。

    “过来。”他语调平平地说。

    心萝迟疑的瞧他一眼。他该不会又要在她脸上涂鸦吧?瞧他一脸的面无表情,她心里只能大声哀叹倒霉,但仍乖乖走近他身旁坐下。

    赵云放下羊毛笔,只手撑住她下颚。

    “赵校尉”心萝心头一惊,反射性要往后躲。

    “不准动!”他冷喝一声。

    心萝听到这声冷喝,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却大骂这个变态赵云是不是还玩不够,真要把她的脸画成包公吗?

    结果他另一只手却是拿起毛巾擦拭她的脸。他的手劲很轻很柔很慢,他的视线则很专注认真,仿佛他正做着一件很重要的工作。他的反应令心萝完全傻眼,只能目瞪口呆地直瞧着他。

    赵云紧盯着她美丽娇憨的面容,心底那股莫名悸动又开始出现。

    自从那一夜瞧见她一脸的怪模怪样后,许久不曾开怀大笑的他一路笑到操练场,惹得一堆集合的官兵见了他莫不面面相觎。之后,每当他想起她时,心底总不自觉想笑,而那种无以名之的悸动就不曾停过,尤其她在他身旁时,这种悸动就越发强烈。

    他一直想这样近看着她。她绝美的面容有一种坚毅不屈的神态,不同于她娇弱的身子,还有她偶尔流露的羞涩神情,这让他迷恋地贪看着而无法移开视线,而他强有力的心脏也乱了速度。

    她微张的小嘴此刻形成一股惊人的魅惑,令他有股冲动想尝尝那是什么滋味“报告赵校尉!”帐外的传令兵大声叫道。

    赵云随即放开了她。“进来!”

    “黄统领抓到一名出来猎捕的黄巾党。”传令兵低头报告道。

    “好,你先退下,我立刻来。”

    传令兵出去后,他随即准备起身更衣,换上战袍。

    “等一等。”心萝按住他的肩膀,然后拿起毛巾将刚才没擦完的黑墨一一拭净。

    赵云无言的凝望着她,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唇上好一会儿。他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国事当前,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强烈渴望,一切等处理完再说吧。

    等赵云离开后,心萝这才抚着节拍大乱的心口,露出惊惶疑惑的表情。

    刚才他是怎么一回事啊?她几乎以为他要吻她呢!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刚才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因为他的凝视让她差点停止呼吸。

    天!她一定是最近太闲了,才会有这种可笑的幻想!赵云怎么可能想吻她呢?心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出声。她还是赶紧把砚台整理干净,去换盆干净的水,以便赵云回来时有得洗手洗脸用。

    于是她抱着水盆从主帅营帐内走出来,离这儿不远处,有一座凿井处可以打水。

    ?

    凿井旁有几位士兵正在排队等候打水,心萝见状也乖乖跟在后面。后来几个打水的人见到她,与前方士兵互相使了个眼色,也跟在后面排起队,眼神不怀好意。快轮到她时,后面的士兵突然插队进来。

    “钱统领急着用水。”士兵匆匆撂下一句话便自顾自打起水来。

    当他打完水后,心萝正要上前一步,后面的伙夫阿宝也冲了过来,随即抢上前。

    “我赶着煮汤,你让我先用。”他不等心萝回应便接下前一位士兵的木桶放进井底。

    心萝微微一愣,这厨房旁边不就有一口凿井,他干嘛舍近取远跑来这里打水!她想也没想就直接问他。

    没想到阿宝脸色立刻大变。

    “怎么,我不能用这口井吗?”他口气很冲。“你甭以为有赵校尉做你的靠山,就可以耀武扬威、仗势欺人!”

