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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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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美同车,这么谈谈说说,倒也解去了不少坐车的闷气,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舒城。时间也正好快近午牌时光,他们这辆马车,讲好了直放合肥,因此车把式并没赶进城里去,只是在城外慢慢放缓下来,回过身,朝车厢中问道:“客官要不要下车打尖?”

    范子云还没回答,叶玲已经抢着道:“不用啦,我家公子急着赶路,我下去买些食物,在车上吃就好了。”车把式答应一声,把车子靠着路边停住。

    叶玲回头道:“公子请在车中等候,小的下去买些吃的就回来。”

    范子云疑心她改扮书僮,可能另有企图,听说她要下车云,心中更动下疑,道:“坐了大半天车,气闷得很,我也下去活动活动。”话声方落,突听车旁响起一个破竹似的声音,高喊道:“车里的大爷呀,行行好哪。”

    此人喊声甫起,另一个人接口道:“布施化子不落空哪。”原来是两个要饭的化子,他们看到马车停住,就赶了过来,凑着车门,大声叫嚷,唱起莲花落。叶玲本待下车,人已站子起来,这时忽然回头朝范子云一笑,低声笑道:“主儿来啦。”

    范子云道:“是干什么的?”叶玲道:“自然是冲着你来的了?”

    范子云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是丐帮的人,这么说他们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叶玲附着他耳朵,低低的道:“你不用管,我自会打发他们走的。”

    车旁那两个化子眼看车内无人答应,又有一个大声叫道:“车上大爷呀,饱人不知饿人饥哪。”接着又换了一个跟着道:“行善之人有福气哪,不肯施舍是守财奴呀。”这两个要饭的竟是恶化子,口气大是不善。

    叶玲打开了车帘,钻了出去。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目光一掠,只见四名乞丐,两名在左,两个在右、堵在车厢门边。那四个化子一见从车帘中钻出来的竟是个小书僮,也不禁微微一呆。

    由为首的破竹声音说道:“小管家,我们是要饭的,行行好事,施舍一碗饭吧。”

    叶玲看那为首化子右手持着一只破碗,左手持着竹棒,肩头负着八只破麻袋,其余三个人,一个肩头有七只麻袋,另两个也负了六只麻袋。她曾听副总管说过,丐帮中人,是以肩负的麻袋只数,作为辈份的高低,这人负着八只麻袋,身份大概不低,心念转动,说道:“我家公子是赴府城里赶考去的,盘缠带得不多,你们自己四个去分吧。”伸手掏出十几文制钱,递了过去。

    那为首化子略为迟疑,只得伸手接过,口中说了声:“多谢了。”叶玲缓缓跨下车厢,自顾自走到路边摊上去买食物。

    那为首化子趁机一手撩开车帘,探首道:“多谢公子哪。”他这是有意看看车内情形。

    范子云道:“我书僮不是已经给你们了么?”那为首化子一看车中果然是一位读书相公,连忙笑道:“化子多蒙公子施舍,谢谢公子,祝公子高中哪。”说罢,放下车帘,朝其余三个化子,使了个眼色,一齐走开。

    叶玲买了一大包食物,回到车上,放下车帘,一面用手敲了两下,朝车把式叫道:“喂,驾车的大叔,可以上路啦。”车把式答应一声,正待挥鞭上路,只见那四个化子又如飞的赶了过来,一排拦在车前。

    车把式经常在这条路上跑,自然不敢得罪丐帮的人,暗暗攒了下眉,不知这两位客官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只得回过身道:“小管家,有人不让咱们的车子过去呢。”

    叶玲问道:“是什么人?”车把式道:“就是方才你施舍了他们的四个要饭的。”

    叶玲问道:“他们说了什么没有?”车把式道:“没有,他们只是拦在车前。”

    叶玲道:“好,我去问问他们。”打开车帘探首往外看去,果见四个化子,高高矮矮的一排站在车前,不让车把式行车,一跃下车,气愤的道:“我方才已经施舍给你们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化子破竹似的声音道:“咱们四个化子,承蒙小哥施舍,竟然连你家公子贵姓都忘了请教,岂不罪过,所以回头来请问一声。”

    那七袋化子接口道:“小哥能否告诉化子,你家公子贵姓呀?”

    叶玲不知道范子云和丐帮的一场误会,脱口说道:“我家公子姓范,好啦,你们可以走啦?”

    范子云要待阻止,已是不及,心中暗暗叫了声:“糟糕。”

    果然,只听那为首化子破竹般一声大笑道:“果然没错。”

    叶玲道:“你说什么?”为首化子阴恻恻笑道:“咱们要找的人,就是姓范的,小哥,烦请你家公子出来和咱们大家见见面可好?”

    叶玲一听他们要找公子,心知自己说漏了嘴,道:“你们要找我家公子?这就怪了,我家公子是读书人和你们有什么事?”

    七袋化子阴笑道:“你说你家公子姓范,对不?”

    叶玲道:“姓樊的天下多得是,你们究竟要找的是谁?”

    为首化子道:“你家公子可叫范子云?”

    “不对。”叶玲故意睁大眼睛,道:“我家公子姓樊,樊梨花的樊,名鹏程,可不叫什么范子云,你们快让开,别在这里缠夹了。”

    七袋化子沉哼道:“范子云也好,樊鹏程也好,小哥,你去叫他出来,咱们仔细瞧瞧,只要他不是范子云那小子,咱们立刻就让开。”

    叶玲脸色一沉,一手叉着腰,怒声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你们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为首化子跨上一步,说道:“小哥,识相点,就叫你们公子出来。”

    叶玲道:“怎么?光天化日,你们想动蛮?”七袋化子道:“你再不让开,莫怪化子无礼?”

