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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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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求"不良"男人为夫!应征者必须符合下列条件:

    未婚,工作勤奋,以正当手段谋生,没有债务(货车和小车贷款以及住宅和牧场抵押除外);不骂人,不抽烟,不玩牌或赌博;敬畏上帝,饮酒适度,乐于上教堂做礼拜;喜爱孩子,热爱家庭;空闲时间喜欢呆在家里,是一个忠实的伴侣;能善待所有的人和动物;公正、诚实、可靠;令人愉快,有幽默感,愿意与妻子分享一切;温柔体贴,视婚姻为永恒,愿与伴侣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如果你是这种男人,又正好需要一个具有同样德行的妻子,请带上这则广告,以及一份有效的驾驶执照、单页的个人简历和一张5x7寸全身彩色照片,于七月十日前往华尔城参加庆典会。

    七月十日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之间,珊妮哈林顿小姐将会与你见面。珊妮小姐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六,体重五十四公斤,黑头发,蓝眼睛。她将在南达科他州华尔市的华尔竞技表演场征婚摊档前与你面谈。

    从四小时前的五分钟休息时间里她第一次看了手表以来,珊妮一直没有理睬那一群群好奇地在她摊档周围伸头探脑,喋喋不休的女人们。现在将近晚上十点钟,随着竞技表演的进展,到场的每个人都在关注乱成一团的小牛比赛和参赛者手中的套索,但在她的摊档前,仍然还有十几个男人等着面谈。

    经过了艳阳高照的一天酷热之后,天气开始凉爽起来,但是她仍然感到燥热。她伸出手,擦了一下前额的汗水,敦促队中的下一个男人在名单上签下他的姓名,写下电话号码。

    到目前为止,已经超过两百人了。她对每一个男人都承诺道,如果她想进一步了解他,就会给他打电话。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询问关于她的问题,要是他对她不感兴趣的话,他可以从名单上除去自己的名字。

    不过,如果她没有选中他--因为这里还涉及了许多别的因素--他也不用亲自来拿材料,她会送还他的简历和照片,并附上一小笔现金,以偿还包括拍相片和不辞辛苦前往华尔城会见她的费用。

    她的坦诚赢得了每一位候选人由衷的微笑和赞同。所有的候选人都向她表示,如果能进一步与她接触,将是他们的莫大荣幸。

    她有意避开了任何对外貌的要求,所以各种肤色、高矮和身材的男人都来了。她曾经被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追求过,他们的身材和外貌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对此没有任何特别的偏好,她认为,只要她见到了那个男人并跟他熟悉了,她就会明白他是否是自己将与之共度余生的男人。

    问题是,当初她付钱刊登征婚启事时,根本不知道这则启事会在以后的三十天内天天刊登在城市快报和南达科他州西部的一些当地报纸上,广告的反响如此巨大,男人们从潘林顿县各处及外地不断地赶来。

    当然,她期望在摊档前露面的男人中,有些人只是打算来看笑话的,有些人对这样找老公没什么兴趣。但是使她惊愕的是,来的男人从二十五岁到八十岁的都有,他们大多数人都很有教养,安静地站在旁边,看起来在为自己寻找妻子的问题上,都很真诚,也很认真。

    这些人与从她十六岁以后就追在她身后的那帮男人太不相同了,他们就像来自不同的星球。当她决心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找个丈夫时,她就已经认定,找一个不知道她是个女继承人的男人,找一个符合她开列的各种条件的男人,一个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为他而生的男人!

    到目前为止,所有来到她那个红白条纹遮篷摊档前的男人,都穿着考究,收拾得干干净净,有的甚至穿着崭新的levi牌牛仔裤、格子衬衣和牛仔靴,手里拿着照片、简历和驾照,做个丈夫候选人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

    在这漫长而磨人的一天中,她把简历按自己想法分成两堆,一堆可以考虑,一堆不予考虑。她觉得应该再给入选的男人一次机会。  不能入选的基本上是些年过四十五岁的男人,他们中许多人是拖家带口的鳏夫。就算他们很认真,她也看不出他们中的任何人真心想组建新的家庭。

