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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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怀季节的赠予,捡拾一叶一花的生命,便是凝天的收获。今生,无论生命走在何处,都逃脱不掉此份从容的际遇。

    ——题引

    秋收

    坐在阳光里,远远地看着母亲弯着腰,在一片金黄的稻田里很有节奏的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有辐度的摆动肢体,倏尔将一片金黄刈割在地,垛成一堆堆的稻堆。神经元中很是熟悉那纤毫毕现的动作,是尽着全身的体力,巧劲,从直立到弯腰,与此伸出双手,左手与右手的同进同出,身体与四肢的同近同退,到直立在阳光下的修长稻穗堆在腿旁,身边,堆放成一堆堆的稻堆,那是一系列完美的动作齐集拼奏成的肢体的韵律,无声自弹地谱着生命的双重唱。

    生命交融在天地间完美而持重。一阵风飘来,悠悠稻浪漾波而去,阳光泛起的金色光环,耀眼在汗水岑岑的脸庞上,那是寂静的生活中,季节的更迭催生。

    而我所看到的父亲的背影总是弯躬着,弯躬在打稻机的载谷箱里,只看到那个背影,在阳光里抖索着,然后一篓篓鲜湿湿、黄灿灿的谷子和着稻草屑呈现在天地间。咫尺天地间,身边围绕的尽是那股幽幽的稻香,淳和馨香,漫沁着清旷凉霭。

    作为父母,也许,在弯腰劳作一天后,看着金灿灿的谷子一担担饱满地呈现在眼前,散晒在阳光下便是一种十足的慰藉。秋的风里,阳光迷醉了眼,白云朵朵,堆叠着清朗澄透的天空。一群大雁在此时扑扇着优美的身姿打从头顶飞过,点缀在蓝天白云中,杳际于林杪间。

    阳光将汗珠一滴滴的蒸晒,经风的撩抚,秋的高旷与飒爽便悉悉索索地从稻浪上轻抚过,镂刻在泥泞的身上,绞着汗湿的清凉,淡澹在那片天高人远的意韵里。

    其实,我很明了,此些时候,在秋里,看着白云,吹着清风,晒着阳光,劳作于田地间,虽劳苦,但也是一种悠然的劳作,不再比拟夏的双抢,那份繁忙与忧伤,那份急切与难耐总是让身体迅速的沧桑疲怠下来。

    秋真正的是收获的季节,只纯粹的收获,所以它含着一份惊喜与悠然。踩在稀松的泥地里,有阳光从脚上掠过,柔腻温暖的味道,袭上了四肢百骸。及着索索的风,薄薄的阳光,秋天旷地,飒爽盎然,猝然苍凉。

    那些时候,只此静静的默默的劳作,悠悠的歇息,淡淡地看逸云掠过天空,脉脉地感知风的细腻与清澹,好似岁月就这般静谧着,沉淀着,予身心一种饱满的感动与知足。

    在生命里,最为欢喜的便是放学回家,在路上看着村民挑着一担担谷子踩着夕阳归家。然后跟随其后,遥遥望向自家,那里正有母亲在晒谷场收着谷子,正有父亲挑着满满担担的谷子吃力的走着。

    夕阳将落之际,爬上山坡,去到果园,摘桔子。满园的桔树,挂满了黄橙橙的桔子,一个个饱满而丰沛的果实被摘在手心里,很是宝贝的呵捧着。那是秋的硕果呵,累累缀满枝头,迎着朝露,向着阳光,蕴满了秋天的馨香与喜悦。

    起风了,秋的朔风,该是寒露的降临。薄薄的暖阳,父亲在萧索的田间扎着稻草堆,然后捆绑成一堆,架在圆实的杉木棒上,赶着寒露风回家。母亲则在田间地头,埋首采摘,择菜。寒风瑟瑟。母亲说,寒露风来,秋草抽拔,秋菜疯长,继尔大地很快的荒凉萧索下来。那时便预示着秋的彻底结束。