    叶玲盛气的道:“你敢。”七袋化子狞笑道:“这是你自己要讨苦头吃了。”他打蛇随棍上,这一抓使的正是大擒拿手法,五指箕张如钩,自以为一个小小书僮,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一抖手,就可把他摔出个丈把来远。

    叶玲看他伸手就抓,心头更是有气,怒哼一声:“好哇,臭叫化,你真敢动手。”右手往上一缩,避开对方一记擒拿手,立即手腕一沉掌锋如刀,随着往下切下。这一记,不但出手快捷,拿捏得极准,七袋化子一抓落空,还未收回,叶玲的掌锋,已经切在他手腕关节之上。

    七袋化子在丐帮中武功已是中上身手,不防一个小书僮出手竟会如此快捷,但觉手腕剧痛,口中忍不住“啊唷”一声,整条手臂,酸麻如废,立时垂丁下去,他一下跳起身来,后退一步,厉声道:“好小子,你原来还是会家子。”

    叶玲冷笑道:“小爷要不会上几手,老夫人怎会要我保护公子来的?”

    为首化子看他出手俐落,心中暗暗一怔,忖道:“瞧不出这小书僮出手倒是相当厉害。”左足突然跨上一步,破竹般笑道:“小哥,这点武功,能保护得了你家公子么?”右手青竹棒一挑,轻轻朝叶玲腰间击来。

    叶玲冷笑一声,身形一晃,不退反进,一个旋身左手反抓住竹棒,右手顺势出指如风,朝为首化子当胸点去。为首化子又惊又怒,大吼一声,右足飞起,蹋向叶玲小腹,左手一记劈空掌,呼的一声直击面门。要知他身负八只麻袋,乃是丐帮分舵主的身份,武功自然极为高强,这一足踢出,已逼使叶玲不敢近身,而劈空掌正是掌功中可以攻远的武功,出手就有一道掌风,惊雷般撞击过来。

    叶玲看出对方掌势厉害,不敢硬接,只得左手一松,放开抓住的竹棒,往后跃退。她原是为了避让“劈空掌”才后跃的,哪知就在她后跃之际,为首化子口中哼了一声,一个人突然往后仰跌出去,身不由己的飞出一丈以外,砰然一声,跌坐在地。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那七袋化子左手被叶玲一掌切中腕骨关节,一时用不上劲,但右手还是好好的并未受伤,口中狂吼一声,双足一点,手挥青竹棒,扑攻而至。另外两个化子一看为首化子跌了出去,不待吩咐,也左右抢上。

    叶玲堪堪后跃,尚未站稳,七袋化子打狗棒随身而上,左一棒,右一棒的攻到,加上左右两个化子夹击上来,三根青竹棒,交叉而至,攻势十分凌厉。她赤手空拳,以一敌三,自然难以招架,只好展开双掌,见招拆招,哪知一连和三人打了七八个照面,发现对方三人的打狗棒虽然记记均往自己要害招呼,但每一记快要打到身上之时,不用自己封架棒头就会歪了开去。

    先前还以为偶而如此,但这七八招下来,竟然记记都是如此,心知有人暗中相助,回头看去,只见范子云站在自己身后,手指东划西划的划着,不知他在做什么?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但经他手指一划,竹棒居然自动歪开,他不知范子云武功竟有这般高强,留心观察了一会,每一记棒头,果然都是他手指划过才化解开去的,这下不由得心头大喜,口中大骂道:“臭叫化、烂叫化,你们这三根破竹棒,能打到小爷身上,就算你有本领,不然,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再跟你师娘学上三年,别在江湖上给丐帮丢人现眼了。”

    那为首化子只是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才跌坐下去的,身上并未负伤,在三人联手攻上之时,他已挺身站了起来。就因他身为丐帮分舵主,不相信凭自己的武功,一记“劈空掌”堪堪出手,竟会被一个小书僮震出一丈以外,因此站起之后,并未立即出手,想看看这位小书僮的武功路数。

    他是丐帮的分舵主,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几招下来,就已看出三枝打狗棒抢攻之势,十分凌厉,以叶玲的武功,断难招架,但叶玲居然不闪不避,没有一根打狗棒能够沾到他一点衣角。再仔细一看,每一记快要攻到他身上之时,好像三人故意放水改变了招式,明明可以伤人的一棒,不是准头稍偏,就是和同伴的打狗棒互相撞击,替叶玲解了围。

    这种情形,分明另有高人在暗中施展手脚。此人能不动声色,就把三人打狗棒撞歪,武功之高,岂非惊世骇俗?正因他被人凭空推了出去,跌出一丈开外,正好被马车挡住了视线,不曾看到范子云手指的指划,但想到有能人相助,凭自己四人,已决非对方之敌,如果见好不收,只怕落个灰头土脸不可。他老于世故,立即轻咳一声,叫道:“大家住手。”三个化子久战无功,心头已是不耐,听到喝声,只得收手,一齐往后跃开。

    叶玲双手叉腰,冷冷的道:“你怎么不一起上呢?”

    为首化子含笑道:“小哥身手不凡,咱们自知不敌,应该知难而退,但咱们奉上差遣,情非得已,咱们要找的乃是范子云,小哥的公子乃是樊鹏程,既然不是一人,何用伤了和气,因此化子有个不情之请”

    叶玲盛气凌人的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为首化子道:“不,小哥误会了,化子之意,只要能见上你家公子一面,证明不是范子云,咱们就立刻退去,化子对上面也有了交待,不知小哥是否请公子一见?”

