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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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阳光温暖无比,夏可风喜欢坐在自家阳台的休闲椅上工作,用手提电脑上网和国外的友人联络,也可用来遥控他所投资的事业。

    他不觉得赚钱很困难,但他十分小心谨慎。他不奢侈浪费,却坚持生活品质要有一定的水准。

    他的初恋开始得很早,大四时还跟一个女同学同居,后来他出国游学,便自然而然的散了。他的恋情总是无疾而终,因为他不特别慷慨,不曾在女友生日时花心思买一份昂贵的礼物;和左杏苓同居期间,他也坚持生活费分摊,不肯豪气的全额负担生活费,虽然他不必跟家里拿钱也负担得起。

    一直以来,夏可风被精明的祖父灌输一种观念——结了婚的男人才有支付家庭开销的义务,还没结婚就先替别人“养老婆”那是傻瓜做的事。

    夏可风虚心受教,果然少了许多麻烦,因为女孩子大都喜欢找“冤大头”谈情说爱。

    唯一的例外,是他对官舒晴暗中“输诚”那个小呆瓜到今天仍不明白,她能去读贵族女校全赖他在背后资助。

    他真的好爱官舒晴,她心情好时爽朗甜美,心情不好时则别有一股楚楚可怜的韵味,男人见了都想抱在怀里疼一疼,当然,这个男人只能是他。

    夏可风自我嘲讽地笑了,很自私对不对?他要做官舒晴这一生最初、也是最后的一个男人,及早将她订下来。自然,他也会以同等的忠贞来回报她,过去种种毕竟都过去了。

    就在他这么想时,他听见门钤响而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的人是谁时,他真是吓了一大跳。

    “左杏苓?!”说鬼鬼到,真神!

    难道她改变那么多?这个事实像一根尖利的针戳进了左杏苓的心脏,使她疼得畏缩了一下。“为什么一脸怀疑的样子?可风,你不认得我了?”才三年,大家都变成熟了,但还不至于惨遭岁月改变得面目全非,何况她是特意打扮后才来的“文艺美才女”的气质仍保留三分。

    “认得啊!只是没想到你会找上门来。”他掀起嘴角,淡淡地说。

    “不请我进去坐吗?,你搬了家也不通知我。”左否苓鼓励自己别气馁,她当然不期望他一见面就来个世纪大热吻。

    夏可风耸耸肩,请她在客厅里坐,自己进厨房倒杯冰开水,一面猜测她突然造访的用意。

    左杏苓坐在真皮沙发上,贪婪的目光不住打量这间高级公寓里的陈设,看得出来,他的经济情况很好,住在这里一定很舒服,父母亲友也都会羡慕她嫁得好,到那时,谁在乎她赚钱赚得少?

    夏可风端茶出来,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左杏苓还在陶醉中,脱口而出“我遇见你表妹”猛然想起官姿华吩咐她别提到她的名字。

    “我表妹?姿华吗?她也真多嘴。”瞧左杏苓的脸色,他相信自己猜中了。姿华想干什么?

    “没有啦!其实我一直在找你,你回国后就没跟我联络,我当你人还在国外,后来遇见以前的同学,才略微得知你的近况。”左杏苓也算反应快,眼睛瞅著他甜甜的说,但又心慌地发觉他并没有注意看她。“可风,你回国多久了?为什么都不跟我联络?我不相信你出国一趟就变薄情了。”

    夏可风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跟你联络?即使我没出国,毕业后也自然会散了。”

    左杏苓的面庞微微发热。“为什么?我一直以为我们相处得很好,同学们也都看好我们会结婚,怎么你说散就散?一点也不尊重我,你当我是可以玩玩的吗?”

    “左杏苓!”他低喝一声,为她突然高昂的情绪感到莫名其妙。“你不觉得你今日的行为很唐突、很怪异吗?事隔三年,你才跑来向我兴师问罪,你有毛病是不是?你别忘了,同居那年,我们都已年满二十岁,足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彼此心甘情愿,怎能说谁玩了谁?”

