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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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怎么都没人来啊?”等了约莫十分钟,杜瑞仙有些坐不住。

    “我们太早来了吧!”皇甫殿臣随口应了一声,想着要用什么借口,才能去开他的计算机而不让她起疑。

    “也不就提早半个小时,有那么早吗?”杜瑞仙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来由的冒出一句。“你很想玩计算机吗?”

    皇甫殿臣一怔。

    “我瞧你看着那台计算机有三、四次吧,你很想玩吧?”杜瑞仙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三、四次?

    十来分钟内看了三、四眼,一般人不会因此注意到他的想法吧?

    皇甫殿臣不解,很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靠他一些些小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很喜欢玩计算机啦,但忍一忍吧!”她一副很了解的口吻安抚他道。“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里,不太好动别人的东西,再说,也不是每台计算机都有跟你一样的软件,等一下我们回家再玩吧!”

    又是一个离谱的严重误解,只因为有事没事就看他泡在书房中使用计算机,她以为他跟家中的电玩迷小军一样,是个没计算机就没办法过活的人。

    皇甫殿臣哪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一如往常的,他不知怎么响应她突如其来的话,最终只得按一贯的响应方式,沉默以对。

    当他的沉默是接受她的劝导,她覆上他的手轻拍了几下,活像在拍心爱宠物似的,然后心不在焉的看了看时间

    “真奇怪,怎么都还没人来啊?”等了十来分,她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刚刚那个罗兰娜小姐是怎么说的啊?”

    “她要我们在这里等一下,说其它的人等一下就会来了。”他如她所愿,把方才唬弄她的说辞重述一次。

    “就只有说这些吗?”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嗯。”他“坚持”罗兰娜只说了这些。

    “但是一直都没人来耶,其它的设计师动作都这么慢的吗?”她怀疑。

    “有些人习惯不好。”他一脸无所谓。

    “迟到吗?今天这种场合?应该不至于吧?”她有些不信,决定去探探情况。

    “你上哪儿去?”他唤住了她。

    “出去看看啊!”她说得理所当然。“你也一起来,如果罗兰娜不在外面,我们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其它楼层看看。”

    “我看没必要,等一下就会有人来了。”皇甫殿臣有些抗拒。

    “你说什么啊,当然是有这个必要,如果不四处走走,怎么有机会遇上其它的人,又怎么知道有没有人认识你?”她分析。“虽然说雅瑄姊讲过总裁可能会出现,但那毕竟只是可能,又不是一定会出面,与其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大老板的身上,我觉得我们也得把握住其它的机会。”

    皇甫殿臣真不知道她从哪儿想出这么多的道理,但又不能反驳她,因为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让他无从反驳起。

    “走啦!”怕他不动,她挽着他的手臂像拖牛一样的前进,可是才刚打开门,忽地从门缝中瞧见门外正要走进来的人

    咚!咚!咚!连退三步!

    清丽的娇颜倏地转白,惊慌失措得有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儿,但不信邪,她凑上前再看仔细一些

    这下不只退了三步,她根本转身就跑,为了找藏身之处慌乱得团团转,总算的总算,在来人进门前,让她一溜烟地躲进办公桌底下,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看得皇甫殿臣一头雾水。

    虚掩的厚实大门忽地在这时打开来,走入一名穿著高雅人时的都会美女,拿下墨镜,略过皇甫殿臣,她神态高做的环顾四周

    “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我看见你了。”

    那命令式的语调让皇甫殿臣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真要我亲自去抓你出来?”李纯纯冷哼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都几岁的人了,还玩这种游戏?能不能文明一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杜瑞仙出来了,硬着头皮从办公桌底下爬了出来。

    不敢直接迎视来人轻蔑的目光,她低着头轻唤了一声。“大、大姊。”

    语气的不安与无措是那么样的明显,让皇甫殿臣对这个“大姊”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这就是她的家人?平常她口中的那个“大军”?