    “不成?”叶玲截然道:“我家公子何等身分,岂肯与你们相见,你们还是早些走吧。”她话声甫落,只听范子云的声音说道:“你退下来,他们既然想要见我,不妨和他们一见。”随着话声,缓步走出。

    叶玲故作吃惊的道:“公子,你”范子云微笑道:“不要紧,我和他们素昧平生,他们要找的不是我,见见他们何妨?”叶玲应了声“是”垂手退下。

    为首化子眼看范子云气度从容,当真像个读书的相公,连忙拱手说道:“樊公子请恕在下等人冒昧了。”他见了范子云,故意拿话试探,目的自然是看他脸上是否易了容?

    范子云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气,四位找的既非樊某,那是一时误会,四位请吧。”他说得虽然客气,但却无异下了逐客令。

    为首化子仔细谛视,以他的经验,依然看不出这姓樊的书生有何破绽,只得拱了拱手道:“误会之处,多谢公干见谅,惊扰了。”率同三个化子,退了开去。

    范子云、叶玲回到车上,车把式因不再有人拦路,也就驱车上道。叶玲打开油纸包,一面说道:“公子将就着吃吧。”油纸包里面,有肉包子,也有馒头,另外一个荷叶包中,还有卤牛肉、卤蛋、豆腐干等。

    范子云含笑道:“多谢叶兄了。”

    叶玲道:“你叫我叶兄不对,我比你小,你该叫我叶兄弟才对。”

    “好吧。”范子云道:“叶兄弟,你也来吃呀。”

    叶玲甜甜一笑道:“你叫我叶兄弟,我就该叫你范大哥了,但这称呼只能在车厢里叫,出了车厢,你就叫我小玲好了。”

    范子云笑道:“哪有这么麻烦?”

    叶玲道:“天底下比这麻烦的事儿,还多着呢。”两人就对面坐着,吃了起来。

    范子云抬目望着她,问道:“叶兄弟,你说,你要我戴上面具,我们装扮成主仆,是不是早就知道丐帮的人冲着我来的?”

    叶玲偏首一笑道:“不是有人要找你的岔,我干么这么麻烦?”

    范子云只当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就问道:“你如何知道的呢?”

    叶玲吃着包子,一面笑道:“今天早上,我上车的时候,发现车后有一个白粉记号,分明是江湖人留的,我和他们从不相识,这记号自然是冲着你来的了。”

    范子云摇摇头道:“不对,早晨,我们还没上车,他们怎知这辆车是我坐的呢?”

    叶玲道:“你别忘了,这家客店,只有你我两个客人落脚。”

    范子云道:“你果然机伶得很。”

    叶玲看了他一眼,说道:“但我现在在后悔呢。”

    范子云觉得奇怪,问道:“为什么?”

    叶玲道:“我不知道你有这大的本领,所以要你戴上面具,免得麻烦,如果早就知道你有这大的本领,我就不用替你担心了,几个臭叫化,在你手底下,还不像稻草人一样?”

    范子云道:“那不一样,我们另有任务而来,招惹了丐帮,合肥是个大地方,丐帮的人更多,岂不妨碍了咱们的正事,所以你要我戴上面具,乃是明智之举。”

    “现在你知道了,方才还不肯戴呢。”叶玲撇撇樱唇,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凝视着他,徐徐说道:“范大哥,你真的叫范子云?”

    范子云心中突然一动,反问道:“你问这个作甚?”

    叶玲神秘一笑,说道:“我是听夫人说过,庄主有一位世侄,叫做范子云,甚得庄主的宠信,还有意要把小姐许配给他呢!方才丐帮的人把你认作了范子云,我才问你一声,范大哥,你要是真是范子云,我就不敢高攀了。”

    范子云道:“为什么呢?”

    叶玲粉颊有些飞红,幽幽的道:“将来要是给小姐知道了,我还能做人?”她忽然咭的笑出声道:“你也吃不完兜着走。”

    范子云笑了笑道:“放心,我不是范子云。”

    叶玲乘机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呢?”范子云笑道:“我叫范天行。”

    叶玲轻轻吁了口气道:“不是范子云就好。”范子云道:“此话怎说?”

    叶玲低低的道:“我有一次无意之中,听到夫人和副总管的谈话。就提到过范子云。”范子云问道:“他们说什么呢?”

    叶玲横了他一眼,说道:“你又不是范子云,干么这么关心?”

    范子云道:“是你先提起来的,人都有好奇之心,你说了,我自然想知道下文。”

    叶玲道:“其实也没什么,夫人只是说,小姐武功高,但不听话,住在慈云庵里,外人又不能进去,只有等她和范子云成了亲,才能使她就范。”

    范子云道:“成了亲,她如何会就范呢?”

    叶玲压低声音道:“因为范子云已经被总管下了“迷迭散”自然是唯命是从,由他给小姐饮食中下“迷迭散”那是万无一失的了。”

    范子云心头一凛,忖道:“好毒辣的手段。”一面故意问道:“难道别人不能下,非范子云不可?”

    叶玲低声道:“小姐住在后园慈云庵里,任何人都不准进去,有谁能在她饮食中做手脚,何况小姐身边的何妈妈十分厉害,自从楚夫人过世之后,对小姐的饮食,都由她一手料理,只有等小姐成了亲,夫妻是最亲近的人了,下手就比外人容易得多。”

    范子云道:“说什么小姐总是庄主的亲生女儿,干么非在她身上下“迷迭散”不可呢?”

    “这你自然不知道了。”叶玲觉得自己知道的比范子云还多,心中十分得意,嫣然一笑,接着道:“那是因为小姐一身武功出自九华神尼,武林中人无人能与抗手,据说还练成了驭剑之术,如果能够听话的话,就是庄主最大的帮手了。”

    这番话听得范子云恍然大悟,夏伯伯要把女儿许配自己,只是为了利用自己替他在女儿身上下“迷迭散”只是为了他武林霸业着想,并不因为自己是他情同手足的故人之子。一个人对自己的女儿都没有骨肉之情,都能下得了手,对昔年结义弟兄的儿子,还会有什么故人之情?

