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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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有品茗,有甘有苦,因为有苦所以会特别珍惜甘。

    ——题记

    一

    老四属虎,今年已经四十有三,按村里大仙的实话,他本性凶悍,性情无为,为人粗暴。早年凭恶尚能左右村事,后因本性难移,难免血光之灾,终不越四十。

    但大仙的话最起码在老四前半生未能得到很好的体现,只有在村中尚能占据某一角落预测的还算半对,就这还是老四凭双手打拼出来的,其他预测可以说基本是落空了。而且老四性情特别温和,这与他的属相是完全矛盾的,温和的像只羊,无人宰割的羊。正由于他的好性情,所以一直以来他在村里的口碑很好。

    耕于日出,解于日落——这是老四从十六岁开始至今的一贯模式。也许是前半生辛苦至极,所以老四对生活有种感悟——生活就如同一杯茶,先热后凉,先苦后甜,但苦味和甘甜都是一种乐趣。

    说道茶,老四还真有一番研究。自从老四的父亲从一远道而来的道士那学会的制茶方法,老四家一直都在自己做茶,自己品尝。但到老四这代,制茶还向各位父老乡亲发放,所以每年春天,老四亲自采茶、制茶,而春耕的事情都由各位父老乡亲代为包干了。只是制茶量很少,只能满足乡亲的需要。

    老四不但制茶,还研究茶,可能是在茶中能体验到生活中所体验不到的东西。而老四也正是因为茶,走出了辛苦半生的土地生活。

    一日,老四正忙活好庄稼后,沏杯野茶,靠在路边的大树下休息,正在享受浓浓的茶香沁入心扉的感受时,一句话促使老四睁开了双眼。

    “好香的茶啊,老乡,这茶味好香啊。”一个书生模样的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老四面前。

    老四细细打量此人,此人身高并不高,绸缎式的服装和平底的布鞋让人觉得回到了十九世纪。

    “是的,这茶是云峰山上的茶,野茶,同志你口渴的话,这里还有。”老四指了指边上的塑料壶。

    那个书生倒也不客气,抓起壶把一小口一小口连品几下,点头赞曰“好茶,味浓至脾,心气和一,好茶!”

    老四见他这么好茶,不禁说道“这茶是我自己制的,同志感到味道好的话,我家还有不少,同志带点上路吧。”

    书生眼前一亮,急促地说道:“那敢情地好,那就烦劳老乡带路去你家小坐片刻了。”

    “我们都是农村人,家里简陋”

    没等老四说完,那书生接上了“你我都是爱茶之人,只要茶好,别无所谓。”

    于是老四收起行头,与书生一起往家走去。

    一路上,两人就茶道聊了很多,老四说云峰山不是一座山峰,是许多小山包连绵组成,方圆百里,从这里到云峰山路途约四十华里,而且只有小道,没有公路,如果上公路的话,只有从邻县走,那有条公路通云峰山脚下一个小镇。

    书生自我介绍说姓王名浩,其实是一个生意人,因改革开放,从一个懵懂书生演变成一个商人。王浩笑称,以前是讲究机遇,运气好的话钱如流水般进入你口袋,赚钱真的很容易,现在呢,要讲品位,还像以前那样东倒西倒难免被泡沫灼伤。

    老四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然。很快,穿过一片林苑,一个小村落张开臂膀欢迎远来的客人。

    老四家的确很旧,从家具布置看,生活的确很清贫。老四打开后门,一地青茶散落在地,接受阳光的烤晒。

    “还真有点小作坊的味道哦。”王浩戏言。

    老四从居室拿了些茶叶出来,说道:“这都是新炒的,茶叶比其他都好,是在八百米山峰上采的,如果不及时喝,两个月后味就减退,到时候就和普通茶一样的,如果提前进入了梅雨期,雨一过茶叶上就残留霉味,再晒也不好喝了,你带着吧,今天能碰到你这样的好茶客我很高兴。”

    “那我得付费,多少钱一斤?”