    李纯纯一点也没注意到旁边皇甫殿臣的打量,她对于杜瑞仙的穷人朋友可没什么兴趣,因此一眼也没瞟向皇甫殿臣那边,全副注意力就放在这个继妹身上,而那一双精心描绘过的唇办,因为那一声“大姊”的称呼而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大姊?你这是叫谁呢?”李纯纯以着佯装无知、实则刺人的语调嫌道。“是叫我吗?唷怎么说,你姓杜,我姓李,这一声大姊,我可不敢当。”

    “”杜瑞仙不自觉的绞起手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压得她喘不过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就觉得时光倒流,她彷佛又回到儿时那种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有什么委屈都只能往腹里吞的时候,那一让她感到很是无助。

    眼前事情的发展太过不寻常,皇甫殿臣放弃任何的揣测,决定静观其变再下定论,不过在有任何结论出来之前,他鲜少有的先入为主观念却产生了,他莫名的有种直觉,就觉得这个不知名的女人很讨厌。

    他没去细想为什么,但就是觉得讨厌,讨厌她那种态度,即使她装扮得宜,长得又不错,一副都会仕女的名媛模样很是明艳动人,但在皇甫殿臣的眼中,他一点好感也没有,只觉得她整个人充满一种俗不可耐的市侩,作假的感觉直一让人觉得恶心。

    “想想,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倒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李纯纯打量着她,姿态早不见方才的高雅贵气,而是一种猫逗老鼠的恶劣态度。

    “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实在话,会在这里看见她,李纯纯是相当意外的。

    饼去经年累月的习惯使然,杜瑞仙低着头,没敢胡乱应话。

    李纯纯也不等她应话,自顾自的就代她做出解释。“你该不会是这里打杂的小妹吧?不过打杂打到国外来,能当上世扬总公司的小妹,也算是你厉害啦!”

    没反驳她,杜瑞仙忍着逃跑的冲动才没夺门而出。

    “纯纯姊怎么会在这里?”她小小声地反问着,姿态活像被“苦荼”多年的小媳妇,连说句话都不敢太过大声。

    “哈!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被问到得意之事,李纯纯用着反问句,而且一连两次,姿态是更加的张狂。“这当然是世扬请我来的,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

    “噢。”轻应了一声,杜瑞仙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要知道,我是世扬重金礼聘来的水晶钻饰设计师,跟你这种打杂的小妹可是不一样的。”一脸得意的笑,李纯纯又道:“你这种小妹,恐怕无法想象世扬是怎么礼遇我的,为了招待我来,不但食宿包办、住五星级饭店、派公司的礼宾车全程接送游览,就连这会儿要正式会面,还怕礼数不够,因此临时紧急动用平常很少使用的特别招待室来接待不过,这些说了你也不懂,毕竟等级不同嘛!”

    杜瑞仙无法言语,在听到继姊也是世扬请来的参展设计师后,想到两个人可能会共事,只觉得整个头皮都麻了起来。

    “对了,你当小妹当到国外来,是住哪里啊?哪天妈妈要是临时想到问起你,我好回复她。”李纯纯忽然问了。

    “我、我住在员工宿舍里。”杜瑞仙细声回答。

    “员工宿舍啊,那也好啦,可以节省一点开销,毕竟当小妹嘛,就算到了国外来当,也赚不了什么钱,不过你好好做,我相信有一天也是会做到主管级的职务啦,虽然管的都是工友,但以你来说,那已经很不错,算是满有前景的,要好好做啊!”李纯纯很“好心”地鼓励她。

    “噢。”杜瑞仙习惯性的应了一声完全无意义的那种。

    “好了,要是打扫完了,没事就出去,机灵一点,不然要怎么升职啊!”李纯纯不耐烦地说道,今天对她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她可没心情理会这旧日的玩具。

    “噢。”再次无意义的应了一声,杜瑞仙像是没有意识的布偶,很听话的就要走出“特别招待室”

    “等等。”李纯纯忽地又叫住了她。

    见她乖乖停下,李纯纯强调道:“如果有人问起,你可别说你认识我,知不知道?省得坏了我的身价。”

    因为记忆与习惯使然,对于继姊的不讲理,杜瑞仙没有异议,乖乖地点头。

    “好了,那你出去吧。”李纯纯不耐的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的要她离开。

    低着头,杜瑞仙听话的开门就走,皇甫殿臣自然是跟着她。

    李纯纯直到这时才有精神注意到房里其实还有其它的人,正当她觉得这个人好象有点有那么一点点眼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第二句话,皇甫殿臣已追了出去,没让李纯纯有看清他的机会。

