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小说 > 不笑城主 > 第十章

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品小说 www.epshu.com,最快更新不笑城主最新章节!

    这一天,是雪隐城几十年未曾有过的热闹繁华。

    即使时间紧迫,即使雪染有所拒绝,仍然还是在最后一天有不少江湖人士前来祝贺,参加喜宴。而薛家与官府的关系也颇为密切,所以从江南到雪隐城的贵宾也有不少是官家派人前来贺喜的。

    侍雪来看薛墨凝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艳红的嫁衣,静静地坐在那里,头上还没有戴上盖头。

    “薛小姐,吉时就快要到了。”她不得不承认,薛小姐的容貌的确是绝丽,今日盛装之下更是令人惊艳,公子得此美妻,从此之后,将又是天下人谈论的话题。

    那样幸福的生活是她一辈子所望尘莫及的?

    拿起盖头要帮忙盖上,薛墨凝却挡住她的手,喃喃自语道:“先等一下。”

    “怎么?”

    “若我盖上这块布,一切就不能改变了。”

    她缥缈的眸光让侍雪困惑“薛小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薛墨凝定睛地看着她“那天你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侍雪挑起唇线“薛小姐还不知道,我很快就要出城去了。”

    “出城?你要去哪里?”

    “任何地方,天涯海角,现在还不确定。”

    薛墨凝皱眉“为什么要走?雪染肯放你走?”

    “每个女人这一生都会想找到一个可以依靠托付的人,薛小姐找到了,但是奴婢还没有。留在雪隐城里,也许会孤独终老,我不愿做个苦苦等候的女人,所以我也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公子他并不阻拦。”

    她淡笑的表情让薛墨凝第一次认真审视起她来。想不到一个丫头还可以有如此大胆的想法?更想不到的是,当自己开始计划如何终生与另一个女人争夺爱情的时候,对手已经退出了这场角逐。

    轻轻松了口气,她展露出难得的笑容“你可以先去我家,我请大哥和二哥给你安排些事情做。”

    “谢谢薛小姐的好意,”侍雪点点头“只是奴婢这一次出城,就不准备再与过去的人和事有任何的牵扯,服侍公子十二年,我几乎忘记自己也是个独立的人,以后的我总要为自己再活过一次。”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薛砚清急急地跑到门口对两人说:“宾客们都已经在大殿等侯许久了。”

    “薛小姐,祝你幸福。”侍雪轻轻为她拉下盖头,深深地蹲了个礼,命雪隐城的两个小丫环扶新娘出门。

    门外是一顶华丽的花轿,它将抬着薛小姐往雪隐城的正殿而去,那里有红灯高照,那里有宾客盈门,那里有薛小姐将相伴一生的爱人

    侍雪倚靠着门边,身上的力气飞速地流逝。刚刚那屈膝的别礼让她的脚疼痛欲裂,只是,再疼的皮肉之苦又怎么比得了心头被撕裂的痛?

    忽然有人对她说:“侍雪,你不去观礼吗?”

    初舞就站在侧面不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公子是真的想要我?”她问。

    他眸光闪烁,微微一笑“当然。”同时伸出右手。

    那只手纤细漂亮,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向她伸来的新生邀请,她无声地走过去,一点点、一步步地靠近,终于让那只手可以圈住她的肩膀。

    从今而后,别过了,再不能相见,无论要去的地方是天上还是地下,都不能有一丝后悔。

    鲍子珍重。

    即使是满眼的杂多人影,即使是满眼的花红如海,雪染的一袭白衣依然出尘绝俗却又刺眼,他或许是世上唯一一个在大婚之时还身着白衣的人。

    傲然地站在大殿的中间,他没有去迎接停在门口的花轿,也没有寒暄往来的宾客,他的目光幽沉深邃。

    薛墨凝在敏儿的搀扶下,跨过高高的门坎走进殿中。

    周围的宾客们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对即将拜堂的新人,露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薛笔净站在人群中,望着妹妹的倩影,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敏儿将一条红带分别送到雪染和薛墨凝的手上,轻声说:“吉时已到,请新人准备拜堂。”

    薛墨凝的纤纤素手从红袖中露出,握住了红带的一头。

    当带子的另一端送到雪染的手边时,他并没有接过去。

    “侍雪呢?”他脱口问道。

    敏儿愣了愣“她刚才还在,好像是留在薛小姐的住处没有跟出来,公子要我去叫她吗?”

