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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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不知为何竟比往日更快恢复健康的第崆,早已捺不住浑身乱窜的精力,又想出外捣蛋。“你陪我出去嘛!” “不成,十一,我还有工作要做。”花雾夜拒绝得很干脆,而且学聪明地不看第崆可怜兮兮的眼,以免自己心软。“我找别人帮你扫?” “不可以,自己的事情得自己去做,不可以麻烦别人。” “花雾夜,算我求你好不好?”够拉下身段了呗,快快答应吧! “不行,除非院子里的落叶扫光,否则我不能出去玩。” 才十一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不想玩耍?但为了母亲着想的花雾夜,说什么也不能被诱惑。

    这些天,不论花雾夜吃什么,他总是会想尽办法多要一份或是将自己的一半分给十一,三餐总是聚在一块儿的两人,虽然肚子常会因为吃不饱而咕噜咕噜叫,但彼此感情却快速地加温。

    “那怎么可能?”仰望树上秋日仍属茂密的繁多叶片,怎会有落完的那一天?第崆跺着脚,不揭露自己的身分,就不能拐他出去玩;但若揭露了,又怕他不会以平等的方式待他,唔好为难。

    因为瓜分了他好几餐的食物,因此常常可以听见花雾夜一边勤奋地工作,一边肚子不停地叫着,甚至饿得睡不着,顶着一对愈来愈黑的眼圈,教他有些内疚,一些些而已啦!这样整他,够了吗? 正当第崆兀自挣扎不已时,有人已然为他做了决定。

    “十一少爷,您在这儿做什么?是否这个新来的不懂规矩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同他计蛟。”

    打破第崆的谎言的是第府的资深管事许添福,这超难伺候的一对活宝十一少和十二少,让他头疼多年,而府里的人也常因他们俩看不顺眼而被辞退,这对母子是可怜人,而且冬天又快到了,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许添福没有足够的聪敏领会第崆挤眉弄眼的暗示,径自续道: “十一少爷,您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替您找大夫瞧瞧?” 接收到花雾夜迅速窜升的距离感及瞪视,第崆知道他再怎么暗示许呆子也无济于事。

    “瞧什么瞧,我要借你一个人用用,可不可以?”

    “当然,少爷您说什么是什么。”他能说不吗?不过他这管事治不了的并不代表老爷也治不了。“以后将他调来我房里,归我管,我要他做什么你都管不着。”第崆小小的手指笔直地指向花雾夜,看见他眼神很明显地排拒他竟不想成为他的手下。“这不好吧,雾夜才刚来,有很多事都不懂,万一什么地方没注意到,让少爷您不快,那”

    “许管事,我不过是要个人而已,你喳呼些什么?”第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没将大他好几轮的长辈放在眼里,只是脖子仰得有些酸。“可是” “我说了算,走!” 第崆拉住花雾夜的手欲走,却遭受到抵抗,他更是用力地拉,而花雾夜也不愿依他的意,直抱住树干,拼命抗拒。

    “花雾夜!”从没有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反抗他,好样的,他非叫他听命不可! “花雾夜,找叫你跟我走,你听到了没?”

    不论第崆如何吼叫,花雾夜就像紧闭的蚌壳,不肯开口也不肯松手,两个小孩像是两只固执的牛,争执不下。倒是一旁的许添福看不下去,瞧,花雾夜的手都被粗糙的树皮给磨破了。

    “少爷,如果你要玩伴,我叫小牛陪你好不好?雾夜才刚到咱们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您就别为难他了。” “不要,我就是要他!”被花雾夜的举动激怒的第崆敌不过他拼了命似的缠功,扯不走也扳不开他抱住树的双臂,既然力气不够,那么他改用别的方法,他张大他的小嘴一咬,狠狠地咬,咬他的手背、紧咬他的手腕、咬他的肩膀,想教他因吃痛而松手。偏偏花雾夜脾气也硬,咬着牙,不出声呼痛,也不放手。

    “少爷别这样”

    花雾夜铁了心,就是不想跟欺骗他的人走,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和他说话,他讨厌被唬弄的感觉。

    花雾夜在唇上咬出一处又一处的血痕,就是咬不出他想要的成果,第崆头一回看到脾气这么硬的人,他不服输的个性没那么容易屈服,此路不成换另一条,只要能达到目的,他才不介意去不丢脸?

