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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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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张严韩

    韦皋,字城武,京兆万年人。六代祖范,有勋力周、隋间。皋始仕为建陵挽郎, 诸帅府更辟,擢监察御史。张镒节度凤翔,署营田判官。以殿中侍御史知陇州行营 留事。

    德宗狩奉天,李楚琳杀镒,劫众叛归硃泚,陇州刺史郝通奔降楚琳。始,泚以 范阳军镇凤翔,既归节,而留兵五百戍陇上,以部将牛云光督之。至是,云光谋请 皋为帅,将劫以臣泚。别将翟晔伺知以白皋。云光惧不克,率众出奔,至汧阳,遇 泚奴使皋所,谓云光曰:“太尉已为天子,使我以御史中丞授皋。若听,固吾人也, 不受,可遂诛之。请以兵俱。”许之。皋迎劳,先纳奴,伪受泚诏。即让云光曰: “既去而复,何也?”对曰:“向未知公之命,故去;今还,愿与公同生死。”皋 曰:“大使固善,苟无它图,请释甲以安众,而后可入也。”云光以皋诸生,亡能 为,乃命士委仗铠,皋受而内其卒。明日,置酒大会,奴、云光与其下至,皋伏甲 左右庑,酒行,尽杀之,以其首徇。泚复使它奴拜皋凤翔节度使,皋亦斩之及从骑 三人,纵一人使报泚。帝闻,乃授皋陇州刺史,置奉义军,拜节度使,宠其功。皋 遣兄平及弇继至奉天,士气益壮,乃筑坛血牲与士盟曰:“协力一心,以诛元恶, 有渝此盟,神其殛之。”又驰使吐蕃与连和,陇坻遂安。帝自梁、洋还,召为左金 吾卫将军,迁大将军。

    贞元初,代张延赏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初,云南蛮羁附吐蕃,其盗塞必以蛮为 乡道。皋计得云南则斩虏右支,乃间使招徠之,稍稍通西南夷。明年,蛮大首领苴 那时以王爵让其兄子乌星。始,乌星幼,那时摄领其部,故请归爵。皋上言:“礼 让行于殊俗,则怫戾者化,愿皆封以示褒进。”诏可。又明年,云南款边求内属, 约东蛮鬼主骠傍、苴梦冲等绝吐蕃盟。五年,东蛮断泸水桥攻吐蕃,请皋济师。皋 遣精卒二千,与蛮共破吐蕃于台登,杀青海大酋乞臧遮遮、腊城酋悉多杨硃及论东 柴等,虏坠死崖谷不可计,多获牛马铠装。遮遮,尚结赞之子,虏贵将悍雄者也; 既败,酋长百余行哭随之。悍将已亡,则屯栅以次降定。进检校吏部尚书。

    初,东蛮地二千里,胜兵常数万,南倚阁罗凤,西结吐蕃,狙势强弱为患,皋 能绥服之,故战有功。诏以那时为顺政王、梦冲怀化王、骠傍和义王,刻“两林”、 “勿邓”等印以赐之。而梦冲复与吐蕃盟,皋遣别将苏峞召之,诘其叛,斩于琵琶 川,立次鬼主样弃等,蛮部震服。乃建安夷军于资州,维制诸蛮;城龙溪于西山, 保纳降羌。

    九年,天子城盐州,策虏且来挠袭,诏皋出师牵维之。乃命大将董勔、张芬分 出西山、灵关,破峨和、通鹤、定廉城,逾的博岭,遂围维州,搏栖鸡,攻下羊溪 等三城,取剑山屯焚之。南道元帅论莽热来援,与战,破其军,进收白岸,乃城盐 州。诏皋休士。以功为检校尚书右仆射、扶风县伯。