    “嗯。”他握住红带的另一头“马上去。”

    敏儿匆匆跑掉,雪染的身子面对着大门,并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宾客们等了许久,见他们迟迟没有行礼都觉得奇怪,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薛笔净和薛砚清一同走过来问:“吉时已经到了,雪公子怎么”

    雪染蹙眉“等侍雪来了再说。”

    薛砚清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觉得不对劲“今天是你与我妹妹的大喜之日,关那个丫头什么事?”

    薛笔净忙说:“也应该侍雪在才对,这几天她忙前忙后,此刻更少不了她,更何况她是雪公子的贴身丫环。”

    雪染没有接话,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门外的动静,任凭周围宾客和薛家人怎样不安、怎样猜测,他都置若罔闻。

    时间,从未有像现在这样迟缓过,所以当敏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时,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她。

    “人呢?”雪染的眼神几乎让敏儿开不了口。

    “她、她不在城里了。”

    雪染震惊地问:“什么?”

    “到处都找不到她的人,我去问西城的守卫,他们说侍雪姐和初舞公子乘马车出城去了。”

    红带飘落,那白衣如风般在众人还不及反应之时,已飞掠出大殿。

    薛砚清急得大叫“雪染!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墨凝听到他们所说的话早有心理准备,她猛然掀起红盖头,绝艳的容颜上尽是凄凉的愤怒。

    “他到底还是丢不下她!”她不顾周围人看她的眼神,一把抓住薛笔净,惨声道:“大哥,为什么我会斗不过一个小丫头?难道我们薛家与雪家百年的血脉相连,都不能让他对我有一分的怜惜吗?”

    薛砚清看到妹妹如此伤心欲绝,气得连连跺脚说:“我去追他!”接着也跑了出去。

    薛笔净在震惊之余却没有露出同样的愤怒,他呆呆地看着天,像是安慰妹妹又像是喃喃自语“或许,这是天意,薛家的天意。”

    冰凉的雪花像泪水,顺着雪染的脸颊眼角飞速地倒退,就像埋藏在记忆中的种种

    “雪染,这是你的婢女,从今以后她就跟着你了,无论到哪里,都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十二年前,父亲带着那个女孩儿走到他面前,那一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很久没有见到那么温暖的笑容了,他曾经多么渴望能一直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那温暖的笑容、温暖的怀抱,但是,母亲却丢下他,永远地丢下他,去了另一个世界,而他,被上天注定不能拥有这样的温暖。

    那只小小的手居然来牵住他,不仅她的手是暖的,连她的笑容都像是雪隐城上的朝阳一样。

    “小扮哥,你笑一笑吧。”

    第一次相见,第一句话,她就提出了最不能说的禁忌,于是他重重打掉那只手,摆出少城主的气势喝令“爹是怎么告诉你的?你只能叫我公子!”

    “公子,你很冷吗?我的手是暖的,我帮你捂一捂好不好?”

    那样不怕死地追问,只让他更为愤怒“不许碰我。”

    不许碰我成为他们之间的第一道隔阂。

    案亲命令他必须和侍雪同榻,也许是因为父亲想让侍雪更熟悉他的脾气秉性,为了那句一生一世,他不能敌视她太久。也许,父亲早已发现他心中的隐痛,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不再能睡得安稳,每次都会在半夜里从恶梦中惊醒,而梦中,所有的雪、所有的梅花都像是一个冲不破的迷阵,将他牢牢束缚在方寸阵中。

    她躺在他身边,他以后背相对,但是能听到她的呼吸,刚开始时总是很清晰,那是因为她也还没有睡着,渐渐地,那呼吸声由紊乱变得均匀,而他,在静静聆听了许久之后才可以熟睡,也不自觉的养成了一个习惯揉握她那小巧的耳垂。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小动作安定了他的心神,所以从她与他同榻而眠之日起,那些困扰他的恶梦便不再出现,内心缓缓流动着一股温暖。