    他心头感到一阵愤慨,但看到叶玲正睁大眼睛,望着自己时,不自觉的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庄主竟会如此绝情,连自己的女儿都要计算,唉,我是仰慕庄主侠名,才来望门投止的,看来我是投错地方了”

    叶玲听得脸色剧变,不待他说下去,急忙抬起手掌,一下堵住了他的嘴,骇然道:“你这话幸亏在车中只有我一人听到,若要给旁人听了去,你你还有命?”

    范子云只觉她掩在嘴上的手掌,香喷喷,软绵绵的,好生受用,尤其她粉脸隐含焦急之色,流露出一片关切之情,也更显出她少女纯洁之美,使人心旌为之一荡,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不放,一面说道:“叶兄弟,多谢你的关心。”

    “你知道就好。”叶玲胀红了脸,任由他握住了手,并没缩回去,只是低低的道:“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些,我们今天说的话,千万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你武功虽然高强,若是违抗了他,一旦庄主坐上了盟主宝座,天下虽大,依然没有你存身之地。”

    “你说的也是。”范子云点着头,试探道:“只是在下既然发现庄主居心叵测,我投奔了他,岂非助纣为虐,只好婉言向他辞去银章使者的职务,急流勇退,也可明哲保身”

    “你千万使不得。”叶玲惊骇的道:“庄主信任你,也许看你武功高强,才委你银章使者这个职务,你本来还可无事,若然此言一出,性命就保不住了。”

    范子云道:“在下若是因循下去,岂非岂非更难脱身了么?叶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叶玲望望他不禁低下头来,过了半晌,才幽幽的道:“我只是一个女儿之身,哪里想得出办法来?唉,如果能遇上范子云就好了。”

    “范子云?”范子云惊异的道:“你不是说他已中了“迷迭散”么?自身尚且难保,还能为我设法?”

    叶玲道:“如果能暗中替他解去“迷迭散”就不至在玉容小姐饮食中下迷药,庄主和夫人目前忌惮的就是玉容小姐,只要她不受迷,庄主对九大门派就有了顾虑,那就不敢对江湖上有举动,这是釜底抽薪之法,你也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范子云听得暗暗点头,一面含笑道:“姑娘说的,真是肺腑之言,但范子云又到何处去找呢?”

    叶玲道:“我听副总管说,他奉命去了金陵,但黄山大会,他一定会赶去的。”

    范子云道:“就算我遇见了范子云,他身中“迷迭散”我也无法替他解呀。”

    叶玲想了想,才道:“解药还不难弄到,只是唉,黄山大会,我也许会跟随夫人赴会。”

    范子云喜道:“你有办法?”叶玲点点头,没有说话。范子云乘机道:“我们既有釜底抽薪之意,那么明日报国寺这挡事,该怎么办呢?”

    叶玲身躯一震,望着他吃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是说”

    范子云含笑道:“庄主要把玉容小姐许配范子云,也许只是在提议之中,尚未定局,要使范子云在玉容小姐饮食中下迷,也只是和夫人私下商量之事。如果他不把玉容小姐嫁给范子云,而嫁给其他的人,这人只要是庄主的心腹,就会依照庄主的吩咐行事,何用一定要嫁给范子云,因此你这釜底抽薪,也未必一定有效。”叶玲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范子云又道:“但少林寺,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又是九大门派之首,如果能把明日之事,来个釜底抽薪,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叶玲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俱着惊疑之色,颤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不是庄主派来的。”

    “在下的的确确是庄主委派的银章使者,一点也没有错。”范子云含笑道:“只是在下明了夏家庄的阴谋,不想再替庄主效劳,也是事实。”

    叶玲急红了脸,说道:“但明日之事,若是有了差错,我还能回去覆命么?”

    范子云道:“明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反正事情是南一干的,咱们给他来个釜底抽薪,也没有人知道,你一样可以回去覆命。”

    叶玲惊疑的望着他,问道:“你也知道他叫南一?”

    范子云笑道:“你该知道在下也是奉命而来的。”

    “不。”叶玲摇摇头,目光逼视,问道:“你究竟是谁?”

    范子云问道:“在下哪里说得不对了?”

    叶玲轻哼一声道:“南一是夫人手下的暗号,连庄主都不知道,你如何会知道的?你说,你到底是谁嘛?”

    范子云暗哦一声,心想:“夏伯伯夫妻之间,果然也有着你欺我诈的心机。”一面朝叶玲徐徐说道:“在下姓范,但名字并不叫天行。”

    叶玲左手暗藏袖中,神色紧张的道:“那你是谁?”

    范子云微笑道:“你暗藏毒针,难道又想杀我灭口么?”

    叶玲忽然眼圈一红,说道:“今天我和你说的话,若有一句传入夫人耳中,我就是死罪,你你若是夫人派来的,我就只好在你面前自绝了,我只有怨我识人不清,夫复何言?”

    范子云笑道:“我不是夫人派来的,你只管放心吧。”

    叶玲道:“那你快告诉我,你不是范天行,那是谁呢?”

    范子云道:“在下范子云。”

    叶玲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你真是范子云。”

    范子云笑道:“这还有假的不成,这块银章,是庄主在我去金陵那天,交给我的,再说丐帮不是明明冲着我来的么?难道这两点还不够证明我就是范子云么?”

    叶玲的脸红了,低下头,幽幽的道:“你骗得我好苦,其实我也猜想到了一点,因为”

    范子云追问道:“因为什么?”

    叶玲脸更红,头更低,羞涩的道:“我听人说过你你是美男子所以庄主要把玉容小姐许配给你是因为玉容小姐也喜欢你的缘故”

    范子云也被她说红了脸,但他戴了人皮面具,别人看不到他脸红,他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道:“我们不谈这些,叶姑娘,明日之事,只有你肯帮忙,才能釜底抽薪,你肯么?”