    于是西山羌女、诃陵、南水、白狗、逋租、弱水、清远、咄霸八国酋长,皆因 皋请入朝。乃遣幕府崔佐时由石门趣云南,而南诏复通。石门者,隋史万岁南征道 也,天宝中,鲜于仲通下兵南溪,道遂闭。至是蛮径北谷,近吐蕃,故皋治复之。 繇黎州出邛部,直云南,置青溪关,号曰“南道”乃诏皋统押近界诸蛮、西山八 国、云南安抚使。俄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十三年,复巂州。吐蕃怨,完垒造舟谋扰边,皋辄破却之。自是曩贡、腊城等 九节度婴婴、笼官马定德与大将举落皆降,昆明管些蛮又内附。赞普怒,遂北掠灵、 朔,破麟州以取偿焉。帝诏皋深入以桡虏。皋遣大将陈泊等出三奇,崔尧臣趋石门 无衣山,仇冕、董振走维州,邢玼出黄崖略栖鸡、老翁城,高倜、王英俊繇峨和、 清溪道薄故松州,元膺出湿山、成溪,臧守至道黎、巂,韦良金趋平夷,路惟明自 灵壁、夏阳攻逋租、偏松城,王有道涉大度河,陈孝阳率蛮苴那时等道西泸攻昆明、 诺济,师无虑五万,以八月悉出塞。十月,大破吐蕃,拔其保镇捕候,追奔转战千 里,遂围维州。吐蕃释灵、朔兵,使论莽热以内大相兼东境五节度大使,率杂虏十 万来救。师伏以待,虏乘胜深入,师噪而奋,虏大溃,生禽莽热献诸朝。帝悦,进 检校司徒兼中书令、南康郡王,帝制纪功碑褒赐之。

    顺宗立,诏检校太尉。会王叔文等干政,皋遣刘辟来京师谒叔文曰:“公使私 于君,请尽领剑南,则惟君之报。不然,惟君之怨。”叔文怒,欲斩辟,辟遁去。 皋知叔文多衅,又自以大臣可与国大议,即上表请皇太子监国,又上笺太子,暴叔 文、伾之奸,且劝进。会大臣继请,太子遂受禅,因投殛奸党。是岁,皋暴卒,年 六十一,赠太师,谥曰忠武。

    皋治蜀二十一年,数出师,凡破吐蕃四十八万,禽杀节度、都督、城主、笼官 千五百,斩首五万余级,获牛羊二十五万,收器械六百三十万,其功烈为西南剧。 善拊士,至虽昏嫁皆厚资之,婿给锦衣,女给银涂衣,赐各万钱,死丧者称是。其 僚掾官虽显,不使还朝,即署属州刺史,自以侈横,务盖藏之。故刘辟阶其厉,卒 以叛。朝廷欲追绳其咎,而不与皋者诋所进兵皆镂“定秦”字,有陆畅者上言: “臣向在蜀,知‘定秦’者,匠名也。”繇是议息。畅,字达夫,皋雅所厚礼。始, 天宝时,李白为蜀道难篇以斥严武,畅更为蜀道易以美皋焉。

    始,皋务私其民,列州互除租,凡三岁一复。皋没,蜀人德之,见其遗象必拜。 凡刻石著皋名者,皆镵其文尊讳之。

    兄聿,弟平。聿以廕调南陵尉,迁秘书郎,以父嫌名换太子司议郎,辟淮南杜 佑府。元和初,为国子司业。刘辟与卢文若反,皋子行式娶文若女弟,聿不以闻。 辟平,行式妻当没掖庭,有司并按聿,或以道远不应坐,乃皆赦之。终太子右庶子。 平与皋斩硃泚使者,间走奉天上功,擢万年尉。

    平子正贯,字公理,少孤,皋谓能大其门,名曰臧孙。推廕为单父尉,不得意, 弃官去,改今名。举贤良方正异等,除太子校书郎,调华原尉。后又中详闲吏治科, 迁万年主簿,擢累司农卿。坐尚食乏供,贬均州刺史。久之,进寿州团练使。宣宗 立,以治当最,拜京兆尹、同州刺史。俄擢岭南节度使。南海舶贾始至,大帅必取 象犀明珠,上珍而售以下直。正贯既至,无所取,吏咨其清。南方风俗右鬼,正贯 毁淫祠,教民毋妄祈。会海水溢,人争咎撤祠事,以为神不厌,正贯登城沃酒以誓 曰:“不当神意,长人任其咎,无逮下民。”俄而水去,民乃信之。居镇三岁,既 病,遗令无厚葬,无用鼓吹,无请谥。卒,年六十八,赠工部尚书。