    温暖那是他唯一渴望的宝物,因为有侍雪,所以他才拥有了这件至宝。

    若是侍雪离开,那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雪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奔在雪隐山上,远远地,已经看到那辆马车,他竭尽全力冲过去,挡在马车前面,接着双臂一伸,几寸积厚的落雪就从地面轰然飞起,将马儿惊得连声嘶鸣,被迫倒退几步才停了下来。

    初舞从马车中走出,似乎并不意外似的,似笑非笑地问:“雪染公子丢下大婚中的宾客、妻子,特地赶来为我送行,这份深情真让我感动。”

    “侍雪”他幽幽地唤她的名字。“留下来。”

    车内她的声音轻响“公子,你不应该出来的。”

    雪染说:“我可以留下一臂为我父亲向你赎罪。”

    “不!”她在车内叫得慌乱而焦虑“绝对不行!鲍子没有犯任何的过错,是我自己有心结,如果你自断一臂就是逼我。即使我不能守护公子一生一世,也不能眼看着公子为我自残!鲍子,你若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再有颜面活下去。”

    “侍雪,为什么你不肯出来?”他望着那一道厚重的车帘“你已不愿再见我了,是吗?”

    “相见不如不见,即使此刻见了,我们还是要分别,又何必多增一分伤感?”

    雪染的视线轻轻移到旁边的初舞脸上,初舞蓦然一惊。他从未见过雪染有如此的眼神,那已不是心碎或是绝望可以形容,那是一种蔓延到全身,蔓延到血肉之中的忧愁,就像是雪隐城的飞雪,美得苍凉而虚幻。

    “是你怂恿她离开我的。”雪染目光凌厉地看着他。

    侍雪急忙说:“是我自己要走的,不能怪初舞公子。”

    “他早已谋划从我身边带走你。”雪染的声音里荡漾着水晶般的冰凉。“你的身世到底是谁说给你听的?你的仇人到底是谁告诉你的?那枚铁牌,又是谁带给你的?”

    初舞强笑道:“你以为都是我干的?”

    “你以为你可以否认?”雪染左手一扬,袖风挟带强大的寒风,将原本已经落下的雪花再次激荡而起,全力扑向他。

    初舞的轻功在四大公子中被列为首位,绝不是浪得虚名,只有他能在雪染如此强大的攻势下,依然能冲天而起,痹篇雪染这一击并跳向车厢顶部。

    “公子!”侍雪大声说:“别再使用雪隐七式!即使公子不将老城主的话放在心上,我却视它们为公子的至宝!守护它们和公子,曾是我唯一生存的理由!”

    “以后,不再是了。”雪染的白衣飘扬,他轻声说:“我的至宝到底是什么,你从来都不知道。”

    初舞的心忽然像被一根冰棱刺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抹绽放在雪染唇角有如寒梅般美丽而悲凉的颜色是什么?难道会是笑容?雪染在笑?

    是的,雪染在笑,如昙花一现的笑容,在他十九年的生命中第一次绽放,如此地无奈,如此地忧愁,而侍雪却无缘看到,也永远不可能再看到了。

    初舞从没有见过如此美得让人心碎的笑容,即使是他看到,都会觉得灵魂在为之颤抖。

    冬雪飘零的山谷之中落梅无数,那袭白衣与那抹笑容已在不经意间消失,白色的世界中只有他和这辆马车,以及马车中的那个人。

    “初舞公子,走吧。”侍雪终于开口。

    他站在车门外,忽然平心问道:“侍雪,你为什么会同意我的提议,离开雪隐城?”

    几不可闻的叹息声由帘后传出“何必问呢?这已经是我的选择。”

    “你是怕雪染为你受伤,所以才以远离他的方式来保护他吗?”初舞若有所思地问“侍雪,我想问你,爱一个人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是不惜一切代价达成他想要的,还是为了让他平安地活着而平静地离开?”

    侍雪沉吟半晌“只要不让他痛苦,任何方法其实都无所谓。”

    “但是,爱一个人总是很痛苦的,放弃应该更加痛苦,从今以后,他将不再记得你,你却无法忘记他,你难道不怕面对这些?”

    “只要他能得到幸福,就算他忘记我又如何?”

