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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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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韶诗在余芷面前向来处于弱势, 大部分时间温顺听话, 偶尔有不满和埋怨, 瞧着老婆漂亮的脸蛋已经动摇，消了大半的气了, 再被亲亲抱抱勾引一下, 哪记得发脾气这回事，乖巧回应任由摆布了。
有时候，谭韶诗冷静下来, 瞧一瞧自己顶着的“妻管严”头衔，觉得自己一撩就软挺没出息的。她想在余芷面前赢一把, 尝试数次，屡屡失败, 在血泪教训之中给自己找了一个安慰的理由。
余芷先动心，暗恋了她一段时间，她曾经成功拒绝过余芷, 没有被扑倒。
谭韶诗思来想去，自己能吹的点就剩下这么一个了。
这是个严肃的底线问题。
所以，在童淼淼误会她追求余芷的时候，谭韶诗无法淡定, 用了好多感叹号来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童淼淼毫无波动, 给了个简单明了的答复。
“哦，那算了。”
说完，童淼淼拿着自己的杯子，大步离开了茶水间。
谭韶诗松了一口气。
要是童淼淼再会察言观色一点, 就能看出她滥用感叹号背后的心虚，以及脸上莫名其妙的倔强，刨根问底直达“虽然余芷先动心，但后来神魂颠倒的人是她”的真相。
幸好童淼淼是个耿直单纯，听什么信什么的好孩子。
谭韶诗满意点头，泡好茶回了座位上。
聊天的同事已经散开了，柯姗站在打印机旁边看着文件，连衣裙是v领，极好的坠感勾勒出极具女人味的线条，镂空花纹的设计满是小心机，鞋跟细而高，搭着张扬的红色有种危险的诱惑力。
谭韶诗看到这一身漂亮而不舒服的“战衣”，猜到童淼淼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柯姗愿意这么打扮，可见真有约会，很看重对方。
别人的事情，谭韶诗不掺和，但控制不住好奇心，愿意做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柯姗放文件在左边，尽量避免看有童淼淼的右边，童淼淼捧着刚倒的水在喝，一口接一口，放下杯子想做点工作，没两秒又抬起头，瞥了一眼柯姗。
一个想远离，一个想靠近。
谭韶诗跟看电影似的，生出一句观后感。她想看后续，现实不给她机会，主管带着助理进入办公室，与大家说一声早安，转头吩咐，“柯姗，你来一下。”
柯姗点点头，将手头的东西放好，去座位上拿了笔记本。
童淼淼目送柯姗走远，咬咬唇低下头。
两位主角都退了场，谭韶诗不瞎看了，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近日任务里，她最看重的是凤凰胸针和比赛，凤凰胸针因为柯先生的宽容而不设期限，她没灵感，暂时放在一边，参加比赛算是私人的活儿，在办公室里不方便进行。她做了计划，打算把《贵族》的初稿赶出来，翻出之前找的《贵族》相关资料，重读几遍找找灵感。
资料是浓缩的标题和大纲，谭韶诗看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图书馆借的书找对应的原文。书是借的，她不能在上边涂画，想了个办法，找到小便利贴写上自己的笔记贴在对应的地方，这几天看了大半，做了不少记录，搞得图书边缘全是五颜六色的小条子。
她不知道有人在看她。
谭韶诗找到了原文，瞧见便利贴上“宫宴场景，查图片”的提示，打开搜索要找一找相应的，打上两个字，听到旁边传来手机震动声。
她瞥一眼，见到屏幕上有耐人寻味的一句话。
童淼淼：“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谭韶诗回头望一眼，见到了满脸歉意的童淼淼。
童淼淼的目光时不时往书上飘，看她没回应，再打了一句话。
童淼淼：“我把摩根石送你。”
