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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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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冷空气,丝丝地钻进床帐中,乐平直觉想要往身边的热源靠,结果偎了个空,身边的床位是空的。她张开惺忪的睡眼往身边一瞄,果真没人,她顿了一下,往被中一缩,继续合眼睡去。

    “乐平乐平”孔圣昕拉开床帐轻唤。

    好吵!乐平往棉被的里边缩去,直到整个人都被盖住,才安心的继续睡。

    孔圣昕见她孩子气的动作,不觉好笑了起来,但是怕她闷坏了,连忙掀起被棉一角,好让她可以呼吸。

    结果冷风随着孔圣昕的动作灌进棉被,乐平冷得打哆嗦,用力扯回被掀开的一角,不高兴的大叫:“你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叫醒你,只是想问你中午要不要帮我送饭?”

    乐平闻言从棉被中伸出头来,问道:“送饭?送什么饭?”

    孔圣昕说出他的计划:“我在离这里不远的孔庙教书,最近有点事忙,不方便回来吃午饭,想说你已经学会煮饭了,所以想请你帮我送个饭,顺便去看看我教书的地方,你觉得怎样?”

    稍早他去端早饭时遇到二婶,二婶把昨天跟乐平打赌的事说了。他知道乐平因为骄傲,不会赌输而不认帐,所以她一定会乖乖地学习持家之道。又知道昨天的菜那么难吃,并不是乐平真正的手艺,心下松了好大一口气,要他一辈子吃那么恐怖的菜,他还真吃不消。

    总之,乐平的第一课算是完成了。所以他马上为她安排了下一个课程——认识曲阜。

    乐平趴在棉被上想了一下,才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不认识路。”反正她在孔家间着也闲着,出去逛逛也好。

    “我画一张路观图给你。”孔圣昕说完马上着手画图。当他画好图回头一看,乐平已经昏昏欲睡了,他将图用纸镇压着,走到床边叮咛:“图我放在桌上,我出门了。”

    “嗯。”乐平含糊不清的应着,神智已经不甚清晰,连孔圣昕关上房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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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很好,非常好,简直是好过了头!

    乐平边擦着汗边低喃着,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抬手挡着明亮的光,眯着眼看见太阳正当空照耀,反正应该是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吧!她都快被晒得发昏了,她倚在墙边擦着汗,抬头看着门上的大匾,她终于来到了孔庙。

    其实孔庙离孔家不算远,只是乐平对曲阜不熟,而她又不知道要问路,所以走错了几次才找到孔庙。对乐平来说,她一辈子没走过这么多路,还顶着大太阳呢!有好几次她很想干脆回家算了,可是一想到孔圣昕正饿着肚子等着她,她就无法狠下心回头。

    她休息了一下,才拿起脚边装饭的篮子,沿着墙慢慢地走着。路观图上孔圣昕特别交代,孔庙平时大门是不开的,得从小门进出。

    当乐平好不容易来到明伦堂时,她瞪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呆了一下,人呢?不是在这里上课吗?她抬头看着门上的匾额,的确是明伦堂啊!她没走错啊!可是人呢?

    可恶!她有被耍的感觉,乐平力竭的坐在门边,心中怒气渐渐上扬,可是她已经没力气做什么了,只好呆坐在原地。

    忽然一阵凉风徐徐吹了过来,让正感燥热的乐平觉得舒服许多,她闭上眼享受着风的吹拂。这里很宁静,是读书的好地方,乐平如是想着。清幽的环境,让她心情渐趋平和,也让她听见明伦堂后面隐约传来的说话声。

    她又休息了一下,才起身循着声音走着,当她转过墙角,看见眼前有一大片广场,场边三三两两的坐着人,而广场中则站着一排人,每个人都左手持弓,右手持箭,聚精会神的瞄准前方的标靶。忽然一声清朗而熟悉的男音响起,只说了一字:“射!”