    初舞笑了,却笑得很苦,他掀开车帘说:“你看看外面,你的苦并非只有你独自承受,雪染心中的痛只怕还远胜于你。”

    始终低垂着眼眉的侍雪被外面的雪光刺到眼睛,不得已只好缓缓抬头,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惊呆

    原本是冰天雪地的世界竟然慢慢开始溶化,一片片的积雪下露出久违的青色,山间路边,有万紫干红的野花一朵朵地绽放,如同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灿烂绚丽的景象好似神话般,一点点慢慢地层现在她的面前。

    这不是雪隐山的景色,但这里的的确确就是雪隐山。

    “这是怎么回事?”她陡然有种极可怕的预感“公子他做了什么?”

    初舞也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临走前对着车内的你笑了一下。”

    “公子他笑了?!”她不敢相信,这十二年来从没见他笑过,在城内她以最后的心愿为代价求他笑一下,他都不肯,为何会在离别前笑?而她,甚至无缘目睹。

    “侍雪,你看眼前的景象,本不属于这个季节和这个地方,但它却出现了,就好像天意被人力扭转,就好像”初舞微微颦眉“雪染在以他最珍贵的生命向你道别。”

    侍雪的脸色已如雪一样白,她跌跌撞撞地从车上下来,想在雪地上奔跑,却被湿滑的雪地弄得无法正常行走,她的脚伤本就没有痊愈,摔了几下之后,更是狼狈不堪,但她全心全意只是想追寻雪染的踪迹,因为直觉告诉她,公子的一笑绝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初舞公子的那句“以生命道别”让她顿时魂飞魄散、心惊肉跳,若这是事实,她就成了杀害公子的罪魁祸首,若公子真的因此而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也唯有以死相随!

    她就这样跑着,滑倒,爬起来,再跑,好一阵子之后,她终于看到了雪染。

    他就半坐半靠着一棵梅树,白色的衣衫竟没有他的脸色苍白,他的双眸微微张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边。

    “公子!”侍雪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身体。“公子,你怎么样?你受伤了?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公子!我带你回城去好不好?”

    雪染显得很虚弱,却很努力地让自己的手抬起,想摸到她的脸,喃喃说着“侍雪?你肯见我了?”

    “侍雪的心中从来都只有公子一个人。”她没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抓紧他的手,她让他的指尖碰到自己的脸颊“公子你看,侍雪在这里。”

    指上传来的温度让雪染精神一振,但同时他的手背上还淌流下她的眼泪。

    “雪隐城的人不应该流泪。”他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水光。

    “是,公子。”她展露了一个笑容想安慰他,马上又意识到笑也是他的禁忌。

    “不,留住这个笑容,”他的手滑到她的颈后“我喜欢。”他让自己的唇印了上去,温暖的触感像一种力量注入他的心底,浑身上下那种剧烈的痛楚霎时减轻了许多。

    好半晌之后他才放开她,开口说:“那一天你问我为什么从来不笑,当时我并没有告诉你真话,其实那是我们雪家的秘密。雪隐剑法在雪家已相传数百年之久,它的神奇莫幻改变了我们雪家人的血脉,使得我失去了笑的能力,或许你也好奇为何百年来雪家男子只与薛家女子联姻吧?”

    侍雪靠在他怀中点点头。

    “是因为薛家女子拥有极特殊的体质,可以调和我们雪家男子练雪隐七式后改变的血脉,使得我们依然可传承子嗣,在使出雪隐七式时也不会伤到自己。”

    她微微一怔,她只知道雪隐剑法会伤害他的身体,所以老城主一再嘱咐她要提醒公子,不可随便使用,从没想到会有这个秘密,难怪他要娶薛小姐,还特地去江南找薛小姐要那一束秀发,原来她的体质异于常人,所以她的头发才可测试魔杖所在。

    突地,雪染紧紧拥了怀中的她一下“不过,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打不破的。”

    她抬眼看向他,眼中透着不解。

    他揉抚起她的小耳垂,开口说:“就在刚刚我使用雪隐七式的最后一式使自己血脉逆流,绽放笑容的那一刻,我体悟了一件事,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是不可扭转的,包括命运。”

    侍雪紧紧地拥抱着他,再也不愿松开。

    不远处,初舞目睹这一切,不知为何他的眼角也湿润了。

    “没想到伤害雪染的致命弱点,竟然是让他笑。”行歌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初舞,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下去带走侍雪?”