    “是吗?”她悲凉地笑了一下。“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废话!自然是互相喜欢才会同居,不过,也因为曾在一起生活一年,使我看清楚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夏可风不假思索地直捣黄龙。“我可没记错,当我先行搬出我们同居的小套房,你一点也不反对,可见得你也不乐意再跟我同住下去。是什么原因使你今天来这一趟?”

    “我”左杏苓被他这番赤luoluo的诘问刺得全身不自在,几乎无言以对。是她先前幻想得太美妙了,所以现在更加难受。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没有啊!就是想你,非常想与你再见一面。”她采取柔情攻势,企图打破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藩篱。

    “然后呢?”

    “我们可以重新做朋友。”她退让一步,日后再图进取。

    “对不起,我不打算重拾旧情。”

    “只是做朋友”难道她还不够低声下气吗?

    “男女之间要维持纯友谊很难。”一丝疑虑闪过夏可风阴骛的眼底。“何况,我不想让我的未婚妻误会。”

    “你订婚了?”左杏苓惊慌失措了。

    “没人告诉你吗?而且,目前她正跟我住在一起。”

    “是吗?”左杏苓不安地拢了拢披肩长发,笑容差点僵在脸上。“现在大家都流行晚婚,所以老实说,我很惊讶,我一直没办法将你忘了,下意识地也希望你仍怀念我。”

    他似笑非笑地瞅著一脸凝思的左杏苓反问:“难道这三年来,你都没有追求者,一直守身如玉?”他没忘记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当然我是不乏追求者,只是——”她一副为难犹豫的神态。“可风,仁慈点,我接受别人的追求,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这三年来,我成长不少,我终于明白我心底最爱的仍是你。”

    “不管真假,我只能说敬谢不敏。”他犀利地慢声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共度一生的对象,而且订婚了。”

    “说不定等你们同居一年,你会发现你们之间不合”

    “你说这种话太过分了!左杏苓,你怎会变得这样阴毒?”夏可风深沉地紧盯著她,猜测她在玩什么诡计?左杏苓从来也不是至情至性的女人,这三年里若有好对象,早嫁人生子去了。

    “我没有恶意,不过是一时情急。”左杏苓如遭重挫的变了脸色。“我很想跟你重新在一起,所以,我嫉妒你有新的女友。”

    “她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另一个新女友!我发誓要对她忠实。”

    “我不信,男人全是禁不起诱惑的。”她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讨厌看到他一副“已拥抱幸福”的得意之情。

    他摇摇头,不想撕破脸。“回去吧!杏苓,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以你的才貌,不怕找不到好对象。”

    问题是没一个条件比你好的!左杏苓在心里呐喊,不愿死心。

    突然,大门开了,听著一个开朗的女声在说:“可风,我们晚上吃串烧好不好?牛肉串、肥肠串烧、培根芦笋、香菇、鸡肉九子,都好好吃喔!再来一个牛杂锅,那汤底真是够味!”

    夏可风还来不及回答,正想起身,冷不防左杏苓“饿虎扑羊”的缠上他,将热情的红唇压在他冰冷的唇瓣上。

    官舒晴由玄关转入客厅,所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至爱的,且口口声声说只爱她一个的未婚夫,在家里跟别的女人接吻。

    她傻了,脑海中一片空白,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夏可风的头一仰,摆脱红唇,奋力将左杏苓推开,露出愤怒的眼神斥道:“你变得下流而没品!现在,请你马上离开!”