    “哇啊!” 第崆突然间的大哭震愕住他身旁的两人,也引来不少闲杂人等的观望。是谁惹哭了十一少爷? 不相信第崆说哭就哭,认定会骗人的他这回必定又是假哭,想博取他的同情罢了,花雾夜扭过头,不理他。许添福立在一旁不知所措,他该如何在两个使性子的小孩之间自处?事情不能再这么下去,这情况对初到的花雾夜不利。

    正当许添福想开口调解之际,见哭声似乎不能完全打动花雾夜的第崆心一横,佯装起他梦魇里的咳嗽,假意咳了数声的他,竟愈咳愈像真的,泣血般的剧烈。“花咳咳花咳”“雾夜,还不快扶少爷回房里去!”再这样咳下去怎么了得?敢情少爷又受了风寒?许添福心一急对在雾夜的口气也益发严厉,毕竟他们是第家的下人,吃穿都用第家人的,要懂得感恩。

    “喔是。”愣住的花雾夜,心疼那咳着的小巧人儿,真希望他能不再难受,就似每回寒冬里,过度劳累的母亲总是咳个不停,教他恨不能以自身代之,换他咳也比他心里的疼好过些。花雾夜扶起咳弯了腰的第崆,心想只要他能不咳,他什么都不同他计较了。“十一,你还好吧?”

    “雾夜,十一是你可以叫的吗?”许添福斥道。“许总管,没你的事,你可以下去了。”第崆虚弱地倚在花雾夜肩窝里,似乎这么做他便能不再咳嗽不止。看到欲言又止的许总管的暗示后,花雾夜扶着第崆不语,默默地扶着他回房,而那房间当然是他再熟悉不过,自己笨得以为是惩处犯了错的下人的房里。他径自以为没有华丽装饰的房间便是属于下人们的房间,而主人们的房间必会是闪闪发亮、美轮美奂,有很多目不暇给的宝物点缀。其实是不好此物的第崆硬是要下人将所有东西撤下去的,说那些色彩丰富的东西惹得他眼花。

    待第崆被扶到床铺半卧,他仍是佯装虚弱不已的模样,嚅嗫地道:“你不要气我了,好不好?”他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乞求对方的原谅,第崆真的不想失去这个刚认识没多久、不介意他的身分的朋友,他们是朋友吧?想起这些日子,没法去找他的部下们,第桀又不来寻他,他日日能做的,就是等待花雾夜的来访,就算是他存心想骗他,可是他又没恶整他,顶多害他饿了好几餐而已嘛! 愈想愈是心虚,头一回遇上不想失去的感觉,一向要风得风,唤雨得雨的第崆有些不知所措。“喂,你别走呀!咳”他这回竟真的咳起来了。方将咳嗽止住的第崆,含着泪眼,看见近在眼前的杯子,微微扬起笑,果然没看错人,他没那么狠心。“喝。”花雾夜别扭地道,不理会第崆的笑意。知道何时该装乖的第崆顺从地咽下花雾夜游来的水,他得留他在身边,他不想再咳个不停了。

    “我一个小孩子在这么大的庭院里,虽然有不少大人们会来照顾我,但我毕竟还小,想要有个同年纪的玩伴也无可厚非,一个人真的好孤单喔”第崆低垂的发丝半掩住他真实的表情。

    “我不喜欢告诉人家我是第府的第十一个少爷,若我这么说不知为何大伙儿连架也不敢同我打,更不敢回嘴,那么做朋友还有什么意思呢”第崆抬眼偷觑花雾夜的神情,得到满意的答案。“所以”第崆故意蹭了蹭鼻子,快哭了的模样。“好了,我不气了。”

    花雾夜扁扁嘴,头扭向另一头,就是不看第崆。“真的?你骗人,不然为何不看我?” “看就看嘛,我真的不气你了。”花雾夜两颊酡红,瞪视第崆。“那我们还是朋友你俊?br />

    “可是你是少爷”再怎么他也不能忘记这一点。“我就知道,所以我才不告诉你嘛,呜” “好,你别哭,十一,我们还是朋友。真的!”他最怕不断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水了,好似他犯了天大的过错,才会惹出这么一摊又一摊的水。“那么跟我出去!”第腔圆滚滚、漂亮的眼瞳闪烁美丽的精光。