看到这话，谭韶诗有点哭笑不得：就在昨晚，童淼淼断然拒绝了她买宝石的要求，这才几个小时，童淼淼就为了柯姗，为了曾经做过的傻事，两度提出要赠送了？
她不忙着答应，给童淼淼回了一句话，“你再考虑一下，不要冲动。”
童淼淼竟然笑了。
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出现在单纯的人脸上，谭韶诗吓了一跳，回头看自己发的信息，想着是哪里戳中了童淼淼的痛处，让这个直来直去的人有了这么复杂的情绪。
童淼淼没让她猜太久，回复：“你跟柯姗说的话一样哎。”
“……”
谭韶诗不知道回什么好了。
童淼淼并不需要她有什么回应，紧接着说下一句，“我考虑清楚再告诉你决定。”
“好。”
童淼淼说完就埋头画图。
谭韶诗一时收不了心，看看时间，猜测余芷真要开会也没有开始，截图信息发给余芷看一看。
当然，她把“是她追我的”那句话删掉了。
谭韶诗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问了一句，“我该怎么办？”
余芷淡定回：“ 失恋的人说胡话，不用理。出售宝石的地方有很多，我们多看几家，不必为了一颗摩根石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谭韶诗觉得有道理，乖巧答，“好的。”
“还有，不要跟别人聊这么多句。”
“……”
谭韶诗郑重回了一句，“好的老婆。”
——
晚上下班，柯姗上了一辆开到公司楼下接人的车。
“哇。”谭韶诗在余芷办公室开阔的窗口前，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柯姗的约会对象开这种车，条件不错。”
余芷从文件里抬起头，“老婆。”
谭韶诗听着这一声格外严肃的“老婆”，有了求生欲，提前说明，“我看的是车，不是柯姗，也不是她的约会对象。”
余芷被她的话逗笑了，“你不看柯姗，怎么会注意到那辆车呢？”
谭韶诗无言以对。
她怂，说不过就想萌混过关，捏了一把软声撒娇，“我真的没看嘛。”
“好啦。”余芷无奈摇头，“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太关注柯姗和童淼淼的事情了。”
谭韶诗点点头，走回余芷桌前，“你什么时候能下班啊？”
余芷转了转椅子，伸手一揽让她也坐下，“六点有个远程会议。”
“噢。”谭韶诗忍住失望，保持唇角扬起的弧度微笑问，“你准备好了吗？”
余芷亲她一口，“好了，现在有空陪陪你了。”
“陪我吃点东西吧。”谭韶诗担心余芷一开会就过了饭点，“不用太麻烦，买一点小零食垫垫肚子。”
“柜子里有。”
“是吗？”谭韶诗没有研究过这一间办公室，按着余芷的指示去打开柜子，挑选一番找出里头的小饼干，“这不是童淼淼买过的那种吗？”
“在我看来，是你喜欢吃的那种。”余芷帮着她拆开包装，“你上次吃得很开心，一点都不舍得浪费。”
谭韶诗一愣，“你看到我吃饼干屑了吗？”
上回，童淼淼买了盒饼干赔礼，她想着不要浪费食物，拎着回家，在晚上没灵感画不下去的时候拆开来吃。买的人不讨她喜欢，饼干倒是不错，集合了抹茶、燕麦、芝士和蔬菜口味，不甜不腻。
她越吃越带劲，一口气啃了大半，因为书房的打电话声音想起自己有老婆不能吃独食，送了过去。余芷给她面子，全部尝了半边。谭韶诗吃了剩下的半边，总觉得不过瘾，要丢掉包装盒的时候捏起饼干屑吃了两口，怕余芷发现没吃干净，心里还有点疼。
可是余芷还是发现了。
余芷看着她一脸委屈，笑了，捏捏脸哄着，“看到啦，好可爱，这么喜欢还要分给我吃。”
谭韶诗哼了两声，不客气地咬下余芷喂到嘴边的抹茶味。
余芷给她吃饼干，自己选择了牛肉干。
谭韶诗美滋滋地承包一大盒，得寸进尺，问了余芷两句，”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了，怎么今天才给我买啊~”
她撒娇，余芷在这方面倒是不吃这一套，给了会心一击，“饼干吃多了容易胖。”
“……”谭韶诗喝了口茶，没把手伸向下一块。
“还有就是不好买。楼下分店没有这种饼干，不方便。”
“为什么？”
“岑助理问了店员说是这个组合的口味不大众，销量一般，老板怕卖不出去，根本不进货。”
谭韶诗疑惑，“童淼淼怎么买到的？”
“去了别的分店吧。”余芷说，“岑助理说别的分店有。”