    左杏苓灰头土脸的走了。

    夏可风完全没预料会平空惹来一身腥。官姿华,算你狠!他在心里暗骂。

    官舒晴终于反应过来,愤怒和伤心的泪水很快地模糊了她的视线。

    “小晴晴——”他一时真不知如何解释。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就走,伤心欲绝兼悲愤填膺的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夏可风从背后一把圈住她抖动的身躯,看她哭得唏哩哗啦的,他的心也跟著抽痛起来。

    “晴晴,你听我说——”

    “你恶心死了,放开我啦!”她不假思索的奋力想挣脱他的束缚,饮泣地叫骂“你这个花花公子、爱情大骗子,我很死你了!你放开我,我要跟你解除婚约”

    “晴晴,我没有对不起你。”

    “你当我是睁眼瞎子吗?我恨你!我要解除婚约——”

    “你给我闭嘴!”夏可风怒喝一声,将她强行往后拉,两人一起跌坐在沙发上,他用钢铁般的手臂箝住她,以坚定的口吻说:“我发誓我没有吻她!她听到你回来,故意做给你看的。”

    “你骗谁呀?”她才不信。

    “我若骗你,出门马上被车子撞死!”他发狠地道。

    官舒晴的背脊僵直,缓缓地转头,与他四目相交,只见他的眉毛阴郁地揪成一团,声音转为严厉“永远、永远都不许说要和我分手。”她坐在他大腿上,他稍微用力,她便跌入他怀中和他相黏。“你应该听我解释的,而不是一味哭著要分手,那岂不正中别人下怀?”

    “你欺负人。”她含泪地指控道,包括他诅咒自己的话。

    “这是一场可怕的误会。”夏可风委婉地说:“我只能说我被人设计了,我绝对、绝对没有吻她。”

    “真的吗?”她的声音略带嘶哑,还有一份压抑不住的喜悦。

    “你以为男人喜欢被强吻吗?那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她是谁?”她盯住他的眼睛问。

    “她叫左杏苓,跟我同居过一年。”

    “就是她?!”官舒晴星眸半垂,极力掩藏那在眼眶内盘旋的妒意。“她很漂亮啊!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因为感觉不对,自然而然就分手了。”他强调地说:“你不用担心她,我对她早已死了心。”

    “原来你这么容易变心啊?!”她怪咎地说。

    “你”夏可风几乎被她打败。“我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何来变心之说?只是,那时候好多同学都流行同居,一来可分担生活费,二来让人感觉很时髦,所以,很自然地便生活在一起。”看见她紧绷的脸色,他放软了口气说:“晴晴,别翻我的旧帐,那全是过去的事。你爱的是现在的我,不是吗?我可以发誓我会对你忠实。”

    “可是,她又回头来找你,而且那么热情。”

    “如果我没猜错,是姿华怂恿她来找我,可能左杏苓这几年也混得不太好,要不然,一个有自尊心的女孩子不会主动吃回头草。”

    “姿华怎么这么坏?!”她激动地坐直了身子。

    “好了、好了,别生气,这只是我的猜测,杏苓一时说溜了嘴,倒也没有明指是姿华多嘴。”夏可风把她搂近了一些,他的唇在她滑嫩的脸蛋上悄悄地移动著。“宝贝,这件事我会处理,我只希望你全心全意的信赖我,不要中了别人的离间计。”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我就是忍不住要嫉妒嘛!俗话说:男追女!棒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可见男人都禁不起女人的主动诱惑,我怎么知道她下一次会不会乾脆宽衣解带,而你能坐怀不乱吗?”

    “你当我那么没品?真该打你一顿**!”他接著又用体贴的声音说:“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官舒晴眼光迷离地深望着他。“如果你骗我,我就不爱你了喔!”

    夏可风轻扯嘴唇笑了。“可以呀!很公平。”认真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今天的穿著,淡米黄色的针织衫、粉红色的牛仔裤,很青春、很俏美。“在学校有没有男同学追你?”

