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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果的情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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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小果前段日子得过胃炎后不管吃什么都觉得油腻腻的,非要喝一杯浓浓的酸奶。辛哲每次帮她把酸奶倒到杯子里,总唠叨一句,什么嘛,分明是想喝。

    我胃酸分泌过少。她美丽的大眼睛扑闪着。狗屁道理。辛哲说着看于小果咕咚咕咚把一大杯酸奶喝光,又用舌头舔一圈,嘴唇像花一样盛开。

    有那么好喝吗?辛哲从来不吃稠密的东西。

    “想知道吗?吻我。”于小果像化了的糖一样挂在辛哲身上。他起身也不抱她,她就这么挂着,在房间里来回晃荡。

    她很轻,对于180公分的辛哲来说真像一只小鹿。辛哲说,女人就是一只鹿,当猎人追时拼命地跑,等到猎人追累了它又停下脚步想,为什么不追了呢?他从一开始就太懂女人了。于小果翘起一支修长的腿:女人多少都爱惊心动魄呀,不管外表招摇过世还是静如处子,这是天性,我就是喜欢被人追着。孩子的语气。

    于小果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发现房间成了被台风袭击后的废墟,家具东倒西歪,昨天忘洗的袜子跑到干净的床单上,急忙翻开抽屉还好刚过五位数的折子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惊慌地找出手机拨辛哲的电话,里面说:您播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五分钟过后,您播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十分钟过后,您的电话已停机。于小果生气了。匆匆到楼下充了手机,再打,嘟嘟好久,竟然没人接。于小果快要疯掉了,就那么在楼下来回走着,一直打,一直打,始终不通。最后终于打通了,打的是警察局。

    半个小时过后,来了辆警车。

    警察说:“您的东西都在,看样子不是盗窃案,因为防盗门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于小果听着,愣了。

    平静了许久,又打电话给辛哲,已经关机了。于小果委屈得开始抽泣,拿被子蒙住了头,早上起来被子已经被踢到地上了。于小果想:哼,等你回来再算帐,没男人我照样能活得光彩。她是习惯被人照顾了,先是父母,转手又是辛哲,哪一顿亏待过自己了,也就这么肆无纪律地放任自己,滋养懒惰,只学得会摆一副委屈样儿,孩子般的委屈。她只是气,并没有跟自己真正动肝火,因为她以为辛哲只是出了门。她没把辛哲经常跟她说的气话当真:你总这样没大脑,我有一天会累的。起初辛哲也没当真,可于小果最终让他失去了耐心,这耐心给了别人,一个像他照顾于小果一样照顾他的女人。

    第三天晚上,辛哲还是没回来。于小果真得急了。到处拨电话,屋子还跟之前一样狼籍。她慌张地收拾衣服,整理着整理着她突然发现一件他的衣服都找不到了,她瘫软地坐在地上,久久都起不来。眼睛瞪着、眼泪卡在眼眶里转呀转。这代表什么呢?她是个没大脑的人,想不通。切!走吧走吧,越远越好。她说。

    第二天起来,发现前晚坐在床边迷糊地睡着了。洗脸刷牙,看见牙缸里只有一只牙刷孤单地探着头,于小果把脸泡在凉水里嚎啕大哭,水声哗啦啦。直到把脸刺痛了才肯起来,缓缓地走到镜子前。大眼睛、瓜子脸,自己确实是一朵盛开的花。她说:花不能夭折,不能。

    半个月过后,于小果按部就班有节奏地生活着,竟然一天也没有迟到过。床上没有了袜子,早上起来被子也没有掉到地上,乖乖地吃早点。她是对自己没太大要求的人,也就原谅了被抛弃的自己。照样喝酸奶,只是不再倒在杯子里。

    偶尔望着窗户发呆。辛哲回来肯定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了,连她都不认得自己了,或许应该说她时常怀疑以前她到底做过些什么?又恨起来。

    还爱着吗?从前的她,厚颜无耻地吸吮着别人的爱,理所当然地挑剔着。在所有人的恭维中习惯了,麻木了,失去了心都不会太痛。只会委屈地哭,是没有负担地哭。她并不想拿失去辛哲换取任何教训。

    接到臧克帆的电话于小果很吃惊。把脑子里的记忆全部翻腾一遍还是没有记起这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他说已经到了她家楼下,她懒洋洋地到了楼下咖啡店,一个男子朝她挥挥手。