谭韶诗点点头，没放在心上，数着盒子里剩下几块，够吃多久。
她的计划在余芷离开办公室去开会之后彻底粉碎。一个人待着，她想老婆，空虚寂寞冷，想法对自己好一点，忘了胖不胖的问题，直接将饼干干掉了。吃饱了之后，她又有了熟悉的意犹未尽的感觉，查了查分店的地址，想着下次自己再去买。
谭韶诗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一跳。
这牌子小众，分店要坐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到。
岑助理不提，是不想在上司面前诉苦邀功，童淼淼为什么不说，只简单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特意挑了这个”？
谭韶诗心情复杂，莫名想起了童淼淼那一抹苦笑。
柯姗是在什么情况下说“不要冲动”的？
谭韶诗头一次对童淼淼有了不满之外的情绪，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心底的厌恶淡去了一些。
“别想了。”她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低声告诉自己，“余芷要是知道我想别的女人，会生气的。”
这法子有效，谭韶诗心定了些，将饼干盒扔掉，翻起之前没看完的书，一边看一边做笔记，忙得没空去管别人的爱恨情仇。
余芷开会用了四十分钟，一回来，见着的是她左手翻书右手写字，脸颊贴着粉色便利贴的呆样。
“粘上了。”余芷帮她取下来。
“哎？”谭韶诗尴尬，“我不该趴下来休息的……”
她伸个懒腰活动一下，余芷看了看她的笔记，心疼摸摸头，“累吗？”
“还行。”谭韶诗也关心一句，“会议怎么样了？”
“顺利。自从米沁发微博承认错误，跟公司撇清关系，这次的丑闻影响就告一段落，大家心定了，效率就高了。”
谭韶诗帮着余芷捏捏肩，“辛苦啦。”
余芷不让她操心，握住手捏一捏，“不辛苦，赚钱养老婆应该的。”
“我们今晚出去吃吧。”谭韶诗提议，“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好。”
谭韶诗收拾下东西，跟余芷一起下班，路上看了半天的餐厅评价没决定去哪里好，决定去商业区转悠选家人少的。作为提议出来的人，谭韶诗瞪大眼睛，认真挑选，也就从橱窗里看到了暗搓搓缩在角落里的童淼淼。
她一愣，扯扯余芷的手，“你看。”
余芷望过去，皱了皱眉，“柯姗在里面吗？”
“在！”谭韶诗对那条吸睛的裙子印象深刻，看个后脑勺就认出来了，“柯姗在这里约会，童淼淼不甘心，跟过来偷看呢。”
余芷对柯姗和童淼淼的关系不关心，只说自己感兴趣的事，“你一下子就把柯姗认出来了。”
“……”谭韶诗抿唇，“我瞎猜的。”
余芷淡淡“嗯”了一声，“我们不在这家吃，走。”
谭韶诗乖乖点头。
就在这时，隔了一扇玻璃窗的童淼淼感觉到了探看的视线，猛地回头看过来，将刚转身的她们看在眼里，目瞪口呆。
谭韶诗来不及收回目光，尴尬对视。
童淼淼回过神，将指头比在唇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谭韶诗理解地点头，挥手作别，拉着余芷快步离开。
“别着急。”商场的地板光滑，余芷怕她摔着扭着，拽一拽手示意她放慢脚步，“我们正常路过，她无权要求我们离开。”
“对哦。”谭韶诗揉揉眉心，“我饿糊涂了。”
余芷打量她了一会儿，忽问，“你对童淼淼改观了？”
谭韶诗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看出来了。”
谭韶诗好想问余芷的察言观色在哪学的。
“乖，告诉我怎么回事。”余芷一把搂过她，在耳边循循善诱。
“也不算改观，就是……不那么讨厌了，”谭韶诗解释，“你说饼干不方便买，我查了查，发现其他分店很远。童淼淼告诉我，她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特意选的这种饼干，应该是跑到别的分店费劲买回来。我觉得她用了心，有点感慨。”
余芷不为所动，提出了另一种可能，“用心的或许是柯姗。”
