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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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陈仓暗度智无双
纪衡返回藩库的时候，国泰还正跟着守藩库的小吏说着笑话呢！那小吏显然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官，正竭尽能势的凑着趣。那国泰瞅着纪衡如丧考妣的样子也是畅快，偏又赶上那小吏会说话，他便在藩库多留了一会。纪衡进门的时候，他正背对着大门生冷不忌的和那小吏说着荤话。可那小吏，却瞧见了纪衡，这小吏也是个机灵人儿，他连忙跟国泰使了眼色，然后从容不迫的给纪衡打了个千，谄媚的说道:“下官恭迎钦差大人！”
国泰闻言悚然一惊，他慢慢的转过身子，阴冷的瞧着纪衡。纪衡的去而复返让国泰顿时警觉起来，他也失去了方才的镇定从容，看向纪衡的目光充满了戒备与怨毒。纪衡视若无睹，他带着赵毅昂首阔步他进了银库。那小吏偷眼看向国泰，国泰阴沉着脸点了点头，那小吏得令忙点头哈腰的跟了上去。
“来人！将银库中所有的箱子、柜子都给小爷打开，小爷要逐一查看！”纪衡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银库正中的书案之后，大声的命令道。
那小吏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不仅仅是因着纪衡钦差的身份，还有纪衡此刻的神态，严厉而肃穆，一阵肃杀的寒气笼罩着全身，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就连站在他身后的赵毅也是冷着脸、没有半分表情。小吏又偷眼请国泰示下。
国泰冷冷的看着纪衡，恨不得上去咬他两口，都说他是和珅的门生，听说也是个通透的人，并且和和大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如今看来，此人哪里通透呢？若是和珅的高足断然不会将自己往这绝路上逼呢！可是，碍于纪衡钦差的身份，国泰还是忍下了这口气，他阴森森的开口道:“小子！凡事留一线，对你我皆有好处，日后和中堂跟前也好说话不是？”
他已经没有那个耐性再对纪衡和颜悦色了，他半是威胁半是央告的说道。纪衡却软硬不吃、荤素不理，他凌厉的目光甩向国泰，厉声道:“开箱！”
“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若是银库里的银子一两不少，别怪我和你将官司打到御前去！我定要让你丢官！”国泰终于忍耐不住了，他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纪衡丝毫没有回避国泰那噬人般的眼神，他平静的对上那眼神冷冷的说道:“巡抚大人何出此言？查清楚了自能证你清白！你不谢我便罢，为什么还要和我到御前打官司？”
“我说你不过，既然你要查那就好好的查吧！”国泰冷哼一声，从唇齿缝隙间一字一顿的挤出了这句话。说罢，他冲着那小吏点了点头，示意他开箱子和柜子。
那小吏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这俩人他哪个也惹不起，他真怕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如今，巡抚大人开了金口同意开库，他真是求之不得，他慌忙拿了钥匙将柜子和箱子挨着排儿的一一开锁。
国泰冷着脸，纪衡倒是有些得意。纪衡走在前，赵毅紧随其后，赵毅的后面是巡抚国泰。他们三人站成了一队，逐柜逐箱的检查。
一路下来，纪衡的脸色是越来越白、眼睛是瞪得越来越大，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的时候甚至弯腰上前将箱子倾覆，为的就是看看箱子里面是否夹有其它的东西来冒充银子！可是，让纪衡失望了，他一连倾倒了好几口大箱子，撒到地上的都是那白花花的雪花银。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其它的原因，纪衡的额头上都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这还是早春时节呢！
而国泰呢？原本冷沉着的脸却越来越舒展开了，当最后一柜子银子被纪衡倾倒在地的时候，国泰终于露出了他惯常的笑眯眯的神情。他笑着喊纪衡:“纪大人！纪大人？纪大人！”他一连喊了三四声，纪衡才回过神来，他茫然的看着国泰愣愣的应道:“啊？”
国泰收起了方才恶狠狠的模样，做出一副心胸宽广的样子笑着说道:“纪大人查也查过了，验也验过了，是否能证本官清白呢？”