    刘辟者,字太初,擢进士宏词科,佐韦皋府,迁累御史中丞、支度副使。皋卒, 辟主后务,讽诸将徼旄节,宪宗以给事中召之,不奉诏。时帝新即位,欲静镇四方, 即拜检校工部尚书、剑南西川节度使。辟意帝可动,益骜蹇,吐不臣语,求统三川, 欲以所善卢文若节度东川,即以兵取梓州。且以术家言五福、太一舍于蜀,乃造大 楼以祈祥。帝始重征讨,而宰相杜黄裳劝帝,且言:“辟,妄书生耳,可鼓而俘也。” 荐高崇文、李元弈等将神策行营兵皆西,使严砺、李康掎角之。

    诏许自新,辟不听。崇文取东川,帝乃下诏夺其官,进破鹿头关,遂下成都。 辟从数十骑走,至羊灌田,自投水,不能死,骑将郦定进禽之。文若先杀其族,缒 石自沈于江,失其尸。槛车送辟京师,尚冀不死,食饮于道晏然。将至都,神策以 兵迎之,系其首,曳而入,惊曰:“何至是邪?”帝御兴安楼受俘,诏诘反状,辟 曰:“臣不敢反,五院子弟为恶,不能制。”诏问:“遣使赐节何不受?”乃伏罪。 献庙社,徇于市,斩于城西南独柳下。子超郎等九人,与部将崔纲以次诛。

    始,辟尝病,见问疾者必以手行入其口,辟即裂食之。唯卢文若至,如平常, 故益与之厚,而皆夷族。

    张建封,字本立,邓州南阳人,客隐兗州。父玠,少任侠。安禄山反,使李廷 伟胁徇山东,鲁郡太守韩择木迎馆之。玠率豪桀段绛等集兵,将斩以徇,择木不许, 唯司兵参军张孚助其谋,乃杀廷伟并其党以闻。择木、孚皆受赏,而玠去之江南, 不自言功。

    建封少喜文章,能辩论,慷慨尚气,自许以功名显。李光弼镇河南,盗起苏、 常间,残掠乡县。代宗诏中人马日新与光弼麾下皆讨。建封见中人,请前喻贼,可 不须战。因到贼屯开譬祸福,一日降数千人,纵还田里,由是知名。湖南观察使韦 之晋辟署参谋,授左清道兵曹参军,不乐职,辄去。令狐彰节度滑亳,奏置幕府, 彰不朝觐,建封非之。往见转运使刘晏,晏奏试大理评事,使筦漕务,岁余罢。时 马燧为三城镇遏使,雅知之,表为判官,擢监察御史。燧伐李灵耀,军中事多所诹 访,从镇河东,授侍御史,即表其能于朝。杨炎将任以要职,卢杞不喜,出为岳州 刺史。

    李希烈既破梁崇义,跋扈不臣,寿州刺史崔昭与相闻,德宗召宰相选代昭者, 杞仓卒不暇取它吏,即白用建封。希烈数败王师,张甚,遂僭即天子位,淮南节度 使陈少游阴附之。希烈遣将杨丰赍伪赦二,畀建封、少游。丰至,建封缚致军中, 会中人来,对之斩其首,因送伪书于行在。少游闻之,恚汗不自处,建封乃劾其附 贼状,帝方蒙难,不暇治也。希烈又署杜少诚为淮南节度使,约破寿州,以趣江都。 建封壁霍丘秋栅拒之,贼不能东。迁团练使。帝还自梁,少游卒忧死。进兼御史大 夫、濠寿庐观察使。是时,四方尚多故,乃缮陴隍,益治兵,四鄙附悦。希烈使票 帅悍卒来战,建封皆沮衄之。贼平,进封阶,又任一子正员官。