“……也是。”谭韶诗发现自己又没出息地心软了，及时打住，“我们去吃饭。”
余芷喜欢肉，挑了家熟悉的西餐厅吃牛排。
谭韶诗点好单，无聊看看手机，见到童淼淼发来的信息。
童淼淼：“你不要告诉柯姗好不好？”
谭韶诗看着自己跟童淼淼越来越多的对话，感到危机感，跟余芷打了个报告，“童淼淼给我发信息，要我不要告诉柯姗。”
“哦，你答应就行。”余芷提到童淼淼有点嫌弃，“她们不是恋人关系，童淼淼这样做像个变态。”
“……”谭韶诗头一次看到余芷的嫌弃脸，愣了。
余芷看在眼里，托腮瞧她，“怎么，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幻灭了？”
“没有，”谭韶诗正色道，“我惊讶的是……你怎么什么表情都这么好看。”
余芷扑哧一笑，“真乖。”
“嗯~”谭韶诗乖巧应着，多问了一句，“对了，童淼淼的位置明显，肯定被发现了，她会不会甩锅到我身上？”
余芷叹气，“柯姗不瞎也不傻，在约会结束之后会跟童淼淼说明白，到时候……童淼淼就不会纠结于你有没有告密的事情了。”
“对哦，谢谢老婆么么哒。”谭韶诗自知今天表现不好，一个劲讨好余芷。
余芷轻哼，“光说不做。”
谭韶诗哭笑不得，给童淼淼发了个“好”字，马上坐到余芷那边，亲亲热热一挽手，趁着服务员没进来在唇角亲了一口，“么么哒。”
余芷面色稍缓。
吃过晚饭，谭韶诗和余芷准备回家，因为坐电梯的缘故不得不经过童淼淼和柯姗所在的餐厅。
童淼淼依然坐在原处，却不是竖起杂志暗中观察的机警样了，昂头喝东西，呛得不断咳嗽，满脸通红，杯子里剩下的液体摇曳，在灯光下现出迷醉的酒红色。
谭韶诗无意瞥过去一眼，顿住脚步。
柯姗离开了，童淼淼一个人喝酒，等会儿能够安全回家吗？
余芷跟着望过去，无奈说，“我们过去吧，至少帮她联系一下家人和朋友。”
“嗯。”
她们一进门，童淼淼刷的站起来，期待的眼睛在见到她们之后又暗了下去，坐回原处，用纸巾擦了擦脸。
“童淼淼，”谭韶诗最讨厌为了发泄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人，语气不自觉严厉了些，“喝了多少？”
她凶，童淼淼就老实了，“几口，我跟室友喝过，不至于醉。”
余芷不问，要最直接的证据，“你站起来走两步。”
童淼淼听话，站起来，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中走了一段直线，“我真的没醉。”
谭韶诗稍稍安心，“别喝了，赶紧回家。”
“等一会儿就回去了。”童淼淼真的变了不少，“谢谢。这一家的果茶不错，你们要不要试试看？我请客。”
余芷一点也不好商量，“现在就回去。”
“不要嘛。”童淼淼小声说，“就待一下下。”
谭韶诗看到童淼淼委屈巴巴的样子，有一种她和余芷是巡逻老师的错觉。她想着管闲事也要有个头，不强求，“好吧，你别喝了，早点回家。”
余芷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也不劝下去了。
“哎。”童淼淼却不让她们走，捏着纸巾小心翼翼说，“你们……真的不喝果茶吗？”
谭韶诗再次拒绝，“不用了，我们刚吃过饭，现在有点饱，喝不下东西了。”
余芷在旁静静观察，在她耳边说，“重点不是果茶，是她要跟你做朋友。”
“……”
谭韶诗敲向可怜兮兮的童淼淼，尴尬了，不知道怎么做就求助地看向余芷，小声问，“怎么办？”
余芷替她拿了主意。
“淼淼，你20号有空吗？”
“20……”童淼淼算了下时间，眼睛一亮，“有！”
“韶诗要去听一个讲座，我要加班没时间，你可以陪她去吗？”
谭韶诗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
她疑惑，童淼淼却没多想，爽快答应，“好啊。”
“那就说定了。”余芷微笑，“我们先回家了，拜拜。”
童淼淼得了邀约，开心地放她们走了。
到了车上，谭韶诗忍不住问余芷，“你什么意思啊？”
“给她一点事做。”
谭韶诗觉得不对，“还有呢？”
“我爸的讲座很无聊，你会睡着的，得找一个人帮你记笔记。”
“……你是在利用她吗？”
“不。”余芷唇角微扬，眸中绽出兴奋的光，“我在报复她。”
谭韶诗震惊。
不是因为童淼淼，是因为……
