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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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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京城

    天方透亮,整座京城还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中,御史府的厨房已有了动静。

    一抹窃窕的身影在里头忙碌着,先将昨夜浸水的糯米放到灶上蒸煮,趁此空档拌煮豆沙馅,待豆沙弄好刚好糯米也煮熟了。

    把糯米捣得匀烂,取了些摊平铺在石板上,再将豆沙铺在里头,卷起成圆柱状,搁置一边放凉。她动作俐落,一条条成形的糯米卷堆成了座小山。全做好后,再一一切块,均匀地裹上黄豆粉,用纸一份一份包好。

    有人在微敞的门上轻敲两下,推门走进。

    “子欢,可以跟你买两份吗?”项沛棠走到她身边,深吸满室的香甜味道,露出嘴馋的模样。“唔,三份好了。”两份给御医当礼物,一份自己吃。

    “二两银子。”莫子欢直接从旁边拿了三份递到他面前的灶台上,头连回都没有回。

    “少算我一百文啊,你对姐夫真好。”项沛棠咧嘴笑,摸出二两银子放上桌。

    莫子欢闷不吭声,仍专心地做她的事。碰了个软钉子,项沛棠不以为意,就这么靠在墙边拆开其中一份开始吃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以前的她听到他自称姐夫都会气得跟什么似的,但两年前,子欢离家近一个月,回来后她就再也不在意这些了。

    他要她搬到御史府以防止她再次逃离,她就真的乖乖搬了进来;他要她去跟好友的妻子学厨艺开始做生意,她学成的驴打滚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还有她失去内力的事,要不是他主动提起,她连要把解葯换回来都忘了。

    这样的转变,他一点也不乐见。他放她出去闯荡,为的是磨掉她的锐气,她却将她的生气也一起磨掉了。不管他再怎么用话逗她、激她,她最多只会冷冷地瞄他一眼,并不像以前那样老是被他气得跳脚。

    他很担心,想知道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管他怎么问,子欢都绝口不提。他宁可再看到会跟他反唇相稽的她,而不是一个无心的空洞躯壳。

    所有的驴打滚都做好了之后,莫子欢将纸包全放入篮子,用扁担挑起,临走前把那二两银子收进袖里。

    “慢走哦!祝你全部都能卖光光。”即使知道不会有回应,项沛棠还是热情地对她挥手道别。

    果然那抹身影毫不停步地走出厨房,头也不回。

    上次听到她真正说完成串的话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快想不起来了。项沛棠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把东西全部吃掉后,拿着那两包驴打滚离开了厨房。

    临近河港的街口有间“元家面”里头卖的东西味好料实,店里常常是高朋满座的热络景况。

    而元家面馆前摆了个小摊子,没卖别的,就卖一样驴打滚,摊子主人是个冷若冰霜的漂亮美人儿。

    “姑娘,你在卖什么?”初次来到京城的旅人在港口下了船,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马上踱了过来。

    “驴打滚,一份七百文。”莫子欢冷冷淡淡的,并没有寻常小贩的热络招呼。“好不好吃啊?”贪看她的美貌,旅人藉机想多聊个几句。

    “很难吃。”红嫩的唇扯动了下,仿佛那味道难吃到光想就觉得厌恶。

    “啊?”旅人傻眼。

    “她说笑的,真的很好吃。”面馆里的一位姑娘听到,赶紧冲了出来,脸上堆了满满的笑。“您瞧她每天做这么多还不够卖,当然是好吃生意才会这么好啊!”旅人被说动了,买了一包离开。把代收的钱交给她,姑娘大叹:“子欢啊,你不笑没关系,至少也别说自己的东西难吃嘛!”

    前老板娘分了这个位置让她摆摊,还特地交代要他们帮忙看顾,都快两年了,她的行事作风他们还是不太能够适应。幸好她做的东西口味不错,客人习惯了她的态度也就见怪不怪了。

    莫子欢看着前方,摆明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姑娘无计可施,又帮着卖了几份驴打滚后,就回面馆里忙去了。

    真的很难吃啊。视线瞟到摊上的商品,莫子欢嫌恶地微拧起眉,然后又看向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

    她只吃过一次好吃的驴打滚,它被压得烂糊糊的,惨不忍睹,那滋味却让她永生无法忘怀。之后不管她再怎么找,没有一家可以做出那个好味道,就连自己做,都做不出来,即使别人都夸她做的好吃,她还是觉得难吃透了。

    尽管莫子欢板着张脸,生意还是很好,有些相熟的客人知道她的个性,连声招呼也没打,直接摆钱拿了东西走人,她也完全不介意。才短短一个半时辰,东西已卖得差不多了。

    她开始收拾摊子,捧着剩余的驴打滚走进面馆,依照惯例放在柜台寄卖。

    “你今天生意不错哦,剩下这些而已。”面馆掌柜是名妇人,正要拿出本子登记,却被外头的騒动引走了注意。她好奇地探出身子,刚好外头有认识的人跑过,她急忙喊住:“喂,小三子,街上发生什么事?”