    “耶?”这话题好象转得太快了点,为何他总是跟不上十一的话呢?不知该如何委婉拒绝的花雾夜又被迫跟着第崆的步调,在不知不觉间

    一早,天未全亮,昨晚说什么也不肯搬去第崆房里和他同住的花雾夜在下人房内醒来,发现自己头上有一堆草——已然快枯萎的杂草。他轻叹口气,下床梳洗,大通铺咿咿呀呀的,很难不吵到同床的人。

    “雾夜,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干嘛不多睡点?”小牛带着浓浓睡意,说得模糊不清。“嗯。”知道小牛并不是当真要他的回答,纵使告诉他恐怕也听不进他的话,因而不爱多话的花雾夜只是虚应了声。果不其然,小牛闭上眼睛,继续梦他的周公去。

    当花雾夜的手一件进冰凉凉的水中,睡意立即被惊得全消,唉,他能否不去? 答案恐怕是不成的吧?他现在是十一少爷的直属手下,什么都得听他的,这代表着——有难同当,有乐少爷享。

    想起那散在他头顶上的枯草,花雾夜很难教自己不叹气,他常会想,究竟少爷是何时将估草摆在他头上的?他以前因常餐风宿露,为了保护母亲,他一向睡得很浅,一有风吹草动他很容易使被惊醒,自认警觉性颇高的他,莫非因为这些天来的好日子而迟钝了?而“枯草留言”代表着——不准告诉任何人,单独前往他们初遇时的广场。也就是说少爷心又痒了,不做些坏事不能舒坦,而他这美其名为伴读,实则为任人使唤的喽你荒芫?拿薇≈?Γ?x坎蛔鑫?19?e之事。“唉”心底意愿不高,手脚便随之迟缓,明知待会儿少不了一顿骂的花雾夜,动作却怎么也快不起来。

    “小口子,我不是叫你不要动吗?” “可可是呜”小口子害怕得双膝直颤抖,眼角鼻下皆挂着两道痕,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势。“你不拿好,我怎么瞄得准,不准动!” 可、可是这对小口子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一大清早便被唤来的小字辈一行人,见着第崆手里满满一篮,色彩鲜艳亮丽的果子,冲得最快、手里贪心地拿得最多的,便是嘴一向最馋的小口子,贪吃的结果便是手里拿着、头上顶着、双脚分立、呈大字形贴在墙上当箭靶!唔讹、谁来救救我呀! 不知是否是听到小口子内心的求救,小竹子忍不主开口:“老大,这会不会太过危险,万一”

    在第崆一怒瞪下,小竹子的话硬是硬在喉头里,卡住出不来。

    “难道你不相信我的技术?”第崆一副敢说是就换他当箭靶的威胁状,别看他年纪小小,有着一副纯真可人又乖巧的外貌,内心绝非如外表般良善,这些日子以来,他心情糟透了,非找些乐子消消气不可!谁教小口子贪吃而上勾,怨不得他。“老大” “若觉得小口子太可怜的人大可以代他当箭靶。” 一时之间,大伙儿全都噤口,鸦雀无声,不是他们不顾朋友道义,而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 第崆?起他充满灵气的大眼,专注地搭箭,瞄准,拉满弓,小口子闭紧双眼,大气不敢稍喘一下,太上老君、土地公公、土地婆婆谁都好,保佑、保佑

    “住手!” 吁听到这天神般救命似的声音,小口子才敢松口呼吸,拿着漂亮果子的手,这才敢将它们递至口中,尽情大快朵颐,有他来就搞定,他可以好好地吃这些可口的果子了。“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花雾夜一生起气来,有时会气到不顾他现在身为下人的身分,畅所欲言。“哼。”第崆气愤地扁扁嘴,将弓弩丢到一旁,转身便走。

    第崆一走,所有的小鬼们也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就像母鸡带小鸡,一大串地逛大街。

    “少爷、少爷”花雾夜喊着,第崆不甩他的态度让他不由得也生起他的气,干嘛?再不用他他也不想理他,大不了回许总管那儿扫地烧水,也总比在这儿当受气包好些一双小子偷偷地拉他的衣角。“你为什么老是叫老大少爷,而且你没发现吗?”小仔子怯怯地道。

    “什么?”他忘了,十一少爷不喜欢让他的部下们发现他住在大户人家里,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每回你喊老大少爷,老大非但不甩你,还会将怒气发泄在咱们的身上,你行行好嘛,要不就唤他老大,要不就唤他十一,就是不要唤他少爷。”小竹子苦口婆心,就怕待会被老大的怒火波及。那多无辜。

    “第崆。” 啧,唤他的本名,看来这小子真的生气了。

    惹怒他人的第崆见他生气,原本不高兴的他竟由怒转喜,真是不好的个性。

    “干嘛?”