    “哈,还谈价钱?送你的,我的茶叶从不收钱,也从没对外卖过,量少,只能保证自己家喝。多余的都分给乡亲们了。要不时间一长味道就走了,不好喝了。”

    “你们怎么储藏的?没设备?”

    王浩说了就觉得自己特傻,这里哪来什么储藏设备?

    “没,通常为了防止走味,就放到地窖里,需要时拿出来,要确实有点走味的话就在炒一遍,一般来说,几个月没问题。”

    “现在只有你们这样淳朴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了,外面世界都讲究金钱,没钱?一切免谈。”王浩陷入沉思。

    王浩思念片刻,对老四说:“你不如加入我们企业吧,我们也是做茶叶的,你负责制茶工艺,咱们一定要把这里的茶叶品牌做出去,让全中国的人都知道这里的茶叶!”

    老四一听,急忙说“不行啊,我文化低,字都认识不了多少,只会自己小打小弄,到企业,不行不行。”

    “没事的,只要你有采茶、制茶经验,有独特配方,操作有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具体实施有专人操作,你看怎么样,开个价吧。”

    老四没想到今天可真是从天上掉下个馅饼,只是不知道这个馅饼是美味还是苦味。他想想说等我老婆回来吧。

    王浩挥挥手说行。

    一会老四老婆回来了,听说这等美差,一时惊呆了,她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城市——那可是天堂啊。她急忙用抹布把桌子擦了又擦,惊慌地说:“行啊,只要不亏待咱家老四就行了,我娘俩还指望他呢。”

    王浩笑了,说道:“那就一起去吧,老四负责工艺,你做做服务内的事情,工资两人一起三千一个月,奖金根据效益再发,好吧。”

    老四差点没把刚进口的水喷了出来,老四老婆差点没坐到地上去,三千块一个月——我们辛苦一年最多也就这个数啊!

    很显然,王浩开出的条件足以让老四夫妇动心,王浩自己也很明白,这样运作对自己的茶厂肯定有很大的作用。

    二

    老四进厂了,第一天刚上班时,欢迎他的仪式让他感到特别惊讶,特别是厂里业务员小姐甜甜的介绍,让年过四十的老四脸一阵一阵发红,而台下浪潮般的鼓掌声让老四感到不知所措。王浩——王董事长压了压手,全场安静下来,王浩说老四说点吧,老四此时脸涨的通红半会儿说了一句话“我有信心和大家一起,把我们茶叶品牌做成国家名牌。”

    全场掌声雷动,王浩董事长接着说要严把质量关,改变茶叶制作方法,以全新的形式推向市场。

    老四毫无隐瞒地把独特的制茶经验和配方应用到生产上来,仅仅一个多月,茶厂推出了“云峰”系列茶。王浩动用的大量资金为之宣传,并不惜代价参加国家茶叶博览会,通过运作“云峰”系列茶中“云峰浪尖”一举荣获国家金奖。一时间,企业名声大振,老四也逐渐被业内人士所知。

    这一天,老四正准备下班离开办公室,厂业务员小红一闪身溜了进来。

    老四憨憨地请她坐,然后说“到时间了,你还不下班?”

    小红鼓起了小嘴,甜甜地说“四哥这么急着就要回家见老婆啊,我可是有事和四哥你商量哦。”

    老四脸有点红,讪讪地答道“你嫂子就那样,说城里女人心都精着了,怕我出事。”

    “出什么事啊?”小红故作不知,身子还往老四那边靠了靠。

    老四虽然是农村人,但来了城里一个多月,就看电视也学会现在人该如何生活,但看到小红这样,他心底一阵紧张,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小红看老四有点约束的紧张,心底有点想笑,真是个土老冒,哪有男的见女的这样的,何况我生的如此丽质,又如此主动,你还不明白?于是她又往老四身边靠,基本上快贴近老四身子了。

