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品小说 www.epshu.com,最快更新樱桃街的礼物最新章节!

    芭比在真正红杏出墙后,走到我家向我报告。

    “阿乳!”她大字形地扑在我身上。“我出墙喇!”

    我扶她坐在沙发上,问:“怎么了?陈红杏。”

    辛樱瞄了我俩一眼。芭比对她说:“cherry,你先回爸爸的家练琴,三级对白小孩子不要听。”

    辛樱只好悻悻然地走出门口。

    “你把我的女儿赶走。”我瞪着芭比。

    “人家没有认你做妈妈,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是做人的至高境界。”

    “黐线!”

    “八婆,闲话少说,快讲!”我不甘示弱。

    “其实,”芭比抱着我的米奇老鼠坐垫,开始短话长说:“你知道的,我一向都玩得很小心,贞操嘛,我是最守节的。”

    我翻了翻白眼。

    “我一世人只想与一个男人上床,有了我丈夫,便不想再有其它男人,但derek”

    “是他主动吗?”

    “不,是我。”

    “哎呀。”

    “其实我陪他到澳门之前,也知道迟早会出事,但就是预料不到,我比他更心急。”

    “哎呀。”

    “在海旁一轮热吻之后,我便提议到酒店。然后嘛,简直如喜剧桥段一样,完全陷入疯狂状态。”芭比把头埋在我的肚皮上。

    我扫着她的长发,问:“如今呢?”

    “我叫他不要再找我。”

    “他有否听话?”

    “他call了我一次,但我没有回复。”

    “若果他找上门呢?”

    “那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做。”芭比叹了口气。“我开始学会原谅有第三者的男人,有些东西,真的难以抗拒。我从没有试过,望着一个男人的眼睛时,会如此心软。若果他在那一刻要我把全副身家给他,我也会双手奉上。”

    “霍先生有没有察觉?”“当然没有啊!”“你要小心点。”

    “阿乳,”芭比坐起来,掠了掠长发,说:“我想跟derek一走了之。”

    我握住她的双手,拚命地摇头。“不要!”

    她垂下浆了浓浓睫毛液的大眼,压低了语调:“只是想想罢了。”

    “不要冲动。”我拥抱着她。

    她坐在我怀内咬着指甲,非常软弱无助。“可怜的芭比。”我说。

    芭比在我的家耽了半小时左右便离开,我买了炸鸡髀沙律到辛达维的家,看到坐在木沙发上鼓着腮帮的辛樱。

    “为什么不练琴?”我把食物递给她。

    她一手推开,呼喝我:“讨厌你!”

    我把食物放在桌上,和颜悦色地告诉她:“有些场合小孩子在场会不方便。”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你!”

    “我怎么了?”

    “你蠢!”

    “什么?”

    辛樱一脸怨恨。“你让芭比把derek叔叔抢走!”

    我笑了,原来如此。“没有人可以把另一个人抢走。derek真的喜欢芭比。”

    “他原本喜欢你。”

    我叹了一口气,自顾自把食物盒打开,炸鸡髀的香气四溢。我向辛樱摆手,她委委屈屈地走过来,我对她说:“derek并没有真正喜欢过我,他只是对你爸爸的女人特别有兴趣,又或是他擅于见一个喜欢一个。”

    辛樱倔强地咬着鸡髀。

    “还是你的爸爸可靠,表示过爱我之后便不再反悔。”

    突然,辛樱“哗”一声哭了出来。

    我把脸庞贴着她的小脸蛋。“怎么了?”

    辛樱说:“王乳,你不要喜欢我爸爸!不要!”

    我吻她的脸。“不可能了,我已喜欢了他。”

    她哭得更凄凉“王乳王乳”一边抽噎一边喊着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想我开心,derek叔叔又好人,但是,爱情要讲缘分。”我把沙律喂到她的嘴边,她开口吞掉沙律,停止落下的泪。

    “王乳。”

    “什么?”

    “我对你不起,若果你觉得我麻烦,可以送我到孤儿院。”她抬眼对我说。

    我失笑:“干吗这样客气?”

    辛樱说:“我是认真的。”

    我说:“我怎么会舍得你?”

    辛达明回来之后,我取笑他:“怎么了,情夫先生。”

    桃花运溢满的他却没有什么喜色,只是温柔地向我招手。“阿乳。”我走过去,笑说:“花心鬼。”

    他也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总是没完没了地堕入爱河。”

    我了解地笑了笑,心里想着还是辛达维优胜些。至少,他没有变心的机会。

    “阿乳,芭比告诉我,你和哥哥根本是不认识的。”

    我走进厨房倒了杯冰水。“出奇吗?”

    “你这样太傻了,辛樱只得九岁。”

    “快十岁了。”

    “你才廿四岁。”

    “我会是个与女儿打成一片的好妈妈。”

    辛达明望着我,说:“辛樱跟我到美国后会很幸福。”

    我站到他面前,恳求他:“不要带走辛樱,她是我与辛达维之间的唯一联系。”

    他的目光变得很惊奇,我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人会明白。

    “我是很爱他的,你要知道啊,每次看见辛樱就如看见他一样。辛樱长得很像他,对吗?长长的脸,双眼皮,倔强冷漠的嘴唇,我真的很爱他们。”

    他单手托着额头,似乎是泄了气。“你这叫单恋。”

    我更正他:“这叫两人在不同时候爱着对方,如果时间来得好,便会成为相恋。”

    “真是奇怪的女孩。”

    “所以没有人会喜欢我。”

    “不,是你不给别人机会。”“别人?你说你吗?给你机会你也会转眼走到其它人那里去。”

    辛达明再次笑起来。这次是傻气的。

    “你和芭比怎么了?”我问上核心问题。

    “我爱上了她。”他坐下来,用双手托头。

    我不语。

    “我想把她带走。”

    “你知道她一走便一无所有。”

    “我可以令她过另一种幸福的生活。”

    我拍了拍他的臂骼。那个夜,我再次把二千多颗钮扣倒出来,今次,砌一块床背好不好?