    只听见咚咚咚所有人的箭都离了弦,钉在标靶上。有的钉在靶上的边缘,有的钉在红心上,有的靶上没有箭,有的靶上钉了两三支。坐在场边的人见状,有的大笑,有的欢呼。乐平的视线越过众人,定在那名清朗男音的身上。那男子一身青布儒衣,长发整齐的束起,他站在场上,衣着并不特别突出,但是他昂扬挺立的姿态,在人群之中硬是与众不同,不用费力搜寻,她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正是孔圣昕。

    只见他手一挥,场上的人放下了弓,退离场上,各自在场边找了地方坐下。而原本坐在场边的人,有些起身走进场上,另有一些人上前将靶上的箭撤去。方才的情形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场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知道在换了几批之后,没有人再上场。众人聚集了起来,围在孔圣昕身边,只见他拿起弓箭比画,似在解说什么,最后他将右手的箭缓缓地架上左手的弓,使力将弦渐渐拉满,摆出预备射箭的姿势之后,他的身形便静止不动,似乎还在解说。

    乐平专注的看着孔圣昕那挺立的姿态,到今天她才知道,儒袍也可以穿出英气。眼前的孔圣昕不像文质彬彬的书生,而像是英气勃勃的侠士。

    只见他眼一凝,手一松,箭飞射而出,正中红心。没有欢声雷动,也没有人出声,众人的视线仍是集中在孔圣昕身上,只见他又抽出一支箭,动作比先前较快,射出箭向靶、七飞驰,落在第一支箭的右上角。他又抽出一支箭,动作更快的射出,落在第二支箭的右上角,他不停的抽箭、射箭,当箭筒中的箭射完,他才收弓,而标靶上的箭排成一个“”型。

    此时屏气凝神的众人才“哇”了一声,随即孔圣昕手一挥,众人又马上静了下来,不知道他又说了什么,众人一哄而散,有的走上场拿起弓继续练箭,有得往明伦堂走去,有的人拿出馒头吃了起来。

    看来是下课了,乐平想,正考虑着要不要现在把饭给孔圣昕,便见孔圣昕向她走过来。

    “你来了。”孔圣昕见她原本白皙的脸被晒得泛红,额边的头发微湿,眉头微皱的说:“怎么不撑伞?看你晒得。”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耳边,将她散落的发丝拢好。

    乐平原本仰看着他的头低了下来,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当他的手指轻触她的耳朵时,她战栗了一下,心里怦怦地直跳,脸更红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对他的碰触敏感了起来,以前明明不会的。

    “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更红了?”孔圣昕疑惑的问,伸手抬起她低垂的头,目光在她脸上搜寻着。

    “没没什么。”乐平不敢直视他,急忙拨开他的手,低下头说:“我们吃饭吧!”

    “咱们进屋里吃。”孔圣昕接过乐平手上的篮子,扶着她往明伦堂走去。

    当他们离去之后,场上的人开始聚集起来,你一句我一言的讨论起来。

    “看到没?那就是师母耶!”弟子甲说。

    “果然很美。”弟子乙点了点头认同的说。

    弟子丙问场上的孔圣昀说:“圣昀,她的个性怎么样?你们跟她相处了几天,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

    “对啊!对啊!”众人点点头道,目光集在孔圣昀身上。

    孔圣昀恍若未闻的继续射箭。在一旁观察的仲文见状,知道孔圣昀比较沉稳,不好套话,他把目标转到孔圣昭身上。“圣昭,你对师母有什么看法?”

    孔圣昭射出手中的箭之后,看了他一眼,才语带不屑的说:“肤浅的女人。”

    仲文闻言挑了挑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静静地离开众人,往明伦堂走去,打算利用时间温习功课,他来到门边欲往里走,才往里一跨便顿住了,今天的明伦堂静得不太寻常,他向里边一看,偌大的明伦堂只有孔圣昕跟乐平在里面。通常明伦堂里都会有几个比较用功的学生,会趁着休息时间读书,现在却都不在,想必是看见老师眼师母在一起,不好意思的离开了。顿时,他缩回右脚,也识趣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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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伦堂里的一男一女,对于外面的情形毫无所觉,只是对坐静静地吃着饭,偶尔会有一两句不着边际的交谈。大部分时间男子低头沉默的吃着饭,女子则时常停下筷子望着男子。