“能证！”纪衡宛若失了魂魄般的喃喃应道，此刻的他显得万般的羞愧和不甘。国泰将纪衡的失魂落魄尽数收入眼底，他甚感快意，哈哈大笑一阵之后，鄙夷的对纪衡说道:“这银子倾覆了一地，还请大人派自己的亲兵收拾一二吧！本官告辞了！”说罢，他深深的瞥了纪衡一眼，扬长而去。
国泰这回是真高兴了，他都没回自己的官邸，便约上了几个同僚要到济南府最有名的馆子“醉清风”去。理由是“款待和答谢钦差！”钦差大人代表的是皇上，相当于御驾亲临，怎么说都得款待一番不是？至于答谢，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乐陵县有亏空，差点因着这些亏空国泰就变成了“国之蠹虫”，还多亏了钦差证明了国泰的清白，焉有不答谢之理？
可是，国泰也对同僚周之谦说呢，他说:“若不是那大钦差，某家还不能蒙受这不白之冤呢！”周之谦平素就有些女气，他掩着唇娇笑道:“这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呢！可惜，那大钦差现下是当不成萧何了！倒是有现成的韩信等着他去做呢！”国泰不怀好意的捏了捏周之谦的腰，大声的坏笑着。
要说请客吃饭，大家来的可是快着呢！还没到晚上，“醉清风”里，济南城的大大小小官员来了一多半。纪衡也接到了请柬，虽然不愿，但是他也来了，不来可是不行，今儿的的宴会可是国泰特意为他而设的呢！那些个济南城里的官员，纪衡大多是认识的，他来济南的第一天，那些官员曾经过来“恭请圣安”！除了，这些官员外，还有一些穿着长袍马褂的陌生客人，国泰的解释是，这些人是济南城中的名仕豪绅。纪衡皮笑肉不笑、意兴阑珊的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今晚的国泰大度的很，纪衡怎样的不礼貌、怎样的提不起精神都不能坏了他的好心情！他宽容的拍了拍纪衡的肩膀，用一种长辈般的语气对纪衡说道:“大人还是年轻，这样的事多经历几次，自然就不会如此孟浪了！哎！您别见怪，我是粗人，说话比较直。可是，我是为着你好！”那声“为着你好”被国泰特意拖了长音，显得别具深意。
纪衡漠然的盯着“醉清风”大厅里设置的戏台上旦角的唱念做打，口中还咿咿呀呀的伴着旦角的戏词不住的哼唱着，国泰说什么他压根不理，恍若不闻。相对于国泰的如沐清风，纪衡的表现实在是无礼至极。已经有济南的名宿捋着胡子大摇其头，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批评纪衡父亲的过错了。发蒙的读物《三字经》说的好啊！“子不教，父之过”么！
远在京城的纪昀今儿晚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侍妾文鸾以为纪昀是受了凉，连忙扯过披风给纪昀披上，已是初春，北京的天儿已经有些燥了，哪里还会着凉？纪昀不悦的将披风一抖，便甩了下去。
时辰可也差不多了，该来的人也差不多都来了。纪衡虽然无礼，可是丝毫无损国泰的好心情，他笑容可掬的宣布开席。一时间，大家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这场宴席名义上是为着纪衡而设，可是席面上众人都以国泰为主，敬酒的、说话的也都是围着国泰的。那纪衡和赵毅就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与这酒宴上的欢乐的气氛更是格格不入。这酒宴上诸人分明是将纪衡和赵毅二人当了空气。纪衡看的出，这酒宴根本就不是为着他而设，而是国泰的庆功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国泰喝的也是两颊酡红。纪衡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纪某有话要说！”可是，大厅里太过喧哗并没有人听见他说什么，也并非全都没听见，也有听见的，可是他们都抱着看笑话的心，呲着牙花子冷眼看着纪衡不出声。纪衡加大音量又说了一遍，还是没人理他。无奈，他无可奈何的看了赵毅一眼。
赵毅为难的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他操起桌上的一个酒坛子狠狠的掼在了地上。“啪”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终于让大厅里的诸位达官贵人们停了下来，他们都惊诧莫名的瞪眼瞧着纪衡，看这位少年钦差又发什么疯！
纪衡赞许的冲着赵毅点了点头，这法子简单粗暴，但是的确有效。纪衡轻轻一笑，又弯了他那双狐狸眼，他轻声的说道:“我已经用钦差的关防封了山东的藩库！即日起，我便要将藩库中的银两运回直隶，全部重新锻造，煅成清一水的台州锭！”