    以我的经验,砌一块床背大概要用五百颗钮扣。

    今后,我大概可以重新把时间放在我的钮扣之上,身边一个男人也没有。心里有一个算不算?

    因着ray摸nd辞了职的关系,我与总经理商量招请新的人事行政部经理,然而总经理提议不如由我担任,吓得我面色变青。我才不要升职,责任多了麻烦自然多。

    于是我刊登招聘广告,招请我的上司。

    某个晚上,我回到家里,发觉客厅中多了一个女人,没化妆的脸很清雅,比我高少许,头发直直地垂在肩上,神情淡恬。

    辛达明与辛樱围着她说话,辛达明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是阿芝。”

    我惊异,居然是辛达维的前妻。阿芝浅浅地微笑,坐在沙发上欠一欠身。“你好。”

    我走前去,公式化地伸出手来:“我是王乳。”

    “阿维的女朋友。”她依然笑着。

    “其实并不是。”我招供。

    阿芝突然把我望得定定,并且说了:“你今年红鸾星动。”

    我呆了呆。有这个可能吗?

    辛达明这时候说:“阿芝刚从智利回来,她感应到哥哥的不测。”

    我驯服地点点头,面对着这样的女人,不由得不驯服。“你住在哪里?”

    “在你家可以吗?”

    “不住在辛达维的家?”

    “不,我对那地方没有感情,反而喜欢你家的温暖。”

    “我家只有一间房你可以和辛樱睡。”

    她却说:“我不习惯和别人睡。”

    我与辛达明互望一眼,辛樱则仍然好奇地望着她的母亲。

    “那么我和辛樱到辛宅去。”我说,她满意了,就这样决定。

    那个晚上,我们叫了外卖,四人围坐一起吃素菜。陌生的两母女互相给对方夹菜,然而阿芝的温柔、辛樱的得体,都只不过像互相尊重的老师与学生,毫无温馨感觉。

    因着阿芝的沉静,大家没多说话。

    晚饭过后,阿芝累极而睡。我与辛樱及辛达明返回辛宅,各自怀着奇异的心情。我与辛樱睡在辛达维的床上,看见她眼睁睁的,便问:“见到妈妈欢快吗?”

    辛樱伏在我怀内,低声说:“不觉得她是我的妈妈。”

    “其实你的眼睛像她。”

    “爸爸从前也说过。”

    “从今以后你便有妈妈了。”我一脸甜蜜。

    辛樱却没再作声。

    翌日,阿芝并没有与辛樱吃早餐,依然是我送辛樱上学,辛达明与阿芝共度这一整天。

    下班回家,我看到阿芝与辛樱一起并肩看电视,而辛达明则坐在厅中一角讲电话,对方好像是芭比。我放下手袋脱掉高跟鞋,走到阿芝的身边。

    “不习惯香港的空气。”她对我说。

    “你离开了香港多少年?”我问。

    “生下阿樱之后便没再回来。”她说。

    “也九年了。”

    “是的。”她平淡地点下头。我看不见任何内咎或不快。

    “你今晚想吃什么?”我问。

    “只要是素的都可以。”她非常客气。“吃和穿我没所谓,但居住环境一定要宁静。王小姐,你这里的环境很好。”

    “叫我阿乳好了。这是我姑母的房子,她移民到加拿大,我的父母则在新加坡。”

    她作了个“啊”的口形,婉约地笑了笑。阿芝的神情、态度都客气有礼,但因着她的疏离飘逸,好像一点也不容易接近。

    真不相信性情刚烈的辛樱是她的女儿。

    半晌后她对我说:“阿明告诉我,说你与阿维原本是不认识的,他只在遗书和日记内提到你。”

    “是的。”我掠了掠搁在耳畔的发碎。“他说是为我而死。”

    阿芝也就这样说了:“阿维的元寿不应如此短促。当我在智利梦见他从高处飞堕而下之时,我也不相信那次的感应。”

    “感应?”

    “我本身是研究命相的,第六感亦很强烈,我的梦境,亦常常成真。”

    “你真的梦见辛达维跳楼?”

    “从书房堕下。”

    “还有?”

    她闪着如梦的眼神。“其余的我看不见。看不见他写遗书的情形,看不见他的真正动机。其实,自我离开他父女俩之后,我一直没有梦见他。”

    当下,我问了个很唐突的问题:“你不挂念他和辛樱吗?”

    她神情自若,非常轻松地摇头。

    我不明白,急切地看着她。

    “我没有爱过他们,我只是尽责任。”她说。

    “什么责任?”

    “命中注定与他结合、替他生女儿的责任。”我咽下喉咙中的唾液,为面前柔弱女子的狠心而惊讶。辛樱坐在客厅中听到我们的对话,凄凄地饮泣起来。

    我抱住她走进房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探头出去,阿芝还在看卡通片。

    我吻了吻辛樱的头顶,忽然笑起来。“你有天下最独特的父母。”

    辛樱听得明白,抬起一双泪眼看着我。“我知道。”

    “或许应该高兴。”我逗她。

    她抹了抹脸。“多一点零用钱我才会高兴。你从没给我零用钱。”她摊开手板。

    我没有给零用钱的经验,我问:“一星期要多少钱?”

    “二百元。”

    “那么多?”

    “我的同学也有这么多。”

    “但学校会供应午饭的。”

    “有钱傍身始终好些。”她摇了摇摊开的手板。

    “让我问一问。”我说。但是问谁呢?阿芝?辛达明?还是问芭比。

    我走到辛达明身旁,对他说:“让我与芭比说两句。”

    辛达明把话筒递给我。“喂,芭比,有要事请教。”

    “什么?”是她充满女人味的声线。

    “九岁的小四女童一星期二百元零用钱过不过分?”“一百五十。”是她马上的答案。

    我转头对辛樱重复:“一百五十。”

    辛樱撇了撇嘴,还是点了点头。

    我对话筒说:“她不反对。”然后把它交还到辛达明手上。

    看着我把钱交进辛樱手中的时候,阿芝显得略为惊奇:“那么多钱!?”