    初舞回过头“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帮你完成你的这个计划了。”当初行歌在海外一个小岛发现了十余年未现世的魔杖,便心生一计,想以它来引雪染出雪隐城,进而引他使出雪隐剑法,好窥其神幻、偷其神技,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他们是如此相爱,为什么要伤害他们?我喜欢雪染也喜欢侍雪,从今天起,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们不利!”

    行歌微惊“你是要背叛我吗?初舞?”修长优雅的手指摸着他的后颈“你是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

    “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做,但是这件事不行,绝对不行!”初舞坚定地说:“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也警告你,要是有人对他们不利,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和那个人为敌!”

    “为什么?”清幽的疑问声自行歌的口中发出“为什么是他们?”

    他拭去眼角的泪光“因为他们拥有我所没有的东西,所以我要成全他们。”

    丢下行歌,初舞毅然决然地走向前面,来到雪染的身边对他说:“把你的手给我。”

    雪染张开眼眸,冷冷地问:“你又想骗谁?”

    初舞笑道:“我不会再说要带走侍雪的话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我不相信你说的任何字,因为你就是黑罗剎。”

    雪染的话让初舞脸色大变,笑容已不复存在“雪染公子在开玩笑吧?我怎么会是黑罗剎那种恶人?”

    “你的轻功与黑罗剎如出一辙,我不信世上同时会有两个人能拥有如此相同的武功。”雪染伸手护住侍雪“也只有你会对侍雪屡次下手,又屡次放她一马,不是吗?”

    初舞沉默许久,问:“何时猜到的?”他已不再否认。

    “当我倒在这棵树下,所有的事情都开始串在一起。”雪染的嘴角又露出那抹讽刺似的嘲笑。

    初舞当初热情地接近他们,但一到楚丘城后,他就以受伤为名退出他们的视线,每次黑罗剎出现,都是蒙面装扮,总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这些种种如果不去深想,并不会觉得有任何关联,但是这一次侍雪居然会被初舞带走,骤然开启了他所有的疑窦。

    当开始去深思一件事时,答案也就呼之而出。

    “你要的是什么?是我的命,还是雪隐七式?”

    初舞苍凉地苦笑“原本我只是想要几个朋友,但是,天意总是不从人愿。”

    雪染戒备的目光始终凝视着他,而侍雪则轻轻转头,低声说:“初舞公子,你不用把所有的罪行都揽在自己的身上,黑罗剎如果有你这份侠骨柔情,就不会是黑罗剎了。”

    初舞再一次受到震撼“侍雪,连你也”

    “是的,我早就猜到黑罗剎是谁,所以为了公子,我不得不和你离开雪隐城,希望他能暂时放过公子。”她低声说:“我一直相信初舞公子是好人。”

    他苦笑连连“侍雪,多谢你还能给我这句评价,但愿我能不负你的这句话。不过,此时此刻似乎不是谈论前尘往事的时候,雪染到底伤得重不重?你也不想让他一直留在这里吧?”

    “公子,我扶你回城里去。”侍雪抱着雪染的腰,和他一同努力站起。

    “雪染!你这个混蛋!”一道人影突然杀到,那是薛砚清“你竟敢在婚礼上丢下我妹妹来找这个丫头?!”

    他的拳头,幸亏初舞一把拽住才没有打在雪染虚弱的身体上。

    “初舞公子别拉着我,我非要替墨凝出这口气不可!”

    雪染斜睨着他“婚事我会给薛墨凝一个交代,但你要是再敢对侍雪多说一个宇,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薛砚清连番冷笑“你对我们什么时候有情过?为了这个丫头你一次次羞辱我妹妹,让她伤心欲绝。要不是大哥坚持,我才不会同意让墨凝嫁给你!”