    乐平一边偷瞄着孔圣昕,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从眉开始往下,看他的眼、鼻、唇

    她发现他有一双浓眉,眉形如剑,平时温和的卧在眼睛之上,当他挑届时,会展现戏谑的表情。他的眼睛,平时精光内敛,展现出来的是温和的书生气;当他神一凝,眼中锐光一扫,展现出来的则是凌厉的侠气。鼻挺而直,唇很薄,平时总是弯着一抹微微的笑意,让人感到温和而亲切,但当他唇一抿,则会教人感到深沉和压迫。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温和而又锐利,正派又有些邪气。

    她忽然看见有一滴汗水沿着他的鬓边滑落,他无所觉的吃着饭,眼神似在沉思。她想了一下,掏出手帕帮他擦去。感觉他惊了一下,回过神看着她的手,又朝她轻轻一笑,她不由自主的回他一笑,心坪坪地急速跳动着。乐平恍然了解一个事实——她喜欢上他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自从嫁给他之后,她的整个心绪就一直在他身上打转,也许在初见面时就喜欢上了吧!可是,她应该是讨厌他的不是吗?他总是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要她做那个,要她学这个,为什么她却喜欢上他了?

    “你想不想看我上课?”孔圣昕放下碗筷,笑问道。

    一看见孔圣昕的笑容,乐平马上将疑问抛到脑后,管它为什么,反正喜欢就是喜欢了。

    “我可以看吗?”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兴奋。看过他上射箭课之后,她很好奇他还会教什么。她以为私塾只是个读书的地方,没想到还教射箭。

    “可以的,只要别打扰到上课就行了。”孔圣昕思索了一下,又说:“如果你留下来,那下午我们可以一起回家,我再顺便带你到处逛逛。”

    “我要留下来。”乐平开心的笑了。想到一整个下午都可以看到他,还可以和他一起回家,她高兴得想翩翩起舞。“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把饭吃完。”孔圣昕手指着乐平的碗说。

    乐平低头看看自己的碗,发现她的饭才扒了几口,又看看孔圣昕的碗,他的饭已经吃完了,想到刚才自己一直在偷看他,看得忘了要吃饭,她心虚的红了脸,急忙拿起碗来猛吃。

    孔圣昕见她吃得那么急,笑说:“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噎着了。”

    他才一说完,乐平连忙放下碗猛拍胸口,嘴里不停的咳,果真被呛到了。

    孔圣昕急忙倒了杯水,扶着她喝下,见她仍是一直咳,他一脸的无奈,手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好不容易咳完了,乐平没好气的说:“你真是乌鸦嘴!”

    孔圣昕听了,只是微微一笑,拿起她的手帕擦着她嘴角。

    乐平见他一点也不生气,随即想到会呛着是自己心虚所致,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静静地任他擦着嘴角。等他擦完之后,她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笑着回她一句:“不客气。你慢慢吃,我吃饱了。”之后他坐到另一张桌前,拿出一叠纸,提笔开始在上面写了起来。

    乐平拿起碗来继续吃饭,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

    看见他拿的是朱笔,她问:“你在批改什么吗?”

    “是学生们做的文章。”他手不停笔的写着,简单回答道。

    乐平又问:“你的箭法,好像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了喔!”脑中回想着他的英姿。

    他头抬也不抬的淡淡回道:“只要下苦功练就行了。”

    乐平心道:那可不一定。

    她接着问:“这里礼、乐、射、御、书、术都有教吗?”

    “嗯。”乐平吞下一口菜,才又问:“通常私塾里不是只教书上的学问吗?毕竟那对仕途比较有用不是吗?”