    为了执行皇甫殿臣的指示,罗兰娜费了点时间。

    首先,因为有保密的大前提在,为了避免这等机秘事件泄漏,对于原来招待室中已经到场的一名设计师,自然是要先支开才行。

    这一部分还算简单,叫来一名心腹的女秘书,罗兰娜交代好之后,让她用了极好的借口,说是因为贵客临门,为了表示公司最大的诚意,因此临时变更地点,将接待的地方改在“特别接待室”就这样,很漂亮的将人带离;罗兰娜则趁此时拦下一头雾水的总经理说明内情。

    截下总经理后,罗兰娜很仔细地将神秘失踪、又神秘出现、然后行事突然变得特别神秘跟古怪的总裁所做的指示说了个明白。

    她知道事情很离奇,因此还做了再三的保证,才说服总经理相信她所得到的命令与指示。

    等双方确认过该遵守的指示后,罗兰娜的工作还没结束,紧接着亲自下场指挥,领头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与秘书部门的女秘书们将接待用的茶水点心往顶楼上送

    就这样,弥漫着浓浓咖啡香与各式精致小蛋糕的美食随着电梯上了顶楼,可电梯门才一开,除了知情的罗兰娜,三、五名毫无心理准备的女秘书都倒抽一口气,瞪大眼直看着“不太一样”的总裁。

    她们都确定那个人是皇甫殿臣,是那个高高在上,总是让人觉得冷冰冰、无法接近的冷酷总裁,但但他的西装呢?那身总是笔挺得吓人、没有一丝绉褶的西装呢?

    还有,还有,他平常冷酷得吓人的扑克牌脸呢?

    虽然说,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亲切啦,但再怎么说,也比平日那种不近人情、一丝不苟的老k脸来得好大多了,这怎能不教她们感到惊奇?

    等电梯的杜瑞仙因为太过无精打采,尤其根本就是低着头的状态,因此一点也没有发现眼前的人们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只是等了半天,感觉到电梯里的人都不出来好象有点奇怪,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

    见她起疑,站在她身后的皇甫殿臣不高兴了。

    原本不是很老k的脸又突然老k了起来,就看他很不客气的冷眼扫向电梯里的女秘书们,吓得几个本就敬畏他的女秘书们有点不知所措。

    “快快快,还不坑谒出来,净杵着做什么?”罗兰娜心领神会,知道大老板不高兴是为了哪桩,连忙指示。

    三、五个女人依照罗兰娜的指示,连忙快步出了电梯,可以说是有多远就问多远。

    杜瑞仙因为听不懂德语,也没精神理会周遭发生了什么事,在电梯里的人都出来后,就落寞的进了电梯。

    当然,皇甫殿臣还是跟了上去,根本不管他留了什么烂摊子在顶楼,又,其它人是用什么奇怪的目光在看待他。

    电梯在合上厚重门板后缓缓降下,但才降了一层楼,就又停了下来

    准备进电梯的是一个高头大马的外国男子,杜瑞仙不认识他,但皇甫殿臣认得,对方也认得皇甫殿臣。

    两个男人一打照面,看着钦点的总经理,皇甫殿臣神色自若、冷静得不象话,但那名身为世扬总经理的外国男子则不同。乍见到他那位据说行事变得奇异、而且感觉起来和平时有点不一样的上司,因为太过突然的关系,害得他进电梯的动作明显的僵硬起来,好象机器人没上油一样,就卡在一半,也不知他到底要不要进电梯。

    站在电梯按钮前掌握电梯操控权的杜瑞仙在等候片刻后,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抬头看了下。

    “我搭下一班好了。”感觉太过诡异,外国男子主动表示,马上走出电梯。

    杜瑞仙听不懂,一脸怪异的看着突然走出去的外国人。

    “他说想到临时有其它的事,不坐电梯了。”皇甫殿臣很及时的“翻译”

    听他这么说,她默默的按下“关”的键,任电梯继续一路往下。

    到了最底层,出了电梯,因为穿著的关系,皇甫殿臣并没引起太大的注意,最多只因为他给人的似曾相识感,因而引来一些注目。

    但幸好,因为杜瑞仙心不在焉,很严重的心不在焉,她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一概毫无所觉,更甚者她因为恍惚的关系,只知道要走,没头没脑的往前走,看见前方有路她就走因此他们很快的离开了世扬,让皇甫殿臣躲过更多的注目,省去被认出的困扰。

    他其实很不想打搅她,但陪着她没头没脑的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他觉得不能再这样放任她下去了