    “因为那是她的命运,你大哥也不敢改变。”雪染扬起眉,望着侍雪“但是我不会再屈服于命运了,哪怕是付出我的一切,哪怕从此世上再也没有雪隐城,我也不在乎了。”

    侍雪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无声地告诉他,无论你在哪里,我也会在你身边。

    薛墨凝怔怔地看着从外面一同定进的那两人,同样的白衣,同样苍白的脸,同样的神情,同样的灵魂。

    她轻叹了一声。她从不肯承认,但是她又在潜意识里早就告诉过自己,她不可能和侍雪争抢雪染,因为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正要转身离开,不想再看到这一切,雪染忽然说:“墨凝,你等一下。”

    薛墨凝浑身下住地轻颤。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雪染叫她的名宇,曾经以为会是在洞房花烛夜,举案齐眉时,但是竟然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之下,那原本准备好的惊喜和妩媚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不用再说了,明天我就回江南去。”她幽幽地说:“我不会再介入你们两人之中,薛雪两家的联姻就从我们这一代终止吧。”

    “对不起。”

    所有的人都诧异地回头去看,不敢相信这三个字竟然是从雪染的口中说出,虽然很淡,虽然还是很冷,但的的确确是出自他的真心。

    “原本我以为我们可以和以前的先人一样,继续薛雪的血脉,我以为没有情爱的联姻对于你我并不重要,但是我错了。”

    雪染看向薛墨凝“我内心所有的情已经给了侍雪,即便是与你当一对相敬如冰的夫妻都不能,因为我要给我这一生的至宝全部的雪染!无法给你情爱的夫君,想必你也不能接受吧?”

    目光在侍雪和他之间转了转,她的神情是无奈,也是动容“我的确不能。”

    雪染点了点头“那么我们都不要再做被命运摆弄的棋子,明天我会昭告天下,就说我已经得了不治之症,所以你我的婚约解除。”

    “雪公子!”薛笔净低呼。薛墨凝微怔片刻,低垂着眼眸“谢谢。”

    在最后的时刻,雪染还是给她留了一步天地,给薛家保存住了颜面。

    经过他身边,她对薛笔净和薛砚清柔声说:“大哥二哥,我们回家吧。”

    雪染和侍雪平静地面对薛家人的离开,直到那脚步声渐渐远离,他才抬眼面对剩下的两人,问:“你们还要留到什么时候?”

    初舞轻扬起唇角“等我说完一件事就走。侍雪,还记得那天黑罗剎所说,杀你父亲的人是雪容吗?”

    侍雪点点头。

    “其实雪容是在一阵江湖人上的打斗中,误杀了你父亲。我们曾查问到一个当年亦夜闯揽月山庄抢夺魔杖的老者,当时的混乱使得你父亲死在雪隐七式之下,雪容想必是心有所愧才会把你带回雪隐城。”

    侍雪与雪染相视一眼,了然的点点头。

    接着初舞向行歌使了使眼色。

    行歌深深叹了口气,自身后拿出一个黑匣递向雪染“武十七的魔杖,还是交给你。”

    雪染接过后,打了开来,取出魔杖,轻抚着嵌镶在上头的雪玉,这个历代城主的遗命,总算在他手上完成。突地,雪玉发出了亮光,他感到全身血脉一阵翻腾,使用雪隐七式最后一式所受的伤一瞬间全好了。

    “公子,这块玉在发光!”侍雪惊呼。行歌与初舞也大感惊讶。

    “原来这块被武十七抢走的雪玉有这项奇能,亦可调和我们雪家人的血脉。”顿了下,雪染微挑了下眉“或许我们雪家不会断后了。”难怪历代城主会留下魔杖现世必夺之的遗命。

    “公子,我扶你回房休息。”侍雪轻声说。

    雪染看着窗外“你来的那一天,雪隐城就是今天这个样子,天地中再也没有别人,只剩下你和我。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对我又会有怎样的意义。”

    她低声道:“但我已在那一天明白,公子会是我今生唯一的追随。”

    他轻轻摇头“你错了。”

    “我错了?”侍雪疑惑“错在哪里?”

    “因为一直在追寻着的人其实是我,十二年后我才终于找到。侍雪,陪我留在雪隐城看上几十年的白雪梅花,会寂寞吗?”

    “公子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一生一世啊。”

    是的,一生一世。

    全书完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不笑城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品小说只为原作者湛露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湛露并收藏不笑城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