    “有啊!不过,我都跟他们说我订婚了。”她亮了亮左手那只简单的白金环戒,钻戒不适合戴到学校献宝。

    夏可风微眯了一下眼睛,不过,脸上的笑容未减。“我明天开车去接你,记得到大门口等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回家陪父母吃一顿饭,尽一下孝道。”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自然不肯承认他有意到学校晃一晃,让那些对官舒晴存有幻想的男孩子早早死心。

    左杏苓的内心充满了懊恼与沮丧,夏可风已有未婚妻的事实像一根无形的鞭子笞刑著她的自尊,为什么官姿华没有事先告诉她?害她没有心理准备的自动送上门,自许最起码也有百分之六十的胜算,谁知竟落得一败涂地!她只要一想到夏可风有可能在背地里嗤笑她,就觉得受不了。

    “真教人生气!”

    她立刻打官姿华的大哥大,也不管现在是上班时间,大不了一翻两瞪眼,她左杏苓虽不得志,也不是可以任人要箸玩的!

    “喂,我是官姿华。”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十分美妙,很有秘书派头。

    “我问你,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可风已经订婚了?”左杏苓正在气头上,也不跟她客套,劈头就问。

    “哦!我不以为那很重要。”官姿华以温柔的口气回应。“事实上,我仍不大相信他们真的订婚了,因为没人邀请我参加订婚仪式。”笑话!当然不能事先告诉左杏苓,一旦事先说了,左杏苓也许根本不考虑吃回头草。她故意隐瞒,就是要左杏苓亲眼去看看夏可风混得有多好,放弃了很可惜!有一个未婚妻算什么?只要她敢争敢抢,一样有机会入主夏家。

    “可是,”左杏苓的睫毛闪了闪。“可风说他是认真的,他现在只爱那个女孩。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官舒晴,我堂妹,是大一新生。”官姿华鼓舞著她,激励著她。“我怀疑他们口头上说订婚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因为可风住的地方离k大近,所以,我伯父才会答应舒睛去可风家暂住,方便上下学,可是,老人家又怕人言可畏,才叫他们订婚。其实,我很怀疑他们会有结婚的一天,k大里帅哥多得是,舒晴随时有可能另结新欢。”

    “那可风不是很可怜吗?”左杏苓语带酸涩地说。

    “哟!学姊真是个多情女,可风那么无情,你还替他担心。”官姿华开玩笑地道。“好了,我要收线啦!毕竟我不是邱比特,管不了别人的情事。不过,我是看好你的,学姊,你才有董事长夫人的气质。”抛下诱人的鱼饵,她便关机了。

    左杏苓一口吞下鱼饵,心里却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唯恐被人瞧出心事。真难以相信,少女时期她也曾经愿意为爱而死,如今却只在乎对方有没有钱,肯不肯负责任。

    人心易变,她准备亲手扼杀夏可风对官舒晴的情感!多可怕,换成十六岁时,她会以浪漫的眼神去鼓舞别人的爱情,顺便期待自己的爱情更动人。而今,不了!她已尝够生活的艰难,知道谋生之不易,只想找一张长期饭票赖住他一生。

    当然,她是爱夏可风的!左杏苓这样深信著,否则她不会吃回头草。这点认知使她没了罪恶感,追求所爱有什么不对?她是女人,她需要一个依靠,需要几句甜言蜜语来润泽她逐渐枯槁的心,所以,她想抓牢夏可风。夏可风拥有她喜欢的一切好条件,而又不至于条件好到让她不敢高攀,像大企业家的第二代。

    真的,她一点都不讨厌当董事长夫人。

    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上她的脖子,先是轻触、**,然后却愈缩愈紧,几乎今她无法呼吸。她极力挣扎,想把缠住她脖子的手指板开,摸到的却是滑溜溜、冰冰凉凉的东西,是蛇!蛇头突然冒出来在她眼前吐信

    “啊——”

    官舒睛在惊惧中醒来,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好,只是作了噩梦。

    为什么突然作噩梦?她来不及细想,就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舒晴,你怎么了?”