纪衡这话说的很轻，轻到不竖起耳朵就要听不清楚。可是，在大厅里却不啻于六月惊雷，大厅里经过片刻的宁静之后立时喧嚣起来。尤其是那几个纪衡瞧着眼生的“济南名宿”叫的最厉害，不过，他们不是冲这纪衡，却是对着国泰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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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图穷匕见露杀机
这又关这些“名宿”们什么事呢？
原来，国泰的藩库确实是有亏空的，可是他的谋士给他出了主意，让他管当地的士绅们借银子。国泰瞬间会意，只要国库里有银子，应付了纪衡的查账，等纪衡回京，便再还给士绅，这不就遮掩过去了么！
可是，原本已经过关了，可是谁料到纪衡在街上碰见了打孩子了妇人，一语惊醒了梦中人。纪衡回到藩库又重新查了一番，果真让他看出了大问题。
按理说，朝廷藩库里的银子，如果报完火耗登记入册的话都应该统一铸成“台州锭”的制式。而国泰藩库里的银子是什么样的都有，除了开头的几箱是清一水的台州锭之外，剩下的却是五花八门的杂色银！照国泰的说法，山东全境早就收缴入库了，那么这些杂色银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也就是说，杂色银两的数目就应该是国泰亏空的数目呢？
当时纪衡没有想清楚，这些银子国泰是怎么弄来的，所以，在藩库里，他也没惊动国泰。可是，在回驿站的路上，他就想明白了，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拿得出上千万两的银子呢？除了当地的商人和豪强地主再无他人了。是以，在驿站，当纪衡接道国泰遣人送来的请柬时，他欣然接受。他就知道，国泰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怎么会不让他那些士绅朋友们看看呢？
果不其然，纪衡将一颗臭屎扔进了菜汤里，还真的掀起了众怒。
到底也是封疆大吏，官威还真是大的很。国泰的豹子眼只是那么威严的一横，周围一直在叫嚣的“济南名宿”们便渐渐的收了声，即便有眼色不济的也在旁人的提点下住了嘴。
国泰见众人都住了嘴，这才梗着脖子愤然的收回了凌厉的目光。他就将那瘆人的目光转向了纪衡，他怒目圆睁、粗壮的手指直指纪衡的鼻子厉声斥道:“纪衡！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可我顾念着皇上的面子忍下了，你却给脸不要，没完没了！我问你，你是宣旨钦差，你凭什么来查我的藩库？”
纪衡漫不经心的扫了国泰一眼，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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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陈仓暗度智无双
纪衡返回藩库的时候，国泰还正跟着守藩库的小吏说着笑话呢！那小吏显然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官，正竭尽能势的凑着趣。那国泰瞅着纪衡如丧考妣的样子也是畅快，偏又赶上那小吏会说话，他便在藩库多留了一会。纪衡进门的时候，他正背对着大门生冷不忌的和那小吏说着荤话。可那小吏，却瞧见了纪衡，这小吏也是个机灵人儿，他连忙跟国泰使了眼色，然后从容不迫的给纪衡打了个千，谄媚的说道:“下官恭迎钦差大人！”
国泰闻言悚然一惊，他慢慢的转过身子，阴冷的瞧着纪衡。纪衡的去而复返让国泰顿时警觉起来，他也失去了方才的镇定从容，看向纪衡的目光充满了戒备与怨毒。纪衡视若无睹，他带着赵毅昂首阔步他进了银库。那小吏偷眼看向国泰，国泰阴沉着脸点了点头，那小吏得令忙点头哈腰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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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吏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不仅仅是因着纪衡钦差的身份，还有纪衡此刻的神态，严厉而肃穆，一阵肃杀的寒气笼罩着全身，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就连站在他身后的赵毅也是冷着脸、没有半分表情。小吏又偷眼请国泰示下。