    忽地一股拉扯的力量止住了她行进的脚步,杜瑞仙停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清丽的小脸上出现的只有茫然,她顺着手臂上的拉力往上一看,就看见她熟悉的皇甫殿臣,然后没来由的,一阵排山倒海的委屈感淹没心头,让她忽地好想哭。

    她完全无法自制,眼一红,喉咙就像是让什么梗住了一样,她无法言语,眼泪顺势就这么滑落,可怜兮兮的样子活像遭人弃养的小宠物般,教人心怜不已。

    并没有人教导过皇甫殿臣该怎么面对这种场面,但他很自然而然的用力一带,将她拥进了怀中。

    长达数分钟,没有人开口。

    他拥着她,提供自己的胸膛当她的避风港。

    她静静的倚偎着他,对着他的怀抱暗暗流着忍抑多年的眼泪,直到她警觉到现实面,身边有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与好奇的注视,她连忙抹去眼泪

    “对不起,我失态了。”她胡乱的擦着眼泪,用浓浓的鼻音道歉。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他说,只这么说,没谈及其它。

    “不用了。”知道他想问什么,杜瑞仙有些抗拒,她实在不想去谈那些不开心的往事,尤其那些至今还是她的梦魇。

    可惜她没有选择的权利,特别是在皇甫殿臣下定决心的时候。

    “我坚持!”他说道,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进路边的一间咖啡吧里。

    他决定,这是一个好好了解她的时候,他要知道方才的事,要知道所有有关她的事,就是这样!

    “我以为你跟家人很亲近。”等待咖啡送上的时候,皇甫殿臣不容她逃避,径自劈头直接就问了。

    她没说话,不想说话,纤纤十指绞着桌巾,样子有些落寞。

    “方才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不是你平常嘴里念着的大军。”后面一句,皇甫殿臣相当肯定。

    “当然不是!你不要这样侮辱大君。”她总算开口,闷闷的声调语气,教皇甫殿臣觉得很不能适应。

    “那么大军、小军到底是谁?刚刚那个女人又是谁?”皇甫殿臣顺着她的话问。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叹了一口气,她说明当中的不同。“只是一种是实质上的家人,一种是名义上的。”

    “刚才那个,就是名义上的?”皇甫殿臣下判断,百分百止目定自己推论的正确性。

    “嗯。”果不其然,杜瑞仙点点头,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道:“人跟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有缘分的,就算实际上是陌生人,也能亲得跟一家人一样;没缘分的,就算因为姻亲关系成为一家人,但也有可能互相对立、有如敌人一样。”

    她苦笑,出口我解嘲道:“说敌人,还算是高估了我自己,对我继母跟两个继姊来说,我根本称不上当敌人的资格,在她们眼中,我只是一个碍事的人,看了就心烦的程度,就跟看见蟑螂、老鼠一样。”

    “方才那个女人,就是你继姊之一。”皇甫殿臣思路清晰,很快掌握了其中的讯息。

    “是的。”她说明。“算起来,她是我大姊,在我八岁那年,我继母跟我爸结婚后,她跟思思姊一起跟着我继母嫁过来。”

    而那,正是她人生噩梦的开始。

    “爸爸跟我说我会有新妈妈,也会有两个新的姊姊,他说新妈妈跟两个姊姊会疼我、爱我”她低语,因为思念起父亲,语气变得如梦似幻。“他还说我们虽然一开始是两个家庭,可是一起组成新的家庭后,还是能像一家人一样,和乐融融、过着幸福乐的日子”

    皇甫殿臣安静听着,就算她忽地停了下来也没催她,他也不知是哪来的耐心,很理所当然的,就这样静静的、随着她倾诉的步调,不发一语的耐心静候。

    并没一让他等太久,思念父亲的美好一下就幻灭,她希望自己平静,可是眼泪却不听话的又掉了下来。

    “爸爸说,组成新的家庭后会幸福,可是爸爸骗人,他骗人。”她低语,浑然不觉自己流了泪,只是视而不见的凝视着交握的双手。

    他想也不想地伸手覆住她的手,要思绪被过去的回忆给占满的她知道,她并不孤单。

    她知道他的心意,朝他露出感激一笑,幽幽诉道:“人生并不像我爸爸想象中的美好与顺遂,或许在他的眼中,事情就跟他想象的一样,但他从来都不知道继母与两个姊姊对我的关心与疼爱,永远都只是在他面前才会存在。”