    老四起了起身准备站起来,只见说时迟那时快,小红一把拽住了老四,顺势倒在他怀中,两只手臂还勾住了老四的颈子,口中热气不停地吹着老四的脸庞,略带急促地说:“我爱你,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你。”

    老四一惊,用劲挣脱小红,但他发现原来在女人面前这劲好像不能完全使出来。

    小红感觉到老四的行动,缠的更紧了,还高高挺起那对绝对灌了水银的乳房不停地在老四身上来回游动。

    老四有种冲动,此时突然想起了他老婆,经常晚上老婆就这样不停地向他示爱,一想起老婆,老四就想回家。

    老四把小红甩在沙发上,起身说我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说完老四离开了办公室,离开之前还对小红说走的话请把门关好。

    小红看着老四的背影,露出轻蔑的笑。

    其实小红在厂里当业务员时间一长,对外面花花世界看的很平常,更关键的是,小红听说老四工资只有三千不到,很不以为然,她想这样的人在其他企业去,怎么说一个月也能收入几万元以上。正好以前做业务的对手准备挖她过去,她想把老四也弄过去,这样的话,她可就是立了一大功了。

    所以,经过几天深思熟虑,她想起着美人计——农村来的汉子,见了城里的女人那不就是吃腥的猫见了鱼一样吗。

    哪知道老四不是一个吃腥的猫。

    小红决定用口水计了。

    人一旦决定的事,你想叫他改他都改不了。小红也一样,自从她萌发离开茶厂的想法后,她家人劝说都没用。他们哪知道小红的心思啊。小红在王浩厂里虽然收入也蛮高,但她总觉得这收入和她为厂里的贡献不成正比。她想这厂长老婆天天没事,就知道指挥人,写字错别字一大堆,但生活绝对奢侈。小红一看到她脖子上的红宝石就想摘下来带在自己脖子上,但凭现在的收入想达到那样程度绝对不可能。所以小红决定跳槽。

    厂里生产规模越来越大,给竞争对手压力也越来越大,竞争对手拼命地挖人去,但收效微乎其微,所以,一家竞争对手把目光瞄准了小红并通过她准备挖老四。

    小红没直接找老四了,她跑到老四家和老四老婆聊起了家常,聊着聊着,小红就淡淡地问了一下他家的收入。老四老婆本来没见过什么世面,说起话来直来直去,所以直接说了收入多少多少。小红一听故作吃惊,说:“就这么点?别的企业都是二万多一个月!”老四老婆听了目瞪口呆,正在洗衣服的手长时间泡在水里抽不出来。

    看着老四老婆这么吃惊的样子,小红有点好笑,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厂里太不关心人了,三千工资和一个普通职员的差不多。”

    紧接着,小红有悄悄地对老四老婆说:“别的厂出价高着呢,大姐要是有心,叫四哥去那边吧,我帮忙引见,工资绝对不低于二万五。”

    看到老四老婆有点心动,小红有说了许多后就告辞回家了。

    晚上,老四正在看电视,老四老婆把白天小红的话添油加醋地对老四描画一番,并气气地说要走人。

    老四一听二万五一个月也吃了一惊,但想想是王浩把他们从农村带到城里的,倒觉得不好意思。

    老四老婆一个劲地吹风,吹了整整一个晚上。看老四没什么动静,也不像往常那样不停地摩擦老四身体了。老四也觉察到老婆的不块,想了一会,终于下了决心,他翻过身一把搂住老婆,说明天我们会更好。

    第二天,老四老婆就找到了小红,小红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很轻地说,马上就去见华总。

    三

    华总看上去很年轻,不过他自己介绍说已经快60了,让老四和他老婆意想不到。双方见面谈的很好,小红不时地捧了捧老四的技术,但老四看着她和华总那暧昧像就感到好难受。

    说走就走。和华总签了一份合同后,老四带着老婆悄悄地转移战线,来到了华总这边。王浩居然只是在他们走后半天才知道消息,心里气愤异常——他奶奶的,不是我王浩,你们能有今天?