    她她耀武扬威、仗势欺人?心萝顿时傻眼,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怎会得到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我并没有”

    “阿宝,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跟赵校尉身边的红人说话呢?你别忘了他现在跟赵校尉关系‘特别’哪!”旁边的土兵随即酸溜溜的说道。

    “不就因为他这张好看的脸蛋,还一副娘娘腔,故作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然赵校尉怎会对他。另眼相看。!”阿宝立刻一脸轻蔑的回道。

    心萝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红人?什么另眼相看?她怎么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她发现周围的人竟全像看笑话一般瞧着她,没有人出来说句话。

    她不再吭声,她不想为自己多添是非,何况若吵到打起架,她又怎么打得过这些力大的男人。于是她忍住气,静静的等着下一桶水。而情况如她所料,大家有默契的轮着插队,没有人让她,直到夏强出现帮她解了围。

    “你别跟他们这些人计较,他们只是心里头不是滋味,才会这么对你。”后来当他们离开井边,夏强问明怎么一回事后,便语重心长的好言劝道。

    “他们怎么不是滋味了?我不记得哪里惹到他们。”心萝不解。

    “那是因为你才新来没多久,却得到赵校尉的特别器重,所以他们才心生嫉妒,对你耍了这么点小手段。”

    “特别器重?”心萝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夏强。“你说我做小厮这算赵校尉特别器重?”

    夏强点点头。

    “当然。这你就有所不知。”夏强娓娓道来。“从赵校尉三年前带领没没无闻的鹰军开始,一直到现在成为袁大人麾下最强悍的一支军队,我一直是总伙夫头,跟着他们南征北讨。这么些年来,赵校尉一向把自己打点的妥当,可从来没找过什么贴身侍从来服侍他。鹰军里许多新进士兵及打杂的,莫不是仰慕赵校尉的英勇名声而来,尤其最近黄匪被我们打得一败涂地后,各个都巴望着能够为赵校尉服务,这等于是他们无上的光荣啊。偏偏赵校尉一直不肯点头收个小厮,结果你一来就抢了个好位儿,这不是特别器重是啥?加上赵校尉对你照顾有加,我在鹰军这么久,还没见过赵校尉来帮我们劈柴呢,所以大伙见了当然免不了吃味儿啦!”

    他那天是特意帮她劈柴?心萝不敢置信,他会这么好心来帮她?

    “那天他来劈柴时,快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赵校尉真要把我辞掉咧。”心萝到现在仍觉纳闷,他那天这么生气只是因为她手掌受伤吗?为什么呢?

    夏强闻言呵呵直笑。

    “那是你不了解赵校尉的为人,他只是不爱说话,个性比较冷淡、比较不拘俗世罢了,其实他心地善良,是非分明,而且赏重罚严,处事绝对公正。尤其他非常照顾鹰军的生活,所有鹰军官兵皆知,今天出去作战,万一阵亡,赵校尉一定会妥当料理后事及家人,绝对不会亏待我们。这也是为什么鹰军不二心地跟着赵校尉出生入死的原因。他实在是一个没话说的好将领。”

    原来如此,心萝终于明白了原因,他是因为属下受伤才会这样紧张,若是外人则又另当别论。她想起当初他不愿意收留她而狠心放她孤单一人的情景,一丝无以名之的浓浓失望突然爬上她的心头。

    夏强见她沉默不语,他望望周围,悄声对心萝说道:“可惜赵校尉不懂得逢迎阿谀,不然凭他这身好武功再加上建立奇功无数,袁大人早该升他做将军了,怎会只是一个区区的校尉呢。”

    熟读三国历史的心萝当然很清楚,历史上记载赵云后来因为不被重用而离开了袁绍转投公孙瓒,最后遇到刘备,他才开始大放异彩,而名留千史。此时他在袁绍的麾下,正是他不甚得志之时啊。

    多少人暗叹生不逢时、时不我予,只会怨天怨地怨人,就是不会检讨自己。其实打开生命中那一扇窗的钥匙就在自己身上,与其坐等机会与好运降临在自身,不如靠自己起而扭转劣势,天助还必需人助哪。多少英雄豪杰不是自己去创造时势,改变历史的呢?