    她下床开了门。“我作噩梦,没事了。”

    “你确定没事?你叫得好大声。”夏可风一脸关怀。

    “我梦见被蛇缠住脖子,吓死了,还好只是梦,现在没事了。”她愈说脸愈红,因为夏可风的上身是赤luo的,可以想见他是临时套上长裤便跑来了。

    “没事就好,再回去睡一下,还不到六点。”显然他已看出她的窘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一下,便回房了。

    重新钻进被单底下,她却了无睡意。噩梦已远,满脑子想的是她与夏可风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不算很浪漫的情人,却很在乎她、呵护她,让她感觉得到他的用心。像她的电脑不太好!他则是电脑高手,只要她有需要,他就会放下手边的工作教她。他还鼓励她先考机车驾照,等满二十岁再去考汽车驾照,说要买一辆女性用的小轿车作为她二十岁的生日礼物,虽然言之过早,但听起来就觉得好窝心、好甜蜜。

    她还意外的发现,他很喜欢吃,四处品尝美食。从哪一家小吃摊的卤味好吃,到哪一家大饭店的广东菜独占鳌头,他都如数家珍。不例外的,好吃之人都有好手艺,连冰箱里的剩菜他都可以变出好吃得不得了的炒饭或汤面,不一定要花大钱才能吃得很香。

    他们常常结伴去寻找别具风格的美食店,有些是新开的,有些是多年老店。古朴风情的“回流”从手工制的桌椅橱柜到毫无装饰的天花板,均是中国式的古意盎然;洋溢著欧洲悠闲风情的“长春藤”道地的法国美食别有风情,乳鸽、香煎鹅肝和菲力牛排,让人吃完还想再次光顾;“群香品”的江浙点心很对味,蒸饺、小笼包和汤包搭配牛肉汤或元盅鸡汤,便是令人满足的一餐;而“卢记”的麻辣火锅,一个月最少要吃一次。

    有时看了杂志报导,他们会开车远征至台中的“东京川布”只篇了看一看它禅意十足的庭园和吃日式烧肉;当然啦!他们也没有爱吃到那种程度,台中地区的名胜、游乐园,都曾留下他们的足迹。至于台南、高雄、花东一带就更甭说了,夏可风誓言要带她游遍台湾、吃遍台湾,然后再远征国外。

    “他真的好可爱喔!”官舒晴忍不住笑出来。

    幸亏他也热爱运动,否则不发胖才怪。

    夏可风超级爱游泳,也很喜欢到海边玩水,就只有这一点官舒晴敬谢不敏、绝不奉陪,她怕水、怕海边,徒令夏可风扼腕。

    他曾对她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买下一间附有游泳池的别墅。你害怕下水,真是太可惜了。舒晴,你是不是还有心结?”

    记得她回答他没有,其实是有的,那会使她联想到母亲和大哥的死。心结可以打开,但记忆是没法子连根拔去的,它只能被淡忘、被尘封,但它永远在那里。

    夏可风对她那么好,她不想再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她无法再入眠,睁著眼痴想生活是多么有趣而富于变化,她长大了真好,有能力去承担与享受生活的每一面。

    然后,闹钟准时的敲醒她的幻想,她神情愉快的下床,梳洗后,到厨房做一顿丰盛的早餐,为两人今天所需的精力作准备。

    不管夏可风的厨艺有多好,他一样享受由心爱的女孩喂饱他的肚子。

    在阳台上吃早餐,暖阳照拂,红花点缀著绿意的盆栽悦人眼目,加上轻松的谈天,再也没有比这更棒的了。

    “你今天有几堂课?”夏可风替两人倒咖啡,随口问。

    “三堂。”官舒晴笑道:“我下午顺便买菜回来做晚餐。”

    “也好,我今天会晚一点回家,差不多七点开饭就行了。”

    她点点头表示了解。“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柏雅器和你正式签约了吗?”

    “签了,我真的松了一口气。”他笑得春风满面。

    “对不起,我好像不够关心你喔!”她俏皮的吐吐小舌。

    “小傻瓜,生意上的事你又不懂,要关心也无从关心起,你好好读你的书就行了。”

    “如果拍雅器不签约,对你的公司会影响很大吗?”