    她认为作她丈夫的男人必须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与他们的孩子在一起。她认为一位辛勤劳作的农场主,像南达科他州的这些男人一样善良而正直,是不会有时间周旋在两个家庭之间,成为两个家庭克尽职守的父亲。

    终于,最后一位男人也写完了他的电话号码,轻轻拍着已经褪色的牛仔帽离开了摊档。珊妮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伸手拿起入选的一堆材料,她吃惊地发现,在两百多名应征者中,她选中的只有五份简历和照片。

    一片红霞飞上了她的脸颊,她想起自己轻率地对她的管家所说的话。她的管家梅是个出色的女人,从她七岁起就开始照顾她,对她就像母亲一样。"梅,随便找个'不良'男人做丈夫都好过经常与我打交道的那些男人!"

    显然,这话并不确切,珊妮比她自己意识到的更为挑剔。她慢慢地端详着那五张入选的照片,但是,从欢声雷动的竞技场映过来的光线太微弱了,她看不太清楚照片上的样子。

    有一个条件她没有写进征婚启事,她和她选做丈夫的男人之间要有一种感应。她三番五次地压下心底的失望,今天的入选男人中,没有一个让她有感觉。

    珊妮的耳边仍然回响着她来华尔城之前梅最后说的话,不管一个男人有多棒,有多出色,两人之间没有那种神秘的感应,婚姻是不可能也不会成功的!

    她深信梅说出了真理。她现在又热又累,无法确定自已的感觉。她打算晚上回华尔城的空调房间里美美地睡上一觉,然后再给五位入选者打电话,约他们再见一次。到那时,她或许能发现自己和他们中至少有一人确实有那种感觉!

    毕竟,他们各人有各人的特点。这又使她想起了梅已故的丈夫约翰--衣阿华州的一位农庄主。在珊妮的心目中,约翰是理想丈夫的典范。她要找的男人要拥有约翰所有的美德,这些美德她都列进讲了征婚启示,有这样的男人,她就嫁给他!

    她俯身收拾所有的东西,并把它们放进一个塑料袋中,这时,她听见了一个低沉的男声,"我希望我没有来得太晚,小姐。我在开车进城之前,必须卸掉车上的焦炭。问题是,货车开动后,我才发现我已经没有时间收拾自己啦。"

    珊妮站了起来。她惊讶地发现,他是一个看起来那么肮脏邋蹋的男人,穿着污秽的工装裤和汗迹斑斑的破烂t恤,但仍能显露出一股逼人的男性魅力。

    他比她足足高了一头。不像别的男人穿戴整齐、剃须修面、精心装扮,以求给人一个好印象,他身上有股马和汗水混和成的独特气味。

    四五天没刮的黑色胡须以及一头乱蓬蓬的黑发,让他看上去像个四十来岁的流浪汉,是她在纽约穿街过巷时极力避而远之的那种人。但是,她还能看清胡须底下强健的下巴、粗犷的颧骨和挺直的鼻梁,这种鼻梁长在小个男人脸上会太显突出。

    灯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她分辨不出他漆黑眉毛下眼睛的颜色。他的眉毛斑斑点点地沾满了路上的灰尘。

    但是,昏暗的灯光也掩盖不住他在烈日下长久劳作的事实。他脸上和身上的肌肤在炎热的阳光暴晒下,已成了柚本色。

    如果哪个男人要证明自己整天都在勤勤恳恳地工作,她觉得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就是样板,他那双肌肉结实的手臂强壮得能弯钢折铁。

    为了做到公平正直,她结结巴巴地对他说"不,你还不太晚,我刚刚才收摊。你带了相片和简历吗?"

    "没有,小姐,我没有照相机。我正在节省每一分钱好偿还农场的贷款,这笔贷款至少十年才能还清。当然,如果再有一场像今年这样的旱灾,时间还会拖得更长。"

    不管怎样,她还是对他的诚实怀有敬意。这里没有假装、托辞,没有自夸的得意扬扬。

    "我可以不要照片。"

    "你太好了,小姐。你看,我也没有时间写简历。因为我是今天早晨才看到你的征婚启事,那还是我老弟从牧场上开车过来带给我的。"