国泰冷冷的看着纪衡，恨不得上去咬他两口，都说他是和珅的门生，听说也是个通透的人，并且和和大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如今看来，此人哪里通透呢？若是和珅的高足断然不会将自己往这绝路上逼呢！可是，碍于纪衡钦差的身份，国泰还是忍下了这口气，他阴森森的开口道:“小子！凡事留一线，对你我皆有好处，日后和中堂跟前也好说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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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衡丝毫没有回避国泰那噬人般的眼神，他平静的对上那眼神冷冷的说道:“巡抚大人何出此言？查清楚了自能证你清白！你不谢我便罢，为什么还要和我到御前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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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泰冷着脸，纪衡倒是有些得意。纪衡走在前，赵毅紧随其后，赵毅的后面是巡抚国泰。他们三人站成了一队，逐柜逐箱的检查。
一路下来，纪衡的脸色是越来越白、眼睛是瞪得越来越大，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的时候甚至弯腰上前将箱子倾覆，为的就是看看箱子里面是否夹有其它的东西来冒充银子！可是，让纪衡失望了，他一连倾倒了好几口大箱子，撒到地上的都是那白花花的雪花银。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其它的原因，纪衡的额头上都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这还是早春时节呢！
而国泰呢？原本冷沉着的脸却越来越舒展开了，当最后一柜子银子被纪衡倾倒在地的时候，国泰终于露出了他惯常的笑眯眯的神情。他笑着喊纪衡:“纪大人！纪大人？纪大人！”他一连喊了三四声，纪衡才回过神来，他茫然的看着国泰愣愣的应道:“啊？”
国泰收起了方才恶狠狠的模样，做出一副心胸宽广的样子笑着说道:“纪大人查也查过了，验也验过了，是否能证本官清白呢？”
“能证！”纪衡宛若失了魂魄般的喃喃应道，此刻的他显得万般的羞愧和不甘。国泰将纪衡的失魂落魄尽数收入眼底，他甚感快意，哈哈大笑一阵之后，鄙夷的对纪衡说道:“这银子倾覆了一地，还请大人派自己的亲兵收拾一二吧！本官告辞了！”说罢，他深深的瞥了纪衡一眼，扬长而去。
国泰这回是真高兴了，他都没回自己的官邸，便约上了几个同僚要到济南府最有名的馆子“醉清风”去。理由是“款待和答谢钦差！”钦差大人代表的是皇上，相当于御驾亲临，怎么说都得款待一番不是？至于答谢，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乐陵县有亏空，差点因着这些亏空国泰就变成了“国之蠹虫”，还多亏了钦差证明了国泰的清白，焉有不答谢之理？
可是，国泰也对同僚周之谦说呢，他说:“若不是那大钦差，某家还不能蒙受这不白之冤呢！”周之谦平素就有些女气，他掩着唇娇笑道:“这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呢！可惜，那大钦差现下是当不成萧何了！倒是有现成的韩信等着他去做呢！”国泰不怀好意的捏了捏周之谦的腰，大声的坏笑着。
要说请客吃饭，大家来的可是快着呢！还没到晚上，“醉清风”里，济南城的大大小小官员来了一多半。纪衡也接到了请柬，虽然不愿，但是他也来了，不来可是不行，今儿的的宴会可是国泰特意为他而设的呢！那些个济南城里的官员，纪衡大多是认识的，他来济南的第一天，那些官员曾经过来“恭请圣安”！除了，这些官员外，还有一些穿着长袍马褂的陌生客人，国泰的解释是，这些人是济南城中的名仕豪绅。纪衡皮笑肉不笑、意兴阑珊的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今晚的国泰大度的很，纪衡怎样的不礼貌、怎样的提不起精神都不能坏了他的好心情！他宽容的拍了拍纪衡的肩膀，用一种长辈般的语气对纪衡说道:“大人还是年轻，这样的事多经历几次，自然就不会如此孟浪了！哎！您别见怪，我是粗人，说话比较直。可是，我是为着你好！”那声“为着你好”被国泰特意拖了长音，显得别具深意。
纪衡漠然的盯着“醉清风”大厅里设置的戏台上旦角的唱念做打，口中还咿咿呀呀的伴着旦角的戏词不住的哼唱着，国泰说什么他压根不理，恍若不闻。相对于国泰的如沐清风，纪衡的表现实在是无礼至极。已经有济南的名宿捋着胡子大摇其头，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批评纪衡父亲的过错了。发蒙的读物《三字经》说的好啊！“子不教，父之过”么！
远在京城的纪昀今儿晚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侍妾文鸾以为纪昀是受了凉，连忙扯过披风给纪昀披上，已是初春，北京的天儿已经有些燥了，哪里还会着凉？纪昀不悦的将披风一抖，便甩了下去。