    贞元四年,拜御史大夫、徐泗濠节度使。始,李洧以徐降,洧卒,高承宗、独 孤华代之,地迫于寇,常困肸不支。于是李泌建言:“东南漕自淮达诸汴,徐之埇 桥为江、淮计口,今徐州刺史高明应甚少,脱为李纳所并,以梗饷路,是失江、淮 也。请以建封代之,益与濠、泗二州。夫徐地重而兵劲,若帅又贤,即淄青震矣。” 帝曰:“善。”繇是徐复为雄镇。久之,检校尚书右仆射。十三年,来朝,帝不待 日召见延英殿,诏会朝赴大夫班,以示殊宠,建封赋朝天行以献。帝眷遇异等, 赐名马珍具。

    是时,宦者主宫市,置数十百人阅物廛左,谓之“白望”无诏文验核,但称 宫市,则莫敢谁何,大率与直十不偿一。又邀阍闼所奉及脚佣,至有重荷趋肆而徒 返者。有农卖一驴薪,宦人以数尺帛易之,又取它费,且驱驴入宫,而农纳薪辞帛, 欲亟去,不许,恚曰:“惟有死耳!”遂击宦者。有司执之以闻,帝黜宦人,赐农 帛十匹,然宫市不废也。谏臣交章列上,皆不纳,故建封请间为帝言之,帝颇顺听。 会诏书蠲民逋赋,帝问何如,答曰:“残逋积负,决无可敛,虽蠲除之,百姓尚无 所益。”又陈:“河东节度使李说、华州刺史卢征皆病不能事,左右得以为奸。右 金吾大将军李翰好刺细事规宠,人疾恶之。”帝悉嘉可。未几,制诏:“官师过从, 人情之常,自今金吾勿以闻。”

    元巳,赐宴曲江,特诏与宰相同榻食。其还镇,帝赋诗以饯,于时虽马燧、浑 瑊、刘玄佐、李抱真等勋宠卓越,未有以诗饯者。帝又使左右以所持鞭赐之,曰: “卿节谊岁寒弗渝,故用此为况。”建封又赋诗以自警励。十六年,以病求代,诏 韦夏卿代之,未至而建封卒。年六十六,册赠司徒。

    治徐凡十年,躬于所事,一军大治。善容人过,至健黠亦未尝曲法假之。其言 忠义感激,故下皆畏悦。性乐士,贤不肖游其门者礼必均,故其往如归。许孟容、 韩愈皆奏署幕府,有文章传于时。

    子愔,始以廕补虢州参军事。建封卒,府佐郑通诚者摄留事,畏其军乱,因浙 西戍兵过徐,谋引以为援。举军怒,斧库取兵,环府大噪,杀通诚及大将数人,乃 表于朝,请愔为留后,假旄节。帝不许,披濠、泗隶淮南,诏杜佑讨徐乱。泗州刺 史张伾以兵攻埇桥,与徐军遇,伾大败。帝未有以制,乃授愔右骁卫将军、徐州刺 史,知留后。以伾为泗州留后,杜兼为濠州留后。俄进愔武宁军节度使。

    元和初,以疾求代,召为工部尚书,以王绍节度武宁,还濠、泗隶徐。徐人喜, 遂不敢乱,而愔得行。未逾境,卒。愔治徐七年,其政称治。赠尚书右仆射。

    严震,字遐闻,梓州盐亭人。本农家子,以财役里闾。至德、乾元中,数出赀 助边,得为州长史。西川节度使严武知其才,署押衙,迁恒王府司马,委以军府众 务。武卒,罢归。会东川节度使李叔明表为渝州刺史,震以叔明姻家,移疾去。山 南西道节度府又表为凤州刺史。母丧解。起为兴、凤两州团练使,好兴利除害。建 中中,剑南黜陟使韦桢状震治行为山南第一,乃赐上下考,封郧国公。治凤十四年, 号称清严,远迩咨美。迁山南西道节度使。