    历史上的赵云便是如此。

    坦白说,他的各方面条件不输关羽和张飞。他没有关羽的刚而自矜,也没有张飞的粗鲁急躁,他精明谨细、智勇双全,受重用的程度却远比不上关羽和张飞,但他却仍恪尽职守,对刘备誓死效忠,像长板坡战役中,赵云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入数十万曹兵的重围中找寻刘备之子阿斗的下落,最后他奋勇杀敌七进七出,终于突围救回阿斗。这也是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一役,连曹操对他都赞佩不已。“一身是胆赵子龙”也因此在史书上被记上一笔。

    如果不是他早有卓见,懂得“贤臣择主而事”而另择良主,再加上他一身的胆识与努力创造出一番成就,恐怕今日早已淹没在历史洪流中,后世人谁又会知道他这号英雄人物呢。

    但是历史上记载三国时代里最完美的英雄人物,却与她眼中所认识的赵云不尽相同。就像强叔说的,他沉默不爱说话,个性冷淡不易亲近,行径自我而不拘世俗,这是一个史书上没形容过的赵云。

    “赵校尉的个性的确很怪异。”心萝觉得他莫测高深得令人难以了解,就像今天,他忽儿慷慨激昂的唱起短歌,忽儿又顽皮的像个大男孩捉弄她。

    她的话却让夏强误会了。

    “小樊哪,谣言止于智者,我才不相信那些一派胡言,你也千万别当直。”最近谣言传得如火如荼,想不听到都难啊。但是夏强是死忠拥护赵云,他压根也不信赵云会如谣传所云。

    “什么谣言?”心萝好奇问道。

    夏强惊诧的瞧她一眼。“你最近没听到什么谣言吗?”

    “我最近都持在主帅帐营里,而且赵校尉不喜欢我乱跑,他希望他一回来就会看到我在,马上可以待命,所以我也没什么机会出去跟别人闲嗑牙。”心萝好奇地问道:“到底是什么谣言?”

    那天在柴房外的一幕已经被伙夫们加油添醋的转述了一番,营区上上下下莫不议论纷纷,加上隔天早上趟校尉命人搭建小篷,大家更加确定赵校尉对心萝的特别照顾。有人不禁开始怀疑,以心萝的瘦弱模样,压根不可能立下什么战功,赵校尉这么照顾他,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

    谣言像细菌般在营区内扩散开来,心萝仍毫不知情,恐怕现在全营区上下,只剩心萝和赵云这两个当事人不知道这传言。夏强对赵云一向忠心不二,现下他又怎可能去散播对赵校尉不实的传言。

    “既然是谣言,就没有啥好听的。”夏强赶紧转移话题。“今天的事你就甭放在心上,好好照料赵校尉,相信大家一定会明白的。”

    “谢谢强叔告诉我这些事,我会好好努力的。”心萝感激地说道。

    “好吧,咱们就说到这儿啦,你快些回去吧。”他慈祥笑道。

    听过强叔的一番话后,心萝对赵云的了解又更深一层,虽然他仍与她心中的赵云有出入,但不知怎的,她已经不再讨厌这样的赵云,尤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对他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哎呀!避他什么感觉,她出来这么久了,万一赵云比她先回去,又要大呼小叫地找她了,她还是赶紧回去为妙!

    ?

    心萝告别强叔后,小心翼翼地捧着盘中的东西赶忙回去营帐。才一走进去,冷不防被一只手抓住,吓得她手上的盘子差点滑下去。

    “你上哪儿去了?”赵云冷着一张脸问道。

    “你要吓死我吗?突然冒出来”

    “你去哪儿?”他再次冷冷问。

    心萝已经习惯他老是在见不到她时就冷着脸给她看,好像她又出去偷懒跟别人聊天串门子似的。

    “瞧见了没,我去厨房学做菜啦。”她没好气的指了指手中的盘子后,又换上高兴的神采拉着他。“快点,我今天学做‘烤羊羔’,还有‘红焖鲤鱼片’,你快来尝尝看!”