    叶玲被他握住了手,觉得一阵燠热,低垂粉颊,幽幽的道:“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要我做什么,我还能不答应么,顶多我把命还给你就是了。”

    “别把事情看得这么严重。”范子云柔声道:“此事我已想到了一个计策,你仍可达成任务,回去覆命。”

    叶玲仰起脸,亲切的叫道:“范相公,你能告诉我么?”

    “自然可以。”范子云附着她耳朵,低低的说了一阵。

    叶玲只是点着头,低低的道:“好吧。”

    合肥,就是庐州府,北负皖山,南临巢湖,地处全省中心,商业发达,人文鼎盛,报国寺是庐州府的大丛林,寺院占地极广,僧侣也有一二百人之众。方丈德清,出身少林寺,清字辈,是少林第二代弟子,报国寺原是少林下院,因此少林罗汉堂住持慧善大师经过合肥,自然要在报国寺落脚了。

    这是上午己牌光景,报国寺山门外,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读书相公和一位面目清秀的小书僮,不用说,他们自然是范子云和叶玲了。两人刚跨进山门,就有一名青衣僧人迎了上来,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请了。”

    范子云还礼道:“大师傅请了。”

    青衣僧人道:“施主可是来敝寺随喜的,请到客厅奉茶。”

    叶玲在旁道:“大师傅,我家公子是到府城应试来的,顺便要在贵刹叩拜我佛如来,许个宏愿,今年如得高中,要来重修金身,大师可否请知客大师出来?”

    青衣憎人听说这位考相公要许宏愿,立即连声应是,合十道:“施主先请到客室休息,小僧立即去禀报知客大师。”说完,连连抬手肃客,走在前面引路。

    范子云、叶玲随着他折入右首一重院落,那是一排三间敞轩,报国寺接待香客之所。青衣僧人请范子云落坐之后,一名小沙弥送上香茗,随即合十道:“施主请坐,小僧这就去请知客大师。”

    范子云起身道:“有劳大师傅了。”

    青衣僧人合十告退,不多一会,那青衣僧人引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走了进来,朝范子云合十躬身道:“就是这位施主要见大师傅。”

    高大僧人连声说道:“施主请了,小僧弘道,忝掌敝刹知客。”

    范子云还礼道:“小生樊天行,此次晋京应考,奉家母之命,前来宝刹许愿。”

    弘道合十道:“原来是樊公子,贫僧失敬。”

    叶玲在旁道:“我家公子若是今年获得高中,定当重修金身。”

    弘道合掌道:“公子有此善念,今年不过牛刀小试,自然是高中的了,就是晋京应试,也定当大魁天下。”他是知客僧,自是善于词令。

    叶岭喜道:“多谢大师金口,我家公子待会在佛前上香之后,今午还要与宝刹所有师傅结个善缘,请大师傅来,就是要合计一下,宝刹一共有多少师傅,中午施一顿斋,不知要多少银两?”

    弘道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敝刹僧侣共有一百六十五名,再加上敝刹挂单八名,合计为一百七十三人,共为二十二桌素斋,每桌素斋为五钱银子,二十二桌,总计十一两银子。”

    范子云一抬手,叶玲立即取出一百两一封,两封银子,说道:“大师傅,这里是二百两银子,除了二十二桌素斋之外,公子的意思,每位师傅另加素馅包子两个,一切就请大师傅到宝刹厨上代办了,余下的就作为宝刹添加香油之用。”

    弘道连连合十称谢,说道:“樊公子广结善缘,福泽无量,小僧谨遵吩咐。”一面朝青衣僧人吩咐道:“缘清,你去吩咐厨下,今天中午樊公子施斋,每人再加包子两个,要他们好生准备。”青衣僧人合掌应是,退了出去。

    弘道再次合十道:“樊公子那先请到佛前上香。”范子云说了声“请”就请弘道陪同,走出客室,在大殿上香拜佛,默祷许愿,然后又到后殿、偏殿,到处都上了香,这一阵,见佛膜拜,前后足足花去了一顿饭的时光,才算完毕。

    弘道合掌道:“樊公子请到方丈室待茶。”范子云花了二百两银子,目的就是为了要会见寺中方丈,因为若是指名求见,可能会引起无尘的注意,但阖寺僧侣施斋,乃是一件大事,方丈必然会延见的了。

    此时听知客大师这一说,不觉肃然,说道:“宝刹方丈,乃是有道高僧,得蒙延见,深感福缘不浅了。”

    “樊公子好说。”弘道合十道:“敝刹方丈,年事已高,平日很少见客,樊公子广布善缘,敝刹方丈自当当面致谢了。”说罢,抬手道:“贫僧替樊公子带路。”

    范子云说了声“请。”就由弘道领路,一直进入第三进,迎面是一座十亩方广的放生池,中间架一条三折石桥。穿过石桥,是一片竹林,再穿林而入,曲径幽深,在一道清水围墙中间,露出一个圆洞门。弘道脚下一停,合掌说了声“请”

    里面院落中,盆兰盛放,一排五楹精舍,分外显得清幽。弘道陪同范子云刚走近石阶,只见一个黄衣老僧已从里面迎出,在阶上合掌道:“小施主远莅,请恕老纳有失迎迓。”

    弘道急忙低声道:“樊公子,方丈出来了。”

    范子云举目看去,只见这位报国寺方丈年约七旬开外,高瘦个子,生得慈眉善目,双目炯炯有光,足见内功极为精纯。闻言急忙赶上几步,拱手道:“小生久闻老师傅是得道高僧,今日蒙赐延见,已是万分荣幸,怎敢当得老师傅迎迓二宇?”

