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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成人的小羊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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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里尔有一次指出,日常生活充满机会,在这个时候,最用得着提出希望了。在罗伯特希望变得比面包房小伙计大并且应验了的第三天早晨,西里尔一早醒来的时候,心中充满了这种想法。第二天,大家全忙着把那辆小马车从贝南赫斯特拉回家。

    西里尔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澡也不洗,因为洗澡太吵了,他不想弄醒罗伯特。他悄悄地溜出去,就像安西娅有一次那样,在露水很浓的早晨一直跑到沙坑。他十分小心并且好心好意地把沙仙挖出来,开始和它交谈,首先问它,前天碰到罗伯特的泪水以后是不是还觉得不舒服。沙仙这时候心情很好。他回答得很客气。

    “好,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它说,“我想你那么早到这里来,准是给你自己要点什么,你要的这东西你的弟弟妹妹都不知道,对吗?好,为你自己要样东西吧!要条肥美的大地懒吃一个饱吧!”

    “谢谢你我想改天说这件事吧,”西里尔谨慎地说,“我真正想说的是当你玩着的时候,你知道你总是多么希望得到什么东西吧?”

    “我难得玩,”沙仙冷冷地说。

    “那么,你知道我的意思,”西里尔急忙说下去。“我要说的是,你不能让我们的希望就在我们想到的时候,就在我们想到的地方当场实现吗?这样我们就用不着再上这儿来打搅你了,”狡猾的西里尔加上一句。

    “那结果只会使你希望得到你并不真正想要的东西,就跟那个城堡一样,”沙仙一面说一面伸它的褐色双臂打哈欠,“自从你们人不再吃真正有益于健康的东西以后,总是这个样子。不过就照你说的办吧。

    “再见,“西里尔很有礼貌地说。

    “我还要告诉你一句,”沙仙忽然伸出它的长蜗牛眼睛说,“我对你们感到厌烦了——对你们所有的人。你们不比牡蛎更有理智。去你们的吧!”

    西里尔走了。

    “娃娃们当娃娃的时间长得多么可怕啊。”西里尔说这句话是因为小羊羔趁他不注意,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挂表,淘气得入了迷,叽叽咕咕,叫着打开了表盖,把整个表当园艺铲子用,连浸在脸盆里也不能洗掉表里的泥,让表重新走起来。西里尔在火头上还说了几句别的话。不过他现在冷静一些,甚至答应背小羊羔一段路去树林子。西里尔已经说服大家同意他的计划,在真正希望什么之前不要希望什么。这时候进树林子采果子似乎很不错,五个人坐在一棵栗树下的苔藓上。小羊羔用他的小胖手拔起一把一把苔藓,西里尔阴着脸想着他那个破表。

    “他是在长大,”安西娅说,“是吗,呜呜,小宝贝?”

    “我大,”小羊羔高兴地说,“我长成大孩子,有枪,有老鼠有有”想象的东西或者学过的词汇这时候出笼了。这是小羊羔有生以来说的最长的一番话,使得大家入了迷,甚至包括西里尔。他把小羊羔翻个个儿,让他在快活的尖叫声中在苔藓上打滚。

    “我想他有一天将长大成人,”安西娅一面说,一面做梦似的看着栗树那些笔挺长叶子之间的蓝天。但就在这时候,正在和西里尔快活地打闹的小羊羔把一只穿着结实鞋子的小脚伸到他哥哥的胸口;一声“咔嚓”——无心的小羊羔踩破了爸爸第二好的沃特伯里牌挂表的玻璃,这个表,西里尔是没有问过就借来用的。

    “有一天长大成人!”西里尔把小羊羔扔在草地上,苦恼地说,“我想他会的当没有人想到要他长大的时候。可我倒希望他”

    “噢,你小心!”安西娅担心害怕,苦恼地叫道。但是太晚了——像音乐配歌词,她的话和西里尔的话同时出来——

    安西娅——“噢,你小心!”

    西里尔——“这就长大成人!”