    “新科状元游街啦,要看要快,状元、榜眼、探花全一起出现,错过这次可就看不到了!”年轻汉子兴奋道。

    “真的啊?我好想看,听说今年都是些青年才俊哎!”妇人也很兴奋。

    “可以快一点让我签吗?”莫子欢冷冷开口。她对看热闹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她不想听到和科举有关的字眼,那会让她很不舒服。

    “好啦。”妇人只好把心神拉回,在本子上记下今天的数量,然后将笔递了给她,让她签名。“哎,你们说,今年哪一个长得最顺眼啊?”没办法飞奔出去看,妇人和里头的姑娘闲话家常了起来。

    “当然是状元周青啦,那么有才气。”

    “我倒觉得孔聿还不错,要是能被探花看上我就心满意足啦!”

    深埋两年的名字陡然窜进耳际,莫子欢一震,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话。

    “你们说的是谁?孔聿吗?”她急急问道。

    聊天聊得正起劲的她们吓到。莫子欢一直都是凡事无动于衷的模样,从没见她反应这么激烈,更别说是主动找她们攀谈。

    “是、是啊,今年的探花郎就叫孔聿。”

    莫子欢一听到这儿,扁担、钱袋都顾不得拿了,马上转身奔了出去。

    他没死吗?还是同名同姓罢了?心跳急得像是要穿破胸口,她快步奔上大街,看到面前挤满了人,最前头有三人骑在马上,不断对四周的百姓挥手。

    她看不到脸啊!她急得将人推开,拚命往前挤,还离着好长一段距离,就被官兵挡下了。

    “退后、退后!”

    辟兵形成层层的防护,任何人都无法近他们的身,再加上周遭热情的百姓推挤,莫子欢非但看不清他们的长相,还被挤得东倒西歪。

    她好想把这些挡路的人全杀了!莫子欢气得咬牙。这是两年来她第一次想杀人,但人这么多,她根本杀不完,而且只要一动手,官兵马上就会保护他们离开,她更是见不到人。

    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莫子欢往回走,一脱离人潮,马上施展轻功往御史府掠去。

    “项沛棠,你在哪里?在家就快点出来,快出来!”一进家门,她扬声大吼,踹开房门开始找人。

    听到声响的孙沁出来,发现吵杂来源是她,不禁一愕。她已经很久没看过她这么“充满活力”的样子了。

    一看到孙沁,莫子欢飞掠到她面前。“项沛棠在家吗?”

    “他去找御医。”孙沁回答,还在想是什么事让她这么急着找他,却看到她往大门奔去。“你要去哪?”她赶紧上前拦下她。

    “去找项沛棠啊!”莫子欢答得很理所当然。

    她就知道。孙沁不禁庆幸自己心思动得快。御医都在皇宫里待命,多亏得御史的身分项沛棠才能随意进出,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

    “皇宫哪是一般人能说进就进的?被发现的话连相公也保不了你。”

    莫子欢才没将皇宫放在眼里,她只想赶紧找到项沛棠问出答案,管它龙潭虎穴也照闯不误,偏偏孙沁大有一副不打倒她就没法离开的气势。

    “不然项沛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嘛!”平常老是无所事事地东晃西晃,真正要找他的时候反而不见人影了。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被她喊了一路的人儿终于现身,项沛棠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子欢已经很久没直呼他的名讳了,更别说是这么激动地大吼大叫。

    才一眨眼,原本还在庭院另一端的莫子欢已冲到他面前。

    “你认不认识新科探花?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哪里人?”连番问题咄咄丢去,只差没扳住他的肩头用力摇晃。

    “你是问孔聿?有过一面之缘、我哪知道他哪里人”项沛棠答得忙乱,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真的叫孔聿?带我去见他,快!”莫子欢一把拉住他就往大门疟去。

    “子欢,等一下、等一下”他是想见到以前的子欢没错,但也别出现得这么让他猝不及防啊,早上她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敌不过她的内力,项沛棠赶紧用眼神向孙沁求救。

    “子欢,放开他。”孙沁挡住他们的去路。“别逼我对你动手。”