    "当然,他们先过来看过你了。他们说,你看上去有些像我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我母亲年轻时是大草原里最美的女人。他们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想,这事值得去看看,因为我自己也在寻觅一位合适的妻子。"

    他用黝黑修长的手指点着摊档横档上挂着的一张报纸复印件,这是本地的拜森信使报,每周四出版,她的征婚启事登在头版。

    他指甲边的污垢让她想起他是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挣饭吃的。她以前只认识华尔街上的男人,他们拼命积攒家族的财富,与一个和自己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以确保所有的钱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因为你想找一个'不良'男人,所以我想最好现在就来见见你。如果你答应参加八月份在帕金斯举行的博览会,我就有时间照张相,准备一份简历,并费点心思收拾整齐来见你。"

    "帕金斯博览会?"她有点犯晕,所以问了一句。

    这个男人说话真诚、毫不做作的方式吸引了她。

    "是在本州西北部我兄弟的农场那里举行。每年在拜森都有很多活动。你会喜欢的,小姐。到时将会有一场名花评级,一场时装评论,甚至还会有一场灾星秀。当然,还有大牲畜评比会,所有这些都结束以后,还要评选一位女王。"

    他突然低下头,稍稍停了一下,又沙哑着嗓子说"我老弟对我说,如果你去参加,你肯定会赢,小姐。我亲眼见到你以后,我敢说,我绝对赞同他们的看法。你有一双梦幻般的眼睛,和长在小孤山上的飞燕草一样,清晨的薄雾使它们流动着烟紫色。你甚至比我母亲还要漂亮,我简直不敢相信。"

    当珊妮还在蹒跚学步时,人们就告诉她,她是个美丽的小女孩。从婴儿开始,对她美貌的奉承和赞美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她那如黛似漆的睫毛配着宝石般的眼睛,更是常常被人提起。人们总是把她的眼睛比喻为纯净的紫水晶。

    这种陈词烂调的溢美之词她从不当回事。她觉得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内心,上天赋予的脸庞和身材并不重要,这些是无法取舍的,由不得人。

    但是,她无法漠视眼前这个男人的奉承。他把她和他的母亲相比,这使他所说的话另有意义了,虽然她知道他有点奉承过了头。但是说心里话,她还是有一点感动

    他清了清喉咙,好像他说的那些话让自己也有点窘迫。他那困窘的样子使她对他更同情了。

    "我弟弟朗尼有一部照相机,他能帮我拍照片。我最小的弟弟肯尼,还在高等专科学校学习打字,他会给我整理出一份极好的简历的。"他又一次停顿了下来。

    "我很抱歉像这样子来见你。我身上有股味,闻起来像是随着湿润的微风而来的长满谷物田野中的甜味。"珊妮再次对这种不同寻常的措辞感到惊讶和敬佩,只有在土地上辛勤耕作的人才会这样说话。

    "但是,我觉得这是我来见你的惟一机会。其实多数时间里我就是这个样子,照张好照片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现在你所看见的样子就是你将来会看见的样子,当然,每逢周末,我也会为你换身干净行头的。"

    珊妮惊讶地发现,她真想知道他洗完澡刮完胡须、穿上格子衬衣和levi牌牛仔裤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她甚至心荡神驰地想象他身穿丝光黄斜纹裤和丝绸衬衣的形象。然后她又奇怪,自己怎么能一边接待他一边想象他的样子。问题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率真的谈话迷住了。他所说的话有一些很美的东西.同时.他的谦逊中又有某种东西使她无法对他表示怜悯。"你看,先生。"

    "科特雷贾德科特雷。很高兴认识你,小姐。"他伸出一只污黑的手,不用说就知道,在他到达竞技表演场之前,他曾经用这只手做过什么。稍稍犹豫之后,她也伸出手放进他的手中,他就像和别的男人握手似的,伸直了胳膊,有力地握着她的手。

    以前在她认识的男人中,没人用这种方式向她致意。他从容直率地看着她,他的友好突出了他那非同寻常的真诚,这一点打动了她,也消除了她的防范意识。

    "我的驾驶证在我汽车上的一堆报刊杂志堆里,我急着在你离开之前赶过来,所以我没有费心去找。"