    讲信用的沙仙信守诺言,就这样,在哥哥姐姐恐怖的眼睛前面,小羊羔忽然狂长猛大。这是最可怕的时刻。这次变形不像平时希望改变事物时那样一变就变。这一回是小宝宝的脸先变。它变窄变大,额门上出现纹路,眼睛凹下去,眼珠颜色变深,嘴变得更宽更薄,最可怕的是,两小撇黑色小胡子出现在嘴唇上面,出现在一个还穿着布罩衫和缕空白袜子的才两岁的小娃娃——除了脸的样子——的嘴唇上面。

    “噢,我希望不要这样!噢,我希望不要这样!你们男孩也来希望不要这样吧!”他们全都拼命地希望不要这样,他们看到的这种情景足以让最无情的人也胆战心惊。他们确实全都拼命地希望不要这样,一直希望到头昏眼花,几乎都要晕过去了。但是这个希望完全落空,因为等到树林停止旋转,他们昏花的眼睛马上不由得一动不动地停住在一个非常像模像样的年轻人身上,这年轻人身穿法兰绒西装,头戴草帽,有两撇黑色小胡子,就跟他们刚才亲眼在小宝宝嘴唇上看到的一样。那么这就是小羊羔——长大成人了!

    他是他们的小羊羔!这是可怕的时刻!长大了的小羊羔温文尔雅地走过苔藓地,靠到栗树干上。他把草帽拉到他的眼睛上面。他显然很累。他都快要睡着了。

    小羊羔——原来那个烦人而可爱的小羊羔常常在古怪的时间和意想不到的地方睡觉。这一个穿灰色法兰绒西装、打淡绿色领带的新小羊羔就像原来那个小羊羔吗?或者他的心也跟他的身体一起长大了?

    这就是其他人急于讨论的问题——他们在离睡觉的人几码远的发黄蕨丛里开了个紧急会议。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总之都同样可怕,”安西娅说,“如果他的内部感官也长大了,他会受不了我们对他的照顾;如果他心里还是一个小宝宝,这么大的小宝宝我们可怎么照顾呢?马上就要吃中饭了”

    “而且我们还没有采到什么果子,”简说。

    “噢,别管果子了!”罗伯特说,“不过中饭又不同昨天我中饭就没吃饱。我们不能把他捆在树上,先去吃我们的中饭吗,待会儿再回来?”

    “如果我们回去少了小羊羔,我们这顿中饭可就要饱得撑了!”西里尔用嘲笑的悲伤口气说,“但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带他回去也一样。对,我知道是我的错,不要多叨唠了!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不该活在人世,这就结了,不要再说了。然而问题是,我们怎么办呢?”

    “让我们叫醒他,带他去罗彻斯特或者梅德斯通,到糕饼店去买些东西吃,”罗伯特没有办法地说。

    “带他去?”西里尔重复一遍,“对试试看吧!都怪我——我不否认,——可如果你们试试看把那年轻人带到任何地方,你会发现你有得忙了。小羊羔一向就被惯坏,可如今长大成人,他是个魔鬼——就是个魔鬼。我看得出来。你看他那张嘴。”

    “那好吧,”罗伯特说,“让我们把他叫醒,看看他会怎么样。也许他会带我们去梅德斯通,请我们客。他那条特级裤子的口袋里应该有大把的钱。反正我们得吃中饭。”

    他们用小蕨草抽签,结果抽到简去叫醒那个长大成人了的小羊羔。

    她温柔地做这件事,用一根野忍冬小树枝去搔他的鼻子。他说了两声“苍蝇真讨厌”,就睁开了眼睛。

    “你们好,小家伙们!”他用疲倦的口气说,“你们还在这里?昏头昏脑的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去吃饭要迟到啦!”

    “我知道我们要迟到了,”罗伯特苦恼地说。

    “那么打道回府吧,”长大成人的小羊羔说。

    “不过你这顿饭怎么办?”简问他。

    “哦,到火车站你看有多远?我有一个打算,要上城里俱乐部去吃饭。”

    真是十足的苦难罩在四个孩子的头上。小羊羔——独个儿——没人照看着——要到城里俱乐部去吃饭!也许他还要在那里吃下午茶点。也许正当他在豪华耀眼的俱乐部里时,太阳下去了,于是一个无依无靠、大发脾气、想要睡觉的小娃娃在冷淡的服务员中间孤零零一个,还会可怜巴巴地在俱乐部扶手椅的坐垫尽里头大喊“黑豹”!想到此情此景,安西娅真是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噢,不,小羊羔宝贝,你可千万别那么干!”她脱口而出.叫了起来。

    长大成人的小羊羔沉下了脸。

    “我亲爱的安西娅,”他说,“我多少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叫希拉里,或者圣莫尔,或者德弗罗?我的小弟弟小妹妹可以随便叫我哪个名字,可不是小羊羔――一个早已过去的愚蠢童年的残留物。”