    我有感而发:“养育小孩花费不非。”

    阿芝如梦的眼神再度闪亮,似乎是头一回明白这个道理。

    稍后芭比到我家去,八百尺的房子顿时显得挤挤的,除了她身形较丰满外,亦因为她特别多说话。

    “你就是辛樱的母亲?”她指着阿芝。

    阿芝甜美地笑。就是这样的微笑,令芭比不好意思起来,收起原本准备教训她的意图。

    芭比怔怔地打量阿芝,小心翼翼地问她:“你知不知你不负责任?”

    阿芝又再笑起来,只是笑得更甜,然后别过头去看电视。

    芭比把我拉到一边,问我:“她是弱智的吗?”

    “她是世外高人。”

    “噢!”芭比狐疑地看着我。“所以没有伦常道德观念?”

    我扭了扭她胖胖的手臂,说:“陈红杏,难道你又有?”

    她涨红了脸。“不跟你说!”然后走过去拖住辛达明的手。这个女人,还是忍不住要见辛达明。那个晚上,大家围坐一起吃水果杂菜沙律。

    芭比问:“智利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阿芝说:“我也不知道,我在那里两年,也是住在高山之上。”

    芭比不理解,但也只好点头。

    未几,阿芝说:“以后阿樱也吃素吧,不要吃肉了。”

    我与芭比面面相觑。“怎可以?小孩子应该有均衡的饮食。”

    “豆类、五谷类和种子类可以提供蛋白质,而钙质则可从豆腐和绿叶蔬菜中摄取。最重要的是,吃素便不用杀生,我们体内的血也洁净些。”阿芝耐心地解释。

    辛达明想了想。“其实这是可行的。”

    芭比始终不同意:“这样子辛樱不会有好身材。”

    我瞪大眼望着辛樱,示意她这回事的严重性。辛樱奸笑。

    我作了个结论:“半素吧,吃鱼和奶类食物。打成平手!”

    饭后芭比告诉我:“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很怪。”

    我把碗碟放回碗柜内。“我也不知道会否喜欢她。”

    “你看她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来无所事事,不照顾丈夫也不爱护女儿。”

    我耸耸肩:“修行吧!”

    “说是寄生虫比较像样。”

    阿芝在厅中与辛樱解释水晶石的奥秘。我对芭比说:“其实我觉得她的感应能力很有趣。她感应到辛达维的死亡。”

    芭比不得不惊奇:“她有没有说及你?”“她说我今年红鸾星动。”

    芭比掩住嘴。“我要找她看相!”

    “不是讨厌人家的吗?”

    “会看相的另作别论。”

    当芭比与辛达明离开后,我把辛樱带回辛宅,然后回到自己的家,找阿芝说话。

    在夜里的朦胧灯光下,她的一张脸更是柔和美丽。我记起辛达明说过,阿芝比辛达维大,那么她也有三十六岁吧,但若看气质、皮肤、神韵,大概只有二十六、七岁。

    我由衷称赞她:“你很漂亮。”

    她笑,恍如孩子。我把挂在颈上的银链拉出来,问她:“你知道这条颈链代表什么吗?”

    她认得我的银链。“我与阿维一起的时候,他的颈上常挂着它。”

    我的心头一暖。“辛樱说这是辛达维留给最爱的礼物。”

    阿芝的眼神掠过一丝忧伤,她这样说:“我相信你的真命天子不是辛达维。”

    我把银链放回衣领内,对她说:“但我没想过会是别人。阿芝,我已爱上了他。”

    她把我看了半晌。“当你把最后一颗贴上之后,那段恋情便会开始。”

    我趋前问:“什么?”

    “我只可以说这两句。”她像所有相士那样,摆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

    因着阿芝的加入,我没有留意辛达明与芭比的行踪。是辛樱告诉我:“derek叔叔已经两晚没有回来睡。”芭比的丈夫不在香港吗?竟然那么放肆。

    外汇公司的工作如旧的空闲,每天我都要阅读求职者的信件及履历,久不久便大笑一番。

    什么学历长相的也有,部门秘书说:“不如从中选蚌男朋友。”

    可惜任凭我俩如何努力,也找不到一个稍为顺眼的。长得“三尖八角”便不要寄相嘛,免得减低入选机会。

    从四百多封求职信中,我挑了十封没有附相片的出来,安排他们面试。

    这种公开招聘其实也不无坏处,十多分钟的面试根本不脑葡定人选是否百分百合适,尤其决策者是我。

    好不好邀请阿芝一同前来?

    在首天的面试,我总共接见了三个应征者。第三个应征者令我和人事行政部的同事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出奇地英俊,笑容尤其性感。

    我望望他又翻翻他的履历,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希望加入我们的公司。

    二十八岁,美国南加洲大学毕业,主修物理,一直以来都以打理家族生意为主。

    “你的家族做什么生意?”我问他。

    “我们开便鞋连锁店。”

    “哪一间?”

    他说了个牌子,这个我懂。“为什么不继续为家族工作?”

    “与家人翻闹了,所以决定出来工作。”他顿了顿,咧嘴笑。“其实我也只是看报纸找工作,做什么类型的工作我没想过,只想可以快点自立。”“在这里工作会委屈了你。”我如实说。

    他又笑。“没关系,只不过是骑驴找马。”

    我从没见过求职者在面试时会这样坦白。我看着他的资料,告诉他:“庾森华先生,我们下星期会有第二次面试,到时你会与我们集团的总经理见面。你回家等消息吧,如果你入选的话,我会在这个星期五通知你。”

    他眉开眼笑,唯唯诺诺。

    他走了之后,女同事走过来,兴奋地说:“选他吧!”

    我把文件合上。“他只是骑驴找马的。”

    “但是他十分英俊!”

    我瞪了她一眼。“工作的伙伴不须要英俊的。”

    然而,翌日,集团的总经理走过来对我说:“王小姐,我决定请阿sam来填补你这个部门的空缺。”

    我吃了一惊。“谁是阿sam?”

    “庾森华。”

    他?我问总经理:“何先生,你私下认识他?”

    总经理笑。“今天早上他来见我。”

    “什么?”