    “我是上次那个警察,你忘记了?我叫臧克帆。”他穿那年夏天男士中流行的淡粉色,于小果坚定地认为粉色只能用来装扮女生,可穿在臧克帆身上却并不矫情,干净清爽,刚柔并进,向日葵般健康灿烂。

    “你有男朋友吗?”他问她。

    “我,我男朋友跑了。”于小果本来想笑着回答的,可话一出口眼泪就下来了。本以为辛哲的事儿可以处理得无风无浪,不说就会被时间冲没了,淡了。几个月了她假装忘记,今天发现一直只是麻木着。她哭着发现自己长大了,懂得了什么叫失去。

    于小果哭呀哭,哭到眼泪鼻涕分不清了,慢慢地靠向了臧克帆的怀抱。臧克帆在她耳垂说,为爱伤心的女人真得很动人,有种让人亲吻的冲动。然后,他吻了她。

    又到了旅游的旺季,做导游的于小果工作量翻了倍,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几天忙下来,已经虚脱。躺在干净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又想起辛哲。于小果想,还是渐渐淡忘了吧。却又想起他做的可口饭菜,尤其是酸菜鱼,不知道现在谁这么有口福了,于小果想到这里就有些不甘,但不再那么恨了。可以记得他的好,却又是与自己无关的好。她也学会了说一些安慰自己的话。

    打电话给臧克帆:我生病了,请我吃顿好吃的如何?

    其实,臧克帆真的不会做菜,一个鸡蛋竟然抄成好几种颜色。自己还吃得津津有味。末了,哼着小曲儿刷起碗来。于小果突然问,等我病好了,你还给我做饭吃吗?

    “不啊。我这独门绝技,不轻易露手,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才给你做的。”臧克帆逗她。他看起来也很傻,像当初的自己。于小果笑了,她现在能轻易地看出一些人的性格破绽。

    于小果曾经独自一人看过发怒的大海,感觉很害怕,黑黑的海水一个浪涛便能把自己没得看不到一根头发。靠海的城市即便在家里,隆隆的雷声也让人害怕。于小果猫在被子里,电视里正演雷震子一个大锤头砸死一个凡间坏人。变了心的男人算坏人吗?会不会被砸死?于小果胡思乱想只想填满脑子分散注意力。只有辛哲知道她是怕打雷的。在这样不安宁的夜,他想过自己吗?担心,内疚吗?亦或是早已经把自己抛到九霄云外,正安慰着又一名怕雷的女子?不知不觉他走了半年。于小果确定自己果真被抛弃了,她的肯定不像以前那样有侥幸的痕迹。

    臧克帆打来电话:雷可真大,需要有人陪吗?

    她假装很镇定:不需要。

    他其实很聪明,没再坚持,他懂得她不是为了矜持而心口不一的女子,自做主张只会乱了她的手脚。于小果心里有鬼,那天吃着臧克帆做的饭,竟然还想过辛哲的好。这让于小果心里揣揣不安,她开始会觉着亏欠谁了。多好的感悟!

    雨一直下,今年最大的一场,轰轰烈烈,像愤怒地瞬间怒放又凋零的话,这样的夜,她不想把自己的处境与天气结合起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于小果以为是臧克帆。却发现辛哲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外,她傻了,顿了几秒钟后,她没有开门。

    其实我是有钥匙的。辛哲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头发都被雨水打乱了,眼睛里有血丝,他又低头说:“我知道你怕打雷。”

    于小果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嗓子哽咽着,胃又开始疼了,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她想象中如果辛哲出现,自己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抱他。他现在真的就在自己面前了,她却一个劲地只想哭。

    辛哲第二天还是没有走。于小果喝着酸奶静静地说:这个房子已经是我自己租的了。辛哲脸上掠过了哀伤,苦涩地笑笑:你真的让我走吗?那我走。他这话是说给于小果听的。这话让于小果委屈,明明变了心的是他,早在半年前他就搬走了,明明不要她的是他。一切结果都是他一手造就的,她不过顺着路走罢了。半年足够让一个女人痛到学会疗伤。女人的心就是花骨朵,为一个人只开放一次,凋零了,就是一辈子。于小果在感情中学会了拒绝,学会了含蓄。

    于小果安静地流着泪,没再说话。辛哲说:你真得变成熟了。

    当他转身的一刹那,于小果的心一下子被释放了,是真得放下了。

    雨并没有停,绵绵地下着。于小果打着伞在雨中散步,她不想去想下一朵蓄谋已久的爱情花去为谁开,重要的是她学会了再次绽放的能力。

    *此文经过杂志编辑编辑过。2006年5月2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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