    “来这里的人并不全为了做官。”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而且若要进仕途的话,还是武文兼备比较好。”

    乐平喝了口茶,问:“为什么?文官只要能文,武官只要能武,不就行了。”

    他停下笔说:“文官若只会文,就变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软弱书生。武官若只会武,就变成四肢发达、头脑不灵光的莽夫。”说完手又快速的移动。

    乐平反驳道:“可是每个人的天赋不同,要每个人都文武兼备,不是太强人所难。”

    孔圣昕写完最后一句评语之后,才答:“并不是要所有的人都文武全才,每个人的确都有他的特长,但是对于他特长之外的事务,也要有最基本的了解,这样文人可以了解武夫的优缺点,武人也可以了解文士的优缺点,进而他们都可以分析自己的优缺点,这样文武的合作才可以达到最高的效率。”

    乐平佩服的赞叹道:“父皇应该请你去当丞相的,我看那个柳子政的能力还在你之下。”

    孔圣昕摇了摇头道:“不然。一国之相,能力并不是全部的要件。柳大人做丞相很适合。”他抬头看了乐平一眼,接着说:“而且,我从没想过要当官。”

    乐平放下碗筷,走到他对面坐下,不赞同的说:“做官有什么不好,再说你不就做了至圣先师奉祀官。”

    他又批完一篇文章之后,放下朱笔,抬头看着乐平说:“那是世袭,不得已而为之。”

    乐平瞪着他说:“你难道没有忧国忧民的胸怀?”

    孔圣昕淡然的说:“为国为民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当官。”

    乐平无法反驳,只是不悦的瞪着孔圣昕。

    孔圣昕看了一下窗外,日影向西移了一些,应该上课了。

    他理整好桌上的文章,抬头看乐平不甚高兴,他挑了挑眉说:“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做官与不做官?你认为官员高人一等吗?你看不起普通的平民百姓吗?”

    乐平理所当然的说:“难道不是吗?官员本来和那些庸庸碌碌的百姓不同。”

    孔圣昕一听,神色一变,冷冷地说:“那你刚才又何必说那些忧国忧民的话。”

    “我”乐平辩解的话噎在喉头,吐不出来。说不出话来是因为被他慑人的气势镇住,因为她无法辩解,因为她好像错了。

    忽然学生的声音介入,打断了两人僵持的气氛。“老师,已经未时了,要开始上课了吗?”

    孔圣昕眼中的精光瞬间收敛,语气平和的说:“叫同学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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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受得我所”

    明伦堂内只闻琅琅的读书声,孔圣昕在同学的坐位间游走,乐平则端坐在孔圣昕的位子上。同学们念完时,孔圣昕刚好走到仲文的旁边,就点了他的名:“仲文,你将这篇的诗序念一遍。”

    “是。”仲文站起来朗声念道:“硕鼠,刺重敛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于民,不修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他念完随即坐下。

    孔圣昕等他念之后开始解说:“这里的‘贯’与‘惯’通,‘女’与‘汝’通。通篇的主旨就是在说君王不顾人民的劳苦,强征重税,人民不堪其苦,欲迁往他方乐土”

    乐平的视线一直跟着孔圣昕的身影移动,对于他讲课的内容则是听而不闻。这节上的是诗经,知道他是故意选硕鼠这篇来讽刺她,因为她的爹就是那个“君”只顾自己享乐而不知民间疾苦,因为这几年风调雨顺,年年都是丰年,所以国家即使加重税收,人民还是可以过活。以前她会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现在她明白,这是父皇的幸运,才能坐拥这太平世。不过乐平并不太在意,因为她现正专注的看着孔圣昕。

    她发现他真的是百看不厌,无论是文的他,武的他,她都喜欢。在学生面前他温和而自有威严,在父亲面前他恭敬有礼,在她面前时而温柔,时而危险,她喜欢看着他。

    忽然学生的惊呼声打断了她沉迷的目光,她莫名其妙的四处张望,发现所有的人都开始拼命翻书,孔圣昕则走了回来。等孔圣昕在她身边坐下后,她才轻声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叫那么大声?”

    孔圣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才说:“你刚才没听见吗?我出了个作业给他们做,做完了才可以回家。”

    刚才孔圣昕在上课时发现,大半的人都心不在焉的,心思根本都不在课堂上。他观察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正好奇的看着乐平,甚至有人就这样望着她发呆。他一直知道乐平很美,可是没想到她美到可以把人的神魂都勾走了,早知道就不让她留下来了,这样他根本无法上课。

    乐平好奇是什么作业会让一半以上的人大惨叫,所以问道:“是什么作业?大家怎么拼命在翻书?”