    “他说等不及你通知他。”

    我摊摊手。“我没打算通知他,我觉得他不适合。”

    总经理扬起一边的眉毛,样子奸狡。“我已下了决定。”我皱着眉。“为什么?”

    “他说他会带一笔家族资金到公司来投资。”

    “他为什么不应征投资部?”

    “他坚持要到你的部门。”

    我见自己没有胜算,只好说:“好吧,但他不会做得长久。”

    总经理却哈哈哈大笑。“那就要看你会做到何年何日。”说过后他走回大堂。

    身旁的女同事起哄。“啊!总经理请了靓仔!”

    我毫无兴奋感觉。为着总经理那句话,我有点尴尬。

    他是来追求我的吗?有一点钱便飞扬跋扈?败家仔!

    我偏不要你得逞。

    带着激动的心情回家去。走过那间熟悉的花店,内里满满地插了一大束紫鸢尾,紫色的花像蝴蝶般贴在绿色的花茎上。中学时代我最爱这种花,因为梵高曾画过美丽的紫鸢尾。

    我买了一束。心情不好,想买花。辛达维会送花给我吗?他是否浪漫的人?会弹琴,拥有敏感细腻的性格也不一定浪漫。

    举着花挤进地铁,车厢内一对情侣对我投以羡慕的目光。我低头叹了口气。

    回到家中,我看到芭比正严厉地教训辛樱。她握着电话筒,这样告诉九岁的小女孩:“男人要见过面才知好歹!”

    辛樱一脸倔强地看着芭比,没有辩驳。

    “什么事?”我疲累地放下花,坐下来。阿芝慢条斯理地望着我笑了笑。芭比没好气地告诉我:“辛樱跟三十岁的男人玩line。”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

    “她打173热线。”

    我蹲下来,摇了摇头。“那些男人很无耻!”

    阿芝替辛樱解释:“她只是贪玩,对吗?”

    辛樱咬了咬唇,狠狠地说:“我宁愿跟那班男人讲电话!你们这班人比173的男人更无聊。”

    我和愿悦色地对她说:“你有什么事不开心?”

    她尖叫:“你们不理我!”

    芭比先替我激动起来:“你看!王乳为了你一个月老了十年!”

    辛樱不服气“哗”一声哭了起来,跑进房间。

    阿芝望着女儿跑远的背影,心平气和地说上一句:“现在的孩子真难教。”

    “身为母亲的便应看紧一点。”芭比讽刺她。

    我伸出手在半空扬了扬。“好了!”

    芭比盘起手臂,说:“刚才辛樱拿着电话说:‘我每晚也在床上自慰。’阿芝明明是听到的,也不说一句。”

    我问:“你们两个一直在做什么?”

    芭比说:“我在请教阿芝掌相命理的事,然后辛樱拿着室内无线电话在我们面前大摇大摆。”

    我摇了摇头。“她是故意的。”我走进辛樱的房间,看到伏在床上饮泣的她。我坐在床沿,看着她起伏不定的身体,忽然觉得很累很累。

    我这样说了:“我不想再照顾你。”

    我知她听得到,只是不想回答我。

    我走回客厅中,对阿芝说:“你可不可以领回辛樱?”

    阿芝把目光集中,很认真地考虑。芭比站在一旁紧握拳头。

    辛樱这时候冲出来,说:“我不要跟阿芝!”

    三个女人看着她,她在我们面前跺脚尖叫。

    阿芝说:“我不会想照顾阿樱。”她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没有带孩子的使命感。”

    我坐下来,头很痛。

    辛樱扯我的肩膊,猛力摇晃。她乞求我:“你说过不离开我!”

    我推开她。“够了。”

    “你不要像爸爸那样丢下我!”

    我掩面。

    “我只是一时不乖。”辛樱蹲下来,跪到我面前。芭比趋前扶起她,说:“阿乳,不要对孩子那么狠心。”

    忽然,一股酸意涌上鼻尖,眼泪就那样夺眶而出。

    “我想休息。”我仍旧掩住面。

    “王乳”辛樱扯着我要离去的脚。我没理会她,迳自返回房间,倒在原本已让给阿芝睡的床上。我真的很累,不想再见任何人,不想再有事情发生。我抓着被单,呜咽着:“辛达维,我十一月才到廿五岁,有很多东西我应付不了。”

    辛达维在我身边说:“你冷静一下吧,你一向做得很好。”

    “但我不想再要辛樱了,她那么麻烦。还有你的兄弟你的妻子。干吗一下子所有人都涌到我的生活里?”

    辛达维没再回答,而我,蜷进被单渐渐睡去。在将睡未睡之时,我看到那个庾森华的脸

    真奇怪,居然看到他。

    翌日早上我请了两小时的假。面有菜色的我走出房间,阿芝对我说:“今天早上我送了阿樱上学。”

    我把额前的头发夹到头顶去。“谢谢。”我走进浴室。

    当我走出来之时,阿芝说:“还是把阿樱交给阿明好了。”

    辛达明?我如何放心。太容易堕入爱河的男人都不适合带孩子。

    我倒了杯牛奶,一口气喝上半杯,转头说:“昨夜我只是一时心乱,我没有意思放弃辛樱。”

    阿芝笑。“阿樱今天早上很乖。”

    我喝了余下的牛奶,也笑了。“她应当醒目。”

    “我替你申请领养的手续好吗?今天早上我约了阿明,就是准备商量辛樱的事。”

    我把杯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望了望阿芝。“你和辛达明不想要辛樱,对吗?”

    阿芝把抹手布递给我。“这对阿樱没有好处。”“辛樱真命苦,所有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要离开她。”

    “你与阿樱有着难以解释的缘分,比我与她的更重要。”

    我伸出手来,让阿芝替我看掌纹。我问:“请替我看看,我是否命中注定不用生育便有九岁的女儿?”