    “以后不可以对小口子他们做那么危险的举动。”

    他忍很久了,今天一定要讲明白,一下放火、一会儿玩刀、一会儿又射箭他就不能玩比较不那么危险的游戏吗?难怪身上总是脏兮兮,东青一块、西紫一块,有时还会见血!真是够了,他不痛并不代表其它人也不痛。

    “你说不行就不行吗?”这小子胆子愈来愈大了,竟敢这么对他说话! 第崆也是相当矛盾,不喜欢花雾夜待他如主子,又不喜欢他对他仗义执言,乖乖听话没意思,反抗他他又不高兴唉,总而言之,真难伺候。“对,如果你想玩那么危险的游戏,像耍刀弄剑的,我陪你,别找小口子他们下手。”

    “当真?”第崆眼睛一亮,这笨小子,不怕他玩死他?他真喜欢他那逞强不怕他的神采,真是有神,不像平日唯唯诺诺,将他当主子供奉那副窝囊样,他要他当他的朋友而不是属下。“嗯。”花雾夜豪气万千地应允,引来身旁所有人景仰的目光,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那好,我不想玩射箭了,咱们出城,到另一个秘密基地去。”

    “好呀!”这群被关在城墙里的小孩们最爱出城,这下大人们怎么也找不着他们,不会玩到一半被捉回去,也不怕有人制止他们玩太危险的游戏,想怎么玩都可以!一群人兴致勃勃地出发,当然,除了一个人之外。

    匡啷! 杯子应声而砰,第桀的心没来由地狂跳,胸口似遭到重击,忽地一阵剧痛,让他惨白了一张脸,冷汗直流。

    被骗得有些儿怕的虚怀谷虽然认定第桀又在唬非他,却又忍不住以眼角偷觑,只见第桀不仅脸色苍白、汗水自额际不停沁出,甚至还站立不住,捧着心跌坐在地。“别再唬弄我了,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你 ?br />

    佯怒的虚怀谷,愈是瞧他愈觉得不对。“第崆”

    好不容易挤出这两个字,第桀便倒在虚怀谷怀里,紧紧揪住他的衣衫,痛苦喘息不已。

    “你是说你兄弟,那个双生子吗?喂!”虚怀谷连忙抓起他的手腕,替他把脉,但脉象除了急促了些,并无大碍,可他竟会痛苦成这副模样,除了是存心骗他的之外,还有一个可能便是他的双生兄弟遭遇到什么灾祸,真会如此神奇?虚怀谷抱着第桀急步向外奔去,赶着去通知第家人。

    “撑着点,撑着点!” 焦急万分的声音不断地自耳际边传来,第崆虚弱地勾起唇瓣,难得如此开心。就知道他不论多气自己就是不能放下自己,第崆找到了可以替代自小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双生兄弟第桀的人了!真好。

    当第桀找到了比他这亲兄弟还重要的人时,他不禁有点恨起他竟弃他而去!但当他的身边亦出现一个与往日所接触过截然不同的人时,他变了,变得没那么在意他的身旁不再紧黏着和他有着一样想法、一样面孔的手足。“你不气我了?”

    “啊?”由于第崆的声音实在太小,花雾夜将耳朵倚在地唇瓣旁,央求他再说一次,这才听清楚。“你若不好,我便气你,气你一辈子!你听到了没?” 第崆笑了,这么大声,他怎会听不到,他的耳朵嗡嗡叫着,真是的,他只是撞伤胸部,又没撞聋。

    “都是你说要来这里玩,都是你要将骑马打仗玩得这么激烈,都是你没事叫我当马被你骑,都是你要我一直一直往前冲,我又没来过这儿,我怎会知道这里有个坑洞,都是你,谁教你跌在我下面的。第崆!” “嗯?”第崆左脸颊上的小酒涡愈陷愈深。

    “你如果不撑下去,再次活蹦乱跳地在我眼前耀武扬威,我我就不原谅你。” 嘻嘻,若不是胸口实在太痛,第崆还真想给他哈哈大笑。

    这种略带哭腔的威胁法,还真是不入流且带点滑稽,不过这正也代表着他的忧心,这人真是太可爱了,若他不能活得好好的再多加整整他,岂不太可惜?“第崆、第崆” 不行,他的声音好似愈来愈远了他快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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