    “只是要他们找出几篇喜欢的篇章解释一下,然后写下心得感想,最后用诗经里的句子作总结。”

    乐平点点头,表示原来如此。要找出喜欢的篇章作解释跟写心得不难,难的是要用诗经里的句子作总结,难怪他们要拼命翻书了。

    见孔圣昕拿出中午没改完的文章继续批改,没和她聊天的打算,知道他是不想打扰学生做作业,可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她不敢再看着他发呆,要是被他发现,那她的面子要往哪摆。她只好无聊的随手拿起一旁的诗经翻了起来,刚好翻到: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着看着不觉呆住了。诗经她已经看得很熟了,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一篇,只是不知为什么,这十六个字会让她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里涌出来,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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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仲文拿着作业交给孔圣昕,下面响起一阵欣羡的赞叹声,他是第一个交出作业的人。

    乐平好奇的凑到孔圣昕的旁边,想看看他写了什么,这不看还好,看完以后,她羞得满脸通红,孔圣昕看了则笑了起来,对仲文说:“多谢你的贺词。”

    仲文也笑了起来,躬身回答:“承老师不弃。”

    这下全部的人都好奇仲文到底写了什么,弟子丁举手要求道:“老师,您出的题目太难了,可不可以让我们观摩一下仲文写的作业,好让我们学习学习。”

    众人异口且声的说:“对啊!对啊!老师,让我们学习学习。”

    乐平立刻红着脸大叫:“不可以!”

    这下众人更好奇了,弟子戊对仲文说:“仲文,你就念来听听嘛!”众人马上跟着附和。

    仲文坏坏地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乐平急得拉孔圣昕的衣袖,要他阻止。孔圣昕见乐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得已只好笑说:“大家别玩了,快写作业,要是写不出来的人,今晚可要是在这里打地铺了。”

    众人扫兴又无力的应了一声:“知道。”

    孔圣昕继续说:“至于仲文的作业,老师就收下了。”

    “我才不要收呢!”乐平抗议的说,她抢过仲文的文章说:“你不批,我来批!”她想了一下,拿过孔圣昕的朱笔,快速的在上面写了一行字,然后丢还给仲文。

    仲文想知道师母究竟批了什么字,笑着接过一看,看完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坐在仲文旁边的弟子己,侧身偷瞄了一眼,原来仲文的作业内容是这样子的:

    硕人其颀,衣锦制袭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犹蛴,齿如瓠犀,蜂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是硕人的一、二章。第一章是在说明“硕人”的地位很高,暗喻乐平身份尊贵,是一国的公主。第二章是在赞美“硕人”的形貌,也暗喻乐平的美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首桃夭是贺女出嫁的诗。女子嫁入曰“归”在此暗贺乐平嫁到孔家是“宜其室家”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最后以螽斯的第一章作结。这是祝福人家多子多孙的诗,即是祝孔圣昕和乐平早生贵子。

    弟子己看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师母会羞得这般,你连老师的玩笑都敢开,真有胆量。可是这句批语是什么意思?文如高山滚鼓之声?什么批语啊?”

    仲文笑说:“你知道鼓打起来的声音是怎样的吗?”

    弟子己说:“知道啊!扑通,扑通的嘛!”

    仲文点点了头,又说:“那假如从高山上丢一面鼓下来,那面鼓从山上一路滚到山脚下,中途一定会撞到石头,你想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弟子已又说:“不就扑通,扑通,扑通,扑通不通,不通,不通”他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师母是在说你这篇文章不通,不通到了极点。”真亏她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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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乐平一直想要把今天的感觉跟孔圣昕说,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再看他那么热诚的介绍他的家乡,她更不想打断他,到最后她只好静静地听他解说当地的风土人情。

    他们两个走在路上,是十分引人注目的,男的俊秀儒雅,风度翮翩;女的明艳照人,气质高雅。男的是大家都熟悉的孔圣昕,早已是平时茶余饭后的话题,比较不新鲜了;女的则是刚入门的孔家媳妇,是个从外地来的生面孔,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好奇的私语声开始渐渐蔓延开来。

    路上不停有人跟孔圣昕打招呼,而孔圣昕也一律回以微笑的问候。

    乐平有些惊叹的说:“你怎么记得了那么多人的名字和事情?”