    德清大师合十笑道:“小施主好说,快请里面待茶。”范子云仍由知客大师弘道陪同,一齐进入方丈室,叶玲因是书僮,就在阶下站停下来。

    就在此时,只见圆洞门下人影一闪,有人侧身探首往里觑看。叶玲眼快,早就认出那人是无尘,手中还提着一壶滚水,分明是给方丈室送水来的。他才到报国寺,就当上了送水的差使,足见他果然神通广大,寺中管香积厨的火头僧,已被他买通了无疑。

    果见一名身穿鹅黄僧衣的小沙弥,从他手中提了滚水,往里行去。范子云要在中午施斋的目的,就是要叶玲找到无尘,暗中出示身份,询问他何时动手?如今他既在这里现身,此处乃是方丈禅房所在,寺中僧侣不奉召唤,是不准进来的。这机会叶玲怎肯放过,就在小沙弥转身之际,立即一扬手臂,掌心亮出了范子云交给她的银章。

    无尘方待退出,骤睹银章不觉脚下一停,暗暗点了点头。叶玲立即跟了出去,跨出圆门,低声道:“南一,我是跟公子进香来的,前一还没到么?”“南一”正是少林罗汉堂住持慧善大师的代号,这代号,外人自然并不知道。

    无尘本来还有些疑惑,至此已不再怀疑,微微摇头,答道:“大概要未牌过后才会到。”

    叶玲问道:“有什么困难么?”

    无尘又微微摇头道:“大致业已就绪。”

    叶玲又问道:“何时执行?”

    无尘低沉的道:“晚餐之后。”叶玲点了点头,无尘不再多说,匆匆退去。

    方丈室中,宾主相继落坐,小沙弥奉上香茗。德清大师合掌道:“小施主请用茶。”

    范子云说了声:“多谢。”双手捧起茗碗,趁机以“传音入密”跟老和尚说道:“老师傅,在下范子云,由黄山赶来,有机密之事面陈。”他要用“传音入密”说话,正因边上有知客大师弘道在座之故。

    德清大师听得不期微微一怔,双目朝范子云望了一眼,心中暗道:“这位小施主年事极轻,居然有如此深厚功力,练成了练音成丝的传音之功。”一面回首朝弘道吩咐道:“弘道,小施主施斋之事,不知是否已经办妥?你不妨出去瞧瞧,待会老僧当亲自陪同小施主前去斋堂。”弘道应了声“是”站起身来,合掌一礼,便自退去。

    德清大师目光一抬,注视着范子云,徐徐说道:“小施主有何见教,现在可以说了。”

    范子云拱手道:“请老师傅原谅,在下若非以施斋之名,只怕很难见到老师傅,若是直接求见,蒙老师傅延见,也会引人注意。”

    德清大师道:“范施主从黄山来,那是奉万老夫人之命来的了?”

    “不是。”范子云低声道:“在下是奉华山商掌门人之命来见老师傅的。”他若是不提华山商掌门人出来,只怕老和尚未必见信。

    德清大师合掌道:“小施主原来是华山门下,老衲失敬,不知商掌门人有何赐教?”

    范子云轻咳一声,就说道:“商掌门人接获密报,有某一神秘组织,企图谋害慧善大师,再以李代桃僵之计,由歹徒扮演慧善大师去黄山赴会,进一步控制少林寺罗汉堂”

    德清大师听得惊然动容,说道:“兹事体大,小施主,商掌门人可有确切的证据?”

    范子云心中暗道:“常听人说,少林寺一向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从不多管江湖是非,如今看来,连他们自己的事,都要讲求证据,好像没有证据,就不能有何举动。”

    心中这一想,对老和尚的祟敬之意,不觉骤减,冷冷一笑道:“老师傅若要讲求证据,只有亲眼去看那歹徒杀人,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歹徒使的是名门正派中人无法可以想像的“化血针”中针之人,不出盏茶工夫,血肉尽化,毛发无存,就算老师傅看到了,但转眼就尸毁迹灭,跟完全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老师傅也根本无法可以找到证据。”

    德清大师被他说得一怔,慌忙合十道:“小施主说得极是,只是”他望着范子云,不觉拖长语气,说道:“此事关系实在太大,不知商掌门人要小施主赶来敝刹,可有良策?”

    范子云道:“掌门人要在下赶来,面陈老师傅,因为此事必须十分机密,务必使对方深信此一阴谋已经得逞,咱们方能从这一线索,获知他们下一步骤,若是一旦泄了机密,对方下一步骤指向何处就不得而知,事情就会更难应付了。”

    德清大师道:“那么依小施主之见呢?”

    范子云道:“在下觉得此事除了老师傅和在下之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甚至连慧善大师,事前都不宜告知,免得露出破绽来。”

    德清大师点点头,花白长眉一拢,问道:“小施主,到底这歹徒是何人指使的?”

    范子云道:“老师傅请原谅,关于此人来历,在下也不曾听商掌门人提及,所以不得而知,但似乎和此次黄山大会有关。”

    “哦。”德清大师惊异的哦了一声,还未说话,只听门外响起叶玲的声音叫道:“公子”

    范子云起身道:“有什么事吗?”叶玲招招手,附着他耳朵低低的说了一阵。

    范子云低声问道:“可靠么?”叶玲道:“自然可靠。”范子云点了点头,叶玲依然退到阶下去了,她要在阶下伺立,自然是为了防范有人潜入方丈室窃听了。

    范子云再次落坐,低声道:“据在下师弟刚才获得的消息,慧善大师大概要未牌过后方可抵达,那歹徒预定在今晚晚膳之后动手”

    德清大师愈听愈奇,忍不住问道:“小施主令师弟,这消息从何处得来的?”