    赵云第一个反应就是将她手上盘子放下,抓住她的手翻过来看。

    “不错吧,我技巧进步很多哟,现在只有两道小小伤口耶。”她故意笑道,没有说明其实是强叔怕她又切到手回去被骂,所以几乎包办了所有切菜的工作,但她仍是笨手笨脚哪。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再去碰那些刀子吗?”他马上沉下脸。“你别想再回到厨房工作。”

    心萝闻言一愣,下一秒她呵呵直笑。

    “你在想什么啊,我才不会这么笨又跑回去把自己累死咧!”她笑着推他坐下。

    他狐疑地瞧她一眼,然后命令道:“去把药罐拿来。”

    她立刻将手背在身后。

    “你先别管这些小伤口嘛!”她一脸的笑容说道。“我瞧你最近为了黄匪的事又忙又累的,所以才想做些好吃的东西让你开心一下。你快吃吃看嘛,之前我曾听强叔提过你爱吃这菜,今天特地请强叔教我做的耶,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吃喔!”

    赵云望着她的笑容,惊喜交加的感动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这些天来他们用尽了方法,那个黄巾党宁死也不愿说出他们的藏身之处及任何消息,现下只好先把他关起来。另一方面他也加强了巡山的工作,一忙起来,与她的事就这么搁了下来,想到她竟然特地为他做菜,还因此切伤了手,他既心疼却也有股说不出的开心与感动。

    “快吃嘛!”她急着催促道。

    于是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片放入口中,然后又是一口烤羊羔,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相当捧场。

    “好吃吗?”儿他吃得津津有味,心萝这下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赵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继续吃。

    心萝瞧他吃成这样,她也忍不住拿起筷子来尝尝自己的杰作。

    这第一口还没吞下去,她的小脸便皱成一团。

    “哎哟,好酸好咸的鲤鱼片哟!”她不相信的又夹起一块烤羊羔,这一口她差点要吐了出来。“哇靠!里面没熟哇!”

    心萝放下筷子,瞪着一脸无事状仍旧照吃不误的赵云。

    “你不要吃了!”她猛然按下他的手生气地叫道:“明明好难吃,你为什么要骗我!”

    心萝此刻觉得好丢脸。好糗喔!这么难吃的东西,她居然还说要让他吃了开心,她看根本是伤心吧!

    “我说好吃就是好吃。”他仍一脸温和。

    “你还骗人!这种东西喂猪,恐怕猪也不吃!”她羞愤地说道。

    “猪不是人,当然无法体会。”他眼眸带笑,淡淡地说:“这是我的小厮亲手为我做的菜,比皇帝御赐的千珍百馐还要好吃呢!”

    这一刻,千丝万缕的感动急涌上心萝胸中,也涌上她一向不爱哭的眼。她再也制止不了翻涌而上的眼泪,想也不想,她转身逃离了营帐回到小篷。

    是自己的手艺太烂让她备觉丢脸?还是他的体贴安慰令她好生动容?还是连她自己也无法形容的莫名情绪在翻搅作怪?总之,来到古代以后,心萝第一次这样尽情的宣泄自己。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当心萝抬起脸时,发现月光照进了小篷内,她这才察觉月亮高挂,早已过了晚膳时间。她赶紧起身整好衣服擦干脸。今晚她没有服侍赵云用膳呢!糟糕!

    匆匆忙忙走进主帅帐营,赵云坐在桌前手握书卷,正专心看着书,桌上的食物分毫未动。

    “呃,对不起。”心萝仍红肿着双眼,紧张又羞愧地低头说道。

    赵云从书里抬起头望着她好一会儿。

    “坐下一起用膳。”他什么也没说,只简单命令。

    她惊讶地看着他,他没骂她?