    阿芝看了一眼,笑得很灿烂。“就是啊。”

    我把手缩回。“不信你。”

    她摊大手掌,说:“随便你。”

    我问她:“你预测的命中率很高吗?”阿芝想了想。“六成左右。”

    我点点头。“不错。”然后又重提旧事:“你说过我有真命天子。”

    这一次她的表情肯定而实在。“是的,时日不远。”

    “不是辛达维?”

    她摇头。

    “若果他没有死呢?”

    她再摇头。

    忽然,我觉得很恐怖。他为我死了,然而他不是我的真命天子。那么真命天子会是谁?

    我没再跟阿芝说什么便更衣上班。

    精神恍惚地度过一个上午,中午时分芭比约我吃午饭。她的神色不见得比我愉快。美艳的她在餐厅内惹来不少注目,有些人是因为她的架势和美貌,另外一些大概因为曾在报章见过她的缘故。“中环的人很八卦。”我坐下来小声说。

    她抬眼,苦笑。“阿乳,昨晚阿芝替我看相。”

    “她怎么说?”

    “她说我会离婚。”

    噢!

    “正因为这样,我不想再与derek一起。我害怕离婚。”她玩弄放在一旁的刀叉,样子可怜兮兮。“我怕她会说中。”

    “其实这也未尝不好,有了指示,行动便可以清醒些。”我安慰她。

    “但我真的很喜欢derek。”她托住她那张自十三岁起便极富韵味的脸。“我想我是爱上了他。”

    “但你可以为derek做什么?”我想了一会后,这样说。

    因着我的问题,芭比显得非常苦恼,眉头扣成一圈。三分钟过后,她回答:

    “我想,我能做的只是爱他。”

    “即是什么?”

    “即是继续偷情。”

    非常好的答案。“那即是说,你爱他,但不能为他牺牲、不能为他离婚、不能跟他远走高飞、不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东西。”

    芭比眉开眼笑,并且拍了拍掌。“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恭喜你,你的爱淡如开水。”我诚恳地说。芭比掩嘴娇笑:“也就是嘛,况且,我还是喜欢我的丈夫虽然我对他已失去上床的冲动,又开始嫌他有肚腩和脱发,觉得他的钱比他的人吸引,但我依然喜欢他。”

    我郑重地点头。“好一对情深义重的夫妇!”

    芭比以手指轻快地拨了拨耳后的长发,像舞台剧演员般幽雅地道谢。

    但以我对她的认识,她每次愉快地分析情况过后,都会继续苦恼下去。当她见到辛达明后,自然会再有离开丈夫的念头。

    下午回到公司,慢手慢脚地看完两份文件,再对着投资部的计算机发呆。几经辛苦才捱到放工时间,我背起手袋,一个箭步踏出公司门口。平日这个时候我一定会赶紧回家,免得辛樱挂念,但今天,我倒想四周逛逛,或者可以花花钱买一堆夏装。

    今年流行绿色,真奇怪,人人像棵菜那样走来走去;又有人说淡黄才是最新色调,于是我又看见一滩滩的淡黄色左右晃动。我穿什么颜色才好?绿抑或黄?又或是依然穿黑?辛达维喜欢什么颜色?回去之后一定要问阿芝。

    我站在橱窗之前,凝视一条米白色的连身裙子。赶下班的人在我身后一堆堆擦过,我没意识地转头,看到一个个穿西装的肩膊,如出一辙地走向前方。

    忽然,在擦身而过的肩膊中,我看到一个没有穿西装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枣红色旧恤衫,两膊薄而横。我踏前一步,刚好来得及看到他的侧面:略长、瘦削、充满灵气像辛樱。

    我叫出来:“辛达维!”

    是他是他是他!

    世界停了下来,围绕身边的人和事变成灰色,唯一有一点暗红的是他的上衣,和他正转头面向我的唇。

    他的脸正正地向着我,他的眼神令我知道“辛达维”这三个字对他是非同小可。他走过来,我怯怯地说:“辛达维?”

    他没有微笑,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温和地问:“你是谁?”

    我咽下卡在喉咙的唾液。“对不起。”我说。

    “你是辛达维的什么人?”

    他居然这样问我,我张大口笑了,非常兴奋。“你真的认识辛达维吗?太巧了!”

    他见我手舞足蹈地跳跃,也禁不住偷笑起来。

    我说:“我是辛达维的女朋友。”

    他缓缓地点点头。

    “你长得像他我以为他回来了。”我说。

    他问:“他呢?”

    我望着他。“他过身了。”

    原本尚算愉快的眼神,瞬即复杂起来。

    我问他:“我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就那样,我把名片交给他,然后又让他在我手背上写下电话号码。他说有要事先走,挥手与我说再见。

    我以左手按着右手手背,目送他离开的身影。是了,我心目中辛达维的形象就是这样:高瘦纤巧,气质淡淡,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遇上了一个像辛达维的男人,而他俩居然互相认识。我垂下头来,一张脸尽是甜蜜的微笑。

    脑海里忽地涌现四个大字:“真命天子”是阿芝说的。阿芝与辛达明看见我一脸喜悦。辛达明走前来问我:“怎么了?面带桃花。”

    我在浴室内洗擦手背上的字迹,侧起面来回答他:“遇见了辛达维的朋友。”

    “谁?”

    “一个叫津安的人。”

    辛达明思索一会,摇了摇头。

    我走到客厅中问阿芝。“你认识津安这个人吗?”阿芝也摇头。

    “他是干什么的?”辛达明问。

    我脱下套装外套,耸耸肩说:“不知道,只觉得他长得很像辛达维。”

    面前两人顿时充满好奇。

    “辛达维应该是很高瘦的,气质温柔,没有什么表情,样子灵充气满,面形略长。”我说。

    辛达明与阿芝交换了眼神,都笑起来。

    “就是这样。”阿芝说。

    “你对我的哥哥真的很着迷。”辛达明加上一句。

    我眨了眨眼。

    “我们也想认识他。”辛达明告诉我。

    “等我与他熟稔后才介绍你们认识。”说过后,我马上不好意思起来,十足中学生面对朋友迫供拍拖状况时的口吻。

    “辛樱的事怎么了?”我换了个话题。

    “我不打算做她的监护人。”辛达明说。“那么我可以照顾辛樱?”我问。

    “你昨晚不是说不再要她的吗?”辛达明说。

    “我只是一时意气罢了。”我望了望对面的九楼b座。“辛樱在练琴吗?”