    知道她言出必行,莫子欢只好抑下满腔的焦躁,放开项沛棠。若真要打起来,她铁定打输。

    “别吓她啦!”项沛棠赶紧扮白脸。干么那么狠,好好地说不行吗?都那么久了,她们这群姐妹之间的相处方式还是很难像平常人一样。“子欢,探花不是我说要见就能见的,至少也该先送个拜帖”

    “那你快点写拜帖!”莫子欢再次打断他,若不是孙沁警告地看着她,她早就伸手把项沛棠拉向书房了。

    “你先说为什么要见他,我再决定要怎么做。”直觉此事和她失踪的那段时间有关,加上有妻子在一旁当护身符,项沛棠当然没那么轻易放过她。

    莫子欢哑然。她不想提起两年前的事,就像“天水宫”一样,她已经要自己把它忘了,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正视。

    她挣扎半晌,终于开口说道:“我我想确定他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人。”

    “你怎么认识那个人的?”两年前发生什么事至今他仍猜不出来。

    “我”或许不是呢?那么重的伤,那么大的火,他不可能逃掉的想到满腔的希望可能成空,莫子欢急切的神情瞬间黯了下来。“算了。”突然间,她开始害怕了起来。

    项沛棠将她的情绪变化全看在眼里,和孙沁对视一望,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诧异。“天水宫”的人自幼就被训练成冷血无情,但子欢的表情,确确实实是动了情的模样。是谁教会她感情?新科探花郎吗?

    “还是我请他来家里做客如何?”他没再追问下去,因为他知道感情对她们是很陌生的情绪,若逼得太急,她反而会更加逃避。“你可以就近看他,不然就算他答应见我,我也没办法带你去。”

    “今晚吗?”那双眼马上亮了起来。

    “你好歹也算一下请帖来回的时间吧!”项沛棠哭笑不得。“最快也得等到明晚。”

    “那就明天晚上,可以吧?可以吧!”惶然不安的心让她连多一刻都等不下去。

    “不是我说可以就可以。”项沛棠叹气,然后扬起笑,对她眨了下眼。“不过,热情邀约这事儿我最会了,妹子难得提出要求,我这个做姐夫的当然要全力以赴。

    还有整整一天一夜要等,她等得住吗?莫子欢咬唇,仰首望向天色,恨不得日头能走得快一点。

    “但我们得先说好,他来府里之前,你绝对不能自己跑去找他。”他很怕没耐性的她会故态复萌随便闯进别人的家。“还有,你不能与宴,只能在暗处看他。”在无法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先将两人隔开是最保险的方式。

    “好。”两年的时间她都这样过来了,这一段时间有什么等不了的?而且在还不能确定是他之前,先别当面见到也是件好事。

    莫子欢双手交握,说服自己以平常心视之,却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忽视占据心头的恐惧。她怕,怕真的是弄错了

    “子欢,”看出她的焦急,项沛棠轻唤,眸中惯有的戏谑褪去,只余诚挚及关怀。“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商量,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那恶心巴拉的态度让莫子欢拧起了眉。“你快去写请帖吧!要是对方不接受你的邀请,就别怪我直接找上门去。”

    项沛棠感动得都快哭了。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子欢啊,活力十足,他总算见到睽违已久的她了!

    “娘子快来帮我磨墨,你相公我要大展身手喽!”

    月牙高悬天空,光芒映照着大地,不分贫贱富贵都在那温暖银光的环拥之下。

    有了月色的映照,这幢屋宅在闪闪发亮,处处都透着刚翻修完成的崭新气象。只有三个院落的占地不算大,但装潢精致富丽,看得出来屋主具有相当的身价

    这儿是新科探花的府邸,圣上赐下了它当成额外的奖赏。

    书房里亮着灯,偶尔会有几声咳嗽声传上了长廊。

    一名女子端着葯碗来到书房门口,一听到咳嗽声又响起,她那张充满英气的脸马上皱起了眉,推门走进。

    “孔大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当心又病了。”把葯放到桌上,古欣不禁嘀咕。

    “我没事。”相貌斯文的男子扬了抹笑,虽然嘴上说着没事,脸色却不怎么好,气息很虚弱。

    迸欣担虑地看着他,倾心的爱意完全表露无遗。

    “你休养了两年,好不容易才把身子调养到这个程度,别因为考上探花就让这些努力付诸流水了。”自从高中后就看他一直忙,看得她好心疼。

    “御史送来请帖,时间是明晚,我必须尽快回覆。”虽然脸上的笑不似当年开朗,虽然精实的体格变得瘦弱,但他确是孔聿没错。

    两年前,原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在那间小庙,却让经过的镳队给救了。

    见现场死了人,他们怕他惹上什么仇家,于是放火烧庙抹去他的踪迹。经过镳师们不断地渡气相助,再加上他们珍藏的“大还丹”吊命,总算把他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他们将他带回镳局,经过一年多的休养才康复,但从此之后变得体弱多病,成了名副其实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你会回绝吧?”古欣只差没直接开口叫他别去了。孔大哥身子那么差,哪有体力跟人交际?他要做的应该是没事就回到府里好好休养啊!