余芷这个样子也好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谭韶诗（骄傲脸）：余芷先追我的。
众人（嫌弃脸）：噫，谁信。
谭韶诗在余芷面前向来处于弱势, 大部分时间温顺听话, 偶尔有不满和埋怨, 瞧着老婆漂亮的脸蛋已经动摇，消了大半的气了, 再被亲亲抱抱勾引一下, 哪记得发脾气这回事，乖巧回应任由摆布了。
有时候，谭韶诗冷静下来, 瞧一瞧自己顶着的“妻管严”头衔，觉得自己一撩就软挺没出息的。她想在余芷面前赢一把, 尝试数次，屡屡失败, 在血泪教训之中给自己找了一个安慰的理由。
余芷先动心，暗恋了她一段时间，她曾经成功拒绝过余芷, 没有被扑倒。
谭韶诗思来想去，自己能吹的点就剩下这么一个了。
这是个严肃的底线问题。
所以，在童淼淼误会她追求余芷的时候，谭韶诗无法淡定, 用了好多感叹号来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童淼淼毫无波动, 给了个简单明了的答复。
“哦，那算了。”
说完，童淼淼拿着自己的杯子，大步离开了茶水间。
谭韶诗松了一口气。
要是童淼淼再会察言观色一点, 就能看出她滥用感叹号背后的心虚，以及脸上莫名其妙的倔强，刨根问底直达“虽然余芷先动心，但后来神魂颠倒的人是她”的真相。
幸好童淼淼是个耿直单纯，听什么信什么的好孩子。
谭韶诗满意点头，泡好茶回了座位上。
聊天的同事已经散开了，柯姗站在打印机旁边看着文件，连衣裙是v领，极好的坠感勾勒出极具女人味的线条，镂空花纹的设计满是小心机，鞋跟细而高，搭着张扬的红色有种危险的诱惑力。
谭韶诗看到这一身漂亮而不舒服的“战衣”，猜到童淼淼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柯姗愿意这么打扮，可见真有约会，很看重对方。
别人的事情，谭韶诗不掺和，但控制不住好奇心，愿意做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柯姗放文件在左边，尽量避免看有童淼淼的右边，童淼淼捧着刚倒的水在喝，一口接一口，放下杯子想做点工作，没两秒又抬起头，瞥了一眼柯姗。
一个想远离，一个想靠近。
谭韶诗跟看电影似的，生出一句观后感。她想看后续，现实不给她机会，主管带着助理进入办公室，与大家说一声早安，转头吩咐，“柯姗，你来一下。”
柯姗点点头，将手头的东西放好，去座位上拿了笔记本。
童淼淼目送柯姗走远，咬咬唇低下头。
两位主角都退了场，谭韶诗不瞎看了，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近日任务里，她最看重的是凤凰胸针和比赛，凤凰胸针因为柯先生的宽容而不设期限，她没灵感，暂时放在一边，参加比赛算是私人的活儿，在办公室里不方便进行。她做了计划，打算把《贵族》的初稿赶出来，翻出之前找的《贵族》相关资料，重读几遍找找灵感。
资料是浓缩的标题和大纲，谭韶诗看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图书馆借的书找对应的原文。书是借的，她不能在上边涂画，想了个办法，找到小便利贴写上自己的笔记贴在对应的地方，这几天看了大半，做了不少记录，搞得图书边缘全是五颜六色的小条子。
她不知道有人在看她。
谭韶诗找到了原文，瞧见便利贴上“宫宴场景，查图片”的提示，打开搜索要找一找相应的，打上两个字，听到旁边传来手机震动声。
她瞥一眼，见到屏幕上有耐人寻味的一句话。
童淼淼：“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谭韶诗回头望一眼，见到了满脸歉意的童淼淼。
童淼淼的目光时不时往书上飘，看她没回应，再打了一句话。
童淼淼：“我把摩根石送你。”
看到这话，谭韶诗有点哭笑不得：就在昨晚，童淼淼断然拒绝了她买宝石的要求，这才几个小时，童淼淼就为了柯姗，为了曾经做过的傻事，两度提出要赠送了？
她不忙着答应，给童淼淼回了一句话，“你再考虑一下，不要冲动。”
童淼淼竟然笑了。