    "好吧,科特雷先生,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留下你的电话号码。就像我对别人说的那样,要我对你感兴趣,我会给你打电话。如果你对我不感兴趣--这也有可能。你也不用担心,告诉我就行了。"

    "很公平。"他低声表示同意。使她惊奇的是,他并没有立即表示他想再次见她,他真有点不可思议。她的一生就是不断地赶走献殷勤的男人,所以,他的态度使她有种全新的感觉。

    "科特雷先生,事实是"她小心翼翼地措辞,"要是你没有再从我这里得到消息,请不要生气。我是想找个能与之共度余生的男人。所以,我不得不挑剔一点儿。"

    他点着头,好像他完全懂得她所说的意思。"我深有同感,小姐。那也是我仍未婚娶的原因。外貌能蒙蔽人,特别是当一个人美貌如你的时候。"他拉长了声调说道。他的弦外之音好像是说,男人会为了一个长得像她这样的女人出卖自己的灵魂,并会为此悔恨终生。他的一切既使她惊奇,又使她消除了疑虑。

    "我早就认为花点时间找个合适的女人做妻子是很值得。我不想离婚。我父母是在我们家族的教堂里结婚的,在去世之前,他们相依相守了四十八年。我想要的也是这种婚姻,要不然,我只好走我的独木桥了。"

    这回轮到珊妮点头了。因为他所说的正是珊妮想要说的话。"我也深有同感。"珊妮七岁时,父母双双死于一场离奇的意外车祸。在此之前,梅一直为珊妮的双亲工作,梅很肯定地告诉珊妮她父母的婚姻生活是很美满的,就像她和约翰的婚姻一样。珊妮也想要这样的婚姻。

    "还有一个问题,小姐。我没有电话,所以,你只能用邮件和我联系。"

    没有电话?他穷成这样?听起来倒像是真的。

    虽然数百万人在生活中都没有电话,珊妮却从来不认识任何装不起电话的人。

    "那么,在这张名单上写。"

    "很高兴。"

    他接过她递给他的钢笔。当他们的手指相触时,她觉得自己奇妙地轻轻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着他,想知道他填的地址。但她很失望,因为在他的名字下,他只是简单地填了南达科他州华尔城。

    他十分费劲地用印刷体写完了姓名和地址,字迹非常像中学生的字体。他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她,问道:"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可以吗?小姐?"

    "当然可以。"

    他的视线落到她身上那件粉红色纯棉t恤衫胸前的黑字上,那是她刚刚到达城里下了巴士后,在著名的华尔商店里定做的。上面写着:征召"不良"男人!

    那注视丝毫没猥狠亵的意思,t恤也没有什么不对头。t恤松松地垂落下来,遮盖着她的曲线,下摆塞进牛仔裤里。尽管这样,她还是觉得身上又冒出一股热潮。

    他抬起眼睛,"你为什么想要一个'不良'男人做丈夫呢?"

    她吃了一惊,脸颊变得绯红,幸亏她是站在阴影里。她没法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她在拒绝了托德布拉福斯十几次的求婚之后,蒙上眼睛,往她祖父粘贴在镖板上的美国地图上掷了一镖。她对梅宣布,飞镖落在什么地方,她就到什么地方给自己找个丈夫。

    梅被这种可笑而滑稽的想法吓坏了,她极力阻止珊妮这种失去理智的行动。但是,珊妮一反常态,态度十分坚决。虽然,梅有点好笑地告诉她,飞镖所落的地方--南达科他州的不良河畔,是个什么东西部都找不到的地方,更不用说单身男人了。珊妮却没有停止行动。

    她急忙朝着图冲了过去,还撒着娇和梅扭打了起来,直到那老妇人让开为止。看来,南科达他州华尔城是离她的飞镖最近的城市,所以,她认定华尔城是她的目的地。从那以后,梅再也没说什么阻止珊妮的话了。

    当然,她不能和科特雷先生讲这样一个荒唐的故事。尽管这是事实,也不能讲,所以她和他说了另外一句实话,一句非常接近事实的话,她觉得他能够接受的话。

    "在我生长的地方,'不良'男人有良好的名声。"在一天中见过两百多个"不良"男人之后,她的感情倾向于他们是很自然的。

    或许是由于灯光的原因,但他确实是眯缝着眼睛端详着她的脸,就像他几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很明显,你不是这附近的人。"他歪着头观察着她。