    冬藏

    其实冬的温馨并不存在于我的脑中,神经元里的沉重掂念,便是那一片寒颤与冰凉。那是至始都陪伴着身体,栖居在四肢上的最为感敏的弦律。

    然而,想来,在听遍了寒风猎猎的冷冬里,干干瑟瑟的冷寒中,煨着哔剥的火花,听风吹窗栊,霍霍呼呼作响,也是别有一番寂寒的味道。那时节,或许还能听到孤独的虫吟声,蜇居于洞穴窟隆里的小生命,寂寞地吟唱在荒凉的天地间,作季节最后的弹唱。

    冷冷清清的寒室里,相伴弱弱的星火,听雨声霏霏,滴滴沥沥地下个昏天暗天,翳云缠绕,一派阴翳幽冥之味。久呆的主妇,终是闲不住,会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溜走在田垄地畦间,看取冬的菜苗,择取生活之所需,维持干瑟的冬里的一日三餐,是巧妇们绞尽心思作着贤妻良母之责任,安顿着一家之民食。

    听够了风声,雨声,在某天的暮昏或是清晨,噼哩啪啦从空而降的雨滴变成了雪粒子,和着雨滴敲击在屋檐地面,一阵清脆的响,激起久居房中人儿的兴致。也在心中唉叹一声:天,要下雪了。地,更冷了。

    或早或晚,落满了雪霰的地面,迎来了六瓣雪花,缥缥缈缈,盈盈弱弱的从天而来,世界是一片雪花轻舞的世界。大地更显寂静而萧索,瑟瑟的声音在雪天中簌簌地传来。听雪花漫妙飞扬,看大地一夕之间便洁白一片,那份心情无法言喻。

    呵,终于在腻烦了风吹雨打的寒瑟冷冬里,迎来雪花霏霏。这份等待何其焦心,何其漫长。心在激动欢悦之后,便是安宁与恬静,守着这份沉淀淀的积攒,守着这份岁末的风情雪致。颤颤地想,冬也是美的。

    夜的安眠,世界陷入了沉寂,大地一片静谧。眠梦深处的人儿,一夕之间,雪光照亮在门窗,大地银装素裹,世界一片洁白,厚厚的雪盖满了大地房檐,压满了枝枝叶叶。漫天鹅毛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舞着,朔风啸啸地狂呼着。

    就此欣喜在皓皓白雪中,煨在火光边,温酒暖炉,炒瓜烹茶,闲聊瞎侃。冬的暖,冬的气氛由此在雪花中喧染。

    其实,越来越淡薄的人世,是没有这份淋漓尽致的热闹与喧阗,只是平淡与静朴的生活与日子罢了。照常吃着三餐饭,做着生活之琐事,安静,扃谧。或许会有闲暇时光,静静地呆坐一室,看点闲书,做着手工活,整理秋收回来的庄稼果物。

    厚朴的生活,诉知此朴素清寂的日子,季节就是恁般点点滴滴划过岁末,迎来春节,继而忙碌起年节的琐事。

    年复一年,季节就似此般轻轻的荡着,在指间、身体间悠悠的穿梭。其间的汗水,其间的辛劳,是依着季节的潜移默化而累进着,积淀起生活的财富与生存的技巧。

    在民间,农民生活、植种都是依据着二十四节气,每年总在春节里算好一年的节气时令,大概在心里藏下一份年计。何时下种,何时春播,何时收获,何时迎取寒露风,过渡到冬的幽居中,此实是一份经年累月的生活经验与生命的沉淀。

    在温带的的温润气候里,感知季节,领悟一年四季的诸多变化,四季的变幻总是在一夕之间便挪上身来,那似乎是一种细腻的与季节的温存,缕缕的摩挲着大地的脉搏,以此完成生命的描摹与刻画。

    2011.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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