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出现在单纯的人脸上，谭韶诗吓了一跳，回头看自己发的信息，想着是哪里戳中了童淼淼的痛处，让这个直来直去的人有了这么复杂的情绪。
童淼淼没让她猜太久，回复：“你跟柯姗说的话一样哎。”
“……”
谭韶诗不知道回什么好了。
童淼淼并不需要她有什么回应，紧接着说下一句，“我考虑清楚再告诉你决定。”
“好。”
童淼淼说完就埋头画图。
谭韶诗一时收不了心，看看时间，猜测余芷真要开会也没有开始，截图信息发给余芷看一看。
当然，她把“是她追我的”那句话删掉了。
谭韶诗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问了一句，“我该怎么办？”
余芷淡定回：“ 失恋的人说胡话，不用理。出售宝石的地方有很多，我们多看几家，不必为了一颗摩根石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谭韶诗觉得有道理，乖巧答，“好的。”
“还有，不要跟别人聊这么多句。”
“……”
谭韶诗郑重回了一句，“好的老婆。”
——
晚上下班，柯姗上了一辆开到公司楼下接人的车。
“哇。”谭韶诗在余芷办公室开阔的窗口前，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柯姗的约会对象开这种车，条件不错。”
余芷从文件里抬起头，“老婆。”
谭韶诗听着这一声格外严肃的“老婆”，有了求生欲，提前说明，“我看的是车，不是柯姗，也不是她的约会对象。”
余芷被她的话逗笑了，“你不看柯姗，怎么会注意到那辆车呢？”
谭韶诗无言以对。
她怂，说不过就想萌混过关，捏了一把软声撒娇，“我真的没看嘛。”
“好啦。”余芷无奈摇头，“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太关注柯姗和童淼淼的事情了。”
谭韶诗点点头，走回余芷桌前，“你什么时候能下班啊？”
余芷转了转椅子，伸手一揽让她也坐下，“六点有个远程会议。”
“噢。”谭韶诗忍住失望，保持唇角扬起的弧度微笑问，“你准备好了吗？”
余芷亲她一口，“好了，现在有空陪陪你了。”
“陪我吃点东西吧。”谭韶诗担心余芷一开会就过了饭点，“不用太麻烦，买一点小零食垫垫肚子。”
“柜子里有。”
“是吗？”谭韶诗没有研究过这一间办公室，按着余芷的指示去打开柜子，挑选一番找出里头的小饼干，“这不是童淼淼买过的那种吗？”
“在我看来，是你喜欢吃的那种。”余芷帮着她拆开包装，“你上次吃得很开心，一点都不舍得浪费。”
谭韶诗一愣，“你看到我吃饼干屑了吗？”
上回，童淼淼买了盒饼干赔礼，她想着不要浪费食物，拎着回家，在晚上没灵感画不下去的时候拆开来吃。买的人不讨她喜欢，饼干倒是不错，集合了抹茶、燕麦、芝士和蔬菜口味，不甜不腻。
她越吃越带劲，一口气啃了大半，因为书房的打电话声音想起自己有老婆不能吃独食，送了过去。余芷给她面子，全部尝了半边。谭韶诗吃了剩下的半边，总觉得不过瘾，要丢掉包装盒的时候捏起饼干屑吃了两口，怕余芷发现没吃干净，心里还有点疼。
可是余芷还是发现了。
余芷看着她一脸委屈，笑了，捏捏脸哄着，“看到啦，好可爱，这么喜欢还要分给我吃。”
谭韶诗哼了两声，不客气地咬下余芷喂到嘴边的抹茶味。
余芷给她吃饼干，自己选择了牛肉干。
谭韶诗美滋滋地承包一大盒，得寸进尺，问了余芷两句，”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了，怎么今天才给我买啊~”
她撒娇，余芷在这方面倒是不吃这一套，给了会心一击，“饼干吃多了容易胖。”
“……”谭韶诗喝了口茶，没把手伸向下一块。
“还有就是不好买。楼下分店没有这种饼干，不方便。”
“为什么？”
“岑助理问了店员说是这个组合的口味不大众，销量一般，老板怕卖不出去，根本不进货。”
谭韶诗疑惑，“童淼淼怎么买到的？”
“去了别的分店吧。”余芷说，“岑助理说别的分店有。”
谭韶诗点点头，没放在心上，数着盒子里剩下几块，够吃多久。
她的计划在余芷离开办公室去开会之后彻底粉碎。一个人待着，她想老婆，空虚寂寞冷，想法对自己好一点，忘了胖不胖的问题，直接将饼干干掉了。吃饱了之后，她又有了熟悉的意犹未尽的感觉，查了查分店的地址，想着下次自己再去买。