    孔圣昕跟一个端着盆子的妇人打过招呼后,嘴边带着笑的回答:“我在这里生活了快三十年了。”

    乐平还要再说什么,一群正在路上游戏的小孩打断了她的话,他们一看见孔圣昕,马上兴奋的跑过来,齐声喊道:“孔老师!”

    孔圣昕用微笑回应着他们的热情。

    当中一个看似带头的男孩大声的说:“孔老师,过年我就十岁了,爹答应我,等再大一点,就让我到学里跟老师上课唷!”

    孔圣昕低下身与他平视,笑说:“小义,有向学的心是很好,但是在这之前你要先帮你爹把田耕好才行喔!”

    小义用力的点头道:“我会的,现在我都会帮忙爹捡麦杆。”

    孔圣昕鼓励的轻抚男孩的头,笑说:“那很好。”他转头看见另外一个较瘦弱的男孩,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那男孩说:“木儿,你爹的咳嗽好一点了吗?”

    木儿轻声说:“好一点了,可是还是不能出去做生意,娘很担心。”小小清澈的眼睛中,是同年龄小孩所没有的忧郁。

    孔圣昕温柔的牵起木儿的手说:“等一下你回去叫你娘到孔家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要请她帮忙,记得住吗?”

    木儿点了点头说:“记得,要娘到孔老师家,孔老师有事请娘帮忙。”

    孔圣昕微笑的合上木儿的手,木儿感觉手上多了东西,想要打开看看。孔圣晏阻止他的动作,握着木儿的手小声的说:“马上回家去,你娘若问起手里的东西,就说是路上捡到的,要你娘买些好吃的东西给你爹吃,知道吗?”

    木儿轻轻地点头表示知道。不用打开手掌他也知道里面是银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爹生病,不能出去做生意以后,就开始了。

    木儿家里还有两个弟妹,家里的生计是靠王大出去做点小生意,再加上李氏帮人缝补衣服,才能维持基本生活。王大这一病,全家人生活都成问题,根本负担不起额外的医药费,王大的病也就拖着了,王家的生活也就愈来愈艰苦了。

    孔圣昕知道这件事以后,马上赶去帮王大治病,原本还要留下银子,可是被李氏拒绝了,所以孔圣昕只好把钱偷偷塞给木儿。第一次李氏还带着木儿到孔家还钱,可是孔圣晏坚持他跟本没拿钱给木儿,李氏没办法只好拿着钱回家了。之后孔圣昕便不定时的偷塞银子给木儿。

    孔圣昕跟木儿说完话后,便又牵起乐平的手,继续往前走。

    孩子们在知道孔老师身边的美丽女子是师母以后,都想要跟她说话,不停的问问题,乐平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们相处,只是对着他们笑,让孔圣昕帮她回答,小孩群就这样嬉嬉闹闹的跟了一大段路才散去。

    等孩子都走了之后,乐平才说:“你拿什么东西给那个叫木儿的?”她一直在旁边看着,孔圣昕那微小的动作骗得了孩子,瞒不过她。

    “没什么。”孔圣昕笑着转移话题:“现在你觉得曲阜如何,”

    “不知道。”她从小生在宫中,没出过几次宫门,即使出了宫门,也是由宫女和太监们前呼后拥的,跟本看不到宫外的生活是怎样的。而她才刚来曲阜不久,也没到过其它地方,要问她觉得如何,她也说不上来,不过隐隐觉得宫外的生活比起宫里有趣了点。

    孔圣昕听了点点头,她没有一口否定,表示她正在评诂,也表示她正在关心自己生活的环境,表示她正在适应新的生活。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走回到孔家时,太阳已经落下,天空只留一点残光照着。

    走到房门口时,乐平主动的说:“二婶现在应该在厨房做晚饭,我去帮忙,你先休息一下。”

    孔圣昕闻言怔着停下脚步,随即笑开了说:“你去吧!我去找爹,咱们今天全家一起吃饭吧!”

    “嗯。”乐平应了一声便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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