    “我刚刚已经请厨房把菜热过。”他盛了碗饭放在她前面,又帮自己盛了一碗。

    这举动更让心萝目瞪口呆。他居然帮她盛饭?这是她的工作耶!

    “还不快吃,等会儿我们还有事要做。”他表情冷淡的夹起菜。

    我们?都晚上了,还能有什么事要做?但心萝此刻可不敢多问。

    心萝忐忑不安地安静吃完一顿饭后,便赶紧起身收拾餐具。

    “别收了,跟我来!”

    “要去哪呢?”心萝惊慌地问。

    他没有回答,拉着她走出营帐,一把将她抱上白色的骏马,他迅速跨坐在她身后,没理会众人惊异的眼光,一路驰骋过重重森林,在夜风中前行,最后来到这个树木参天,环境幽静的天然湖泊。

    心萝一见到这湖泊,不禁屏住了呼吸,忘情的注视眼前的美景。

    好美的湖泊啊!湖泊四周长满参天的松柏,绿郁苍翠,宁静优雅的氛围让烦躁的心也跟着沉淀清静下来。而月色如银色羽翼般包围着湖泊周围,仿若一个银光屏障般的美丽天堂。

    “这是绿湖。”赵云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心萝这才惊觉到他正坐在她身后,她颈上的寒毛无来由全竖了起来,她紧张地坐正了身子。

    赵云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迅速翻身下了马。

    “我扶你下来。”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马下伸手向她。

    “我自己来。”一想到他要抱着她,她的心跳就不自觉加速。

    “快点!”他不容置疑的盯着她,双手已经伸了出来。

    心萝满脸通红的跨过马,然后让他抱她下马。

    “你好轻。”赵云在放她落地前停顿片刻。

    “我我骨架子天生小。”她尴尬的支吾说道。

    他笑了一笑将她放下,然后便径自走向前找了一块岩石坐下。

    心萝跟在后面,迟疑好一会儿后,才在他身旁一段距离外坐下。

    安静地望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心萝从不曾在台湾见过这般美丽无污染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在月光下仍能看见水面下优游自在的小鱼儿,这恐怕在国外也不多见哪。堂堂迈入西元两千年后的地球,各方面进步神速,遥遥领先于各年代,惟独环境方面却节节后退。

    这就是地球人送给自己的报应啊。再继续制造污染、倾倒废水、砍伐树林、破坏水土吧,继续产生更多的垃圾来包围自己吧,不用到专家预估的三千年,她看“地球”也许就要更名为“垃圾球”啦!

    还好她有幸能见到尚未经过污染、最原始的地球面貌,这肯定是她来到东汉的最大收获之一。

    赵云躺在岩石上闭目养神,心萝则坐在他身旁静静地享受着这种静谧的气氛。

    原来他说有事要做就是带她来这儿吧,他总是喜欢这样吓她。

    这一段时日的相处,她发现自己对赵云的心情愈来愈不一样。

    他只是习惯用冷言冷语来表达,生起气来也顶多冷冷的给她一眼,或是故意说话模拟两可来吓她以外,实际上他算是挺好相处,而且心地极好。就像下午,这么难吃的食物,他却毫不犹豫的吃下去,而他说的那一句话真的让她好感动,就因为他平常冷淡惯了,这样的话令她备觉动容,比任何的甜言蜜语更教她窝心。

    她悄悄转头在视着他。月光下的他,仿佛覆上一层温暖柔软的光晕,让他原本刚硬的曲线变得柔软起来,她瞧着瞧着,竟失了神。

    此刻他虽然合着眼,但她知道他有一双看起来炯然精锐的深邃眸子。饱满挺直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唇,加上飞扬的浓眉,让他看起来是俊朗英挺的。心萝第一次这样专注而且仔细地瞧他,她发现虽然他与阿玺有着同样一张脸,但是他刚毅沉稳的神情,却令她不自觉想一直瞧着,怎么也不会厌倦。