谭韶诗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一跳。
这牌子小众，分店要坐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到。
岑助理不提，是不想在上司面前诉苦邀功，童淼淼为什么不说，只简单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特意挑了这个”？
谭韶诗心情复杂，莫名想起了童淼淼那一抹苦笑。
柯姗是在什么情况下说“不要冲动”的？
谭韶诗头一次对童淼淼有了不满之外的情绪，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心底的厌恶淡去了一些。
“别想了。”她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低声告诉自己，“余芷要是知道我想别的女人，会生气的。”
这法子有效，谭韶诗心定了些，将饼干盒扔掉，翻起之前没看完的书，一边看一边做笔记，忙得没空去管别人的爱恨情仇。
余芷开会用了四十分钟，一回来，见着的是她左手翻书右手写字，脸颊贴着粉色便利贴的呆样。
“粘上了。”余芷帮她取下来。
“哎？”谭韶诗尴尬，“我不该趴下来休息的……”
她伸个懒腰活动一下，余芷看了看她的笔记，心疼摸摸头，“累吗？”
“还行。”谭韶诗也关心一句，“会议怎么样了？”
“顺利。自从米沁发微博承认错误，跟公司撇清关系，这次的丑闻影响就告一段落，大家心定了，效率就高了。”
谭韶诗帮着余芷捏捏肩，“辛苦啦。”
余芷不让她操心，握住手捏一捏，“不辛苦，赚钱养老婆应该的。”
“我们今晚出去吃吧。”谭韶诗提议，“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好。”
谭韶诗收拾下东西，跟余芷一起下班，路上看了半天的餐厅评价没决定去哪里好，决定去商业区转悠选家人少的。作为提议出来的人，谭韶诗瞪大眼睛，认真挑选，也就从橱窗里看到了暗搓搓缩在角落里的童淼淼。
她一愣，扯扯余芷的手，“你看。”
余芷望过去，皱了皱眉，“柯姗在里面吗？”
“在！”谭韶诗对那条吸睛的裙子印象深刻，看个后脑勺就认出来了，“柯姗在这里约会，童淼淼不甘心，跟过来偷看呢。”
余芷对柯姗和童淼淼的关系不关心，只说自己感兴趣的事，“你一下子就把柯姗认出来了。”
“……”谭韶诗抿唇，“我瞎猜的。”
余芷淡淡“嗯”了一声，“我们不在这家吃，走。”
谭韶诗乖乖点头。
就在这时，隔了一扇玻璃窗的童淼淼感觉到了探看的视线，猛地回头看过来，将刚转身的她们看在眼里，目瞪口呆。
谭韶诗来不及收回目光，尴尬对视。
童淼淼回过神，将指头比在唇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谭韶诗理解地点头，挥手作别，拉着余芷快步离开。
“别着急。”商场的地板光滑，余芷怕她摔着扭着，拽一拽手示意她放慢脚步，“我们正常路过，她无权要求我们离开。”
“对哦。”谭韶诗揉揉眉心，“我饿糊涂了。”
余芷打量她了一会儿，忽问，“你对童淼淼改观了？”
谭韶诗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看出来了。”
谭韶诗好想问余芷的察言观色在哪学的。
“乖，告诉我怎么回事。”余芷一把搂过她，在耳边循循善诱。
“也不算改观，就是……不那么讨厌了，”谭韶诗解释，“你说饼干不方便买，我查了查，发现其他分店很远。童淼淼告诉我，她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特意选的这种饼干，应该是跑到别的分店费劲买回来。我觉得她用了心，有点感慨。”
余芷不为所动，提出了另一种可能，“用心的或许是柯姗。”
“……也是。”谭韶诗发现自己又没出息地心软了，及时打住，“我们去吃饭。”
余芷喜欢肉，挑了家熟悉的西餐厅吃牛排。
谭韶诗点好单，无聊看看手机，见到童淼淼发来的信息。
童淼淼：“你不要告诉柯姗好不好？”
谭韶诗看着自己跟童淼淼越来越多的对话，感到危机感，跟余芷打了个报告，“童淼淼给我发信息，要我不要告诉柯姗。”