    但人终究是走了,而且是和对手签了合同,这让王浩自责不已——我和他们合同怎么就没能早签呢?

    但人终究是走了,所以狗头军师给王浩出注意,告他老四偷窃技术机密!

    王浩拍拍狗头军师的头,赞扬地点点头,就这么办,只要对手生产出和我们味道差不多的产品,我们就告他侵权,罚它个倾家荡产。

    果然,华总的厂没几天就出了“古风系列茶”经过王浩厂技术员分析,除了原茶有区别,别的都一样,估计制茶方式都和他们一样。听的这样的汇报,王浩说别急,等他们大批量生产后在起诉。

    经过一个多月的平静,王浩准备发难了。因为他的市场部门统计这个月销量下降50%。看来对方加快步伐前进啊——王浩想。

    通过一系列准备,王浩向公安机关报案,说企业核心技术机密被偷窃。一时间公安、检察机关都快速进入,经过一个月的调查,得出了老四可能存在偷窃技术的行为——因为王浩那边也没什么绝对证据证明制茶技术是他们首创。

    华总一看事情闹大了,而且老四的技术已经被本厂技术员完全学到了,所以他很开明地表示支持政府的调查,如果确存在这样的事情,和老四的合同将是无效合同。但他矢口否认他们厂的制茶技术是偷窃王浩厂的行为,只是说老四来了后略微调整了一些程序。当然,私下里他也积极和政府部门沟通,力图是政府相信这只是互相竞争的行为。

    事情逐渐明朗了,老四那些号称的独特技术因为没申请专利,并不受法律保护,而王浩厂和华总厂的技术虽然有所相近,但不表示是偷窃对方的成果。加上华总厂大规模的公关和宣传,王浩也就认了——反正华总的宣传也在等于帮他宣传,这样无本钱的广告谁不欢迎呢。

    由于证据并不确凿,所以老四并没受到什么法律制裁,但由于他的纯朴,所以他的生产方法已经基本上被两家茶厂掌握,所以面对他这样的高薪,王浩肯定不会邀请他回来,而华总也觉得他的价值和这样的薪水并不成比例,所以,华总决定让老四走人。

    但最吃亏的还是老四,因为王浩的突然发难,让他仅仅在华总厂里做了两个月就要走人,这时他才发现人啊是多么的自私。其实不是王浩发难,他在华总厂里也未必能呆多久——生意人嘛,利用完了可以放弃了。

    老四是和华总签了合同的,为防止其他事故发生,华总委派小红和老四谈解约的事情。

    小红来到了老四家,她脖子上终于带上了硕大的红宝石,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和她身上的那个东西很和节拍。小红说四哥啊,这回事情大了,华总也保不了你了,为了防止事情向我们不利的方面发展,华总决定我们还是解约吧,这样的话,你也担不了偷窃技术转头他家的罪名,我们也能将对企业的不利的传闻程度降至最低。华总看在你来了给企业带来了很多新的活力,就再付两万五给你,也算对你表示感谢了。

    老四本是老实人,没料到最近怎么着就卷进了这个旋涡,昨天还居然有个记者来采访,要他把酸甜苦辣全说出来,他记者为他伸张正义!

    老四真是个老实人,他摆摆手说算了吧,实在不行我就回乡下,那里清净,反正现在我也有了一点钱,我自己可以开个稍微大的作坊,为乡亲们服务,要把茶叶做的更好,价格降的更低。

    所以,今天小红摆着施舍者的模样来了,老四也就认了,签了解约合同后,小红心里放松了,老四心里更放松了。

      小红其实还有个疑问,她悄悄地说四哥啊,那天我那么主动,你怎么一点没反映啊?老四也很老实地说了,我是个乡下人,苦惯了,看不惯城里的这套,更看不起你这样的人。

    小红气愤愤地跑了,老四脸上倒露出了淳朴的微笑。

    “我们明天就回去,我也开个茶厂。”老四大手一挥,他老婆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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