    这真可怕,他现在不是成了他们的哥哥吗?这个嘛,如果他已经长大成人而他们还没有,他自然就是哥哥了。安西娅和罗伯特悄悄这么说。

    不过由于沙仙实现了他们的一个个希望,他们几乎天天都在历险,历了这些个险,这几个孩子如今比他们的实际年龄更加聪明了。

    “亲爱的希拉里,”安西娅说,其他几个孩子听了这名字喉咙都哽住了,“你知道爸爸不希望你去伦敦。他不愿意你抛下我们不管。噢,我在讲假话!”她心里加上一句。

    “听我说,”西里尔也开口了,“如果你是我们的哥哥,你为什么不带我们上梅德斯通,让我们好好吃上一顿,然后去游河呢?”

    “我无比荣幸,谢谢,”小羊羔有礼貌地说,“只是我更想独自一个。回家吃你们的中饭去吧。我也许在吃下午茶点的时候回家但也许在你们上床睡了以后。”

    他们上床睡了以后!四个苦恼孩子之间交换了会说话的目光。如果他们回家少了小羊羔,他们可上不了床睡不了觉。

    “我们答应过妈妈,如果我们带你出来,我们要看住你,”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简说出来了。

    “你听我说,简,”长大成人的小羊羔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她说,“小姑娘应该被人看见而不应该被人听见。你们小不点必须学会不使自己成为包袱。现在跑着回家去吧——如果你们乖的话,明天我也许给你们一人一个便士。”

    “你听我说,”西里尔用他说得出来的最棒的“哥儿们”口气说话,“你上哪去啊,老兄?你可以让小罗伯特和我跟你一起去嘛——就算你不要小丫头们去。”

    西里尔这一种行为真是十分仗义,因为他不怕和小羊羔一起,到大庭广众中去,而太阳一下山,他自然又要变成一个小宝宝的。

    这“哥儿们”口气居然镇住了他。

    “只是我这就要蹬我的自行车到梅德斯通去,”这位新的小羊羔神气地说,用手指捻着他的黑色小胡子,“我要到皇冠饭店去吃饭——吃完饭也许再到河上去划划船。可我没法用自行车带你们大家去啊你们说呢。我能吗?跑着回家去吧,乖乖的。”

    处境已经极其危险。罗伯特和西里尔交换了一个绝望的眼色。安西娅从她的腰带上拿下一根别针.这根别针拿下来以后,裙子和上衣之间就裂了一个口。

    她偷偷地把别针塞给罗伯特——同时做了一个含有最狡猾深意的怪脸。罗伯特溜到大路上去了。一点不假,那里有一辆自行车——一辆漂亮的新车。罗伯特自然马上明白,小羊羔既然已经长大成人,他应该有一辆自行车。这一直是罗伯特想长大成人的原因之一。他赶紧去动用他那根别针一一在后轮胎上戳了十一下,在前轮胎上戳了七下。他本来要戳二十二下,但是黄色的榛树叶子簌簌地响,告诉他有人来了。他连忙用手去按每个轮子,按下去轮子“嘶嘶”地响——气从十八个别针孔里漏出来。

    “你的自行车漏气了,”罗伯特说,奇怪自己怎么能这样快就学会了说谎话。

    “是漏气了,”西里尔说。

    “是穿了孔,”安西娅说着弯下腰来,又拿着一根荆棘重新站起身子,这根荆棘她是事先准备好的,

    “瞧。”

    长大成人的小羊羔(或称希拉里,我想现在大家必须称呼他希拉里)安上打气筒给轮胎打气。轮胎有洞,很快就看清楚了。

    “我想附近有农家,在那里可以弄到一桶水吧?”小羊羔说。

    是有。等到查明有多少洞,真是谢天谢地,那家人给蹬自行车的人供应茶点。小羊羔和他的“弟弟妹妹”喝到了茶,吃到了火腿。这顿茶点的费用由罗伯特从他是巨人的时候挣到的十五先令中支付——因为很不巧,小羊羔身上没带钱。其他人全都大为失望,不过这种事是常有的,连我们大得不能再大的人也会发生。罗伯特吃得饱饱的,这才是要紧的。四个可怜的人静静地,可是持续不断地轮番去说服小羊羔(或称圣莫尔)在树林子里过完这一天余下的时间。等他补好十八个洞,这一天余下的时间也实在不多了。他从他完成了的活儿抬起头来,松了一口气,却忽然理好脖子上的领带。