“哦，你答应就行。”余芷提到童淼淼有点嫌弃，“她们不是恋人关系，童淼淼这样做像个变态。”
“……”谭韶诗头一次看到余芷的嫌弃脸，愣了。
余芷看在眼里，托腮瞧她，“怎么，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幻灭了？”
“没有，”谭韶诗正色道，“我惊讶的是……你怎么什么表情都这么好看。”
余芷扑哧一笑，“真乖。”
“嗯~”谭韶诗乖巧应着，多问了一句，“对了，童淼淼的位置明显，肯定被发现了，她会不会甩锅到我身上？”
余芷叹气，“柯姗不瞎也不傻，在约会结束之后会跟童淼淼说明白，到时候……童淼淼就不会纠结于你有没有告密的事情了。”
“对哦，谢谢老婆么么哒。”谭韶诗自知今天表现不好，一个劲讨好余芷。
余芷轻哼，“光说不做。”
谭韶诗哭笑不得，给童淼淼发了个“好”字，马上坐到余芷那边，亲亲热热一挽手，趁着服务员没进来在唇角亲了一口，“么么哒。”
余芷面色稍缓。
吃过晚饭，谭韶诗和余芷准备回家，因为坐电梯的缘故不得不经过童淼淼和柯姗所在的餐厅。
童淼淼依然坐在原处，却不是竖起杂志暗中观察的机警样了，昂头喝东西，呛得不断咳嗽，满脸通红，杯子里剩下的液体摇曳，在灯光下现出迷醉的酒红色。
谭韶诗无意瞥过去一眼，顿住脚步。
柯姗离开了，童淼淼一个人喝酒，等会儿能够安全回家吗？
余芷跟着望过去，无奈说，“我们过去吧，至少帮她联系一下家人和朋友。”
“嗯。”
她们一进门，童淼淼刷的站起来，期待的眼睛在见到她们之后又暗了下去，坐回原处，用纸巾擦了擦脸。
“童淼淼，”谭韶诗最讨厌为了发泄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人，语气不自觉严厉了些，“喝了多少？”
她凶，童淼淼就老实了，“几口，我跟室友喝过，不至于醉。”
余芷不问，要最直接的证据，“你站起来走两步。”
童淼淼听话，站起来，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中走了一段直线，“我真的没醉。”
谭韶诗稍稍安心，“别喝了，赶紧回家。”
“等一会儿就回去了。”童淼淼真的变了不少，“谢谢。这一家的果茶不错，你们要不要试试看？我请客。”
余芷一点也不好商量，“现在就回去。”
“不要嘛。”童淼淼小声说，“就待一下下。”
谭韶诗看到童淼淼委屈巴巴的样子，有一种她和余芷是巡逻老师的错觉。她想着管闲事也要有个头，不强求，“好吧，你别喝了，早点回家。”
余芷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也不劝下去了。
“哎。”童淼淼却不让她们走，捏着纸巾小心翼翼说，“你们……真的不喝果茶吗？”
谭韶诗再次拒绝，“不用了，我们刚吃过饭，现在有点饱，喝不下东西了。”
余芷在旁静静观察，在她耳边说，“重点不是果茶，是她要跟你做朋友。”
“……”
谭韶诗敲向可怜兮兮的童淼淼，尴尬了，不知道怎么做就求助地看向余芷，小声问，“怎么办？”
余芷替她拿了主意。
“淼淼，你20号有空吗？”
“20……”童淼淼算了下时间，眼睛一亮，“有！”
“韶诗要去听一个讲座，我要加班没时间，你可以陪她去吗？”
谭韶诗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
她疑惑，童淼淼却没多想，爽快答应，“好啊。”
“那就说定了。”余芷微笑，“我们先回家了，拜拜。”
童淼淼得了邀约，开心地放她们走了。
到了车上，谭韶诗忍不住问余芷，“你什么意思啊？”
“给她一点事做。”
谭韶诗觉得不对，“还有呢？”
“我爸的讲座很无聊，你会睡着的，得找一个人帮你记笔记。”
“……你是在利用她吗？”
“不。”余芷唇角微扬，眸中绽出兴奋的光，“我在报复她。”
谭韶诗震惊。
不是因为童淼淼，是因为……
余芷这个样子也好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谭韶诗（骄傲脸）：余芷先追我的。
众人（嫌弃脸）：噫，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