    "不是,我从东部来的。"

    "听你说话的口音,我猜也差不多。不过,东部可是很大一片地方。"

    他巧妙的告诉她,他想了解更多的情况。但是,突然她又不太热衷于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他了。她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他像是在审问她,这使她很是气恼。

    她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我急着要回城里去。如果我给你写了回信。而你又乐意的话,我们将在华尔城商店见面并共进午餐。到时,我会给你一份我的简历。"

    他考虑了一下她的话,然后说:"你计划在华尔城呆多久,小姐?"

    "我我还不能确定。"

    "喔,如果你马上就走,对我来说就是个问题了--我是说,如果你觉得你想再见我一次的话。实际上,我只是每两周进城一次取我的信件。那就意味着,二十四号之前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珊妮咬着下嘴唇,"我明白。"她真的没有打算再和他联系,但又不想伤害他的感情.所以,她拼命要找出一个回答。"你你今晚就打算回农场吗?

    "那就要看你的意思而定,小姐。如果你想更好地了解我,我就到城郊的牧师家住一晚上,明天再来见你。牧师和他的妻子会收留我的,他们的儿子跟着儿媳回娘家去了。他们不在家的时候,牧师非常欢迎有客人造访。"

    "你不必为了我的缘故,去招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陷进来。她感觉自己又不想让他不高兴,又想体面地抽身而去。

    "我喜欢去住,小姐。我这样做我老弟们会觉得好过些。他们想着我,还帮我解决老婆的问题。如果我能告诉他们,你至少还认为可以和我一起吃顿饭,就更好了。事实上,我还知道一处比华尔商店好得多的吃饭的地方,那地方更清静,他们还供应一种你从未尝过的最好的烤野牛肉。我本人就喜欢吃野牛肉,比牛肉好吃多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朋友带着新鲜的野牛肉来找我,我就吃它。"

    珊妮的胃里一阵翻腾,但她竭力掩饰着自己的表情。因为他的话听起来很诚恳。"我得承认,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野牛肉。也许我可以趁此机会尝一下。"

    "那么,你明天可以见我喽?"他用一种低沉、平静的声音问道,看他那样子,好像对自己的耳朵都不太相信。

    "可以。"她咕哝了一声。她无意让他失望,毕竟,她到华尔城就是来找丈夫的。如果她太认真、太小心眼,拒绝和候选者吃饭,那她就有些虚伪了。

    "十一点半来好吗?吃完饭后,我得赶快回农场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一块草地等着收割。"

    "当然可以。"她回答道。知道吃完饭后他们就不再有什么事了,她觉得十分放心。

    "我本来应该来接你,但我的货车座位的弹簧坏了,坐着不太舒服。如果你能到斯旺牧师家找我,就最好不过了。我把他们家的地址给你,你根本不用担心找不着,城里所有的人都认识他。从城里的任何一家旅馆都能步行去他家。"

    "那好极了!"

    她注意到他很小心,没有问她住在哪里,也没有问她如何熟悉这里的。她喜欢这样,这表明他没有窥探她的隐私,或是想进一步发展的企图。

    "小姐,我真高兴。我现在比在大草原上晒太阳的杰卡拉普还要快乐。"

    她皱了皱眉头,"杰卡拉普?你说的是不是杰卡鲁?"

    "不是,小姐。杰卡鲁是澳大利亚的一种人,我说的杰卡拉普是南达科他州的土产。"

    "那我肯定没见过。"

    "好啦,现在,"他第一次微笑起来,露出了一副漂亮的白牙齿,令她的心猛然一跳。"如果我有幸能请你到我的农场上走走,我会指给你看看。那是种躲得很隐秘的动物,可是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它们。"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它们是不是很大?"

    "有的很大。"

    "危险吗?"

    "要看情况而定。"

    "看什么情况?"她问道,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喉咙。

    "我觉得晚上十点半讨论这事有些不太合适。为了感谢你同意明天和我共进午餐,我帮你拆摊子吧。"

    "啊,不用,"她紧张地摇了摇头,不想拖长这次会见的时间。"城里的克拉文先生会处理它的。他说明天早上他会来拆它。"

    "那我现在就把它拆了,省得乔来跑一趟。"

    "你认识他?"