    突然,赵云睁开眼直直望进她的眼里,这让一直瞧着他的心萝立刻胀红了脸,心虚的转开。

    “呃,这儿的月亮又圆又亮耶!”她视线转到半空中,随口找了话题转移刚才的尴尬。

    赵云瞧着她,片刻后坐起身。

    “有一处视野更好。”赵云若无其事说道。

    “真的吗?在哪里?”她睁亮眼望向他叫道。

    他唇角扯起一抹笑。“很高。怕吗?”

    “我才不怕咧!”瞧他一脸的挑衅,这让她想起上次飞越树林的经验。

    赵云眼底浮上一簇极微小的火苗,但瞬间即逝。他一跃起身。

    “抓好。”他向她伸出手。

    她迟疑一秒后随即抓住他的衣袖,结果赵云瞧她一眼后,反手抓住她的手然后往上一跃。

    下一秒,他们已经在大树的顶端。树顶上有好几根粗壮的树枝盘缠纠结着,形成一个天然的坐椅,两个人坐下还绰绰有余,不仅如此,眼前完全没有其它大树遮蔽,视野相当辽阔,景观棒极了。

    “好美!”心萝一见到眼前的景色不禁惊呼。明月优雅地在天际淡淡发光,银牙色的月光辉映在幽静的湖面,珍珠粒大小的星子在如黑绒布般的夜色里闪耀着神秘的蓝光,为夜晚增添一股冷艳与绝美的姿色。

    黑色绒布般黝亮的天空,此刻竟是如此纯净清透,连刚冒上来的几颗星子也都是明亮无瑕,美得让人忘了烦忧。没有云层遮住的明月,皎洁清亮,是她在台湾从没见过的。台湾的空气污染太严重,云层不但变得厚重,天空的能见度也变差,不仅星星混沌不明,连月亮都不再皎洁透亮。

    由此处望过去,宁静的树影围绕在湖边,银色的月光静静地洒在湖泊上,湖面仿佛装点上银色光粉,邻邻波光煞是耀眼炫目,绝美的湖景美得教人差点忘了呼吸。

    站在心萝身旁的赵云,却紧盯着她一瞬也不瞬。

    刚才她在小篷内低声哭泣着,他在隔壁营帐里同样坐立难安,想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启齿,毕竟是他惹哭她的。终于,她回到营帐内,她那哭肿的双眼更让他好生心疼,于是他便决定带她来这儿。

    这是他独享的小天地。一向独来独往的他,却不自禁的想与她分享他的世界,包括这绿湖、还有这树窝。而此刻她就在他身旁,数天来的焦躁不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想接近她的强烈渴望。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呢?”心萝仍望着前方问道。

    “我有一次搜巡黄巾余党的藏匿之处未果,却在无意中发现这处美地,自此后,我会趁夜半之际来此沉思观景。”赵云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她问道。“喜欢这儿吗?”

    “好喜欢耶!”她笑着转头看他。“以后你还会带我一起来吗?”

    “只要你别哭,什么都行。”他声音低哑地说道。

    心萝闻言怔愣住,然后突然红了脸。不仅因为他专注的神情,还有他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完全覆盖了她的身子!

    她从小到大身边一直不乏许多男性朋友,而她也一直与他们相处甚安,不仅因为她较为男孩子气的爽朗性格,可以与他们打成一片,更因为她对男女间的性别差异一向迟钝,所有人对她来说都一样是朋友,没有明显的男女之分。但此刻,面对赵云一身浓烈的男子气息,加上比她高出一个头以上的高大壮硕身材,连肩膀都比她宽上一倍,男人与女人间的强烈差异让心萝突然明显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女人,一个与强壮男人完全不同的女人!这是她从不曾有过的自觉。

    而此刻,他们“孤男寡女”共处在这座四周无人的树顶上

    这令她的心跳突然间失控般加速运转,血液也随即快速地直冲脑门,她双颊瞬间烧红起来,但她故作若无其事地退到树干边斜靠着。

    “你知道吗?”心萝赶忙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在北美洲极地的原住民,有个有关月亮的传说,想不想听?”