    范子云含笑道:“目前咱们只要消息可靠,老师傅就不用问它的来源了。”

    德清大师顿感眼前这位年轻人,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望望他,合十道:“既是如此,老衲悉凭小施主吩咐?”

    “老师傅言重了。”范子云放低声音,和老和尚说了一阵。

    德清大师连连点头,合十道:“小施主所言甚是,老衲谨受教益。”

    只见知客弘道匆匆走入,朝德清大师合十道:“启禀方丈,午斋已经准备好了,请樊施主一同前去斋堂用膳。”

    德清大师点点头,站起身道:“小施主请。”

    范子云说了句:“老师傅请。”当下由德清大师,知客弘道二人陪同,走出方丈室,穿行长廊,折入斋堂。但见偌大一座斋堂之中,此时早已坐满了僧侣,但肃静无哗,听不到一丝嘈杂的声音。

    素斋一共有二十三桌,二十二桌是范子云布施的斋。上首中间一桌,则是寺中招待范子云的,这时大家看到方丈、知客陪同范子云进来,纷纷起立,合十为礼。

    方丈德清大师和范子云也向大家答礼,然后一齐落座。范子云要叶玲也一起坐下,他经叶玲暗中指点,说了无尘的面貌特徵。稍一留意,就发现无尘杂在众僧之中,抬着菜肴,挨桌分莱,心想:“原来他在寺中充当打杂的僧人。”

    本来他花二百两银子施斋的目的,就是想借这一机会,让叶玲和无尘取得联系,如今叶玲已经和无尘见了面,此时就不用再联系了。用过素斋,德清大师依然请范子云回到方丈室用茶,暗中告诉范子云,东首一间禅房,就是替慧善大师准备的。范子云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德清大师送到圆洞门,便自停步,由知客弘道一直送出山门,才合十而止。

    范子云主仆二人离开报国寺,途中叶玲悄悄说道:“老和尚相信你说的话么?”

    范子云道:“他应该相信才对。”

    叶玲眨着眼道:“我看他未必全信。”

    范子云道:“那也没关系,我和他约好了,等天色黑了,我会再去的。”

    叶玲道:“只怕他对你也有着怀疑,在方丈室四周,暗里埋伏寺中高手,如果让南一发现,就坏事了。”

    范子云道:“我看不会,德清大师出身少林,应该经验丰富,不至打草惊蛇吧?”

    叶玲撇撇嘴道:“越是几个大门派出来的人,越是迂腐,名门正派中人,会有什么江湖经验。”说到这里,忽然回过头来,含笑问道:“你呢?你是不是名门正派出身?”

    范子云笑道:“我没有门派。”

    叶玲低笑道:“但你也没有江湖经验。”

    范子云道:“何以见得呢?”

    叶玲道:“因为你被人家掇上了,还一无所知。”范子云听得一怔,回头看去,果见有一个人影,远远跟了下来,这就低声问道:“是不是他?”

    叶玲道:“不是他还是谁呢?咱们到报国寺来的路上,他就跟着来了,后来咱们从山门出来,我看他一直在门外倘徉,咱们一走,他又跟下来了。”

    范子云道:“看他不像丐帮的人?”

    叶玲道:“这很难说,丐帮的人,不会改扮么?”范子云唔了一声道:“有可能。”

    叶玲抬头问道:“你到底和丐帮结了什么仇呢?”

    范子云道:“这话说来很长”话未说完,前面路上,又出现了两个人,并肩走来。

    这条路,最多只能容得二个人并肩而行,对方两人走在路中间,大步行来,并无让人之意,不用说是冲着自己来的了。范子云细看两人,好像是商贾并非丐帮弟子,心中不禁甚感惊异,自己和他们并无过节可言,他们究竟是何路数呢?双方一来一往,很快就迎上了。

    范子云因对方二人并未让路,心中不禁有气,便自在路中间停了下来。那两人渐渐走近,也脚下一缓,左边那人望望范子云,抱拳道:“来的可是樊相公么?”

    范子云道:“在下正是樊某,二位”

    那人含笑道:“请问樊相公大名如何称呼?”

    范子云道:“二位呢?怎不先说说尊姓大名?”

    右边汉子嘿然道:“樊相公到庐州来,不知有何贵干?”

    叶玲抢上一步,冷笑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公子到庐州来,二位也管得着么?”

    左边汉子道:“小哥别误会,咱们只是想请樊相公到敝帮分舵一行。”

    范子云心中暗道:“果然是丐帮的人。”一面讶异的道:“二位要在下到哪里去?”

    右边汉子道:“你们可是从舒城来的?”范子云明白了,敢情丐帮的人,盯上了自己,但路上自己戴了面具,面貌改变了,他们一直没找到自己,而且从舒城来的马车,只有自己二人,故而又找上自己来了。

    叶玲何等机伶,眉毛一挑,冷声道:“我们是从桐城来的,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右边汉子道:“不管你们是舒城来的,还是桐城来的,只要到咱们分舵里去转一转,就没事了。”

    叶玲道:“我家公子和你们素不相识,干么要到你们什么分舵里去?”

    左边汉子道:“小哥,这可由不得你们公子不去。”

    右边汉子道:“不错,识相的就跟咱们走。”

    范子云怒声道:“你们要待怎样?这里是府治所在,有王法的地方,你们”

    右边汉子暴声道:“樊相公,你放明白点,你别拿王法唬人,王法可管不到咱们?”

    范子云微微一笑道:“原来你们是亡命之徒。”

    右边汉子冷笑道:“不错,咱们就算是亡命之徒吧?你现在总该明白了,不跟咱们走,只怕是不成吧?”

    叶玲气道:“你们是江湖人,也该有个理字,拦路劫人,这算哪一门子?”

    左边汉子道:“咱们奉命行事,樊相公到了分舵,只要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咱们丐帮决不敢难为相公。”

    范子云道:“你们要找的人,难道会是在下?”