    "每个人都认识他,他是华尔城里最老的做杂活的人。像这种庆祝活动过后,总有许多他难以胜任的工作留给他,特别是,他的心脏又不太好。"

    "我不知道这事。"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说,但他的妻子不想再让他干活啦。"

    她舔了一下嘴唇,觉得天气太热,嘴唇都干了,需要涂些唇膏。"如果这样的话,我先谢谢你了。"她是认真的。如果托德在这儿,他根本不会想到要干什么,更不用说来帮忙了。

    "我要到车上去拿些工具。"没等她答话,他就一溜烟跑了,只一眨眼工夫又回来了。

    片刻间,他就把帆布遮盖和平头钉取了下来,又轻而易举地摘下了胶合隔板,整齐地码放成一堆。她却一直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敏捷而熟练的动作。

    "所有这些材料,包括你坐的这张凳子,是不是都买下了?"

    "是。"

    "想把所有这些东西放到哪儿去?"

    "我本来想问克拉文先生,看他想不想要这些东西,不然我就只有把它们扔掉了。

    他扬起一道沾满灰尘的眉毛,"要是你不在意,我能给这些东西找到用武之地。"

    他的语气极其严肃。一个像他这样又脏又穷的人,在这样一个物质世界里,必须要随机应变,懂得物尽其用才能获得成功。她为此而佩服他。"我很高兴把这些东西交给你,浪费这些材料不太合适。"

    他的头一扬,好像她的话让他感到惊奇,或者是她拿他当个穷人的说话方式冒犯了他。她沉默了,担心自己会说出不应该说的话来。

    一阵不安的沉默之后,他说:"明天上午十一点半,我在斯旺牧师家等你。"

    "我会去的。谢谢你的帮助,科特雷先生。"

    "谢谢你答应和我共进午餐,如果你想尽情享受野牛肉的风味,来之前最好不要吃早餐。"

    "我会记住你的忠告。"

    这时候,观看竞技表演的人群正在散去,场地上的人很多。珊妮决定混进人群中,这样他就不知道她租来的汽车停在哪里了。他身上有种难以捉摸的东茜,使她对他有所保留。她只想回到汽车旅馆中去,好好洗个冷水澡,美美地吃一顿热饭。

    二十分钟后,她刚刚踏进汽车旅馆房间的大门,电话铃响了。当然是梅打来的,梅的举动就像一只带着刚出窝的小鸡的老母鸡,对她过分地关心和挂念了。但是珊妮非常爱她,她喜欢听见她的声音,喜欢和她一起讨论白天的事情。

    她拿着一听冰镇可口可乐,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可乐是她在一家便民商店里买来的。她向梅讲述白天的故事,详详细细地报告她的活动。

    这位老妇人极想知道她对那五位人选者的态度,她对谁最有意思。这个问题使她想起了科特雷先生那令人难忘的形象。

    她感到不安。和贾德在一起打乱了她的进程,扰乱了她的思路。她只好回避梅的探听,向她解释说,她刚刚开始寻找丈夫的行动,还需要一个星期才能知道谁是最适当的人选,到那时,她会有重要消息向她汇报。

    梅不相信她的话。"罗克珊妮哈林顿"当她着急时,总是称呼珊妮的全名。"要面对现实。你没有和任何人擦出火花,这就意味着,你的实验失败了。现在,我要你搭乘下一班飞机马上离开那里!托德现在又急又气,就因为我不肯告诉他你在哪里。"

    "我又没有跟托德谈恋爱!"她非常确切地对她声明。

    梅用平静的声音回答道:"我相信你,宝贝。但现在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珊妮一方面真想回家,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承认失败。她当初设想这个计划时,她确信自己是在做一件十分正确的事。她确信她的命运是和一位"不良"男人联系在一起的。除此以外,她想不出别的主意。

    而且,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在离开之前,有义务履行她对科特雷先生的许诺。

    更奇怪的是,她根本不想向梅提到他。没有那个必要,真的。最多明天两点之前,他就会在回农场的路上了,她也看不见他,想不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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