时辰可也差不多了，该来的人也差不多都来了。纪衡虽然无礼，可是丝毫无损国泰的好心情，他笑容可掬的宣布开席。一时间，大家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这场宴席名义上是为着纪衡而设，可是席面上众人都以国泰为主，敬酒的、说话的也都是围着国泰的。那纪衡和赵毅就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与这酒宴上的欢乐的气氛更是格格不入。这酒宴上诸人分明是将纪衡和赵毅二人当了空气。纪衡看的出，这酒宴根本就不是为着他而设，而是国泰的庆功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国泰喝的也是两颊酡红。纪衡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纪某有话要说！”可是，大厅里太过喧哗并没有人听见他说什么，也并非全都没听见，也有听见的，可是他们都抱着看笑话的心，呲着牙花子冷眼看着纪衡不出声。纪衡加大音量又说了一遍，还是没人理他。无奈，他无可奈何的看了赵毅一眼。
赵毅为难的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他操起桌上的一个酒坛子狠狠的掼在了地上。“啪”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终于让大厅里的诸位达官贵人们停了下来，他们都惊诧莫名的瞪眼瞧着纪衡，看这位少年钦差又发什么疯！
纪衡赞许的冲着赵毅点了点头，这法子简单粗暴，但是的确有效。纪衡轻轻一笑，又弯了他那双狐狸眼，他轻声的说道:“我已经用钦差的关防封了山东的藩库！即日起，我便要将藩库中的银两运回直隶，全部重新锻造，煅成清一水的台州锭！”
纪衡这话说的很轻，轻到不竖起耳朵就要听不清楚。可是，在大厅里却不啻于六月惊雷，大厅里经过片刻的宁静之后立时喧嚣起来。尤其是那几个纪衡瞧着眼生的“济南名宿”叫的最厉害，不过，他们不是冲这纪衡，却是对着国泰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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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图穷匕见露杀机
这又关这些“名宿”们什么事呢？
原来，国泰的藩库确实是有亏空的，可是他的谋士给他出了主意，让他管当地的士绅们借银子。国泰瞬间会意，只要国库里有银子，应付了纪衡的查账，等纪衡回京，便再还给士绅，这不就遮掩过去了么！
可是，原本已经过关了，可是谁料到纪衡在街上碰见了打孩子了妇人，一语惊醒了梦中人。纪衡回到藩库又重新查了一番，果真让他看出了大问题。
按理说，朝廷藩库里的银子，如果报完火耗登记入册的话都应该统一铸成“台州锭”的制式。而国泰藩库里的银子是什么样的都有，除了开头的几箱是清一水的台州锭之外，剩下的却是五花八门的杂色银！照国泰的说法，山东全境早就收缴入库了，那么这些杂色银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也就是说，杂色银两的数目就应该是国泰亏空的数目呢？
当时纪衡没有想清楚，这些银子国泰是怎么弄来的，所以，在藩库里，他也没惊动国泰。可是，在回驿站的路上，他就想明白了，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拿得出上千万两的银子呢？除了当地的商人和豪强地主再无他人了。是以，在驿站，当纪衡接道国泰遣人送来的请柬时，他欣然接受。他就知道，国泰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怎么会不让他那些士绅朋友们看看呢？
果不其然，纪衡将一颗臭屎扔进了菜汤里，还真的掀起了众怒。
到底也是封疆大吏，官威还真是大的很。国泰的豹子眼只是那么威严的一横，周围一直在叫嚣的“济南名宿”们便渐渐的收了声，即便有眼色不济的也在旁人的提点下住了嘴。
国泰见众人都住了嘴，这才梗着脖子愤然的收回了凌厉的目光。他就将那瘆人的目光转向了纪衡，他怒目圆睁、粗壮的手指直指纪衡的鼻子厉声斥道:“纪衡！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可我顾念着皇上的面子忍下了，你却给脸不要，没完没了！我问你，你是宣旨钦差，你凭什么来查我的藩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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