    “是的。”

    “我过去对她说。”

    辛樱正排排坐地跟钢琴老师练琴,我甫一进门她便罕有地别过脸来跟我打招呼,反常地乖巧精灵,一如其它正常的九岁女童。

    我走进辛达维的书房,把他的日记簿掏出来翻看,看不到任何关于津安的记载。

    辛达维这本日记只有我与那个“心上人”的记录,没有其它。日记上也没有任何撕过的痕迹,大概津安这个人对于辛达维来说毫不重要。

    我伏在桌上,心头怦怦乱跳。想起了刚才在街上碰见津安的情景。是有这样的人,在第一眼看到之后,便会一直放在心中。

    辛达维是否活到津安身上?又或者,上天安排津安给我,代替不存在的辛达维。

    辛达维那样爱我,他一定是活到津安身上了。

    我是不是要变心呢?我一直爱着辛达维,但是现在又想着津安。

    不不不,我不是变心,只不过,津安与我心目中的辛达维太相像。

    是否就是这样?我按着心房,苦恼起来。

    辛樱走进书房,甜美地望着我笑,然后向我报告:“练完琴了。”

    “弹得好吗?”

    “老师说我的拍子不够准,”她坐到我的大腿上。“所以要勤加练习。”“对不起啊!”她搂着我的脖子,吻吻我的脸。“我以后不再玩line。”

    我拉了拉她的马尾,说:“女孩子要爱惜自己,那些男人很低贱的嘛,你应该配一个像木村拓哉的。”

    她古灵精怪地扮了个鬼脸。“不要不理我。”

    “噢,”我把她抱得更紧。“你的叔叔和妈妈已经正式不理你了,从今以后你便只有我。你看,你的爸爸多会挑,明知我舍不得你似的。”

    辛樱眼珠一溜,瞄了瞄望远镜,然后嬉皮笑脸地说:“就是嘛,很会挑。”

    “告诉我,你与爸爸一起的日子怎样过?”

    “你一早知道。”

    “知得太少。”

    “其实,”辛樱垂下眼,表情哀伤起来。“爸爸不多理会我。”

    “你从前不是这样说的呀!”而且日记内也不是这样写的。

    “爸爸很少跟我说话,很少与我一起玩,所以我多是孤零零的。”辛樱撇撇嘴。

    “我八岁便开始玩line。”

    哎呀!

    “什么?”我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有些男人特别喜欢小孩,所以玩得很开心。”

    我把辛樱放到地上,用力地按住她的双肩。她却嘻嘻笑了。“不过,我从没与他们见过面。”

    “我求你,以后不要再玩line!”我的声音差不多是乞求。

    辛樱笑。我皱起眉。“答应我。”她才大大声地响应。看来我要把辛樱交给芭比好好教育一番,传授女人不吃亏的绝招。

    “我累了,要到樱桃街睡一回。”我伏到我的怀内装睡。

    “我陪你。”我把她抱到邻房。

    躺在床上,辛樱对我说:“那块路牌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爸爸很少送礼物给我。”

    “爸爸对你不算差,那是一条街呢!”

    “嗯。”她在床上滚动。“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木村拓哉吗?”她抑脸问我。

    我摇了摇头。

    “因为木村拓哉皮肤黑嘴唇厚,很热情似的,一点不像爸爸。我最怕像爸爸的人,整天不作声,闷死人。”

    我按着额角,说:“我就是喜欢你爸爸那一类型。”

    辛樱在床上做拱桥,身手敏捷。

    “辛樱。”

    “嗯。”“你知道津安这个人吗?”

    辛樱回复正常坐姿,怔怔地望着我,然后煞有介事地摇头。

    “今天我在街上遇上他。”

    辛樱突然扑过来,惊恐地说:“你不要离开我!”

    我扶住娇小的她,因着她的慌张显得不知所措。“什么事?”

    “爸爸起初拣选你便是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她扯着我的头发。我把她按到床上,喝止她:“辛樱,你弄痛了我!”

    她这才慢慢地把手放开来。我抱住她,让她在我手臂内缓缓放松,直到小小的身躯不再抖震。

    我把辛樱的情况告诉辛达明与阿芝,他们同意带辛樱看儿童心理医生。

    “我向别人问一问。”我总结讨论。

    “阿乳,”辛达明走到我身边,悄悄问我:“芭比近两日有否跟你说些什么?”

    “没有。”我眼睁睁地望向他。

    “我不相信。”

    “她告诉我你英俊不凡。”

    他却依然一脸正经。“她要和我分手。”他说,语调伤感。

    我拍了拍他的膊头:“这是意料中事。”

    “不是的,她说过想跟我到美国。”

    “芭比的情况很困难。”

    他垂下眼。“我很爱她。”

    我问他:“你爱她什么?”

    他抬眼望向窗外,放软了声线:“你想我怎回答?我爱她的全部。我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头发、眼睛、身材、学历这些条件而爱上她,只是因为觉得要去爱,所以就去爱。”

    我柔声说:“有着这种恋爱态度,你很快便会有新的恋爱对象,不会寂寞。”

    辛达明苦笑。“也是的,我从不规限某一类女性作为选择目标,基本上每一个女人也有令人温暖的优点,要找寻新的恋爱易如反掌。只是,容易有恋爱机会不等于我可以放弃芭比。”

    “你喜欢过多少个女人?”