    “当然有影响,但还不至于经营不下去,短期内会辛苦一点。生意人不能傻傻的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好复杂!”她苦笑一下。“看来我不适合当生意人。”

    “我看你也不是那个料。”他哈哈一笑,俯身亲了她一下,回房换了西装,准备出门上班,又回头撂下一句。“我汇了十万元进你的户头,你需要用钱自己去领。”

    “可风!”

    “别说了。买菜、买日用品不用钱吗?小晴晴,我希望你能过得自在一点,想要什么就去买,不用为钱伤神。”给她一个飞吻,他上班去了。

    官舒晴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将杯盘收进厨房里清洗。

    “可风是不是疯了?一下子给我十万元。”她边想边大摇其头。“全球经济不景气,学校里很多同学都不参加社团,怕要多花钱,父母会翻脸,下了课大家都忙著打工,自己赚钱买流行服饰。”

    换个角度想,有钱人仍然很多。她读贵族女校时,从没感觉到经济不景气,因为物以类聚的全是家境很好的千金小姐。直到上了大学,同学们来自各阶层,有开进口车上下学的,也有自己打工筹学费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看多了,她逐渐体验到民生问题的现实面。

    她也想过要打工,但夏可风很正经的告诉她“父母付学费就是希望你认真求学,不要为一点小钱分心。你想赚钱,人生还长著呢!要打工吗?行!寒、暑假到我公司上班。”

    想到这儿,她神秘兮兮的笑了。她不一定要去可风的公司打工呢!孙巧灵曾邀她一起去柏雅器的公司打工。想来柏雅器也头痛极了,他怎么舍得让孙巧灵出去受老板的气呢?

    官舒晴这一整天心情都很好,下课后安步当车地走回家,离家不远处便有一家大超市,她通常在那里采买食物和生活用品。若不是有人跟踪她,在这时候堵住她的去路,今天真是圆满的一日。

    “你就是官舒晴了?相信我没认错。”

    官舒晴大胆地迎视左杏苓那两道似乎想看透人的目光。

    “你有什么事吗?”

    左杏苓以坚定的眼神直视她。“我想跟你谈谈,前面有家茶坊,我们进去坐一坐。”

    官舒晴的心一阵紧缩。“我不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你怕什么?”左杏苓深深地望着她,脸上的兴味更浓了。“放心,我不会吃人。除非你对自己没信心,怕听到我跟可风过去有多好。”

    官舒晴皱了皱眉,只有怀著沉甸甸的一颗心走入茶坊。她对左杏苓今日挑衅的行为十分厌恶,她和可风之间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为何不洒脱、漂亮一点,留个美好的回忆?她替自己点了一杯锡兰红茶,想到夏可风是爱她的,还恳求她要对他有信心,她便气定神闲起来。

    而左杏苓呢?情敌比自己年轻貌美,再也没有比这点更教女人嫉妒的了。左杏苓心不在焉的搅拌箸黑咖啡,告诉自己,她正处于成熟美丽的年纪,既不青涩,也不会过于老练,二十五岁,是最美好的阶段。可是,一想到对方比自己年轻七岁,她不得不对自己的年龄感到焦虑。

    “可风还是喝即溶咖啡吗?”左杏苓以高雅的姿态端起杯子啜饮一口,她先前在一家高级西餐厅当会计,对名媛淑女的举止观摩不少。

    “我会煮咖啡,他也会。”官舒晴淡淡的说。

    “看来他有所长进了嘛!”左杏苓表情古怪地抿抿唇。“以前,他像个大少爷一样,什么都要我伺候,连熬夜玩电脑玩累了,还趴在床上叫我帮他按摩。当然啦!他也有体贴的一面,我读书累了,他也会替我按摩僵硬的两肩,还会煮消夜给我吃,算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你不知道,大家都看好我们毕业后会结婚,谁知他出国去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阻隔了我们,但有一点我要声明,我和可风不曾正式分手,我仍然在等他。”

    “你说完了?”官舒晴不带感情地说:“你自说自唱的,想表明什么?你真的很可笑耶!如果男女之间三年不曾联络,这还不叫正式分手,难道要签一份分手契约才算数吗?你说这种话真像三岁小孩子,无理取闹!”