    右边汉子道:“因为敝帮已经查过从舒城来的,只有相公二位,所以只好请樊相公移驾一行了。”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在中途忽然不见了范子云,才怀疑到二人头上来的。

    “不行。”范子云摇着头道:“只有君命召,不俟驾而行,贵上与小生素未谋面,拦路相邀,非礼也,小生不能越礼而行,只好方命矣。”

    右边汉子道:“你说什么?”

    叶玲掩口笑道:“我家公子说不去。”

    “不去?”右边汉子刷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单刀,哼道:“不去也得去。”

    范子云假作吃惊,口中“啊”了一声,双手一扬,脚下跟着踉跄后退,骇然道:“你你是强盗”

    他左手轻轻一带,那右边汉子单刀刚刚出鞘,突然手臂一震,虎口剧痛,单刀“呼”的一声,脱手往天空飞去。这下直把右边汉子惊得不知所云,忙不迭往后跃退。左边汉子不知同伴单刀是如何脱手的,口中大喝一声,也刷的掣出刀来,在胸前一摆,沉喝道:“樊相公,你若是不肯前往,那就别怪在下无礼了。”

    叶玲冷冷的一笑道:“凭你这点能耐,亮出刀来,也只能唬唬三岁小孩,还是快收起来的好。”

    左边汉子怒笑道:“小哥,你口气倒是不小。”

    叶玲得意一笑道:“这还用说?方才你总看见了,我轻轻隔空弹了下手指,你那同伴的刀不是就飞了出去吗,你这柄刀我也只要手指轻轻弹上一下,就会脱手飞出,你信是不信?”说到这里,回头朝范子云嫣然一笑。

    左边汉子自然不会相信,右手五指一紧,握着刀柄,横胸而立,嘿然道:“你弹弹看?”

    叶玲道:“你握住了。”她装模作样的站了个“丁”字步,右手缓缓抬起,伸出五根又尖又白的手指,在空中舒展如兰,突然口中喝了声“疾”四根手指一屈,扣着大拇指,依次弹出。范子云看得暗暗好笑,就在她手指弹出之时,左手也随着轻轻划出。

    那左边汉子自然不信叶玲悬空弹指,就会把自己单刀弹出去,他五指用力,紧紧握住了刀柄,单刀横胸,凛然而立,双目更是一眨不眨注视着叶玲弹出的手指。突然他感到一股无形的震力,撞上刀锋,紧握住刀柄的五指,立即受到极大的震动。因为他握得太紧,虎口几乎快要震裂,不由得手把一松,单刀脱手“呼”的一声,朝天空飞去。左边汉子惊得目瞪口呆,愣立当场,他只怕连做梦也想不到天底下竟有这般神乎其神的功夫。

    叶玲笑嘻嘻的道:“怎样,你现在相信了吧?还要不要我家公子跟你们到什么分舵里去?”在这两个汉子逐渐走近,和范子云、叶玲说话之时,那从报国寺一路尾随二人下来的那人,也已逐渐逼近二人身后。

    由这一点,就可证明他和那两个汉子原是一路的人,但此刻两个汉子的单刀,被震脱手,那人看出情形不对,就缓缓的转身,往后退了开去。范子云早就注意着他,这时看他要想溜走,不觉倏地转过身去,含笑道:“阁下回来。”

    随手朝他身后招了招,要知他练的“风雷引”虽是以内力引开风雷门“旋风掌”、“雷火指”为主,但当时创出这“风雷引神功”的人,乃是昆仑名宿姜真人。昆仑派傲视武林的镇山绝艺,就是“纵鹤擒龙功”纵就是“推”出去的手法,擒就是“招”回来的手法。

    姜真人在创出“风雷引神功”之时,心中只是思索着如何破解“旋风掌”、“雷火指”虽然并未把“纵鹤擒龙功”加入其内,但他精通“纵鹤擒龙功”是以无意之中,依然是循着“纵鹤擒龙功”的路子,创了新的神功——“风雷引”这也可以说“风雷引”虽是新的创作,却难以完全摆脱“纵鹤擒龙功”的范畴。

    范干云这一招,原是极自然的手势,正因他学的“风雷引”中含有“纵鹤擒龙功”的原理,故而招手之间,就有一股极大吸力,随手而生。那人堪堪转身,突觉背后被人抓住,凭空吸了过去,毫无挣扎的余地,等他定过神来,人已好端端的站在范子云面前,心头又惊又骇,失声道:“这位公子,你”叶玲也看得暗暗惊奇不止,她真想不到范大哥会有这大的本领,掩不住喜上眉梢,望着那人哼道:“你是问我家公子,这是干什么,对不?我也正要问你,你一路跟着我们,这是干什么来的。”

    那人惶恐的道:“我我没有”

    叶玲冷笑道:“你还说没有跟踪我家公子?看我不废了你的武功才怪。”五指舒展,作出要弹指的模样。

    那人方才见识过叶玲隔空弹指,震飞两个同伴的单刀,这一听说要废他武功,心下大骇,不由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道:“小管家,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这这不关我的事。”

    叶玲逼上一步,问道:“说,你们是受谁的指使来的?”

    只听远处传来一个苍老阴沉的声音接口道:“是我。”随着话声,大路上出现了五条人影,如飞而来。这五人,全是化子打扮,事情也就立时明朗了。

    因为范子云抬眼之间,就已认出为首那人正是丐帮代理帮主降龙丐柯长泰,稍后两人则是执法长老宋仁民,传功长老王镇海。最后两个也是化子装束,一个五十出头,秃顶、冬瓜脸的矮胖子,另一个年在四旬左右,身材结实,右耳下有一颗长着毛的黑痣,这二人范子云没见过,想来也是丐帮高手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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