    硃泚反,遣腹心穆廷光等遗帛书诱之,震即斩以闻。是时,李怀光与贼连和, 奉天危蹙,帝欲徙跸山南,震闻,驰表奉迎,遣大将张用诚以兵五千扞卫。用诚至 盩厔有反计,帝忧之,会震牙将马勋嗣至,帝告以故,勋曰:“臣请归取节度符召 之,即不受,斩其首以复命。”帝悦,使计日往。勋还得符,请壮士五人与偕,出 骆谷,用诚以为未知其谋,以数百骑迓勋馆之,左右严侍。勋未发,阴令焚草馆外, 士寒争附火,勋从容引符示之,曰:“大夫召君。”用诚惧,将走,壮士自后禽之。 用诚子斫勋伤首,左右扞刀得免,遂仆用诚,而格杀其子。勋即军中,士皆擐甲矣。 勋昌言曰:“若父母妻子在梁州,今弃之而反,何所利邪?大夫取用诚尔,若等无 与!”众乃服,不敢动。即缚用诚送于震,杖杀之,而拔其副以统师。始,勋赴行 在,逾半日期,帝颇忧。比至,大喜。翌日,发奉天。既入骆谷,怀光以骑追袭, 赖山南兵以免。寻加检校户部尚书、冯翊郡王,实封二百户。

    天子至梁州,宰相以为地贫无所仰给,请进幸成都。震曰;“山南密迩畿辅, 李晟锐于收复,方藉六师为声援,今引而西,则诸将顾望,责功无期。”帝未决, 会晟表至,亦请驻跸梁、洋,议遂定。然梁、汉间刀耕火耨,民采稆为食,虽领十 五郡,而赋入才比东方数大县。自安、史后,山贼剽掠,户口流散,震随宜劝课, 鸠敛有法,民不烦扰,而行在供亿具焉。车驾将还,加检校尚书左仆射。诏改梁州 为兴元府,即用震为尹,加实封二百户。久之,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贞元十五年 卒,年七十六,赠太保,谥曰忠穆。

    从孙譔,与宰相杨收善。咸通中,繇桂管观察使擢为江西节度使,改号镇南军。 时南蛮内寇,诏譔募士三万备之。或言譔广补卒,擅纳缣廪。及收得罪,韦保衡以 譔素善收,赇贿狼藉,遣使按覆,诏赐死。

    韩弘,滑州匡城人。少孤,依其舅刘玄佐。举明经不中,从外家学骑射。由诸 曹试大理评事,为宋州南城将。事刘全谅,署都知兵马使。贞元十五年,全谅死, 军中思玄佐,以弘才武,共立为留后,请监军表诸朝。诏检校工部尚书,充宣武节 度副大使,知节度事。

    先是,曲环死,吴少诚与全谅谋袭陈许,使数辈仍在馆。弘始得帅,欲以忠自 表于众,即驱出少诚使斩之,选卒三千,会诸军击少诚,败之。汴自刘士宁以来, 军益骄,及杀陆长源,主帅势轻,不可制。弘察军中素恣横者刘锷等三百人,一日, 数其罪斩之牙门,流血丹道,弘言笑自如。自是讫弘去,无一敢肆者。李师古屯曹 州,以谋郑、滑,或告:“师古治道矣,兵且至,请备之。”弘曰:“师来不除道 也。”师古情得,乃引去。累授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弘以官与太原王锷 等,诒书宰相,耻为锷下。宪宗方用兵淮西,藉其重,更授检校司徒,班锷上。

    严绶以王师败,乃拜弘淮西诸军行营都统,使扞两河,而令李光颜、乌重胤击 贼。弘不亲屯,遣子公武领兵三千属光颜,然阴为逗桡计,以危国邀功者,每诸将 告捷,辄累日不怡。元济平,以功加兼侍中,封许国公。李师道诛,弘大惧,因请 入朝,册拜司徒、中书令,以足疾,命中人掖拜,固愿留京师。帝崩,摄冢宰。俄 出为河中节度使。以病请还,复拜司徒、中书令。卒,年五十八,赠太尉,谥曰隐。

    始,弘自汴来朝,献马三千、绢五十万、它锦彩三万,而汴之库厩钱尚百万缗, 绢亦百余万,马七千,粮三百万斛,兵械不可数。弘为人庄重寡言,罪杀人,问法 何如,不自为轻重,沉谋勇断,故少诚、师道等皆惮之。诏使至,或骜侮不为礼。 齐、蔡平,势屈而后请觐,然天子尊宠异等,能以名位始终,亦其天幸。