    “一位小姐过来了,”他快口快舌说,“帮帮忙,你们走开。回家去躲起来反正别露脸!不能让她看见我和一群脏小鬼在一起。”他的“弟弟妹妹”确实脏,因为在这一天早些时候,还在婴儿状态的小羊羔把许多花园里的泥土撒到了他们身上。现在长大成人的小羊羔说话口气那么像个霸王——像简后来说的——大家的确退到了后花园,让他带着他那两撇小胡子,穿着他那身法兰绒西装单独去见那位小姐,这会儿她蹬着自行车已经来到前面的花园。

    这家女主人走出来,那位小姐同她说话——当她经过小羊羔身边的时候,小羊羔举起了他的草帽一一孩子们虽然在墙角一个猪食桶旁边探出了头,竖起了耳朵听.可是听不见她说了些什么。他们只觉得她对在这种场合里可怜巴巴的小羊羔说话是“彬彬有礼” 的,如罗伯特所说。

    等到小羊羔用过分客气的装腔作势口气说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有个洞?”他说,“我能帮点忙吗?如果你能让我”

    猪食桶后面爆发出忍住的大笑一一长大成人的小羊羔(或称德弗罗)用生气眼睛的眼角瞥瞥那方向。

    “你真好,”小姐看看小羊羔说。她看上去十分腼腆,但如两个男孩说的,十分庄重。

    “不过,唉,”西里尔在猪食桶后面说,“我本以为补了一天胎他也补够了如果那小姐知道他其实只是一个爱发脾气的傻小娃娃就好玩了!”

    “他不是,”安西娅生气地咕噜说,“他是个小宝贝只要人们别去打搅他。不管把他变成什么傻瓜,他依然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小羊羔,对吗,小猫咪?”

    简也没把握,认为是这样。

    现在小羊羔一一我必须设法记住叫他圣莫尔一一正在检查小姐的自行车,用十足大人的口气跟她讲话。看他那副样子,听他说的话.没有人能想到,就在这天早晨,他还是个只有两岁的胖娃娃,还弄坏了别人的沃特伯里牌挂表。德弗罗(将来他应该叫这名字)补好小姐的自行车轮胎以后,拿出一个金表。在猪食桶后面偷看的孩子们都叫了一声:“哗!”——因为太不公平了,小宝宝今天早晨才弄坏了两个虽然价钱便宜但很准时的挂表,而现在他一一是西里尔愚蠢地使他长大起来的一一却有一个真的金表,还有表链和挂件!

    希拉里(我现在又要这样称呼他了)尖刻地看了他的“弟弟妹妹”一眼,然后对小姐说——他好像已经和她很要好了:

    “如果你同意,我来蹬车送你到十字路口那儿;天已经晚了,周围有流浪汉。”

    没有人知道那小姐对这句献殷勤的话怎么回答,因为安西娅一听到这话,马上冲了出去——连猪食桶也碰了,水满出来流成一条混浊的水流,一把抓住小羊羔(我想我该叫他希拉里)的手臂。其他孩子跟了过来,一下子,四个脏孩子公开露脸了。

    “不要让他送,”安西娅对那位小姐说,说得无比诚恳,“他不适合和任何人去!”

    ”走开,小丫头!”希拉里用可怕的声音说,“马上回家!”

    “你最好不要和他打交道,”现在毫无顾虑的安西娅说下去,“他不知道他是谁。他和你想的那个样子完全不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小姐自然问道。这时候德弗罗(我必须这样叫长大成人的小羊羔)想推走安西娅也推不走。其他孩子给她撑腰,她稳稳站住,像磐石一样。

    “你只要让他跟你一起走,”安西娅说,“很快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你会高兴忽然见到一个毫无办法的可怜小娃娃在你身边,在失去控制的自行车上两腿朝天,一路冲下去吗?”

    那小姐脸都白了。

    “这些脏透了的孩子是谁?”她问长大成人的小羊羔(在这几页里有时候叫希拉里有时叫他圣莫尔,有时叫他德弗罗)。

    “不知道,”他可怜巴巴地说谎。

    “噢,小羊羔!你怎么能这样?”简叫道,“你很清楚,你是我们那么欢喜的小宝宝。我们是他的哥哥和姐姐,”她转脸向那位小姐解释说,那小姐这会儿用发抖的双手把她的自行车转向院子门口。“我们得照料他。我们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把他领回家,要不然我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了。你瞧,他是在魔法控制之下是给施了魔法你明白我的意思!”