    “你”左杏苓一时气结。

    “还有,你想重续旧情也找错对象了,我又不是你的旧情人。只不过,不知道可风有没有那份闲情逸致陪你玩一出闹剧?”官舒晴的眼睛像猫一般眯起来。“你会找上我,跟我说一些你们过去恩爱的情状,还不是你在可风面前没把握,心想我年轻好欺负,打主意想教我知难而退。”

    “你说话客气一点!”左杏苓盯著她的眼神饱含警戒,甚至非常锐利,显然正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应该客气一点的人是你吧!顺便请你自重。”官舒晴傲然地对她说:“如果可风仍然念著你,他不会向我求婚,我相信他不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混球!我相信他对我的爱,我不会打退堂鼓的。”

    “那是可风不知道我仍在等他,现在他知道了,那么,迟早他的心会动摇,他会想起我们之间有多么契合,包括在床上。”左杏苓的红唇带著笑意往上翘,充满揶揄挑战的意味。“你该不会还没有跟他上床吧?哈哈!被我猜中了。可怜的可风哟!他以往几乎每晚都要呢!你居然强迫他做僧侣,教一个大男人跟你谈什么纯纯的爱,他能忍耐多久啊?呵!也好,这样我的胜算就更大了。”

    官舒晴的嘴唇微抖,将脸别到一旁。

    “你真下流!”

    “现在不流行故作清高了,你不服气,可以马上回去拉他上床啊!问题是,你敢吗?”左杏苓发出”声高亢的笑声。“哟!别那么恶狠狠的瞪著我,我跟可风两人情投意合,自然而然便睡在一起。要知道,对男人而言,爱情和欲念是结合在一起的。”

    官舒晴心里想着,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人,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可风才不会跟她认真!想是这么想,内心着实大大地不痛快,明知对方故意要她难受,就是不得不难受。

    左杏苓看在眼里,自是舒心快意,果然姜是老的辣。“你跟可风在法律上是继兄妹,结婚岂不可笑!”

    “这点不劳你费心,可风不曾入我家的户口。”

    “你也算处心积虑了,知道可风的条件好,又趁著我不在他身边,马上鸠占鹊巢。”左杏苓讥诮地冷哼一声。“才十几岁呢!又不是在婚姻市场上已经拉警报的年纪,就急着巴住一个有钱男人,生怕没人要似的,一点都不思独立进取,真是没出息!”

    “你老大姊若是有出息,今天也不用坐在这儿绞尽脑汁地想逼退我,意图吃回头草。”官舒晴好整以暇地回敬她,慢慢欣赏她逐渐泛白的脸。“拉警报的人是你,想鸠占鹊巢的人也是你,你不觉得自己现今的行为很没尊严吗?人长得漂亮,做事不漂亮,也是枉然。”

    左杏苓的脸色很难看,指尖紧紧掐进掌心里。“你尽管大言不惭好了,我告诉你,你再得意也没多久,可风早晚会抛弃你,重回我的怀抱,我等著看你哭!”

    真是太过分了!辟舒晴深吸口气,努力维持自己的风度。“如今我很明白为什么可风不要你了,因为你虚有其表,思想行为却比卖菜的还不如。”

    左杏苓怨恨地瞪著她。“你敢侮辱我?”

    官舒晴好笑又可怜地瞅著她。“我有吗?我认为是你自取其辱!”

    左杏苓回敬她的是一声怒哼,起身便走。

    真没风度,还把帐单留给她这个被邀约的人付。

    这时,官舒晴才放松紧绷戒备的神经,一抹忧伤的神色涌上面容,双手紧紧握住茶杯,任由痛苦而悲哀的情绪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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