    “她们打你?凌虐你?”想到这种可能,一种莫名的恨意填满皇甫殿臣的胸臆之间。

    “当然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如果打出伤痕,怎么跟我爸爸自圆其说?”她苦笑。“背着爸爸,她们就是一副不理我,采取任我自生自灭的冷淡态度,要真理会我,唯一会有的,永远就只有冷言冷语、奚落嘲讽”

    “嘲讽?”皇甫殿臣微怔,不明白对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有什么好嘲讽的。

    “是啊,嘲讽。”闭了闭眼,”些不堪的童年往事朝杜瑞仙席卷而来,就听她说道:“她们开口闭口说我是小鲍主,说什么平民不能跟公主玩,因此伙同邻居的小朋友孤立我,不让我参与他们的任何游戏,又说因为我是小鲍主,所以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更以为了不弄脏我衣服为理由,抢走所有的玩具不让我玩。”

    顿了顿,压抑下心头的苦涩,她这才能继续说话。“我小时候总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甚至直到我离开那个家的时候也不明白,是直到前些年,我跟大君慢慢推敲才想到一些端倪。”

    “大军”?再次听见这个名字,皇甫殿臣的疑问更深,尤其他还捕捉到一个很重要的字眼离开那个家!那么,她现在到底是住在哪里?跟谁住?那两个所谓“实质上”的家人“大军”、“小军”?

    很多的疑问出现在皇甫殿臣的心中,但他不急着发问,安静地听她继续往下说

    “我们想过了,两个姊姊会用那样的态度对我,可能是继母在嫁给我爸爸前,家里环境不好的关系,因为童年的环境不似我,因此跟着继母来到我家后,乍然得知我的生长环境竟与她们全然不同时,心态上因为艳羡、以及对现实不公平的感觉扭曲了她们的想法,因此她们两人总是联手,极尽可能的孤立我、嘲笑我、打击我脆弱的自信心。”

    “那你那个继母呢?她都不管?”皇甫殿臣顺着问。

    “她怎么会管这些呢?”她苦笑,一脸苦涩。“她不但是不管,有时候做的甚至比她两个女儿还要绝。”

    他握了握她的手,要她往下说。

    “有时候,爸爸心血来潮要带全家人出去玩,可是继母就会说为了我的前途着想,我不该错过钢琴课、心算课跟一些我根本不想去上的安亲班课程,所以主张要我留下来按时上课一般来说,全家出游,独留一个小孩在家很说不过去,可是继母她最厉害的就在这里,她总是能说服爸爸,让他相信,她是真的出自于内心为了我的未来着想,让他带着她们三母女去玩,独留下我一人跟佣人在家,还直夸她有肚量,如此用心的栽培我”

    一股怒意直冲上皇甫殿臣心头,但他极力忍住。

    “你不跟你父亲说?”他问,很平静的问。

    “怎么说?”她一脸无助兼泪眼汪汪,彷佛回到当年的她。“每次我想要跟爸爸讲这些事时,两个姊姊就会警告我,要是我敢跟爸爸说,就要我走着瞧,我很怕她们,根本一个字都不敢提。有关继母的事我更是一个字都不敢讲,因为有一次她又用同样的方式要丢我一个人跟佣人在家,自己跟两个姊姊还有爸爸一起出去玩,我忍不住脱口说她讨厌、恶心,爸爸就骂了我一顿,说我不知好歹、怎么样又怎么样的,那一次之后,我再也不敢戳破继母的假面具,我怕再惹爸爸生气。”

    “后来呢?”

    “后来还能怎么样呢?”不绞桌巾,不绞自己的手,她无意识的拨弄着他的长指。“这种人前人后两样对待的生活成了一种模式,我在家中被两个姊姊孤立、精神虐待着,继母则整天跟着爸爸在家里开的几家银楼之间忙进忙出,直到我国三快毕业那年,爸爸心脏病发去世,所有的恶劣行径变本加厉,直到我自动离家出走为止,这种生活终于被我划上句点。”

    听到这里,皇甫殿臣应该先要感到同情的。

    同情她,同情她悲惨童年的际遇早年丧母,父亲续弦的继母用尽心机离间她与父亲的关系,因继母而存在的两个继姊又容不下她,只知对她精神虐待,直到最后,她连父亲这个唯一的依靠都失去

    听到这里,不用讲什么,理论上不管是谁,对她,应该都要先产生一股同情的感觉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皇甫殿臣在同情感先涌上来之前,只有一种感觉

    奇怪,她的遭遇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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