    子公武,字从偃。起家卫尉主簿,为宣武行营兵马使,以讨蔡功检校左散骑常 侍、鄜坊等州节度使。弘入朝,为右金吾将军。弘出河中,弘弟充徙宣武,乃曰: “二父居重镇,我以孺子又当执金吾职乎?”因固辞,改右骁卫大将军。性恭逊, 不以富贵自处。卒,赠户部尚书,谥曰恭。

    充,本名璀,少亦依舅家。李元为河阳节度使,署牙将。元改昭义,又从之。 元尝谓宾佐曰:“充后当贵,诸君必善事之。”未几,弘领宣武,召主亲兵,元曰: “我知君旧矣,吾儿不才,无足累君者,二女方幼,以为托。”遂辞去。累授御史 大夫。

    弘峻法,人人不自保。充谦慎无少懈,念弘在镇久,不入见天子,身又得士, 不自安,因请入宿卫,弘许之,不即遣。后因猎,单骑走洛阳,朝廷亮其节,擢右 金吾卫将军,转大将军,斥军士虚名不如令者七百人。历少府监、鄜坊等州节度使。

    穆宗立,幽、镇、魏复乱,王承元以冀兵二千屯滑州,朝廷恐冀兵相訹为叛, 徙承元鄜坊,而授充检校尚书左仆射,为义成军节度使。会汴军逐李愿,以李朅主 留事。帝谓充素为汴士悦向,诏节度宣武,兼统义成兵讨朅。战郭桥,破之。会李 质斩朅,遂入汴。初,陈许李光颜亦奉诏讨朅,屯尉氏,意先得汴,欲俘掠以饵军, 而汴监军姚文寿亦欲内光颜。充闻其谋,驰至城下,汴人望见充,欢跃无复贰者。

    始,帝遣人问破贼期,充对:“汴,天下咽喉,臣颇习其人,然王师临之,一 月可破。”方二旬即克。帝喜曰:“充料敌若神。”加检校司空。籍朅所胁为兵者 三万,悉纵之。又责首乱者千余,斥出境,令曰:“敢后者斩!”由是内外按堵, 汴人爱赖之。卒,年五十五,赠司徒,谥曰肃。

    充虽将家,性俭节,历三镇,居处服玩如儒生,乘机决策无余悔,世推善将。 李元没,充为嫁二女,周其家。自弘去汴,监军选军中敢士二千直阁下,日秩酒肴, 物力几屈,然不敢废。充未入时,李质总军事,乃曰:“韩公至而顿去二千人食, 岂不失人心乎?不去,且无以继,可以弊事遗吾帅乎!”因悉罢之而后迎充。

    李质者,节士也。始为牙将,及朅为留后,邀帅节,劝之不从。朅疽发于首, 委质以兵,遂禽朅。终金吾将军。

    赞曰:皋、建封、弘本诸生,震兴田亩间,未有以异人,及投隙龙骧,皆为国 梁楹,光奋一时。使不遭遇,与庸夫汩汩并胔而腐可也。皋、弘虽阴慝,卒能以诚 言自解,长没天年,宜哉!

    <b>部分译文</b>

    韦正贯是韦皋的弟弟韦平的儿子,字公理,年幼时父亲就死了,韦皋认为他能光大韦家门户,取名叫臧孙。朝廷因他先辈是功臣,封他为单父县尉。正贯认为不得志,辞去了官,离开了单父县,把原名改成现在这个名字。正贯被选到贤良方正异等科,任命为太子校书郎,调出任华原县尉。后来又考中详闲吏治科,升万年县主簿,连续升到司农卿,犯了掌管皇帝膳食缺乏供应的罪,降任均州刺史。过了很久,升任寿州团练使。