    “北美洲极地?那是哪里?”他也靠在她旁边伸长了腿问道。

    “呃,在我家乡那儿不远处。”对跨越时空而言,地球村都算是近距离。

    “你家乡在哪?”他转头望着她。

    “一个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轻声叹息着,脸上出现少见的忧郁,但过一会儿她又恢复开朗说道:“哎,不谈这个,来说说我听到的那个传说。”

    “那个种族相信世上万物的形体之内,都有个小小的灵魂,也就是猫体内有只小小的猫魂,人体内也有个小小的人魂。当外在形体死去时,小灵魂仍然活着,它可能在附近一带投胎转世,或是升天暂时歇息,住在天后的腹中,直到月亮重新将它送回人世。”她抬起头望着眼前的明月继续说道:“传说月亮有时忙着应付这些升天的灵魂,因此只好从天空中告假消失,这就是为何有些晚上看不到月亮,但到最后,月亮总会再露脸,我们也都会重回人世上他眼神穿透月亮,投向遥远的星夜之河。

    “我们现在又看到月亮,表示许多人又再度重生,重新轮回于人世。”心萝一脸暖暖的笑意。“你说这传说是不是很温馨呢?”

    好一会儿,空气中除了轻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还有鸟儿偶尔拍动翅膀的噗噗声,剩下的,只有寂静。

    “我不喜欢赏月。”他好久才缓慢地开口。停顿数秒,他突然冒出话头:“我爹娘几年前死于瘟疫,那天的月很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事。心萝讶异地瞧他一眼。

    “所以月圆时你总会想起你爹娘吗?”她轻声问着。

    赵云凝神望着一轮明月默然不语。

    “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他迟疑几秒后淡淡的摇头。

    难怪他有这样孤独的眼神和冷淡的个性,自己一个人的感觉是很无依无靠的,她还好有心蓝,那他呢?心萝不由得为他感到心疼。

    “如果那月亮的传说是真,我想你爹娘一定早已投胎转世,正在某个地方过着与你我一样的生活。所以你应该要打起精神,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才是,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才会真正安心怏乐。”她温柔地微笑道:“你瞧,每次看着明月,是不是就像看着在远方的他们呢?”

    赵云定定的望向天空。她这样一说,让他不由自主很认真地望着皎洁光华的明月,想着他爹娘或许正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与他看着同样一片夜色。眼前的明月对他来说,似乎也有了另一个崭新的面貌。

    他情不自禁转头凝视心萝。

    心底那股奇异的悸动愈来愈强,强烈到他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满足于只是看着她、靠近她,他还想得到更多。

    赵云紧盯着她,此刻她绝美温柔的面容是如此诱人,这几天来一直放在他心上的事,他决定立刻实现它!不再迟疑,他转身将她圈在树干之间,俯下头牢牢合住她柔软温暖的唇。

    心萝被突如其来的吻震惊得一时之间无法动弹,等到她回神过来,赵云强有力的臂弯却把她搂得好紧,她怎么也无法动弹,只能任他的唇狂放地在她唇间肆无忌惮的游走。

    “你你怎么可以”当他终于放开她后,心萝以手掩唇,惊吓地结结巴巴。

    “我怎么不可以!”他满足的宛如偷腥的猫儿一般,瞧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说道。

    心萝哗然。他强吻她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这是她的初吻啊!

    “你怎能如此随便!我我”她烧红着脸,几乎无法看着他灼然的眼神,她最后又羞又恼地脱口而出:“我讨厌死你了啦!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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