    “听闻项御史聪明绝顶、清廉正直,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和他深谈,我求之不得。”把回帖写好,孔聿站起想要拿出去给仆佣,却被古欣拦下。

    “我来吧,你先把葯喝了。”舍不得让他多走路,古欣拿了回帖往外走去。

    看着那碗葯,孔聿叹了口气。

    迸姑娘对他的心意他很清楚,早在镳局时他就察觉到了。她对他悉心照料,随侍在侧,连他决定进京赶考,她也毅然决然地陪着他来到了京城;

    这些恩泽他都铭感于心,但对她的关爱,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因为这辈子他都没办法回应她的感情。他的心里早已存在一个人,即使那个人已离他远去感觉心口猛地抽痛,孔聿闭眼。他习惯了,每次忆起她时,心就宛如刀刨般地痛,两年了,依然无法消去分毫。

    他常会想,自己拖着一身残破的躯体,为何不直接回乡,却依然那么执着功名?是因为当年想要治理家乡的宏愿尚未达成?还是觉得读了多年的书必须要有所作为来证明自己?

    几番深思,最后总会有股心音冒了出来他想见她。当年她并没说出她的目的地,但是在听到他要前往京城才答应和他同行的,所以他总有股希冀,或许来到京城后就能发现她的身影。

    他想见她,却是想死命地握住她的肩头,质问她为何要丢下他!孔聿握紧了拳,强烈翻腾的恨意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恨她当初就那么抛下他,走得那么决绝。就连素昧平生的镳师们都能伸出援手,为何她不能?就算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合眼他都满足啊!

    感觉胸口开始窒塞,孔聿拧眉将那抹恼人的身影排出脑海之外,徐长吐息把气息调匀。找到她又能如何?或许她已不记得他了。

    他该放自己自由,但他放不开,爱与恨缠绕成解不开的结,紧紧捆绑着他的心,逼他陷在无法挣脱的泥沼里。孔聿吁了口长气,端起葯碗,将葯连同喉头的凄苦一饮而下。

    交代完仆人的古欣回来,看到他的表情,心里觉得很难过。

    在他被救回镳局后,才相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就爱上他了。他文质彬彬、谈吐优雅,即使重伤仍能和善地对待每一个人,和她所见过的男人是那么地不同。

    爹也说这样的好青年她要把握住,连她提议要陪他进京赶考,爹娘都还帮忙打点安排,她以为日久可以生情,他总会对她有好感的,但两年过去了,他对她的态度还是那么有礼,有礼却带着距离。

    孔聿放下葯碗,看到她,扬起了淡淡的笑。“古姑娘谢谢你,要不是你的照顾,我的身子恐怕没办法康复到这种程度。”

    听到他的感激,古欣好高兴,颓丧的心情又振奋起来。“别客气,我心甘情愿的。”

    孔聿的笑意微微沈淀。他就担心这一点,怕伤到她的心,他只能婉转透露他只将她当妹妹看的意思,但她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仍义无反顾地对他好,这份感情让他觉得好沈重。

    他一直想着要用什么方式来报答她,钱会诬蔑了这分恩情,但她要的感情他又给不起,事情就这样一直悬着。

    “你离家已经两个半月了,不会想回去看看吗?”如果让她离开,拉远了距离,或许她对他的情感也就跟着淡了。

    他要赶她走了!迸欣脸色一白,却依然故作不懂他的暗示,勉强扬笑。她用照顾他的名义好不容易才住进这儿,在还没听到他说喜欢上她之前,她不能走。

    “不会啊,我爹娘都会捎信息给我,何况让你一个人留在京城,我不放心。”不让他有回话的机会,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哎呀,时间晚了,我要去睡了,孔大哥你也早点休息。”她端起葯碗,匆匆忙忙地离开。

    又失败了。孔聿轻声喟叹。如果他能直接言明就好了,但太多的顾虑让他必须再三斟酌。

    觉得疲倦阵阵袭来,他苦笑。白日那场游街真让他累坏了,曾经他连走数里路都不会累,如今不过坐在马上晃了不到一个时辰,他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

    他起身吹熄了灯,离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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