    他细心想了想,才说:“十多个,不算多。”

    我侧起眼来,替他数了数:“若果由十五岁开始拍拖,平均一年只有一个,实在不多。”

    “我不再想要新的恋爱机会,只想留下芭比。”他望向窗外的夜间草地滚球场,指了指,回头对我说:“你看到那些玩草地滚球的老人家吗?我想老了之后和芭比悠悠闲闲地在草地上散步,玩两局草地滚球。”

    夜灯下的草地滚球场美丽宁静。我想,将来我老了之后也不会介意与伴侣手牵手在此散步。辛达明的说话使人太感动,我低声地叹了口气。

    “顺其自然吧,就算今天分开了,他日也有机会走在一起。”我轻抚他的手臂。

    他朝我点点头,目光哀伤。

    “英俊的他失恋了。”那夜我抱着辛达维的日记睡在他床上,身旁是情绪时常起伏的辛樱。我喃喃地告诉辛达维今天发生的事,希望他在天之灵,祝福他那善良而多情的弟弟。

    翌日返回办公室,发觉多了一个人,那就是sam,庾森华。“你这么快便上班?”我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替我们冲茶的阿婶。

    “是的。”他泛起充满自信的笑容。

    我把文件交给他。“这阵子工作尚算清闲,但月尾我们要做一个统计报告,把每位投资顾问半年内替公司赚的钱计算妥当,然后再做员工评估。”

    “用途是?”

    “理论上是一年一度的员工工作表现评估,实际上是裁员一成半。”

    “噢!”我伸出手指。“所以嘛,要完全秘密进行。”

    他却笑盈盈地走近,在我耳畔细语:“我喜欢与你拥有共同的秘密。”

    马上,我全身毛管直竖,顾不得仪态,使尽全力打了个冷颤,然后瞪了他一眼。

    总经理刚巧在办公室外经过,见我和sam走在一起,便風騒地朝我俩单眼,sam蹙眉蹙眼与他交换眼神,我把脸挂了下来,转身离开办公室。我讨厌这个sam。

    下午,芭比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丈夫昨晚行房不举。

    我问她:“你不是很有办法的吗?”

    “唉”长叹。“他对我的身体已习以为常。”

    “玩s&m、看四级录像带嘛!”

    “王乳,我怕阿芝会说中。”

    “不会的,你又不想离婚。”

    “就是嘛但是,我开始害怕主动离婚的是我丈夫。昨天晚上,我怕得睡不着。那时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害怕失去他。”

    “为了他的人抑或他的钱?”我恃熟卖熟地问。

    “两者都害怕失去吧!他的钱固然不可或缺,他的人这么多年了,他又不是对我不好。男人之中,他也可以说是顶级。”

    打蛇随棍上,我说:“决定离开辛达明是对的。”

    芭比沉默半晌,然后说:“阿乳,你相信缘分吗?”

    “当然。”

    “那么,”芭比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和derek在将来或许还有机会走在一起。”

    她真的爱上了他,两个相爱的人硬生生地分开,多可怜。都说,相爱不一定快乐。

    “不要想那么多,”我安慰她。“给你一项任务。”

    “什么?”我听到她的啜泣声。

    “替我找个儿童心理医生给辛樱。”

    “嗯。”她集中精神起来。“她的确需要。”

    电话挂上后,坐在我后面的sam走前来说:“工作清闲,倾私人电话蛮方便的。”

    我讶异地望着他步出房间外的背影,非常后悔那天让他上来面试。与这样无聊的人困在一起,越发使我记挂津安。他昨天拿了我的名片,不知何时才会找我?

    如果他今天不找我,明天主动找他好不好?

    想着想着,心情竟然有点异样,他在人群中步过的身影在我眼前出现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电话响起来。

    “喂。”

    “喂,王乳在吗?”

    天!心有灵犀!居然是津安。“津安?”

    他笑说:“是啊,你辨别声音的能力不错。”我掩住嘴笑,心想:只因为你。

    “你今晚有空吗?”他问。

    “有啊!”飞快地回答。“七时在金钟lacite等,好吗?”

    “好,到时见。”我说过再会,然后轻轻放下电话。

    我看了看手表,才三时四十五分,我有充分时间准备仪容,譬如把头发gel好一些,化重一点妆,甚至可以躲到洗手间做眼部护理。

    于是我向秘书小姐要了她的茶包。那个sam又说:“办公时间美容?”

    我没理睬他,偏是秘书小姐笑嘻嘻地说:“是啊,用茶包收眼袋很有效,要不要我教你?”非常娇俏。

    他故作正经。“我的工作态度很认真。”

    秘书小姐眉开眼笑。我眼望前方说了一句:“真有大志的话就不用来这家公司工作!”

    在洗手间内我一直是笑着的,两个茶包放在眼睑上不知多怪相。不是不知道,津安只是希望多知一些辛达维的死因,但有机会再见他,也足以令我乐上半天。

    在见面之前我往商场兜了一圈,不知是否太紧张的关系,我意外地买了两枝唇膏、一条半截裙、一件泳衣和一对“返工鞋”当我左右手各挽一大袋之时,才觉得后悔。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对形象有损。不知津安对于喜欢购物的女性有何感想?

    我早到十分钟,在餐厅内等待,期间照了三次镜子。

    到津安出现之时,我故意泛起开朗友善的笑容,但其实我很紧张,由足踝紧张到肩膊,镇定的只有一张会笑的脸。

    “你今天精神很好。”他对我说。

    “是的,昨天不舒服。”我解释。

    在柔和的灯光下对望着,津安的目光更是敏感温柔。因着这双眼睛,我不敢长时间看着他,一顿饭期间不停低头又低头。

    我们点了菜,津安便说:“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说我长得像辛达维。”“嗯,”我拨了拨耳后碎发。“气质尤其像他。”

    “你与辛达维一起多久?”

    “两年。”我撒谎。“现在我与辛樱一起,碰巧阿芝与辛达明都在,你与他们三人熟稔吗?”

    津安递一片涂上士多啤梨味乳酪的面包给我。“辛达维的亲人我一概没见过。”

    我在这时候说了:“辛达维是自杀的,他因我而死。”

    津安握住水杯,怔了怔,随即放松下来。“那你一定很难过,感情的重担可大可小。”

    我感激地望着他。“你与辛达维认识很久了吗?”

    “我和他同龄,认识的时候大家只有十九岁。他结婚之后,我们才疏远了。”

    他会不会像辛达明那样,同样喜欢阿芝?