    宣宗即位,因韦正贯政绩好,升任京兆尹、同州刺史。不久升岭南节度使。

    原先,南海商人一到,大帅一定索取象牙、犀角、明珠、上等珍品而压低价。正贯到任后,一尘不染,官吏赞叹他清廉。

    南方风俗尊崇魔鬼,正贯拆毁供奉魔鬼的庙祠,教育百姓不要胡乱祈祷。有一次碰到海潮泛滥,百姓都争着归罪于拆毁了供奉魔鬼的庙祠,认为神不满意。

    正贯登城洒酒宣誓说:“不合神的心意,我当官的承担错误,不要祸及百姓。”不久海潮退去,百姓才相信他的教化。在岭南任职三年,病重,留下遗嘱:不要厚葬,不用乐队奏乐,不要请朝廷赠谥号。

    病故,享年六十八岁,追封为工部尚书。

    刘辟字太初,选拔为进士宏词科,任韦皋府中幕僚,连续升官,任御史中丞、支度副使。韦皋死了,刘辟主持善后事务,暗示诸将向朝廷求取旄节。宪宗召他回朝任给事中,他不接受朝廷的命令。

    当时皇帝刚即位,想让国家宁静,就任命他为检校工部尚书,剑南、西川节度使。

    刘辟认为可以迫使皇帝改变决定,更加骄横不法,说出了背叛皇帝的话,要求统领三川,想任用与他感情好的卢文若任东川节度使,就派兵攻取梓州。并且借口掌管天文历法的官员说五福神、太一神住在四川,竟然建筑高楼来求吉祥。

    皇帝这才重视征讨,但宰相杜黄裳劝皇帝,并且说:“刘辟不过是一个狂妄的书生,可以一交战就活捉过来。”推荐高崇文、李元弈等率领神策军行营的部队向西进军,派严砺、李康夹攻刘辟。朝廷下诏书准许他悔过自新,刘辟不听,高崇文攻取东川,皇帝下诏书削去刘辟的官职爵位,进军攻破鹿头关,顺利地攻占成都。刘辟带几十个骑兵逃到洋灌田,投水自杀,又没有淹死,骑将郦定进活捉了他,卢文若先杀了自己的全族人,身上绑石头自己沉到长江里,没有找到尸体。

    用囚车把刘辟送往京城,他还希望不处死,在路上高兴地吃喝。快到京城,神策军派兵接着押送,用铁练套着他的头,拉进城,刘辟吃惊地说:“怎么到了这地步了?”皇帝亲临兴安楼行受俘礼,接收俘虏,皇帝审讯他谋反的罪状,刘辟说“:我不敢造反,是五院的子弟做坏事,我制止不住。”皇帝说“:派使者赐给的符节为什么不接受?”刘辟这才认罪。献给社稷宗庙后,在大街上示众,在城西南独柳下杀死了他。儿子超郎等九人,与部将崔纲先后处死。

    当初,刘辟曾经病重,见到探病的人,必定要把手送入他口中,刘辟就张嘴咬。只有卢文若来了,才与平常一样,所以更加与他亲密,结果都被杀了全族。

    张建封的儿子叫张愔。当初因为是功臣的儿子任命为虢州参军的职务。建封去世后,节度府的属官郑通诚代理节度府留后,害怕他的军队发生兵乱,趁浙西的守卫部队经过徐州,打算请求留下作为自己的援军。全军愤怒,劈开武器库取出兵器,围绕着府衙大声鼓噪呐喊,杀死郑通诚和大将多人,于是向朝廷送上表章,请求任张忄音为徐州留后,给予旌节,皇帝不答应。分濠州、泗州隶属于淮南,命令杜佑征讨徐州的乱军,泗州刺史张亻丕带兵攻打土甬桥,与徐州的军队作战,张亻丕被打得大败,皇帝没有办法制服,于是任命张忄音为右骁卫将军、徐州刺史,主持留后的工作。任命张亻丕为泗州留后,杜佑兼任濠州留后。不久,升张忄音为武宁军节度使。

    元和初年,因生病请求朝廷派人代替他,皇帝召他回朝任工部尚书,用王绍任武宁节度使,把濠州、泗州仍划归徐州,徐州人很高兴,于是不敢作乱,因而张忄音得以离开徐州,还没有走出徐州地界,就去世了。张忄音治理徐州七年,他的政事都处理得好,境内太平。追封为尚书右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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