    小羊羔(我是说德弗罗)一次又一次要阻止简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但是罗伯特和西里尔抓住他,一人抓住一条腿,他没有办法讲清楚。小姐匆匆蹬车走了。她后来在吃晚饭的时候告诉她的家人,说她怎样从一家危险的疯子那里逃了出来,害得她家的人大为震惊。“那小姑娘的眼睛就是疯子的眼睛。我想不出她是怎么会给放出来的,”她说。

    当她的自行车呼呼地一路蹬走的时候,西里尔严肃地说话:

    “希拉里老兄,”他说,“你一定是中了暑什么的。你刚才对那位小姐说的那些话,哼,等你重新恢复老样子,就说明天早晨吧,如果我们把你说过的话讲给你听,你会连听也听不懂——更别说相信它们了!你相信我吧,老兄,现在回家去,如果到早晨你还不复原,我们就要托送牛奶的去把医生请来了。”

    长大成人的可怜小羊羔(在他的名字中,圣莫尔是一个)现在似乎给完全闹糊涂了,对抗他们。

    “既然你们全都疯成这样,”他苦恼地说,“我想我最好还是把你们带回家。不过你们别想我会放过你们。明天早晨我有话会对你们说。”

    “对,你会的,我的小羊羔,”安西娅悄悄地说,“只是那将完全不是你现在想的那种样子。”

    在她心中,她能够听到小羊羔宝宝那好听、娇嫩、可爱的细小声音——和现在长大成人的可怕小羊羔(他现在名字或是希拉里)那种假的声音完全不同——说:“我爱黑豹要到我的黑豹那里。”

    “噢,看在老天爷份上,让我们回家吧,”她说,“明天早晨随你说什么——只要你能够,”她悄悄地加上一句。

    在温和的傍晚,一路回家的是群愁眉不展的人。

    在安西娅说话那当儿,罗伯特又用那根别针同自行车轮胎玩了场把戏,而小羊羔(他们该叫他圣莫尔)补轮胎似乎真的已经补够了。于是自行车给推着走。

    当他们来到白房子的时候,太阳正好要下去。四个大孩子本想在小路上拖延到太阳完全下去,让长大成人的小羊羔(他的洗礼名字我就不再重复,使你们觉得烦了)还原成他们亲爱而烦人的娃娃小弟弟。然而他已经长大成人,坚持继续走,这样,他在前面花园被马莎碰上了。

    现在你们该记得,沙仙曾经格外开恩,绝不让家里的女仆看见孩子们的希望实现后所带来的任何变化。因此,马莎只能看到孩子们原来的样子。也因此,她这时候看到的是小羊羔宝宝——整个下午她一直在无比牵挂他——在安西娅身边滴达滴达迈着小胖腿,而其他孩子看到的自然仍旧是长大成人的小羊羔(别再管他的洗礼名是什么了)。马莎急急忙忙向他跑过来,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叫着:

    “到你的亲马莎这里来吧一一小宝贝!”

    长大成人的小羊羔(他其他那些名字现在将被忘却)拼命挣扎。他的脸上露出无比恐怖和心烦的表情。但是马莎比他力气大。她把他抱起来,把他抱进了屋子。这情景没有一个孩子能够忘记。这个穿着笔挺的灰色法兰绒西装、打着绿色领带、有两撇黑色小胡子的小大人——幸亏他个子小,长得不高一一在马莎结实的双臂里挣扎,马莎把无能为力的他抱走,一路走一路求他现在做个乖孩子,去喝他好吃的牛奶!

    幸亏他们来到前门台阶的时候太阳下去了,自行车不见了,只见马莎抱进屋的是真正的、活生生的、要睡觉的两岁大的小羊羔宝宝。那个长大成人的小羊羔永远消失了。

    “永远消失,”西里尔说,“因为等到小羊羔大到我们可以吓唬吓唬他的时候,我们必须开始好好地吓唬吓唬他,这是为了他好――这样他就不会长成那个样子了!”

    “你不能吓唬他,”安西娅很倔地说,“我会阻止你的,你做不到。”

    “我们必须用爱心来感化他,”简说。

    “你们知道,”罗伯特说,“如果他正规地长大,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会有许多时间来纠正他的毛病。今天这桩可怕的事是由于他长大得太突然。根本没有时间纠正他的毛病。”

    “他不需要什么纠正,”安西娅说,她听到了小羊羔的咕咕声从开着的门里传出来,这正是她这天下午在她心中听到的声音。

    “我爱黑豹要到我的黑豹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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