    “他死之前的日子愉快吗”说罢他又不好意思起来。“与你一起没理由不愉快。”

    我垂下头来。“其实,我不明白他自杀的原因,我不知道他是否快乐。”

    津安语重深长地说:“快不快乐,很多时是自己决定。”

    那么,辛达维选择了不快乐吗?

    侍应送来我的红酒烩牛柳和他的香草银鳕鱼,香气四溢。我顺便换了个话题。

    “你是否住在香港?”

    他摇头。“我住在英国,去过没有?”

    “大学二年级的暑假到过英国玩,去过苏格兰、伦敦和南部某个城市。”“喜欢吗?”

    “郊外的村落很美丽。我想,十年后住在那种有前后花圃的小屋会很不错。”

    “我就是住在那种小屋。”他说。

    “是吗?”我忽然脸红了,急急低下头来。我警告自己:我依然是辛达维的未亡人。

    津安告诉我:“我与辛达维在美国演奏时结识,我从前是拉小提琴的,但没有选择它为职业。基本上我是无业游民。香港人鄙视无固定职业的人吧!”

    我连忙摇头。“其实所有人都渴望过一些理想的生活。”

    他印了印唇角,问我:“你是干什么的?”

    “在外汇公司的人事行政部工作,很轻松。”

    “公余的时候多数做什么?”

    我紧张起来。“回家照顾辛樱,又或是与朋友说电话。”

    “那么我约会你吧,我在香港的朋友不多。嗯,没告诉你,我在香港替朋友灌录唱片。”

    我眼睁睁地望着他。他刚才说会再约会我。

    这次约会在非常紧张兴奋的气氛下结束。与他一起的感觉,比首次与男孩子约会更叫人手足无措。我站在家门外,按着心房沉醉地叹了口气。门打开,我看到阿芝正在收拾行李。她回头对我说:“阿樱与阿明去看占士邦电影。”

    “你要走了吗?”

    “我的感觉不再凝聚于此。”“往哪里去?”

    “回印度见师傅。”

    我走近她,帮她把衣服折好。“很高兴认识你,阿芝。”我说。

    “我也一样,祝你生活如意。”她一脸婉约。

    “阿芝,你是否告诉芭比她会离婚?”

    她笑:“是的,不过是在十二年后,这一点我没有告诉她。她会再嫁,对方是洋人,地位显赫。”

    噢?即是说,无论怎么样,她也跟辛达明无缘。

    “辛达明呢?他会怎样?”

    “他不相信这些东西。”

    “我呢?”我说。

    她抬头仔细地端详我,然后说:“你将来的婚姻生活会很快乐,会生一个男孩。”

    我捉住她的手。“怎么看的?教我!”

    阿芝把行李箱合上,坐在它之上。“你的眼睛明亮而不外露,没有杂纹没有眼圈眼肚,加上奸门位置饱满红润,鼻子挺直秀丽,这样的长相必有良好的婚姻。但你要相信我,阿维一定不是你的真命天子,那一定是别的人。”

    我咬了咬指头。“你一直不鼓励我喜欢辛达维。”

    “没有人会鼓励你去爱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我双手托着脸庞。“我不介意去喜欢一堆空气,倘若那堆空气曾经爱过我。我一直渴望别人爱我,所以当我知道有人为我自杀之后,我偷偷地快乐了一阵子,我想,终于有一个人爱我了,而且还把我爱得那么深。”阿芝踢了踢左脚。“这叫跟自己谈恋爱。”

    我把额前头发扫向后面,不愿承认。

    “你爱过他吗?”我问。

    她摇头。“我爱的是整个生命。我只是为了替他生孩子才跟他一起。”

    “但是你又不把辛樱带在身边,你不挂念她吗?”

    “她只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你可以把她看成生命的延续,但于我来说,生命广大如宇宙,一个孩子的存在不算什么。”

    我不知道究竟自己明不明白,只清楚阿芝对辛樱完全没有母女的感情。“我是凡人。”我对她说。

    “所以你需要正常、有形有相的恋情。”

    我移后,伸了个懒腰。

    “我喜欢了一个人,”我说:“他像极了辛达维。跟他一起,就像是辛达维复活了,有血有肉地留在我身边。我想,喜欢他是因为这原因吧!”

    “你肯定你不是把他看成独立个体?”

    我双手掩嘴。我也不知道。

    “不要在意自己喜欢另一个人。阿维虽然为你而死,但你没有必要回报他。”

    阿芝按住我的手。

    望向她清澈的眼睛,我问:“若果辛达维没有死,我应该如何与他相处?”

    仰起头来,她回答:“大家各自各生活便好了,他是可以一天不说半句话的人,亦非常吝啬笑容。他不会把别人的事放在心上。”

    “这全是反面的说话?”我忍不住说。“是事实,”阿芝深深地望着我。“所以我不能相信他居然会为你而死。”

    我把头埋在两条大腿间。没有人相信辛达维是为我而死,除了辛樱。我悲痛地告诉她:“这可能已是我毕生最大的成就。”

    阿芝罕有地哈哈哈大笑。“傻女。”

    “我一生人什么也没有,只有这段感情!”我按住两只耳朵,猛地摇头。

    “你有青春、有学历、有好朋友、有工作、有住所,生活无忧。你有什么欠缺的?”阿芝俯下身来皱着眉。

    “欠缺一个爱我的人。”我是知道的,我一直知道。

    她轻扫我的短发,无尽的温柔。“自己爱自己才是至高境界。”

    “我不会。”我咬住指头。

    “你会,迟早你一定知道。”

    我抱住阿芝。“我很蠢,是不是?”

    她抚摩我的脖子。“年轻的女孩多数想不通。”

    自己爱自己难道便很有保障?难道便不会痛苦?我不知道。有一天或许我可以完全不需要爱情,每天自己爱自己过日子;但大概,不是今天。

本站推荐: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医妃惊世采红回到宋朝当暴君回到明朝当王爷嫡长孙四季锦史上最强帝后清穿之四爷宠妃毒妃在上,邪王在下

樱桃街的礼物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品小说只为原作者深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深雪并收藏樱桃街的礼物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